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達來探望剛剛清醒的小惠,執意跟隨的藍冰一直默默無語似有心事。

    “恩人,你在想什麽?”

    金達終於忍不住問道,小惠閃亮的眼睛也充滿好奇,她猜不出成天隻知道非禮金達的變態今天怎麽這麽老實。

    藍冰一反常態表情嚴肅,她捧起金達的青金色秀發吻了吻。

    “有些事我必須去確認,但是現在我一步都不能離開您。”

    “別為我擔心,我——”

    “不僅僅是這個原因,”藍冰打斷金達的話。

    她喜歡死亡的味道。

    明明喜歡。

    卻無法忍受他身上日益濃重的死氣。

    已死之人才有的香氣,明明沁人心脾,為何嗅著,反會憂傷。

    在她麵前的明明是個活人,為何像一具漂亮的屍體,令她不安。

    與其看著他逐漸衰亡,倒不若……

    有些東西,想要握在手中。

    藍冰捧著金達發絲的手攥緊,另一隻手指間出現一張紙牌,持牌的手從金達眼前劃過。

    伴隨小惠的驚叫,一束柔軟的秀發整齊的斷落躺在藍冰的手心。藍冰攥著發絲抬頭死死盯著金達,連旁觀的惠都感到一股寒意。

    “我暫時離開一下,很快會迴來,請您多加小心。”

    ****

    藍冰握緊手中的頭發。

    剛才她竟然差一點對那位大人下手!

    天啊,她難道真如泰若伯所說被迷住,所以越來越無法自製?到底要如何才能壓抑住可怕的獸性!

    “啊——!”

    哀號仿佛代替她的淚,洗刷著她的良心。

    真若無情便好,

    一個無情無義的變態不會如此痛苦。

    “真吵。”鬼叫什麽,耳朵差點對兒穿。

    藍冰警惕的一瞥,錯訛的表情轉為驚喜。

    “大哥!”

    戴爾惡狠狠的磨牙,這小子看到他很高興?他可沒忘記他被這小子整得多慘!今次本來是和她算總賬,結果奇襲不成反被磨音穿耳。

    藍冰轉瞬已調解好心態,開始調抒戴爾。

    “沒在家陪你的小女朋友?”

    “少羅嗦。”

    不是閉嘴而是少羅嗦?看來大哥還真的挺想守著他的小女朋友呢,嗬嗬!藍冰心裏竊笑。

    “正巧我有事想請教。大哥,你對泰若伯的事了解多少?”

    戴爾一愣,他沒想到藍冰突然提起泰若伯。懷疑藍冰有意想找麻煩,他瞪藍冰一眼。

    “別招惹他,那家夥不是你能惹得起。”

    該招惹得已經招惹了。藍冰臉上露出怪笑;“大哥不在,茉莉她一個人肯定很寂寞吧?”

    戴爾立即提高警惕:“你在要挾我?”

    “哪敢。隻不過——”

    藍冰緩緩的用舌舔紅潤的唇,眼神和動作極像戴爾捕食獵物時的樣子。

    “她那細膩皮膚在舌尖的觸感,嚐過一次又怎能忘得了。”

    盡管一瞬間戴爾因她的話心凝結到冰點,但是理智使他將攥緊的拳又放下,他還沒笨到被這麽明顯的撩撥氣昏頭。

    “你和泰若伯之間到底發生什麽事?”戴爾問。

    藍冰其實是想激怒戴爾和她大打一場發泄鬱悶,眼見奸計被識破隻好假笑一下作罷。難得大哥關心,做小弟的偶爾老實交待吧!

    “其實我一不小心發現某個人的秘密。現在性命攸關,大哥你就積點德把他的詳細資料告訴我,算是可憐可憐小弟。”

    戴爾一陣頭疼。他一定是大腦缺氧認了個淨會惹麻煩的小弟,真後悔當初第一次相見時沒掐死她遺留下人間禍害。招惹誰不好,偏偏是泰若伯!那家夥別說是他,有時候連金恩都不得不讓三分,她還真不怕死!

