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厲害的丫頭,差點就被她拉下水,殷貴妃不由得深深地看了蘇金枝一眼,“……誰說他是本宮的人?”


    蘇金枝從身上摸出一個褐色的小藥瓶衝她晃了晃,一邊含笑道:“我這裏有一瓶吐真水,隻要喝下去再深的秘密也能吐出來,娘娘若是不信的話,我可以幫娘娘試探一番。”


    殷貴妃心一虛,盯著蘇金枝手裏的藥瓶看了看。


    萬一這東西是真的,吳貴吐出了不該吐出的東西那就遭了。


    可是讓她放棄眼前好不容易謀的局她又有些不甘心,尤其一想到阿燦的那雙斷手,她就對李成未恨地咬牙切齒,不想放過任何置李成未於死地的機會。


    殷貴妃飛快地瞥了一眼安靜的屋內,隻要在裏麵找到五公主,無論李成未碰沒碰五公主,她也有法子讓世人以為李成未玷汙了五公主。


    就在殷貴妃決定搏一搏時,忽然又覺得哪裏不對勁,電光石火間腦海裏突然閃過兩道人影。


    太醫!


    ……隻怕是五公主早已離開了。


    反應過來後的殷貴妃立即看了一眼太後,太後正好看著她,眼裏盡是冷蔑得意的神色。


    看來五公主果然被那個太醫帶走了,如果她還堅持繼續搜人,那就會陷入蘇金枝的陷阱裏,到頭來反而會被太後捏住了把柄。


    她當機立斷,幾步走過去,一腳在吳貴的身上喝道:“好你個狗奴才,為了邀功竟然敢耍弄本宮,來人,將人拖下去,勒死!”


    吳貴一聽,雙腿軟倒在地上,他爬起來不停磕頭:“娘娘饒命啊,娘娘饒命……”


    殷貴妃轉身背對著吳貴,宮人們上前,強行將吳貴拖了下去。


    片刻後,吳貴的求饒聲消失了。


    殷貴妃臉色差極了,她草草地衝太後行了一禮:“太後,時候不早了,那頭的賓客還等著呢,妾身就先行告退。”


    太後不吭聲。


    殷貴妃轉身就走,才一轉身,就見常留駕著馬車急色匆匆地趕了過來,殷貴妃狠狠瞪了一眼常留,拂袖去了。


    常留立即上前衝太後與蘇金枝行禮。


    太後道:“先送世子迴府。”


    常留點頭進去了,很快,他背著昏迷不醒的李成未疾步走了出來,迅速上了馬車。


    馬車內,常留剛放下李成未,一抬頭,隻見李成未睜著一雙沉冷的眼睛正看著外麵,常留嚇了一跳:“主……”


    李成未抬手衝常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側耳向外,聽著什麽。


    常留閉嘴,側耳細聽,外麵,太後正在囑咐蘇金枝迴去好好照顧世子。


    李成未越聽越皺眉,似乎很不解。


    常留更不解,隻得默默地退了出去。


    蘇金枝上車時,李成未正閉目歪身靠在了車廂角上,蘇金枝走過去將李成未的身子撥正,又將一旁的大氅抖開披在他的身前,順便撈起他的手腕把了一下脈。


    雖然傷了點元氣,但還好,迴去補補就是了。


    馬車啟動,聽著外麵車軲轆碾在石磚上的“軋軋”聲,蘇金枝忍不住伸了一個懶腰,折騰了半宿,她也乏了,便歪在一旁的車壁上閉目小憩。


    李成未緩緩睜開眼睛,靜靜地盯著不遠處的人兒,思緒一時紛雜至極。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蘇金枝是皇祖母的人,嫁給他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留下他的血脈。而且據他暗中觀察,蘇金枝似乎並不太像祖母的人。


    尤其方才,明明機會已經擺在了眼前,然而蘇金枝卻選擇了用另外一種方式救了他……


    但他敢斷定,蘇金枝就是想要他身上的某個東西,既然不是血脈,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李成未實在想不通,他身上到底還有什麽東西,是蘇金枝想要的?


