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和小付以及他的父親,在某家咖啡館見了麵,小付體型偏瘦,看起來弱不禁風,戴著副油膩的眼鏡,頭發亂糟糟的也不打理,典型的宅男屌絲。


    他的父親膚色黝黑,眼神裏盡是滄桑,穿著打扮上也很土氣,看起來就是幹重活兒的。


    小付見到我後很興奮,豎起大拇指道:“楊老板,你賣的邪術可真靈,還有沒有轉運的了?我想請個效果更霸道的!”


    小付父親狠狠瞪了他眼,他悻悻的低下頭,表情卻很不服氣。


    我徹底無語:“你還想買邪術?”


    小付疑惑的看著我:“我爸爸說你想跟我見麵,不是賣邪術還能幹嗎?楊老板,你可是商人,總不會請我來喝咖啡聊天的吧?”


    我無奈的說:“你父親已經把你的情況和我說了,小付,不是楊哥我多嘴,你都二十好幾的人了,成天窩在家裏打遊戲,再過幾年,你父母老了,你怎麽養活他們?說句不好聽的,幾十年後,他們不在了,你能顧住自己嗎?”


    小付有些不高興:“你們的思想太落後了,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好不好?連電視上也說,網絡遊戲不是電子鴉片,況且你看網上那些電子競技類的小說,主角不都是靠著打遊戲賺大錢了嗎?”


    小付父親麵色鐵青,太陽穴上的青筋在急速的,不規則的跳動,像是一把錘子在敲擊它一般!


    我徹底無語,說:“那你總共賺了多少?”


    小付頗為自豪的說:“一千多塊呢,而且我已經掌握了技巧,以後穩賺不賠!看吧,明天我就是奇跡。”


    我簡直要吐了,小付的父親忽然拍了下桌子,生氣的說:“你出去找份工作,一個月也好幾千呢,這麽點錢是個屁啊!”


    小付不服氣的說:“網上都說了,你這號農民工,人家都嫌髒,不讓坐公交,不和你在一個桌子吃飯,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成天在外頭遭冷眼,被欺負,受了一肚子氣,迴來朝我撒,就是看我不敢還手!我可不像你,人窮誌短,我將來要在網絡這塊,幹出一番大事業,不像你,賣一輩子體力,還是個窮光蛋!”


    我很生氣,作為兒子,怎麽能這樣對父親說話?


    小付父親氣的渾身發抖,抬手要打,卻被小付抓住手腕,我怕倆人在打起來,連忙勸開。


    這麽一鬧,周圍人都投來異樣目光,我臉滾燙滾燙,特別丟人。


    小付氣喘籲籲,我批評他:“你父親的工作的確不光鮮,可他又是養你,又是幫你開雜貨店,甚至還債,你也知道他吃了那麽多苦,最後為了誰?不還是你嗎?”


    小付的父親隻歎氣,可小付卻不以為然:“那都是他欠我的!”


    我表示沒聽懂,小付說幾年前他在遊戲裏看上套裝備,都打算買了,向父親要錢,可父親不給,非說那是不務正業,結果那套裝備後來值錢了,他算了下,能賺幾萬塊錢呢!


    我心想這算什麽邏輯?而提到這件事,小付表情痛心疾首,我問他那你平時為父母做過一頓飯,洗過一次衣服嗎?


    小付愣了下,說:“這種粗活哪能由我來做啊,我成天想著怎麽從網絡上賺錢呢,反正父母也是幹慣了體力活兒,交給他們就行。”


    我實在是受不了他這號人了,就起身要走,卻被小付攔住,問我還有沒有能轉運的邪術…


    我以問香港高人前,給不了準確答複為由,給胡亂搪塞過去,離開了咖啡店。


    晚上某位高中同學過生日,把我叫去家新開的ktv唱歌,可能是新開的緣故,不但音質好,服務周到,還有‘公主’陪唱,價格也很實惠,那些男同學們左摟右抱,還說要給我介紹個,我急忙搖頭,心裏在想,小付這種無藥可救的‘啃老族’也不知道能不能痛改前非。


    第二天上午,小付打來電話:“楊老板,你問過香港高人沒?”


    我簡直無語,說暫時沒貨,之後的日子,小付幾乎每天都要打來兩三個電話,內容也是千篇一律,問我有沒有轉運的邪術。


    大概過了一個多星期,小付再沒有給我打過電話,我本以為他被拒絕多次後,放棄了買邪術的念頭,結果卻是我想多了。


    那天上午,我正在外邊辦事,小付的父親打來電話,哀求著說:“楊老板,你那裏有沒有轉運的邪術啊?求你賣給我一個吧,多少錢都行。”


    我很奇怪:“你也想轉運?”


