文三路上的老小區,靠近杭城最繁華的地段;靠近眾多遊客心向往之的西湖;靠近國內數一數二的高等學府。小區布局和小城市裏也沒有什麽不同,保安毛三坐在隻能容下一個人的門亭裏,大部分時間都在埋頭鼓搗手機,不麽玩玩鬥地主,不麽和小區裏的熟臉閑聊幾句。有關於他職業本身的事情沒做過幾件,最近的一次就是接到投訴電話,去其中一棟單元警告3樓的租客擾民。


    開門的是個年輕小夥,看起來身體不太好,說話的時候總要帶著幾聲咳嗽。毛三年逾四十,幹這行有二十年,見過的牛鬼蛇神不少,算是有那麽點看人的本事。所以,盡管整個調停過程小夥子都很配合,他還是覺得他骨子裏透著陰鬱,不像什麽好人。


    但那又如何,他自己都自顧不暇,有哪門子功夫去管閑事呢,反正他們之間也沒有什麽必要的交集,他是什麽人與他何幹呢。


    毛三剛贏下一盤鬥地主,賺的豆子加上免費的足夠撐過晚上,輪班的剛好到了,他拎著茶杯開門去吃飯,正好遇上熟人,照慣例打了個招唿。


    “程大爺!”


    “三子啊。”


    “這是從哪兒迴來啊。”毛三一邊說一邊往前走。


    程大爺神色一慌,把手裏的東西藏在身後才迴答:“西湖,遛彎。”


    “那行,我去吃飯,你快點迴家吧,再過過就該天黑了,你眼神不好,再摔一跤。”毛三覺得程大爺今天有哪裏不一樣,但就像之前說的,他不是個好管閑事的人。


    “誒。”


    程大爺朝他招招手,轉身往小區裏麵走,藏在身後的東西又被他緊緊攥在胸前,像是有什麽稀世珍寶。


    ——


    “哢嗒”


    鑰匙插進門孔,往左轉了兩圈。


    “啪嗒”


    鎖開了,程大爺邁進家門,微歎一口氣。淒清的冷風從廚房的窗戶吹進客廳。


    他心想:不對啊,廚房的窗戶他一直都關著啊。


    緊接著掄起手邊的圓板凳朝廚房走去。


    剛邁出幾步,凳子應聲倒地,而他也一腦袋紮在了地上,藏在懷中的東西掉出來,落在手邊,是一張照片。


    ——


    琴玉轉著手邊的茶杯,裏麵的茶水已經見底,王管家上前去添,順便也給同坐廳中的琴婆婆和元穀加滿。


    “王管家,您去歇息吧。”


    王管家微微點頭,他在琴家那麽久,當然懂得識相,領著其他教徒離開,屋中就剩他們三個人。


    琴玉沒來得及換衣服,依然是之前的行頭,典雅的氣質確實和幾十年前那個活潑好動的黃毛丫頭聯係不到一起。


    她看看琴婆婆,又看看元穀,最後把視線落在前者身上,開口道:“元若蘭的事我本來就想幫忙的,婆婆不必來提醒我曾經的為人。”聽語氣,她正為下午的事生氣。


    琴婆婆神情一滯,被她這句話給弄糊塗了。


    “我沒有……”轉而又想起另一件事,“如果是指我利用王管家找到你這件事的話,我沒什麽好說。”她口氣也硬起來,“我們上門多日,你一直避而不見,隻能出此下策。”


    元穀原本貼在膝蓋的雙手因為琴婆婆這番話不自知地摩挲著。


    婆婆為什麽攬下這件事?


    ‘你不用驚訝,我都是為了琴樂。’


    她私下補了一句給元穀,反而讓元穀更信任她,更放心把元若蘭的事情交出去,整個人也顯得輕鬆了。


    “下午……”琴玉一皺眉頭,重新把事情捋了一遍。


    我竟然猜錯了,那麽這個在背後搞鬼的人……顯然的,他對她了若指掌,而且心思縝密,一早計算好每一步,不會是歐陽明月。會是誰呢?陰陽界竟然還有這麽一號人物,而她卻全然不知。


    過了一會兒,桌上的茶逐漸冷下來。


    “婆婆對程鐸這個人有印象嗎?”


    琴婆婆搖搖頭,她知道琴玉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陌生人的名字,於是問她:“出什麽事了嗎?”


    琴玉先是點頭,後是搖頭:“一點兒私事。”


    還是暫時不要告訴他們好了。


    她現在懷疑聚靈苑裏有眼線,否則那人怎麽知道琴婆婆和元穀在她這兒,又怎麽能確定他們去找她的時間。兩件本來無關的事情能利用結合得如此好處,沒有內線是做不到的。


    更麻煩的是,她猜不到他這麽做的目的,又是站在什麽樣的立場,甚至連他是不是陰陽界的人也不敢確定。


    琴婆婆臉上染上幾分不悅:“私事最好先放一邊,我們現在說的事情不僅僅關乎小少主,還有琴樂。”


    “我知道,我說過,我會幫忙的。”琴玉端起茶杯,“以茶代酒,算是我的承諾。”


    ——


    毛三一早從集體宿舍趕到上班的地方,叫醒值夜班的同事。天灰蒙蒙的,看樣子今天又見不著太陽了。毛三不喜歡陰雨天,空氣裏總有一種怎麽也洗不掉的黴味,尤其是安保公司給他們租的那地方,平常就已經夠潮濕的了。


    他換上工作服,哈欠連天,靠在椅子上打盹,直到刺耳的警笛和嘈雜的人聲把他吵醒。


    程大爺出事了,腦淤血死在自己家裏,報警的是最近總來找他買保險的推銷員。毛三趕到現場的時候,他正坐在樓梯上,目光呆滯。也難怪,現在的孩子哪兒見過這種事情,看他年紀也不大,像是剛剛畢業。


    毛三顧不得同情別人,三步並兩步往三樓走,剛走到程大爺家門口就停了下來,和程大爺門對門的這戶人家正是幾天前他來的那家。


    他透過警察和人群看到程大爺的褲腳,是他昨天見到的那條。也就是說,程大爺和他分開之後沒多久就死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離死亡這麽近,沒來由的就往樓梯口退,想逃離這裏。


    “保安同誌。”他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保安同誌?”又是一聲。


    “啊?”他恍惚中看到對方穿著警察製服,才暫時穩住了慌亂。


    沒事的沒事的,管他是人是鬼,大白天的,還有這麽多人,能出啥事,別自己嚇自己!


    他不斷安慰自己,忽覺腦後一涼,一道熟悉的目光穿過人群直射而來,等他扭頭去看,目光又瞬間消失了,實在詭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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