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都過了半個月了,花不棄還是沒有給秦鈺找到親家,她也急出一身冷汗。 但林嫤那邊卻已經說好親,是蘇府的二公子蘇喬,蘇府世代為官,和林鳳在朝中關係也很不錯。


    秦明又找人做媒的事並沒有告訴秦鈺,第一是因為還沒找到,第二是因為他們倆還在慪氣呢,誰也拉不下臉去跟對方和好。其實他們每次吵架,最操心的還是小春。


    “小姐,馬上就到晚膳了,你今兒就跟老爺說和吧?”小春替小姐梳了個清爽的髻,小姐本身就長得英氣,不需要怎麽裝扮。她這種英姿颯爽、幹淨簡單的氣質,很容易讓人記住,很容易讓人喜歡的。


    秦鈺“哼”一聲,坐在梳妝台前打量自己:“我沒錯,說什麽和?你別再勸我了。”


    “小姐……”


    “好了!我今兒不在家裏吃晚飯了,我要出去。”


    “您要去看燈會可以吃完飯再去呀,餓著肚子怎麽逛呢?”


    “表哥說了,說帶我去清風樓吃酒,用了晚膳怎麽吃得下去呢,我還要和我的兄弟們不醉不歸呢!”


    小春這一聽,不醉不歸?那怎麽行?


    “小姐!您可不能喝那麽多的酒,上次喝醉迴來,吐了一身不說,還跟老爺打起來,這這……這不好!”


    “好了我知道,我把他們灌醉了我就迴來!”


    什麽?小姐還想把那群平時白酒當水喝的糙男人灌醉?這不是開玩笑嘛!


    小春知道小姐從小生活在男人堆裏,大大咧咧,心無城府,但是小姐是不是太單純了?別人都是裝醉,她才是真醉啊!


    ……


    正月十五是個好日子,白天適宜賞梅,入夜可以賞燈,深夜可以賞月。


    林嫤一大清早就起來梳妝,她要去郊外的梅林賞梅。這樣的日子不多,她還要采些梅花迴來釀酒。


    大家閨秀是不可以拋頭露麵的,她林嫤是大家閨秀的代表,怎麽能像秦鈺那樣不去管禮教束縛呢?林嫤帶了麵巾,帶了蓋頭,等她下了轎,這些都要用上。


    郊外的梅林人不多,許是大家都去看花燈了,賞梅的就少了。


    “小姐,我們要采多少呀?”


    “不多,采半籃足夠。”


    “小姐,人越多了呢。咱們要不要迴避?”


    林嫤拿出麵巾戴上:“這樣就沒人看見了。”


    林嫤看著梅花采得差不多,賞梅的人也越來越多,她走到一個寬闊無人的僻靜處:“芷兒,咱們在這裏歇歇吧?”


    “好嘞。”丫鬟把帶出來的薄毯鋪在地上,“小姐坐吧。”


    林嫤坐下來,抬頭看著周圍的白梅,出塵得很。在一片白淨之中,如果有一株紅梅,就顯得分外出色。


    林嫤看見不遠處有株紅色的梅花,驚異於她的豔麗,想過去看看,就站起來往那株梅花走去。


    她不知道這寬闊無人的草地上正飛奔過來一匹黑馬,她在梅林中突然的出現,令馬上的人心驚膽戰,一勒韁繩,馬蹄揚起,就要踩上她!


    丫鬟幾乎是嘶聲大喊一聲:“小姐!”


    電光火石之間,馬上的人飛身而下,擋在林嫤身前,背被馬蹄踢了一腳,沈無況抓著她滾落到一旁。


    林嫤還不清楚生了什麽,就被他拉起來到處打量:“你沒受傷吧!”


    林嫤搖搖頭,看著眼前這個神情緊張的男人。


    丫鬟驚慌失措地跑過來,見小姐並無大礙,才朝這個高大的男人大喊道:“幸好我家小姐沒事,不然賠你的命也賠不起!”


    “芷兒!不得無禮!是我驚了他的馬,他還救了我,你怎能這樣說?”


    沈無況抱拳,動作扯到了被馬踢過的地方,卻依舊麵無異色:“是在下驚擾了姑娘,姑娘責怪也是理所應當。”


    “你沒有事吧?”林嫤好像看見馬蹄踢到了他,朝他背後看看。


    “沒有沒有!”沈無況止住林嫤要來查探的動作,笑道:“姑娘沒事才好。”


    “我們小姐怎麽能有事?她可是林太師府的三小姐!她要是有事了,你能擔待得起嗎?”


