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並不難,但是現在也沒有時間解釋,他沉聲道:“這是軍令!”

    “殺出去——!”聽到這聲號令,士兵們雖然有過遲疑,但依舊快速列好陣型,手中持刀戈兵戟,衝殺出去。

    在楊康的掩護下,士兵們很快趕到了距離已不遠的山野小道上,隻要過了那裏,就能擺脫蒙古士兵的追擊,借著夜色逃離險境……

    就在這時,楊康忽然聽見破空的聲音傳來。

    迴身,將羽箭斬落在地,因此也看見了那個手持彎弓,怒視著他的男人。

    “郭靖!”

    看看郭靖的身邊,隻有十來個士兵,楊康打著手勢,讓剩下的人離開,他自己則是留下和郭靖對峙。

    郭靖將彎弓放下,眼神複雜的看著他,“楊康,我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楊康麵帶嘲諷道:“郭靖,我也沒有想到會見到你,金刀駙馬。怎麽,你已經選擇放棄黃蓉迴大漠做駙馬,以後享受榮華富貴嗎?”

    郭靖語結,無法和楊康爭辯,隻問,“那你呢,楊康,你竟然去幫完顏洪烈?”

    “如同你為蒙古,我為大金罷了。”

    “……為何你要這樣,我們的父輩是兄弟,金人作惡多端,殺害蒙古多少百姓,你為何執迷不悟要替金人做事,完顏洪烈到底用什麽蠱惑了你,難道小王爺的名號就那麽誘人?娘親一直要我照顧你,可是你根本就沒把把當兄弟!”

    皺起眉,楊康不願和郭靖爭辯,各為其主而已。

    他是站在蒙古人的立場上恨金人,但中都的百姓就該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嗎?金國那些已破的城鎮上的百姓就該被成吉思汗屠殺嗎?

    眼光注意到遠處糧草屯子火勢越燒越烈,他知道這次逆襲已經取得了勝利,先前為了給士兵們爭取逃離的時間,他才會和郭靖辯論,此刻已然不用了。楊康直接將承影橫在身前,道:“郭靖,道不同不相為謀,今夜,就來一場決斷吧!”

    ——郭靖vs楊康——楊康win——

    梅超風在軍醫帳篷裏看到楊康的時候,他一手托著頭盔,一手扶在自己的腰上,咧著嘴對他笑,眼神澄亮清明,映著她紅衣側立的身影。下一秒,手中的刀創藥突然掉到地上,白色的粉末傾灑而出。

    梅超風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血人,捂住嘴,喚道:“康兒……”

    渾身是血,臉上,鎧甲上,裏衣上,頭發上,到處

    都是血。

    “師父,我迴來了。”走到梅超風身邊,楊康激動道,“我們燒掉了蒙古人的糧倉,一把大火全部燒光了!”

    楊康很興奮,他第一時間就將這個消息告訴了梅超風,當他將八百人完好無損的帶迴來時,他立刻就趕到梅超風的身邊,沒有理由。

    他隻是好像見她。

    努力忽略掉楊康身上傳來的濃厚的血腥味道,梅超風從一邊取過棉布替楊康擦幹淨臉上的血漬,她仔細打量少年的眉眼,在她不知不覺中少年的輪廓漸漸堅毅起來。臉上的笑容很陽光,也很舒心。

    尤其是在中都經曆了連番戰役之後,他的心性變化了很多。不是一直以來對她的親切依賴,而是另一種成熟穩重。

    不過不管他的心性再怎麽變,對自己的態度卻是一如既往。

    隻是,瞧著他渾身浴血的樣子,食指和拇指不由圈成一個圈狠狠揪住對方的臉頰,“你怎麽可以如此魯莽,若是,若是……”

    後麵的話她說不出,她怕。

    反手握住梅超風的手,楊康靠近梅超風,不由自主反扣住對方的腰,兩人隔著盔甲緊緊的貼合著。任對方在自己的臉上摩挲,他的眼中隻有她。

    梅超風撫摸著楊康的臉,那裏已經不像小時候那般圓潤,多了分瘦削和剛毅,白淨的臉上滿是血汙,卻擋不住那一雙清亮溫潤的眼。心思百轉,酸楚從心頭匯聚鼻尖,梅超風第一次覺得世界很真實,撫摸的動作漸漸用力,她低沉著聲音問:“你不知道這很危險嗎?即便你練成了九陽真經,你就敢單槍匹馬闖蒙古大營?”

