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伊林醒來時,牢房裏依舊黑漆漆的,隻有窗口那裏照進一暈淡淡的月光。她蜷縮在床上,床單下麵是稻草編成的席子,席子散發出淡淡的黴味,和這屋裏的任何東西一樣,她確信再過不久自己也會發黴。如果沒有穿越,她是預定去麵試一家五百強企業的,該死,她對拿到那份offer是很有信心的!

    伊林沒有再合上眼睛,也不再有困意,她豎著耳朵等著隔壁34號犯人的出現,可是她一直瞪著眼睛到天色蒙蒙亮也沒有等到他。原來是個不守信用的人,伊林笑自己太傻了,人家隻是隨便說說自己竟然就在乎了。

    又過了不知多久,就在伊林又有睡意的時候,34號的聲音傳來了:“38號?”

    她生氣地張開眼睛,害我沒睡好就算了,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我剛閉上眼睛的時候來,是故意的吧!她躺在床上不想動,想著到底要不要迴答他。

    “38號?”對方的聲音透著急切,似乎還有點擔憂。

    伊林冷靜了下來,不知道為什麽那急切的聲音讓她覺得再不迴答就過意不去,她走到牆邊,索性坐在牆角。昨晚她換上了囚服,白色的囚服穿在她的身上很寬鬆,更像一件病號服。“34號……”

    “感謝上帝,你沒事吧?”唐太斯鬆了一口氣,“我昨晚喊你,卻沒有迴應,一直擔心你是不是發生什麽了。”

    啊,原來他曾經喊過我,一定是因為睡著了沒有聽見……伊林有些愧疚,她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對不起,我昨晚睡著了……”

    “你沒事就好,我真怕你想不開,”唐太斯說著笑了笑,“沒想到你這麽樂觀,我第一天進來時可是整晚都合不上眼睛。”

    “謝謝你。”伊林眼角有點濕潤,換做平時她可能一笑而過,可身處逆境之中,一個剛剛認識的人的關心讓她覺得格外珍貴。不過自己也真是的,怎麽能那麽沒心沒肺的睡過去?

    “38號,我總和你說話會不會打擾到你。”唐太斯不知道對方此刻正在內疚,還以為她不願意搭理自己呢。

    “當然不,我很願意和你聊天,不然一個人呆下去真的會瘋掉!”伊林急忙點頭,忘記了對方根本看不到她的動作。

    兩個囚犯就這樣隔著一道牆聊了起來,伊林幹脆把椅子放倒,手圈著膝蓋坐在椅背上對著牆角說話。她把自己的方法告訴了唐太斯,他也照做了,“座談會”一直開到中午,伊林了解到了34號的簡要情況:他今年二十多

    歲,和她一樣被冤而入獄,他剛入獄時曾經威脅過獄卒,結果就被當成危險人物關進了地牢。34號的聲音有時溫柔,有時低沉,有時激昂,有時悅耳,無論哪種語氣,都給她一種暖到心裏的感覺。雖然對方隻是隱晦地表達著他的意思,伊林已經明白了他這麽早來叫她是為了開導她,怕她因為坐牢而想不開,她對34號的好感不知不覺又多了幾分。

    “那麽說,你一開始住進來時也是很絕望的?不過,你現在給我的感覺倒是很平靜呢。”伊林問,這到底是多麽奇怪的心路曆程。

    “除了剛剛被冤枉入獄的那天情緒有些失控,之後我還是樂觀了一段時間的。那時,我每天記下日期,想著也許下個月就出獄了;一個月過去了,我又想著,也許半年後就能出獄;半年過去了,又想著也許明年就出獄了。直到我忘記了進來多久的時候,才逐漸開始絕望,後來每天隻呆坐著,身上結了蜘蛛網都不知道。”唐太斯有些自嘲地說,想到那些白白浪費的日子,自己都覺得羞愧。

    伊林聽著他的話,想到自己,沒錯,也許她現在也是他當初的心情,過幾個月的自己,是不是也會絕望了?“那你現在又是怎麽調整好自己的?”

    唐太斯想到了法利亞神甫,想到了和他一起度過的日子,他每天都學習新的知識,那之後的時間不再難熬。“我有了新的信念,頭腦裏裝進了新的東西。”

    伊林覺得這些話有些不好理解,“難道你有了哲學方麵的思考?”

