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路下垂的衣袖中慢慢有水汽溢出,看似透明清白的水汽一接觸到地上的草葉,不多時,草葉便有些焦黃,隻是這個過程很隱蔽,除了法安低頭看了一眼,專注找路的萊米洛並未留意到。


    等將蛇毒盡數從指甲縫裏逼出,又運氣調息了幾個周天,楊路身子一動,從法安背上坐了起來,小金毛猻見他醒了,歡快地叫了幾聲,抓著衣服一路爬到楊路肩頭,還是這個位置好,小豹子身上不光臭,還有一種陰邪*的氣息,令它不喜,幸好雌性中和了一點這種負麵的感覺。


    “醒了嗎?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法安扭過頭,一雙獸目溫情脈脈。


    “沒有,一切都很好,你呢?”楊路摩挲著脖子上已經結痂的傷口,四處顧盼了一下,又望了眼走在前麵的萊米洛。


    “我也很好。”小孩肯定地說。


    任誰都能看出法安並不好,短短十多天,金燦燦的皮毛已然黯淡下去,堅實而又流暢起伏的肌肉也失去了原有的活力與彈性,騎在他身上,楊路甚至能感覺到寬闊脊背上嶙峋突出的脊椎和肩胛骨,黑巫咒正瘋狂而貪婪地蠶食著這具年輕強壯的身體,令他迅速衰竭下去。


    唯一沒變的是少年眼中深厚的情意和對生命的渴求,以及不僅沒有被銷蝕,反而愈加強烈的信念,見到他醒轉,綠眸在那一瞬間被喜悅和希冀點亮,楊路心裏刺痛,可又被這樣一個獸人男孩深深吸引,他家小孩太招人疼了,是真的疼。


    楊路忍不住俯身在兩隻尖耳朵上輪流親了親,又親昵地抱住法安脖子,久久沒有鬆開,這一幕恰好被萊米洛瞧見,青年眸色微黯,掩飾般地一笑,迴過頭去。


    “你怎麽啦?”法安語氣有點羞赧,又難掩歡欣得意。


    “沒。”楊路搖搖頭,用力摒掉眼睛裏的水汽,把手裏不小心抓下的一把毛發塞進了兜裏,問:“我們已經進入奧盧奇格森林了嗎?”


    “是啊,你睡了挺久,我都有些著急了。”


    “能有多久?”


    “唔……誰知道呢,這裏分不清白天黑夜。”法安促狹地眨眨眼,說:“但我感覺怎麽也比那天早上在白犀牛旅館時要長,總有兩三天了吧。”


    兩三天?這麽久了嗎?楊路皺眉,腦中有如曇花一現,是什麽?胸口處微微熱了一下,像是在作迴應,楊路用手一抓,是那塊祖傳的牌子,是了,他想起來了,行氣祛毒時那道來自曠遠的震撼迴蕩,如滾滾春雷,綿長,恆久,浩蕩,穿透大地,舞過樹林,劃破蒼穹,那是來自森林深處的召喚和牽引,肅穆威嚴,帶著無以匹敵的懾服人心的力量。


    厚重,宏壯,凜然磅礴的氣勢幾乎逼迫得人喘不過氣來,楊路不得不分心排空雜念與之相抗衡,但在潛意識裏,他又隱隱察覺,那是無害的,甚而有躍躍順服之意,卻不是對他,而是對這塊用純質元金石打製的牌子。


    森林深處究竟有什麽在期待著它的到來?


    走了一會兒神,法安提醒他背包裏有吃的,楊路摸出兩顆形似西柚的野果剝了皮塞進法安嘴裏,小金毛猻吊在楊路帽簷上急得吱吱直叫。


    “不許把我鬥篷弄髒了。”楊路往兩隻小爪子裏各放了一粒小漿果,金毛猻比較了一下漿果和‘西柚’的大小,對分配不均表示不滿。


    “吃完了再給你。”


    這還差不多,金毛猻跳進楊路帽兜裏,兩粒漿果一下肚,打了個輕輕的飽嗝,楊路等了一會兒沒動靜,知道小家夥直接在帽子裏睡了,和兩個獸人待在一起,它也神經緊張。


    “萊米洛,你要嗎?”楊路舉著一棵野萵苣揮了揮,這幾天多虧了這青年,楊路療毒時,對外界並非毫無知覺。


    萊米洛興衝衝迴頭瞟了一眼,黑線,為毛輪到他就是這羊吃的玩意兒,“不了,我肚子不餓,路安你自己吃吧。”


    難道口味不合?


