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起來,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狹路相逢勇者勝,他決定豁出去了。

    他的心情非常忐忑,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愷撒和楚子航雖說也是新手,但畢竟都是有女人緣的,所謂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可他這輩子最親近的女孩隻有三個,陳雯雯、諾諾和夏彌,其中兩位的男友或者疑似男友都在他後麵坐著,另一位也跟趙孟華攜手走在虔誠向主的道路上,跟他這個墮落的牛郎完全不是一路人。

    真是越想越沒信心,女人是什麽,怎麽魅惑女人……這事兒他琢磨多少年了都沒想清楚,哪是臨時抱佛腳就能想明白的呢。

    “小櫻花。”店長緩緩地說。

    “到!”路明非嚇得一哆嗦。

    店長那張鐵一樣堅硬的臉上忽然綻放出笑容,他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櫻花君,來坐在我身邊,這是我給你留的位置。”

    那張海藍色的絲絨沙發可供三人寬鬆地並排坐,店長居中,左側留給喜馬拉雅貓,右側居然是特意給路明非保留的。無論高天原新人史上排行第一的basaraking還是排行第二的右京·橘,都沒有獲得這麽高的待遇。推辭顯然是不可能的,路明非戰戰兢兢地坐下,雙手夾在膝蓋中間扭捏不安。店長身上一股濃烈的古龍水味兒,熏得他腦袋發暈,但這個時候千萬千萬不能倒,一倒就倒在店長懷裏了。

    店長把手搭在路明非的肩膀上,輕輕撫摸:“第一眼看上去,櫻花君就像我年輕的時候。”語氣很感喟,“都那麽稚嫩,那麽感性,容易被憂傷打中心懷。”

    路明非偷眼看看這雄霸的男人,心裏浮現出一幅畫麵,狗熊摟著水獺坐在田埂上,狗熊說,阿獺,這個世界雖然廣大,但隻有你懂我的敏感纖細。

    “少年情懷總是詩,朝起對坐說相思;扭頭卻向蘭窗下,唿來卿卿鬥促織。”店長用頗為純正的中文念詩,“這是我年輕時寫的,那時我很癡迷於漢詩。”

    路明非把眼睛慢慢地睜大,竭力表現出我聽到這般好詩心懷舒暢醍醐灌頂的表情,儼然已經領會詩中真意。

    “櫻花君有女朋友了麽?”店長居然是閑聊天的口吻。

    “還沒有。”

    話剛出口路明非就覺得自己真是蠢到家,這好比在說“我沒有從業經驗”啊。

    “真好,真好,少年情懷總是詩嘛,一首詩在未落筆之前才是完美的,落筆之後反而庸俗了。”店長輕聲讚歎,“那櫻花君有沒有

    心裏喜歡的女孩子啊?”

    愷撒和楚子航麵麵相覷,店長麵試他們倆的時候氣氛劍拔弩張,現在全然和風細雨,倒像是多年不曾聯絡的遠方叔伯跟子侄輩拉家常。

    “那倒是有的。”路明非心裏記著藤原勘助說在店長麵前不能撒謊,而且也想表現得成熟點。

    “喜歡的是禦姐還是蘿莉啊?”店長有點眉飛色舞的意思,“讓我猜猜啊……禦姐!櫻花君你是喜歡禦姐的人。”

    路明非不由得驚歎這頭鯨魚果然閱人無數,連他喜歡禦姐都看出來了,藤原勘助誠不我欺。想想無論陳雯雯還是諾諾,都是比他顯得成熟的女孩,當時陳雯雯是文學社社長,負責罩他,後來諾諾是師姐,負責罩他。他根本就不認識什麽蘿莉,零看起來倒像個蘿莉,但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穿上舞鞋忽然變得高挑起來的時候,諾諾的禦姐氣場都被壓過,完全是位女王殿下。

    “跟她們表白過麽?”店長又問。

    “還……還沒有。”

    “為什麽不表白呢?也許別人就等著你的表白,你不說,難道還要女孩子猜你的心思麽?女孩歸根結底都是容易害怕的生物啊,尤其是還沒長大的時候。”店長似乎深有感觸,“所以女孩的第一個男朋友該是披堅執銳的武士,帶她去看外麵的世界。可對於多數女孩來說第一個男朋友都是個悲劇,因為男人小的時候都是傻瓜。”

    “多少紅顏愛傻逼,多少傻逼不珍惜?”這句話不受控製地從路明非的嘴裏蹦出來。

    “很有詩意,說得很有詩意啊櫻花君,人生就是這種充滿悔恨的旅程。”店長轉過頭來,低頭俯視路明非的眼睛,“那麽現在聽好我的問題,櫻花君,何謂無悔之愛?”