    -


    迴府後,李成未突然對蘇金枝避而不見,蘇金枝想著許是上次在停星閣的事情讓李成未覺得難堪,她也就沒趕著上去招惹李成未。


    轉眼立了冬,朔風至,雨雪起,冷霜能醒骨。


    好不容易迎來了一日豔陽天,蘇金枝決定把收集來的草藥拿出來曬曬,正在玉棠小院裏同翠香忙碌著,眼皮子忽然跳個不停。


    沒多大會兒,常留就麵色慘白地衝了進來,顫著嗓音哭喊:“世子妃,不好了,主子快不行了,您趕快進宮去救救他吧。”


    蘇金枝猛地站起來,頭一陣眩暈,她穩了穩心神,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原來李成未養好傷後,今上掛念他的身體,就派大內總管王德貴前來代為問候,李成未就讓王德貴帶話,表示自己次日會親自入宮覲見。


    此事傳入宮中後,六皇子便將李成未堵在了金水橋上,出言警告李成未不要癡心妄想,卻不曾想李成未突然出手狠狠揍了他一拳。


    六皇子被李成未打懵了,反應過來剛要還手,誰知李成未突然衝他笑了,張開雙臂就往身後的金水河裏倒了進去。


    這一幕恰好被趕來迎接的王德貴撞上。


    雖然李成未被救了起來,但如今時節,河水冰冷刺骨,加上李成未身子一向孱弱,落水後又嗆了幾口水,救上來之後就昏迷不醒了,整個人一會兒猶如置身烤爐,一會兒猶如置身冰窖,時冷時熱,抽搐不止,隻有進的氣兒,沒有出的氣兒。


    整個太醫院傾巢出動,卻無一人能救得了李成未,紛紛跪地請罪。


    今上勃然大怒,六皇子當即被罰杖責二十,並禁足半年思過,連殷貴妃都被罰抄寫經書三個月,後宮大權則暫由太後主持,賢妃協理。


    聽完之後,蘇金枝很快明白了個種緣由。


    李成未這個人,一向睚眥必報,殷貴妃上次設計險些害了他,他當然不可能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隻是讓蘇金枝沒想到的是,李成未竟然會選擇用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來報複殷貴妃他們。


    而眼下,李成未還在宮中,生死未卜……


    李成未啊李成未,見過不惜命的,就是沒見過你這般不拿自己的命當命的。


    蘇金枝閉上眼,眉宇擰著疲憊。


    少頃,她長歎了一口氣,立即動身隨常留入了宮。


    第28章 和離書


    仁謹宮。


    門外玉階下跪著一片身穿公服的太醫們, 寒冬臘月裏,太醫們的腦門上卻沁出了不少的冷汗,那些太醫們原本一個個蔫耷耷的, 一聽見身後有動靜, 紛紛扭頭偷偷拿眼覷她。


    蘇金枝未穿命婦服, 普通婦人打扮, 低調的讓人一時窺不出其身份,所以那些太醫還以為是陛下請來的某個神秘醫師, 眼神裏充滿了好奇的探究,估計是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還能救那個藥石無醫的病秧子。


    蘇金枝目不斜視地跟著王德貴一起進了殿內。


    殿內熏著濃濃的龍涎香, 蘇金枝忍不住皺了皺眉。


    永明帝負手在殿內走來走去, 滿麵愁容。


    太後則坐在雕著金龍的架子床邊, 眼睛紅紅地注視著床上唿吸微弱的李成未。


    床邊一頭一尾的高幾上放著兩個大炭盆,時不時地爆出幾聲脆脆的“嗶吧”, 在空曠的大殿內格外清晰。


    “陛下, 世子妃來了。”王德貴入內先報。


    永明帝一迴頭,便見門內站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子。女子打扮素雅,一張清秀的臉上脂粉未施, 肌膚卻仍舊白膩的如同剝了殼的雞蛋。她身上沒有一絲那些婦人見天子時的局促和惶恐, 落落大方的站在那裏,就仿佛一株出汙泥而不染的荷花, 超凡脫俗的不似凡間人。


    難怪上迴祭月時,他就瞧著潛兒對此女格外不同,就這樣一張臉完全不輸他後宮裏的三千佳麗。


    蘇金枝甫一進進殿,就迫不及待地看向裏間的李成未,一時竟忘記了向永明帝行禮,直到永明帝的聲音響起:“聽說你會醫術?”


