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的時候,家給我的感覺是溫暖、舒心,可是現在我是越來越傾向於逃離這個家了。巴金說,家是寶蓋底下一群豬,如果說這群豬同樣愚蠢,或者同樣性格溫和倒也相安無事,可是如果有的豬特立獨行,有的豬脾氣暴躁,境遇就有點不妙了。發生在我家裏的情況常常是這樣的: 老母豬念叨,怎麽也見不著沈一龍笑呢,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小母豬哼唧,別理他,他就那傻b樣兒。這邊的公豬便開始唿哧唿哧喘粗氣。

    因為老母豬以前是當醫生的,所以她和我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是對病人一樣,總是用惡狠狠命令的語氣。每當我靜靜的看書,老母豬在一旁嗷一嗓子的時候,我都會嚇得一哆嗦。最恐怖的是小母豬不在家的時候,老母豬每天早上天還不亮就會到我房間叫我起床,當看到我睡得兩眼惺忪的時候,他就會用標準的醫生語氣,對我說,年輕人應該早點起床,為自己的將來做做打算,如此雲雲。不過她說的更精彩,每次說的內容都不一樣。時間久了,我變得神經質起來,每當老母豬靠近我的房門,我都能聞到她身上的氣味,或者聽到她極輕微的腳步聲,然後騰的從床上彈跳起來,用五秒鍾的時間把上衣穿好。

    我想,婚姻既然不是人生的全部,那我就用其他的部分來填充這慘淡的生活吧。

    和大多數婚姻不幸的男人一樣,我把精神寄托在了自己的一群哥們兒身上,沒事兒的時候我就和他們在辦公室裏打夠級,在一陣又一陣的煙霧中痛苦的感受著生命的足跡。

    這一天,我們幾個哥們兒照例在辦公室裏一邊吞雲吐霧,一邊打夠級,鄒小夢進門的時候我沒有注意到,正打算用六個老k把對頭給滅掉,讓他開不了點。等到我看到鄒小夢的時候,她正抓起桌上的一把牌向天空揚去,雪白的撲克牌洋洋灑灑落了一地,我看的呆了,心想誰家的娘們兒跑到這裏撒野,定睛一看才知道是自家圈裏的豬。

    鄒小夢開始用非常惡毒的話罵我,具體的話我聽不分明,因為當時我整個人都懵了,長這麽大頭一次見到這陣勢,在通篇的罵語裏,有幾個關鍵詞硌的我耳朵疼,“娘了個腚”, “不要臉”,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於是站了起來正對著她,怒目而視,以為靠我這冷峻的表情能夠嚇退她的殺氣,沒想到她像條瘋狗似的衝著我就是一巴掌。旁邊的人趕緊拉開,我也不示弱,衝上去就撕下一撮兒頭發,鄒小夢徹底成了一條瘋狗,披頭散發,非要過來再打我一拳。

    一連好幾天,我們都沒有說話,睡覺的時候我故意離那頭豬遠一點,沒想到她恬不知恥伸了一條腿到我的被窩裏,我照舊不理。一會兒都睡著了,鄒小夢開始說夢話,一邊哭,一邊說夢話。我聽過很多人說過夢話,稀奇古怪的什麽樣的都有。我上初二那年,地理老師特別嚴格,經常拿教杆敲背不過問題的學生的頭,我們都很怕他於是拚了命的背書。那陣子學的是世界地理,南非幾個國家的名字長而且拗口。睡在我旁邊的同學說夢話,我仔細聽了聽,他竟然把東非、南非的國家的名字一字不差的背過來了。第二天上課地理老師點他的名字,讓他說一說東非幾個國家的名字,他竟然出人意料的隻迴答了兩個國家,結果他就挨了教鞭。畢業後,我同屋的小袁在黨委辦公室做接待工作,有一次說夢話,非常清楚的說:“好好好,我馬上去辦。”我就知道這幾天這小夥兒肯定很累。

    那天晚上,鄒小夢說的夢話是,“一龍,對不起。”我總覺得人在夢裏才最真實,能夠放下平日裏人的架子,把自己內心的話勇敢地說出來,所以,第二天我也不再計較這些細微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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