    “泰若伯擅長中國武術以及模仿他人的武技,甚至連我的‘手刃’和易容術,金恩的精神控製他都能模仿。他的性格行為都極為詭異,出手狠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果讓我排出最不想與之為敵的人,他絕對排頭一位。”

    “想不到你也有謙虛的時候。”藍冰嘲笑道。

    戴爾冷哼一聲,“不是我怕他,是嫌他麻煩,一旦被他糾纏上付出幾倍的代價都擺脫不掉。幾年前我隻不過吃掉他一份午餐就被他一直算計到現在。”

    偷吃一份午餐的下場是什麽?手機及個人資料被販賣,和女人的錄像被做成a片出售,最狠是竟然被設計成xxx特大事件的恐怖分子,近一年的聯邦追捕造成他勞下恐警察的後遺症。現在迴想起來從前的日子真是一段血淚史。

    “聽起來是個有趣的人。”藍冰笑道。

    戴爾咬牙切齒道:“一點都不有趣!他負責掌管縱靈集團的中層和下層組織以及‘炎獄’,掌握著縱靈集團的實權。平常他看上去似乎是怕我,其實若非我有操縱風的能力他的實力遠在我之上。而且他無償的為金恩賣命,如果說該死的毒之鳩是金恩腳下的狗,那家夥就是金恩座椅旁的獅子。”

    藍冰點點頭,她知道戴爾對金恩恨之入骨卻還得表麵相安無事的狀況。

    “炎獄莫非是標記為逆五角星的縱靈集團底層?”

    戴爾搖頭:“雖然逆五角星是炎獄的標記,但你所說的地方應該隻是普通的處刑室。我說的炎獄是以泰若伯為首的處罰機構,其下有不少高強之輩且不乏有擁有異常能力者。縱靈集團的高層幹部水平不一但總體都很強,而炎獄裏有的人甚至能對高層幹部進行直接‘處刑’。”

    藍冰表麵不動聲色心中卻打了九個彎。

    有實力,有權利,又十分的強悍,對縱靈集團有著巨大影響力,這樣一個人為何要不惜違背金恩來設計金達?他到底想做什麽?

    而且對外而言——不,甚至包括她和貴為‘八卦之後’的狐狸在內的縱靈集團內部人員,也隻知道泰若伯的助理身份,絲毫不曉得他是集團二把手。保密工作做得太到家,恐怕是有特別的圖謀!

    盡管這家夥厲害到讓人倒牙,但是打著金達主意的人她不能不管,更何況泰若伯還曾親口承認與‘他’的關係……

    想到這裏她又問到:“大哥,泰若伯的過去你知道多少?”

    戴爾沉默一陣,終於開口;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香港的九龍。”

    將近五年前,香港九龍的妓院

    戴爾本想如往常般找個女人發泄,卻聽見諸多人的尖叫聲。

    這種地方經常有尖叫,尤其是女人的尖叫。但同時聽到十幾個人歇斯底裏的尖叫,即便是習慣甚至有點享受這種聲音的戴爾也感到奇怪。於是他推開身邊圍繞的女人走過去想一探究竟。

    聲音的來源是堆積在一間房間門口的女人們,他看到的是一個消瘦的小孩站在屋內,背景是塗滿血液飛濺冒的潔白牆壁和倒在地上橫七豎八的人形物體。

    小孩下垂在兩旁的手臂上滴著血,但不是他自己的血。

    孩子扭過頭,深沉的黑眼看向門口圍觀的人,用帶點嘶啞的奇特嗓音說;

    “看什麽,觀看是要收費的。”

    圍觀的女人們尖叫著四散,隻有戴爾在門口狂笑起來,他散下一把鈔票層層蓋落在血灘上。

    “有意思,這個人我買了!”

    ……

    “他是你買迴來的?”藍冰驚異無比。

    “他拿上錢就跟我走了。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去妓院找他的大姐,但他大姐似乎早被人玩死了,他惱羞成怒造成我後來看到的那幕。”

    ‘這麽說泰若伯是自己把自己賣了,真是愛財如命。等等,妓院?大姐?泰若伯果然是‘他’的……’藍冰暗想。

    看來泰若伯很信任戴爾。她隻猜出泰若伯與‘他’的關係就差點為此喪命,而證明兩人關係的實際線索卻被泰若伯親口告訴給戴爾,明顯的差別待遇!