    蘇金枝神色一動, 很快猜出是常留告訴了永明帝她救過李成未的事情,這才上前行禮,謙遜道:“隻略懂一二。”


    永明帝眼裏卻閃過明顯的失望,太醫院那麽多國手都救不好潛兒,一個略懂一二點醫術的女子又怎麽救得了潛兒,但眼下潛兒性命危急,別無他法,既然常留說蘇金枝曾救過潛兒,他也隻能讓她先試試。


    “隻要你能救潛兒,你想要什麽,朕都成全你。”


    蘇金枝不亢不卑道:“世子是妾身的夫君,妾身一定竭盡所能。”說完,她徑直走到床邊,先衝太後行了禮,然後沿著床邊坐下,指腹搭在李成未手腕上的寸關尺脈上,李成未肌膚冰的她心頭微微一顫。


    看脈象,似乎是“雪魄”徹底蘇醒了。


    李成未落入冰冷的河水中,體溫驟降,導致體內髒器陰盛陽衰,反而變成了“雪魄”最喜歡的環境,這才間接喚醒了“雪魄”。


    “雪魄”一旦覺醒,就會大量吸收宿主的元氣,而宿主為了活下去,也會發動自身求生欲去對抗“雪魄”,所以李成未才會時而熱時而冷。


    蘇金枝起身,衝太後和永明帝說:“妾身有法子救世子,但需要陛下同太後暫避一下。”


    送走永明帝和太後,蘇金枝立即轉身寫了個方子交給常留煎了送來,並讓他去準備一把匕首,金瘡藥,還有一卷細布。


    常留走後,蘇金枝迅速迴到床邊,解開李成未的衣裳露出他的胸膛。


    “雪魄”進入宿主體內後,會進入休眠狀態 ,隻要不蘇醒是很難發現其確切位置。一旦蘇醒後,就會在奇經八脈之中四處遊走,不過“雪魄”最喜歡呆的地方還是宿主的五髒六腑間,隻要摸出五髒六腑中哪裏寒氣最重哪裏就是“雪魄”的藏身之處。


    她細細地觀察著李成未的胸脯,果然在李成未的肋尖下發現了一塊凸起的小疙瘩,伸手摸了摸,那疙瘩的溫度明顯比別處要冰一些。她拿出銀針對著那疙瘩紮了下去,片刻後,小疙瘩動了,李成未薄透的肌膚下,肉眼可見一條類似春蠶模樣的小東西在蠕動。


    蘇金枝心一沉,果然是“雪魄”蘇醒了。


    她拔下銀針,從身上掏出一個精致的桃木小錦盒,那錦盒比她的巴掌還要小,盒麵雕刻著纏枝連理花紋,是大師兄親手雕刻的,原本裏麵裝的是一盒胭脂,已經被她用完了。如今盒子裏躺著一顆丹藥,那是師父臨別前送給她用來以防萬一的保命丹。


    她拿出保命丹塞入李成未口中,又在李成未的心脈上連下了幾針。


    半柱香後,李成未的體溫漸漸迴升,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胸膛上的起伏終於深了幾分。


    蘇金枝又替李成未診了迴脈,脈象明顯好轉,看來師父留給她的救命藥丸果然有用。


    她趕緊來到書案旁,將李成未的脈象記錄下來。


    這時,常留端著一托盤的東西走了進來,“世子妃,藥和你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


    蘇金枝一邊記錄,一邊衝旁邊努了努下巴,示意常留放下藥。


    常留放下托盤,默默地侯立在一旁。


    過了會兒,蘇金枝放下筆,將記錄好的脈案吹幹放在一旁的榻上晾著,又端起藥碗放在麵前,拿起托盤裏的小匕首對著自己的左手腕迅速劃了下去,血很快奔湧而出。


    見狀,常留嚇了一大跳,緊張地盯著她:“世子妃,你這是做什麽?”


    蘇金枝放下匕首,拖著手腕懸在藥碗上方,奔湧而出的血流水似的落進了碗中,蘇金枝看著自己的血融入到了藥汁裏,麵不改色道:“世子的藥需要一味藥引方能見效,我的血就是最好的藥引。”


    -


    這是李成未昏迷最久的一次,他一度覺得自己不會再醒來,可是內心裏的某個聲音一直在對他說:別死,死了就真成一顆無關緊要的棋子了。


    許是不甘心一直支撐著他,他的生命裏忽然灌入了一道新的力量,一下子將他從深淵中拽了出來。


    睜開眼時,他看見了一束光照耀著他,光芒裏,有個少女正靠坐在他床尾處的圍上閉目而眠。她的臉在光圈下,能夠清晰地看見她肌膚上細軟的絨毛,她的唿吸綿軟細長,看起來睡的還不錯。


    難道是在做夢?


    他竟然又夢見了蘇金枝,這個女人為何總能三番五次地入他的夢,以至於讓他覺得醒來之後看的第一眼是她,已經變成了潛意識的期待。


    目光下滑,李成未敏銳了捕捉到了少女腕間的傷口,那裏纏著一道道細布,細布間隱隱透著紅色的血跡。李成未不禁皺眉,這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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