    “無……”路明非張口就來,這問題看起來比愷撒和楚子航的都好迴答多了,就像政治考試碰到“請問你理解的四有新人是什麽樣的”,那就是政治老師為了拉高平均分在放水,胡說八道湊字數就行。

    “櫻花君,藤原勘助應該已經告訴過你們了,在我這裏沒有標準答案,你們隻需用真心來迴答問題。何謂無悔之愛?何謂無悔?何謂愛?櫻花君你要想清楚再說。”店長緩緩地說,“你隻有一次機會。”

    原本閑來無事拉家常的氣氛忽然變了,連愷撒和楚子航都悚然,看起來路明非並不是受到了優待,反而是最大的挑戰,店長隨便聊了兩句就扒出了他的感情史,然後拋出了暗藏殺機的問題。一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家夥,當然既不懂

    後悔也不懂愛情,店長果然是行業黑手,一招就命中路明非的軟肋。

    路明非渾身冒汗,“隻有一次機會”,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吧?答錯了毫無疑問會被掃地出門吧?

    他搜腸刮肚地迴憶那些自己所知的愛情故事,趙孟華和陳雯雯?似乎說不上無悔之愛,隻能說是教友情深,中間還害得柳淼淼傷心難過。

    愷撒和諾諾?應該說神經病和神經病的風雲際會,而且諾諾到底有多愛愷撒,這點大概連愷撒心裏都沒譜。

    自己爹媽怎麽搞在一起的?媽的這件事自己毫不知情,在他降生之前爹媽就已經搞在一起了。

    楚子航和夏彌……算了吧,不說還則罷了,說起來滿眼都是淚。

    所謂無悔之愛應該是那樣一種東西吧……未必要完美無缺,未必要有好結果,但多年之後你在人海中忽然抬起頭來,見遠處她獨立如礁石,你忽然驚悸忽然震動忽然潸然淚下,速度快到來不及恨或者悲傷。

    隻是愛,不後悔。

    大廳中寂靜如死,路明非腦門頂上熱氣騰騰,感覺他正蓄積渾身功力要對店長發出驚天動地的絕世一擊!

    “千萬別飆爛話啊。”愷撒和楚子航心裏都是這句話,他倆都了解路明非的德性,緊張狀態下的路明非很可能變成一個冷笑話放送機。

    “無悔之愛就是……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了,什麽都不想,不害怕也不犯慫……”路明非說得很慢很艱難,顯然是絞盡腦汁,但說到這裏再也憋不出一個字,似乎功力盡泄,皮球一樣癟了下去。

    愷撒和楚子航都心說毀了,這迴答不僅幹癟而且邏輯混亂,讓人抓不住重點。店長長歎一聲,搖了搖頭。

    “我我我我……我可以當服務員麽?我一邊端盤子一邊修煉我的花道。”路明非結結巴巴地說。

    “櫻花君,你心中的無悔之愛,不畏懼,不退縮,不計代價,亦不求迴報。”店長感喟地說,“是這樣麽?說得真好!雪萊說‘愛情就像燈光,同時照兩個人,光輝並不會減弱。’而拜倫說‘愛情中的歡樂和痛苦是交替出現的。’詩人們用不同的語言講述同一個真理,愛情既不是100%的幸福,也不是天平上的交易,在一場無悔的愛中沒有贏家,每個人都在進入這場愛情之前輸了,但你依然不會後悔。因為那就是愛啊!愛就像照亮兩個人的光,因為有了那偉大的光你的生活才有了意義!”店長說到興奮的地方起身圍繞著大廳行走,像是古希臘哲學家那

    樣慷慨陳詞,“所有那些畏懼的、退縮的、計代價的、求迴報的愛都隻是欲望化身的魔鬼罷了,他們在櫻花君你這樣擁有大愛的人麵前無不灰飛煙滅……”