    他說:“我都這把年紀了,還轉什麽運啊,是給小付買的!”


    因為‘招運蠱’讓小付看到了效果,所以他對此深信不疑,而在我的多次拒絕後,竟然去聯係了淘寶店鋪的其他賣家,可他手裏隻有一千塊,買來個又沒啥大用,就想花錢買個效果霸道的。


    但他又沒錢,隻好問父親要,結果可想而知,他父親差點沒和他打起來,更別提給錢了。


    小付非但不死心,還找朋友借,可大家都知道他沒啥償還能力,也就少借,或則幹脆不借,結果一圈下來,小付才借了三千塊錢,毫不猶豫的就去淘寶上拍了個邪術。


    供奉了幾天,沒效果不說,還變的倒黴起來,首先是遊戲賬號被盜,再然後幹脆被封,走路踩狗屎,點網頁電腦中毒,他還想買邪術,可已經沒錢可借,隻好問父親要,父親不給,他就偷偷把家裏的電視機給賣了!


    男人沮喪著說:“楊老板,這孩子是走火入魔了,我想了下,他借錢去買那些假的,還得我來還,不如我給他買個真的吧,怎麽說也是親兒子,總不能看著不管吧?哎,怪誰,怪咱運氣不好,咋就生這麽個東西?”


    我心裏特別不是滋味,說:“可這東西就是在透支未來,即便目前運勢來了,之後還會倒黴的!”


    小付父親說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心想,即便我不賣給他,他也會找其他商鋪買香港邪術,搞不好還會被騙,至少從我這裏買到的,都是真貨,也就答應下來。


    我問了下陳小蓮,她說效果霸道些,又沒那麽大缺陷,怎麽著成本價也要七八千,我直接給小付的父親報價兩萬,他也沒還價,直接就把錢給我打了過來。


    小付的父親是名農民工,賺錢十分不容易,可為了兒子,他甚至連猶豫都沒猶豫,就拿出兩萬,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幾天後,陳小蓮給我郵寄來了一個邪術,而我則是以短信形式,把使用說明發給了小付的父親,又讓他把地址發來,找快遞給送了過去。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和小付,或則他的父親,有過任何聯係,有時候閑下來時,我會在想,小付會不會在某天,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幡然醒悟?


    如果他一直依賴‘邪術’那麽幾年,甚至幾十年之後,當運勢被透支完,他的生活又該怎樣繼續?


    我多麽希望,第一種猜測是正確的,可理智卻告訴我,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現實生活中,像小付這樣的人還有很多,整日幻想著不付出,高收入,二三十的人了,非但不能給父母經濟上的迴報,還要向年老的他們索要,恬不知恥的做著被人唾棄鄙視的啃老族。


    正是有了這些‘愛做白日夢’的人,所以網絡上有很多新鮮的騙人方式,就比如近幾年很火的微商,幾乎每天都要秀一下,自己多少收入。如果在家吹著空調,喝著咖啡,更新下朋友圈,每個月就可以過萬,那人們還上什麽班?都他媽在家發照片了。


    之後央視新聞報道,微商的收入都是自己做出來的,而正是現在像小付那樣的人越來越多,才會給這些騙子可乘之機,寫下小付的故事,隻是想告訴大家,付出和收獲,是成正比的,想要過上好的生活,還是要多靠努力,踏踏實實的幹,而不是走歪門邪道!


    因為要尋找趙曼,所以我並沒有花費過多的精力,去想小付的事,那陣子我在網絡上發布的尋人啟事,沒有幾千也有幾百了,可卻都是石沉大海,查無音信。


    眼看著貼廣告,發論壇,各種法子都沒啥效果,我心裏更加著急,又讓陳小蓮多注意下香港那邊,一有風吹草動立刻聯係我,她連聲說好。


    某天晚上,王寶生和牛牛要請我去家新開的飯館吃飯,我也沒啥事,就同意了,雖然極力克製自己的飲酒量,但還是被王寶生給灌醉,迴去後睡到第二天中午,起來後慌忙去翻通話記錄,見沒有未接來電,才算是放下了心。


    我洗漱完畢,看了看表,已經快下午一點,就下樓吃飯,可剛走出門,腳下卻踩到了什麽東西。


    我奇怪的俯下身去,見是個嶄新的信封,條件反射的看了看樓上樓下,心想莫不是誰掉這兒了?


    這時,我手機震了下,是條短信,內容是:“拆開信封”


    我嚇了一跳,又看了看身旁,並無他人,好奇的拆開信封,可抽出來一看,我情不自禁的就叫出了聲:“趙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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