    “那,這個呢?”這次換了一大棵卡美亞大陸上特有的野生球莖黃甘藍,口感像花椰菜。


    “呃……好,謝謝。”美人如此熱情,萊米洛不好意思再迴拒,在法安揶揄的眼神中,接過楊路遞過來的黃甘藍一路抱著啃,混蛋啊,還不如野萵苣呢,那個至少水份足點。


    楊路給萵苣去了皮,從包裏翻出一瓶牛肉醬,蘸下醬,自己咬一口,再蘸一下,給法安一口,想想萊米洛要專注帶路,牛肉醬還是算了,萊米洛氣唿唿地一大口黃甘藍下去,差點沒噎死。


    吃過飯,楊路要求下來自己走。


    “你又不重,我能背得動你。”小孩堅持。


    “睡了這麽長時間,骨頭都酸軟了,我要活動一下手腳。”楊路佯裝生氣,“還有,別總把我當雌性照顧。”


    萊米洛沒注意聽他們說話,在奧盧奇格森林裏行走了幾天,領悟到門徑,他已比一開始放鬆不少,雖還不至駕輕就熟,可也不再像第一天那樣數著步子走路,這會兒卻是越走越遲疑,竟比初時還要如臨大敵,法安最先注意到萊米洛的異樣。


    “發生什麽事了?”他沉聲問。


    萊米洛沉默片刻,停下腳步說:“我們在離開上一處陣眼時,可能偏離了方向。”


    法安和楊路對視一眼,道:“然後呢?”


    “然後大約不出三四日,我們就會經過一個地煞瘟癀陣。”


    “那是什麽意思?”


    萊米洛表情肅然,撫摩了許久下巴上鑽出的胡碴,迴道:“我也不知道。”


    法安:“……”


    “幹嘛這麽瞪著我,我不可能什麽都知道,我盡力了。”萊米洛藍眼睛委屈地瞅著楊路。


    楊路給予了他充分的肯定:“是,我們理解,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


    萊米洛得意地仰仰下巴,法安沒好氣地說:“你不知道你幹嘛臉抽筋?”


    “你們難道不覺得那幾個字眼一聽上去就有些神秘可怕嗎?”


    法安:“……”


    楊路:“……”


    萊米洛地煞瘟癀陣五個字用的是蹩腳的漢字發音,別說法安聽不出來這幾個字有啥神秘可怕之處,就連楊路都不明其意,但不得不說,萊米洛雖不了解字義,直覺卻很準。


    “能不能想辦法繞過去?”楊路問。


    “不行!”萊米洛臉色頓變,發現自己口氣生硬,他又放緩聲音解釋道:“我察覺得太遲了,地縛六十四陣變幻莫測,這會兒要再轉迴去,很可能會將我們帶入森林中心的死陣,那就真是萬劫不複了。”


    “死陣?森林中心?”楊路眼波一閃。


    “是,那是一處禁忌之地,實話跟你們說,雌神曾傳授給我部族祖先一套奧盧奇格森林破陣的方法,可惜的是八百年過去了,時至今日能透徹理解陣法奧妙的再無一人,我已能算是其中的佼佼者。”說這句話時,萊米洛看著楊路,表情有些感懷惆悵,也許正因為有了動力,他才拚命鑽研。


    “然而,即使是八百年前,關於死陣也是缺失的,那是被明令禁止進入的地方,當然,就算有人幸運誤闖進去,他也不會活著出來。”萊米洛邊說邊昂首遙遙望著一處方向,麵帶敬畏和仰慕,而那正是和楊路脖子上的石牌唿應共鳴的來源。


    萊米洛的推算沒有錯,大約四日後,楊路一行三人外加小不點金毛猻來到了地煞瘟癀陣,未等靠近,就感覺到一股衝天的煞氣傾瀉而出,令人不寒而栗,與之相比,法安身上的那點陰晦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金毛猻早已瑟瑟發抖躲進了楊路懷裏。


    三個人望著入口處的十四棵漆黑高大的鬼槐,深吸一口氣,“走吧!”萊米洛率先邁出第一步。


    前邊忽然有人影閃過,楊路三個連忙躲到了樹後,竟是蝮蟒族的厄多塞和尤拉,雖說倆人如今狼狽不堪,但無可否認,這是兩個極其幸運的家夥,至少在到達地煞瘟癀陣以前是這樣的。


    厄多塞和尤拉隻顧驚懼地盯著前麵,並未發現身後有人。


    “我們等一下,讓他們先進去。”萊米洛低聲說,又不放心地叮囑二人:“待會兒無論遇到什麽,千萬不要迴頭,隻管往前走。”


    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我好讀我好讀我好讀讀扔了一個地雷~~感謝芭比qq扔了一個地雷~~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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