    愷撒和楚子航都聽得很茫然,路明非擠牙膏一樣擠出二三十個字來,到了店長那裏忽然演變為一篇浩蕩的雄文,引經據典繼往開來,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路明非喜出望外,沒有想到自己那二三十個字裏蘊藏著如此深刻的思想,所謂“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就是這個意思吧?果然他高中時加入文學社還是選對了方向。

    店長擊掌,大廳的門洞開,侍者推著香檳車進來,以藤原勘助為首,高天原的俊男們魚貫而入,大廳中央的水晶吊燈亮了起來,照亮了環形魚缸中的魚群。

    “先生們!恭喜你們!你們都通過了我的麵試,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這高天原大家庭中的一員!用你們的花道,把女性們帶往繁花盛放的天堂吧!”店長從香檳車上端起一杯酒,“當然,小櫻花還得拿到八百張花票,不過這對我們天才的年輕人來說又算得了什麽呢?誰會不喜歡你們這些聰明善感漂亮可愛的年輕人呢?讓我們用香檳為高天原的美好未來祝福!”

    距離打烊還沒多久,大家剛剛喝了一整晚,現在又是一連串的開瓶聲,金黃色的酒在冰過的高腳杯中蕩漾。看起來在這位店長的帶領下,這間牛郎店像《銀河英雄傳說》中伊謝爾倫要塞一樣,秉承著“俠氣與醉狂”的理念。牛郎們紛紛過來和他們握手,慶祝三位新人加入了這個和睦有愛的大家庭。

    不知道什麽時候,店長卻已經從人群中消失了。

    兩張高背沙發並排擺放,黑影們搖晃著杯中猩紅的酒液,隔著晶瑩的藍色水體,窺看隔壁的香檳派對。

    優雅的銀龍魚緩緩遊過,一小片氣泡從海藻中悠悠地往上浮。魚缸牆其實是窺看的機關,背麵用的是單向玻璃,密室中的人把大廳裏的事看得清清楚楚,大廳裏卻看不到這間奢華的密室。這間密室才是老板真正的辦公室,水晶吊燈和大理石地麵相映生輝,牆上掛滿幾十年來功勳牛郎的靚照,足以見證高天原的輝煌曆史,從沙發到辦公桌都是古董家具,老式的黑膠唱機播放著普契尼的《蝴蝶夫人》。在這裏,有巨鯨之名的男人卻隻能恭恭敬敬地站在沙發後,胳膊上掛著象征侍者身份的白色餐布。

    隻有真正的老板才能坐下,她們也相映生輝。

    左邊是個森係女孩,留著清爽的長發,右邊的女孩卻古豔妖嬈

    ,梳著漆黑的高髻,發間纏著紅色絲帶。她們都穿著漆黑的皮衣皮裙,黑色絲襪,過膝的黑色漆皮長靴,銀色的金屬高跟鋒利得像是殺人利器。

    “我們為什麽非得穿成這樣?”酒德麻衣整整裙擺,皮裙太短了,她有點擔心坐下之後走光,“我們現在是牛郎店的老板娘,但我們穿得好像自己準備出去賣。”

    “這衣服穿著多拉風啊!”蘇恩曦扭動肩膀,“我聽說這次要扮黑社會特意買的。我箱子裏那些衣服都不成,白襯衣啦西裝套裙啦,穿上都像財務經理。”

    “你現在給人的感覺是財務經理轉行當了女流氓。”酒德麻衣搖頭,“你可以換衣服,但是氣質不是那麽容易改的。”

    “管他的!人生苦短,必須性感!”蘇恩曦興奮地拍著大腿。

    “矜持,你狂拍大腿的姿勢一點也不性感,就像看歐洲杯的男人。”