    “哲學?你也喜歡哲學嗎?”唐太斯眼裏發出喜悅的光,他的鄰居比他想的有趣,也許他們之間會有更多的話題。

    “我隻知道一點點,談不上喜歡,隻是猜測你一個人的話,想的可能會是這方麵的事情吧。”

    “是的,當思緒離開現實,飄到更廣闊的空間時,就不會在意現在的處境了。”

    你這叫yy好吧?伊林笑,她以為34號隻是阿q精神,並不知道其實他想的遠比她以為的要深刻得多。

    監獄每天隻有一餐,獄卒會在晚上七點左右送來。下午時,伊林的肚子已經很餓了,頭也開始暈,她懷疑這身子有低血糖。那時候的女人為了保持身材,什麽節食之類的舉動應該比現代有過之而不及吧?很長一段時間裏,歐洲都流行那種病懨懨的美人。伊林不想讓自己病懨懨的,可是血糖不是她能控製的,頭暈的好處是整個人飄飄忽忽的可以不去想那些痛苦的問題,壞處是她沒有氣力做任何事。她還打算使勁挖挖資本

    主義牆角,試試傳說中的越獄呢!她一邊和隔壁說話,一邊用小石片去挖那個牆壁的裂紋,可是除了劃出幾道白痕,連個土渣都沒掉下來。

    “你在做什麽?”唐太斯聽到牆壁上有點刺耳的聲音。

    “我想試試能不能把牆壁挖開。”伊林努力地嚐試著,就算挖不開地道,挖個小洞讓她看看34號長什麽樣子也行啊,她現在開始對他的樣子好奇了,這麽溫柔的一名囚犯到底會是什麽樣子?

    “我們倆之間的這道牆是堅固的實心岩築成的,沒有工具根本挖不開,即使有工具,也要幾年的時間才能挖通。”唐太斯說。

    “天啊。”伊林扔掉了手中的石塊。“其他地方呢,好想挖個洞逃走啊~”

    唐太斯被震撼到了,她才來一天就想到了挖地道,自己曾經呆了幾年都想不到,這個女孩可比自己聰明多了。“每間囚室不一樣,像我這間,就有一麵比較鬆的牆,堅持挖幾年的話可以挖開。”

    “那你有沒有試試?”伊林趕忙問。

    告不告訴她呢?唐太斯的內心在掙紮,如果她去告密,他和法利亞的計劃就會泡湯,他們再也不會有同樣的機會了。為什麽她一下就想到了地道,這會不會是對方試探自己的陷阱呢?想來想去,他決定透露她一點:“我在試,隻是沒有合適的工具。”

    “太好了,起碼有點希望!”伊林由衷的高興。“如果我也可以幫上忙就好了,兩個人一起挖肯定會快些吧~”

    唐太斯放下心,她的口氣明明是個單純的女孩。可自己為什麽要那樣懷疑她呢,難道因為曾經被欺騙就不再相信任何人?天啊,這樣的自己太可怕了。法利亞神甫說的對,應該保持著善良的心,“僅僅是對善良的人時”唐太斯在心裏又加上一句。

    一個人安靜的休息時,伊林會想念從前的日子,她最大的夢想就是賺很多很多的錢,然後辭職當個宅女。現在她終於宅著了,也有人給吃的,可是……這隻能算是“牢裏蹲”吧?沒有網絡,沒有電視,沒有電,甚至連蠟燭都沒有。這該死的十九世紀地牢,雖然不用幹苦力,卻連放風的機會也沒有!

    她再一次呆呆盯著高高的小窗口,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她很想看看窗外的大海,哪怕一眼,可是窗子太高,即使站到凳子上也看不到。桌子和床被大螺絲固定在地麵上,唯一能挪動的東西就是那個椅子。

    晚飯後,唐太斯又去了法利亞長老的屋子,他把伊林的一些話講給了法利亞,

    就像講新聞一樣興奮。“她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和她說話就像和您說話一樣讓人振奮。”

    “很高興你又交到一個朋友。”法利亞笑著說,他的皺紋愈發的深了,“我的身體越來越不好,萬一有一天我不能陪你了,你也不至於孤單。”

    “您的身體還硬朗的很,我們一定會挖通地道獲得自由,那一天不遠了!”唐太斯說。

    “但願吧。”神甫很平靜。

    法利亞把自己這兩天思考的一些問題講給唐太斯,他的衣服隻剩下一些布條,大部分的麵料都被他撕下來當紙用了。他用魚骨頭做成了筆,用爐灰做成墨水,花了幾年的時間,在牢裏寫下了他的巨著《論建立意大利統一王國》,唐太斯最近都在讀這本書。書是用意大利語寫的,因為唐太斯本身是普羅旺斯省人,所以可以輕鬆地讀懂。

    神甫還另外教會了他幾種語言,一些醫學、數學和物理知識。唐太斯的記憶力和理解力驚人,神甫講的東西他學一遍就能記住。隻有哲學,神甫不肯給唐太斯講解,他認為哲學是需要由自己的腦子去產生的,誰也無法教給另一個人,哲學是最高深的學問。

    法利亞還喜歡與他談論社會與道德問題,給他講各國的禮儀與風俗,兩人還會一起切磋武術。遇到法利亞的這幾年,唐太斯從一名優秀的水手變成了一名具備思想家、外交家、武術家等等所需的一切素質。唯一讓他憂愁的是,他是否還有機會用上這些知識。

    “你的眼裏又顯出了仇恨的光。”法利亞仿佛看穿唐太斯的心。

    “我們別談這個了。”唐太斯搖頭,複仇的念頭就像一簇火苗,不時地竄出來煎熬著他的心,可要實現卻是那麽的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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