    腦袋在對方手心裏蹭一蹭,楊康伸出一根手指比在梅超風的唇上:“師父,不隻是我一個人,還有耶摩羅將軍,還有八百將士,我們都迴來了。”

    言語間是自豪,是英勇,更是喜悅。

    梅超風這才隱約聽見外麵的歡唿,而帳篷內正在處理傷病的隨軍大夫亦道:“梅姑娘,我們小王爺是個好男兒,火燒十裏糧倉,一劍挑十人,最後還力敵蒙古第一勇士和金刀駙馬,十分威武啊!而且小王爺一迴來就跑到這裏看你,對你十分緊張喲!”

    隨軍大夫早已看出楊康和梅超風之間的互動,適時的幫他們添柴加火。至於剩下的,就要看這兩小兒自己發展咯!

    隨軍大夫曖昧的笑容讓梅超風有些不好意思,縮迴手將楊康帶到空下的床位上坐下,然後拂開他額前的劉海,用棉布仔細擦拭掉上麵的

    血漬。

    白皙圓潤的食指輕輕按在自己的臉上,酥酥麻麻的,似乎有什麽正從師父的食指傳遞到自己的身體裏,奇異的感覺讓楊康不禁閉上眼。棉布在師父的手中從臉頰移動到脖頸,楊康微微昂起下巴,那樣子就像一隻渴望被主人撫摸的小貓一樣。

    喉結忽然動了一下,心裏麵似乎有什麽不受控製的跳動起來。

    楊康睜開眼專注的看向梅超風,眼睛裏似乎有一小簇火苗。伸手抓住在眼前晃動的柔荑,楊康將腦袋埋在師父的肩上,唿吸間滿是對方散發出的馨香。

    梅超風擦拭的動作落空,又被楊康突然抱了個滿懷,心生無奈。看著他滿身鮮血全沾染到自己的緋衣之上,皺眉道:“康兒,你一身都是血,快點放開我。”

    楊康卻是不動,雙手如鐵般緊緊箍住梅超風的腰,似乎要將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康兒……”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梅超風不由想到在臨安那一夜的激吻,忍不住低吟一聲,臉頰上飛起一抹紅暈。

    楊康抬起頭,恰好看到這一幕,胸腔中怦怦亂跳,情不自禁的——

    他以唇相貼。

    對於已經有過好幾次激吻經驗的這兩人來說,此時的舌吻輕車熟路。親密無間的貼觸,溫柔又堅定的摩挲,溫濕的唇瓣纏綿不舍,到最後兩人的舌頭也糾纏到一處。

    忘我的親吻,讓他們兩人完全忽視了帳篷內還有其他人的存在,沒有發現帳外佇足的耶摩羅以及他身後的一幹將士。

    以至於當完顏洪烈將他倆人召到王府談話時,兩人還摸不清楚狀況。

    63、且言成親

    當完顏洪烈知道楊康和梅超風鬧出的事後,很是震驚,但是震驚之後就是精打細算了。

    首先是名聲上的問題,梅超風比楊康大上許多,還是他名義上的師父,容易給人詬病。但是金人不像漢人那麽迂腐,他們不計較這些。

    再者梅超風本身實力難測,出嫁從夫,未來也可能會成為康兒的助力。

    而最重要的是,完顏洪烈終於確定楊康沒有龍陽之好。

    當年完顏洪烈在楊康成年時送了幾個年輕貌美的婢女過去,但是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被楊康扔了出來。那一夜,什麽也沒有發生,之後的幾年楊康也沒有近女色。