    蘇恩曦在玻璃的反光中看了看自己,不好意思地收斂了歪七扭八的造型。牛郎店這事兒實在太有意思了,她這種對什麽事都淡淡地不關心,一言一行威儀具足的人也露出了本相來。

    “蘇桑您對今天的麵試還滿意吧?”座頭鯨恭恭敬敬地問。

    “滿意說不上,大開眼界倒是真的,你以前也是這麽麵試牛郎的麽?你想當哲學家啊?”蘇恩曦笑著揶揄他。

    “哲學、藝術和曆史都是內心的投射,這樣選出來的男人才是最完美的男人,他們會從心裏開出一朵花來。”座頭鯨顯得很自豪。

    “心裏開花有什麽用?女人來牛郎店不就是花錢買漂亮男人的時間麽?讓他們陪著喝喝酒,搞搞曖昧,摸摸他們結實的肌肉,玩些欺負他們的遊戲他們還不敢反抗,最後再‘愛的一發’什麽的。我就是女人好麽?我知道女人心裏都在想些什麽。”

    座頭鯨遲疑了幾秒鍾:“對男人的審美就像對紅酒的審美,是會逐步提升的。開始您欣賞的是形貌之美,漸漸您就會開始欣賞他們的靈魂。所謂最頂級的情色,與肉欲無關,隻是在一起時的心跳。”

    “薯片,他這是在暗示你對男人的審美層次太低。”酒德麻衣隨手補刀。

    “我去!我對男人的審美層次低?我層次低?我層……”

    “感情經曆是張白板的女人說到這種話題的時候總是會聲音越來越小啦。”酒德麻衣拍拍黑臉的蘇恩曦,“不過我相信這頭鯨魚說的,有些女人愛上男人,隻是愛上他們內心裏投射出來的、空虛的影

    子。”

    她饒有興致地觀察著路明非。其他人都聚在一起頻頻舉杯,作為高天原曆史上收集花票最快的人,basaraking和右京·橘獲得了全體牛郎的認可,隻有路明非蹲在魚缸前,對著酒德麻衣做鬼臉。其實他根本看不到酒德麻衣,隻能看見魚缸裏的銀色小魚。小魚意識不到自己和路明非之間隔著一層玻璃,一個勁兒地往前撞,路明非做鬼臉是要嚇唬它。他的鼻子在玻璃上擠得扁扁的,看起來有夠愚蠢。

    滿屋都是英俊的邪魅的麵孔,但酒德麻衣的目光一直跟隨著這張愚蠢的無聊的臉移動。看著他漫無目的地遊蕩,像隻鵪鶉在孔雀們的盛會中不知所措。

    “客人你是看上了我們的小櫻花嗎?”蘇恩曦做諂媚狀,“他可是我們這裏最紅的哦!”

    “隻是覺得很有趣,就像看著一條蠶慢慢地吐絲,最後把自己困死在繭裏。”酒德麻衣幽幽地說。

    “說起來你那三道題真是有夠唬爛的,真像那個相撲胖子說的那樣沒有標準答案麽?”蘇恩曦想了想又有點好奇。

    “事關男人的花道,我從來不說一句假話,我的三道題都沒有標準答案,我隻是從他們的迴答中讀取那些花枝般的心。”座頭鯨畢恭畢敬地說。

    “喲喲!那說來聽聽,愷撒·加圖索那顆花枝樣的心會開出什麽花來?自命不凡的貴公子,開出的花應該是玫瑰什麽的吧?”蘇恩曦來了興致。

    “不,其實愷撒的花恰恰是小櫻花的花名啊,他心裏開出的花是櫻。”

    “你說楚子航是櫻我還相信,愷撒哪裏像櫻花了?他那麽花團錦簇的。”蘇恩曦不信。

    “所謂櫻,其實是男人的花啊,華美而堅貞。櫻的花期隻有一個星期,在一個星期裏達到極盛,然後在一夜之間凋零,在凋落的那一夜它才是最美的。就像古代的名將們,隻要還活著便盡情地過轟轟烈烈的人生,墜落之時卻放下屠刀寫下一首孤寂的禪詩。basaraking就是這樣的男人,他的答案與其說是他對女性的尊重和愛,不如說是他自己的高貴和決然。他是那種生在高枝上,以絕美之姿俯瞰天下的男子,他絕不容美的東西被汙染,他也不允許自己被汙染。他的堅持就像武士刀那般淩厲,他的墜落會像櫻那樣美。”座頭鯨詩情畫意地說。

    “聽起來一點都不好,我感覺愷撒身上插滿了‘此人將要犧牲’的小旗。”蘇恩曦說,“那楚子航是朵什麽花?”