    但還是有點怪怪的,她第一次見泰若伯交出不動龍棍時,和她之前與泰若伯交手被動挨打的時候,似乎有種說不上的怪異感覺。

    是了,前後兩次她都沒主動出擊,第一次是感覺不能和他打,第二次是被強烈的氣勢壓迫。

    藍冰突發奇想的問:“泰若伯是不是有一種能使人不能對他做出攻擊的招式?”

    戴爾搖搖頭,表示不明白藍冰的意思。藍冰暗笑自己愚蠢;被氣勢壓倒算什麽招式?分明是在為她自己的慘敗找借口。再說就算真的是某種招式,泰若伯也不可能把保命絕招的底細透露給其他人。

    “對了,”戴爾忽然道,“他曾說過在跟隨金恩之間他已經學過武,是在‘雲水流’。”

    金達剛加入不久的雲水流?這絕不是巧合!

    “你的小主子來了,我先走一步。記著,別和泰若伯正麵衝突。”

    留下警告後站在她麵前的戴爾消失在林蔭道下,藍冰迴過神時她熟悉的那個身影已經跑到她麵前。

    “您怎麽在這兒,難道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您的主意!”

    為什麽金達會獨自跟來,他是真的想找死嗎?要是在他來找她的途中被泰若伯截住……

    似乎沒察覺到藍冰的怒氣,金達甩頭笑道:“幸好恩人沒事。”

    藍冰猛然一愣大腦沒轉過彎時,金達突然跨進一步抓住她的手。

    “恩人不是說離不開我麽?我們一起去確認你想確認的事好了!”

    “你——在擔心我?”藍冰不可置信的問。

    她明明帶著慣有的微笑麵具,卻有人因擔心她而追上來。

    她並非不理解這種感情,隻是她不習慣接受這種關懷——用實際行動來證明,最直白的關懷。

    藍冰的朋友陳若新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女性,她們間表達關心的方式隻限於眼神中的表達,言語上的問候。

    而另一個對她十分重要的朋友露,雖然是個溫柔體貼的可人兒,但是露需要別人的關懷多於她的給予。與其說露與藍冰之間是互相掛心的朋友,倒不如說是她與藍冰感情上的交易。所以當藍冰漸漸發覺她對露而言實際上無足輕重,不能容忍的她選擇放棄。

    藍冰的父親和母親對她付出的愛也局限於言語和物質。若非她極為嚴重的失控,他們是無法察覺到她的心靈承受著怎樣的壓力。想象一下,作為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一家人,他們從未對藍冰暗藏的黝黑殺意有絲毫感覺,何嚐不是他們的失職。

    一直以來藍冰接觸的所謂關懷和愛都是這樣,她也理所當然的認為人與人間的關係就是這樣淡薄。關懷和體貼比不上私人空間重要,感情一旦付出,既是需要相等的迴報。在這樣的理解下她對辛特所謂的‘一見鍾情’便建立於掠奪的基礎上。她喜歡,理所當然覺得該占有,而最好的方式就是殺死他。

    可是那時候她已經與金達的另一個靈魂夜直接接觸——明明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有表示,夜卻屢屢看透她的苦惱為她指明前行的道路。

    被人關注,發覺出她細微的心思,對她來說這種體驗是頭一次。她喜歡這種感覺,也敢於嚐試。可是嚐試這種體貼的結果是她失去慣有的冷漠無法對辛特下手,甚至不敢去麵對他;擁有這種感情的結果是她無法忍受眼睜睜看著金達步入死亡,再也離不開他。

    很痛苦,痛苦到想要遺忘,恢複成從前以殺人為興趣的她,卻再一次被金達用行動來提醒人間的溫暖。

    “小惠也很擔心你。她要我告訴你:雖然你神經不正常,活在世上為害人間又浪費資源,但是少了你沒人和她吵架也蠻悶。”

    藍冰臨走時取他頭發的樣子,好像是要去做危險的事有去無迴一樣。他顧慮到病床上的小惠所以當時沒立即追出去,想不到小惠居然對他說讓他跟緊藍冰。

    “不知好歹的妮子,誰稀罕她關心。”

    這樣罵著藍冰卻笑了,和往常優雅的禮節性笑容或是暗藏殺機的淺笑不同,那是一種柔和的春風拂過水麵,溫和暖洋洋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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