    這讓完顏洪烈曾經一度認為他愛好龍陽。現在才明白康兒原來不是不喜歡女人,而是喜歡的那個女人太

    過遙遠。就連他也沒有猜到楊康會喜歡梅超風,畢竟這個女人強勢、冷悍,除了一張顛倒眾生的臉,再無半分女人的溫婉氣息。

    不過,康兒喜歡,也算是他倆的緣分。

    是以當完顏洪烈見到梅超風和楊康兩人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

    “你們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然後將眼神轉向楊康,完顏洪烈問道:“康兒,你願意娶梅師、梅姑娘為妻嗎?”

    楊康握緊梅超風的手,欣喜道:“康兒願意!”

    “那麽梅姑娘,你願意嫁給康兒嗎?”

    梅超風點頭。

    完顏洪烈突然而來的問話讓她感到詫異,似乎他對自己和楊康兩人的事情並不驚訝,還十分鼓勵,眼神中甚至滿滿的期待。

    隨後,梅超風便知道這份期待的來源了。

    因為完顏洪烈很淡定的說:“欽天監推算出後天是黃道吉日,你們成親吧!”

    “這會不會太快了!”梅超風大步上前,急聲問道。雖然喜歡楊康,但是兩天後就成親,這也太麻利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閃婚?

    當梅超風甩來自己的手上前質問時,楊康心中有一瞬間的失落,低下頭道:“父王,兩天的時間很倉促,很多東西都來不及準備,我希望能給師父一個華麗盛大的婚禮,這件事能以後再說嗎?”

    “急嗎?可是除了後天是好日子,之後的半年都不宜嫁娶。”完顏洪烈眨眼,道出一個事實。

    要麽後天成親,要麽半年都不能成親。

    ——你們自己選擇。

    ——

    在慘烈的大戰過後,任何喜訊都能讓這些身心俱疲地士兵大感振奮。戰爭帶來的殘酷與悲傷,需要用時間去衝淡,但那些令人開心的事件卻加速他們心靈創傷的愈合。

    梅超風和楊康的婚禮,就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進行的。

    雖然時間倉促,但是完顏洪烈卻是做足了準備。先將此事稟報了國主,加封楊康為寧王,世襲爵位,繼而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一步不差。

    忙忙碌碌,終於到了成親的日子。

    梅超風換下緋紅冰蠶衣,穿著一身重大紅色嫁衣。蜀錦百蝶深衣,□紅羅裙,配著素青色金累絲霞帔,華貴無比。婢女們將她的長發挽在頭頂盤了個發髻,用透額紗固定,兩側簪上珠花。對鏡一照,隻有模糊的影像,根本就

    看不見自己長什麽樣子。

    微微側首,頭頂金步搖顫動,桂枝狀的流蘇兒碰撞在一起,發出叮咚的悅耳聲響……

    “小王妃真美!”一旁的梳頭丫鬟讚道。

    梅超風站起身,在原地轉個圈,大紅嫁衣袍袖翻飛,華麗張揚,她看著身邊梳頭的丫鬟,眼神期盼,問道:“我漂亮嗎?”

    “小王妃就像天仙下凡一般。”

    “可是,我不喜歡這頭發。”梅超風手指盤弄上頭上的髻,平常時候她的頭發都是披散著,現在忽然盤在一堆,有些地方加了假發並用發笄固定住,讓她非常不習慣。她很想將不屬於自己的假發取下,但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最美,她還是堅持了下來。

    “小王妃,時辰到了!”

    聽著外麵仆從的提醒,婢女們忙給梅超風戴上鎏金的鳳冠,再蓋上一方繡有龍鳳呈祥的喜帕。梅超風的視野立刻變得狹窄了,她隻能看見自己足邊附近的景物。

    有著侍女的攙扶,梅超風緩步往外走去。

    她和楊康的婚禮完全按照金國王爺的最高規格來辦,前麵做了什麽她記得不是很清楚,直到她跨過了火盆,越過了馬鞍,手心被熟悉的溫度牽上時,她才感覺到溫馨。

    這是她的婚禮。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屬於她的婚禮。

    這一刻她突然好想哭,她一個人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六年,除了係統其它的一切都是那麽陌生。最初的最初,她隻相信係統,其它人在她眼裏不過是過眼雲煙。可是,什麽時候,她的心被身旁的少年給占據了?