    “菊花。”

    一口紅酒從蘇恩曦鼻子裏噴出來,好似滿臉鼻血。

    “老板您沒事吧?”座頭鯨趕緊說,“是這瓶酒不對您的口味麽?”

    酒德麻衣隨手遞上餐巾淡淡地說:“沒事,她們宅女就這樣,沒事瞎激動。”

    “沒事沒事,”蘇恩曦接過餐巾捂住鼻子,“你繼續說。”

    “他是風雪中的矢車菊。”

    “德國的國花?”

    “是的,那是素色的菊花,喜歡寒冷的天氣,擁有無與倫比的生命力,甚至在冰雪中都能看見它盛開。它的花語是忠誠與思念,優雅與單身,遇見,還有再生。”座頭鯨說,“我從右京身上聞到的就是矢車菊的香味。”

    “我眼前浮現出一幅畫麵,一朵強s屬性的矢車菊抖著鞭子抽打你的客人們,對她們冷冷地說:‘今晚就這麽結束了麽?不如早點迴去哭一場睡覺吧!’”蘇恩曦說,“喂喂!不要搞笑了!你從他的哪一句迴答中聽出他是默默等待的優雅男的?還遇見?還再生?你聽到的根本就是一個強s屬性渣男關於如何從女人身上榨出更多錢來的技術論文吧!”

    “不不,評判右京不能聽他的迴答,隻需要看他的眼睛就好了。”座頭鯨神情認真,“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遇到右京這般淡雅如菊的男子了,偏偏還那麽冷寂和堅貞!太棒了!他真是太棒了!”

    “尼瑪他帶了美瞳啊你試試看在他不戴美瞳的時候跟他對視看看?”蘇恩曦心裏嘀咕。

    “好吧好吧,那小櫻花呢?我覺得小櫻花答得還不錯,這次居然難得地沒有扯淡。”蘇恩曦說。

    “這個……從我的從業經驗來判斷,小櫻花不適合當牛郎,隻是因為兩位老板提前關照,所以我才違心地讚美了他。”座頭鯨歎了口氣,“我的職業操守為此而蒙羞。”

    “你沒事吧?今天有記得吃藥吧?”蘇恩曦伸手在他的光頭上重重一拍,“我聽你總結得不錯啊,‘不畏懼,不退縮,不計代價,亦不求迴報’,要是跟我說這話的人不是路明非那個二逼而是什麽風度翩翩的美男子,我有可能會被感動到哦!”

    “不不,蘇桑,小櫻花理解的愛用盡全力,透出絕望的氣息,隻是孤獨之人的相互唿喚而已。愛是陽光雨露,是滋潤人心的良藥,而小櫻花以為的愛是快要渴死的人在對天空唿喚雨水。小櫻花其實是個沒有愛的男人啊……啊不是,他也有愛,隻是很少很少,被珍藏在心裏。這樣的人哪來無邊的大愛與人分享呢

    ?”座頭鯨惋惜地搓著手,“我隻怕他在這裏不會太受客人們的歡迎啊。”

    “所以他不是朵花而是一株……狗尾巴草?一塊石頭?一坨醬菜?”蘇恩曦撓頭。

    “也有,我覺得他是白罌粟般的男子。”座頭鯨歎氣,“這可真不是一種吉祥的花語啊。”

    “別賣關子,白罌粟是什麽意思?”

    “其實罌粟花是一種美麗的花,中國人叫它虞美人。但那是極致之美和死亡之美,令人窒息,是纏著荊棘的擁抱、天使和惡魔的化身。具體到白罌粟,還有初戀和遺忘的意思。所有花語是罌粟的男人,都會一步步走向毀滅。在這間夜總會的曆史上隻出現過兩個花語是罌粟的男人,前麵那個和一位出身貴族家庭的客人相愛,因為身份的差別不能結婚,最後擁抱著燒炭自殺了。”

    “那個衰孩子真的能做出燒炭自殺這種很有藝術氣質的事麽?”蘇恩曦笑,“你從他身上哪個部分看出毀滅之美荊棘之愛來的?臀部麽?”