    林嫤給了丫鬟一個眼神,示意她別再說話。


    沈無況一聽,原來是林府的三小姐。林府和秦府私交甚好,既是姨夫好友家的孩子,是要多留心些。


    “是沈某不對,要不在下送林姑娘迴府,請大夫為姑娘診視,以免留了後症。”


    林嫤覺得自己沒有大礙,卻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林嫤一路都在偷偷看著轎外牽著馬的沈無況,他皮膚黝黑,髻散亂,鬢角的碎隨風搖擺,嘴皮還皴裂開,風塵仆仆的模樣。


    但是他好高大,眉濃如墨,目清如泉,薄唇時常帶著笑意,有些放蕩不羈的神態。


    林嫤迴想起方才他關切的表情,他擋在馬前的身軀……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卻無法平複那絲悸動。


    沈無況似乎感受到她的視線,朝她看了一眼,兩人相視一笑。


    林嫤知道沈無況的笑隻是出於禮貌,但是她的笑卻是別有用心。


    不知道將麵紗摘下的自己,不知道故作矜持的自己,能不能讓這個瀟灑的男子將她牢記於心?


    沈無況將林嫤送到林府門口,就告辭離開了,他說有事,不便耽擱太久。


    可是林嫤還沒有問他叫什麽,隻知道他自稱“沈某”。


    姓沈?是哪個沈家的人呢?


    ……


    秦鈺沒有帶上小春一起去清風樓,因為小春實在是太婆婆媽媽了。她一路看著花燈走到了清風樓。表哥好久都沒有迴京了,幾個月不見,還真有些想他呢。


    小二看見秦鈺,熟人啊:“喲秦小姐大駕光臨,您裏邊請!”


    秦鈺伸著頭往裏麵張望:“我找人呢,有沒有一個叫沈無況的在這兒?帶我去找他。”


    “啊!原來您是沈公子的朋友,請秦小姐移步,小的帶您過去。”


    秦鈺一上樓就看見沈無況,他被一群男人圍在中間灌酒。


    昏黃的夕陽照在他的側臉,光線暈開,他整個人都散著好看的金色的光芒。河風從樓欄外吹進來,他的絲微亂,在額角邊放肆地飛動著。他大笑,笑容比陽光更加溫暖。他的手托著一個酒壇,仰頭就把酒灌進嘴裏。


    “表哥!”她的聲音歡快地就像一隻百靈鳥。


    沈無況放下酒壇,視線穿過眾人,一眼就看見了她。


    他的眼睛像是看見了光,嘴角揚起特別好看的弧度,朝她招手,又從人群中擠出來,摟過秦鈺的肩膀:“好了,鈺兒也到了,你們可沒機會再灌我酒了!”


    眾人大笑:“你還怕人灌酒?你是嫌不夠喝罷!”


    秦鈺說:“喝酒能少了我?你們讓表哥喝了多少,我讓你們喝迴來!”


    “你這丫頭還是這麽大的口氣!”大陳是退伍的前鋒,因為腿被削去了一半,就迴京養傷了。


    “欸,大陳!你今兒也來啦!”大陳曾救過她,從野狼的嘴裏。


    大青說:“他能不來嘛!他今兒是來請帖的,人家現在美人在懷,要成親啦!”


    眾人起哄,大陳羞澀地撓了撓頭:“嘿嘿嘿,是我運氣好……”


    秦鈺說:“這是好事啊!大陳這樣的好男人,美人在懷那是理所當然,你們這幾個光棍,啥時候向大陳看齊啊?”


    大山調侃道:“我們幾個其貌不揚,那街口的小娘子看見我們,跑得比老鼠還快!”


    眾人大笑!


    大陳笑道:“大山不老實,前幾天說看上哪家的來著?”


    大青起哄:“就是!大山早就勾搭上別人家閨女了,還裝!得罰!”


    “罰三碗!”


    “五碗!”


    大山搖手:“欸別別別,我迴去還要……還要去找她呢……這喝多了不好……”


    沈無況指著他:“你們看看!這還不灌酒!”


    這下大山就變成了酒桶,所有人都上去灌他酒,秦鈺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跟這群大大咧咧的男人在一起玩耍,實在是開心極了。


    “鈺兒。”沈無況喊她一聲。


    “嗯?”秦鈺還在起哄呢,她沒看見沈無況看她的眼神。


    溫柔得像水。


    沈無況看她的笑臉,突然就改變想法了,這件事,過幾天再告訴她吧。


    ……


    酒過三巡,人漸漸散去。大山被灌得爛醉,大青負責把他送迴去,隻不過今夜月色如此美好,大山不能跟自己的心上人相見,是不是有些遺憾呢?


    “鈺兒,要不要跟我去遊湖?”沈無況站在河邊,他的衣擺在河風拂動下獵獵作響,嘴邊的笑容那樣好看。


    秦鈺是怕水的,可是表哥在啊,表哥雖然人品不太靠譜,但是他挺給人安全感的。


    “好啊,我們還可以放河燈。”


    秦鈺上了船,沈無況說讓她等等,他去買河燈。


    正月的河風可不是一般的凜冽啊,風又大又刮人,她趕緊躲到船艙裏暖和暖和。船夫繞過來一看,外頭沒人了,就把船錨給鬆了。船緩緩得朝湖中心飄去。


    秦鈺等了好久,也沒聽見沈無況迴來的聲音,她走到船艙外一看,船怎麽漂到湖中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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