    是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是他單純的愛戀,還是他願意永遠陪著自己的心?

    可以說,對於楊康,她一開始的感情絕不是愛情。那是一種由陌生人到同伴,再由同伴到愛人的升華。如今,她成親了,身邊沒有家人,沒有朋友,隻有……康兒。

    所以絕對不可以騙我,答應我的都要做到。

    淚水如斷線的珍珠掉下,大紅喜帕下梅超風無聲嗚咽。

    “師父……”耳邊突然傳來少年溫柔的聲音,梅超風一怔,繼而握緊少年的手,十指糾纏交錯,方才的感傷惆悵一瞬間消弭於無形。

    喜堂內,在圍觀人群的笑鬧聲中,隻聽著國主特派來觀禮的欽天監朗聲念道:“良辰開喜宴,佳日娶新人。宰豬擺宴,祭祀神靈,神庇賜福,佳偶天成。夫婦永偕,福祉日增。六旬無疾,七旬

    未衰,八旬孫繞膝,九旬白發生,百歲無災且修齡。年長歲永,享壽無窮。宜其家室,富貴恩榮。”

    伴著長而悠揚的禮詞聲中,梅超風和楊康兩人先是齊齊跪在完顏洪烈的麵前三叩首,繼而朝著祖宗靈位三叩首,最後夫妻對拜三叩首,以示禮成。透過喜帕下方狹窄的視野,梅超風隻見一杯酒遞來過來。耳邊同時傳來女聲:“小王妃,隻喝一半就可以。”

    淺白的釉瓷杯裏酒色昏黃,梅超風雖然不知道是何禮儀,但還是酒杯放至唇邊,飲下半杯。接著手中的酒杯被人搶過,繼而又遞上半杯酒,杯色暗青,梅超風立刻反應過來,這是楊康剛剛飲過的半杯,有些臉紅的將裏麵的酒水飲盡。

    當三杯酒水交換飲盡後,梅超風才被喜娘們送去新房,楊康則是在外宴請賓客。這些賓客他們大都認識,有的是隨楊康火燒糧倉的士兵,有點是被梅超風救治過得傷兵。他們高舉雙手抬頭望天,俱是以古老的理解為梅超風和楊康祈福,祝願新人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梅超風進了新房,就被喜娘們勒令坐在床上不動。

    在她的身下,鋪滿了花生、新米、生勃勃之類的東西。梅超風不禁想要是晚上睡在上麵不會磕磣死?伸手準備將頭上的喜帕揭下,一邊的喜娘立刻阻止道:“小王妃不可!這喜帕要等小王爺親自來揭開才行。”

    點頭,梅超風知道有這個禮,算是默認。

    接著她又問:“康兒什麽時候來?”

    喜娘悶聲一笑,道:“小王爺在外宴請賓客,恐怕要晚上才會過來。”

    梅超風有些赫然的摸摸自己的鼻子,她這一問話估計讓喜娘誤會她急著康兒過來。

    和喜娘隔著蓋頭聊會天,時間過去了還不到一個時辰,梅超風百無聊賴,在喜娘們的勸阻聲中將床上的花生、新米往旁邊一抹,然後吩咐道:“你們先下去,康兒迴來了叫我,放心,我不會自己揭蓋頭的。”

    這一睡就是一下午。

    等梅超風被搖醒的時候,隻聽見喜娘們慌慌張張的在房內收拾:“小王爺來了!”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大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喜娘們恭敬的問好聲……當大紅綢緞做成的喜服出現在自己的眼底時,梅超風心跳得飛快。

    金色的杆挑起大紅的喜帕,梅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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