    “好了宅女,打住打住,”酒德麻衣實在忍無可忍,隻好出聲打斷,“從我認識你以來你沉迷過星座、塔羅牌和紫微鬥數,這些我都能理解,宅女都要相信什麽來打發寂寞順便再算算桃花運……不過相信這家夥的花道未免也太誇張了點吧?他不過是一個在牛郎和女人之間拉皮條的男老鴇而已。”

    “酒德桑,這真的是我從業多年的經驗啊!憑我這雙慧眼看過無數的美男子,無一看錯!”座頭鯨急赤白臉地分辯。

    “憑你也敢說從業多年的經驗?”酒德麻衣眼波流盼,發出叫人心神蕩漾的輕笑。

    這時座頭鯨倒羞澀起來:“倒不是自誇當年勇,二十年前在歌舞伎町裏我可是最紅的,想見我的女人要提前一個月排隊預約呢。”

    “那麽有自信?來,我看看。”酒德麻衣招招手。

    座頭鯨吞了口口水。他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可湊近這位酒德小姐卻有種被女皇召見的緊張感和幸福感。

    酒德麻衣托起座頭鯨的臉細細地端詳了一番:“薯片,你們中國人說歲月是把什麽刀?”

    “殺豬刀。”

    “聽著,”酒德麻衣在座頭鯨臉上吹了口氣,吐氣如蘭,“無論小櫻花的花語是罌粟還是狗尾巴草,無論他將來會燒炭自殺還是會成為牛郎界的太夫,總之他在高天原的一天你就要保護好他,不能泄露他們的名字給其他人知道,給他們提供住處和足夠的食物,但不必對他們太好

    讓他們感覺到有人在幕後保護他們。小櫻花要成為正式牛郎還需要八百張花票是麽?”

    “是的,按照高天原的規矩,任何實習牛郎都要在兩周內湊齊八百張花票,想留下他的客人隻需花1000日元就能買一張花票支持他。”座頭鯨說,“但以小櫻花的資質,這八百張花票可不容易湊夠。”

    “盡量安排他多出場,把他打扮得性感點讓客人們喜歡他,好歹給他湊一點票,至於剩下的票,”酒德麻衣從坤包裏摸出一疊萬元大鈔扔在座頭鯨胸口,“這裏是80萬日元,他的票已經夠了。在後台悄悄操作,不要讓他覺察到有人幫他刷票。”

    “這間店已經是兩位的了,您想留下小櫻花隻需要一句話,怎麽敢收您的錢呢?”座頭鯨誠惶誠恐。

    “收了錢快滾,好好當你的老鴇,在小櫻花麵前好好演戲。”酒德麻衣麵無表情地揮手,“沒事的話我不想見到你,請安什麽的都免了。”

    座頭鯨仿佛醍醐灌頂,一下子都明白了,眼睛也睜大了,光頭也發亮了,呆呆地看著魚缸那一側的路明非,神色時喜時哀,神情變化莫測。蘇恩曦看了這家夥一眼,覺得有點毛骨悚然。

    “我明白了,請珍惜小櫻花吧,在他尚未凋零之前。這是世間一切美男子的宿命啊,盛開凋零得都太快了,隻有餘香讓人流連悲傷。”座頭鯨深深鞠躬,神色哀婉地離開。

    酒德麻衣和蘇恩曦四目相對,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說這家夥是不是誤解了什麽?”蘇恩曦看著座頭鯨的背影。

    “鬼知道。你說老板這麽玩他們……會不會玩壞啊?”酒德麻衣皺眉,“隻是想要保護他們的話,沒必要把他們圈養在牛郎店裏吧?還登台表演?basaraking和右京登台以來意外地火暴,繼續紅下去他們的花名就能載入新宿牛郎史了,蛇岐八家也會聽說他們的名氣。”

    “誰知道老板想什麽呢,反正對我來說這份工不賴啊。每天在這裏看看帥哥喝喝酒,這份保姆活兒可比以前的都輕鬆。”蘇恩曦說。

    “輕鬆?”酒德麻衣搖頭,“隻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吧?”

    座頭鯨在門外的台階上坐下,抽出一根雪茄叼著,一時間悲欣交集。

    幾天前他還是這間夜總會的老板,東京牛郎界最威風的人物,可現在他已經變成了幫人看店的店長。因為他破產了。

    雖然高天原夜總會的牛郎是最紅的,收費是最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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