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生》

    作者:蔚空

    惡夢

    衛藍很久沒有再做過這個夢。

    她穿著少時校服,一個人晴朗天空下奔跑,不知跑了多遠,忽然平地一聲驚雷,風雲突變,黑壓壓烏雲如潮水洶湧,頃刻覆蓋她頭頂上空,她驚慌失措地抬頭,一個看不清麵目惡魔從烏雲中鑽出來,朝她張開血盆大口。

    而後便是一張黑色大床,她看見十七歲自己,赤身裸體躺上麵。一雙修長手,覆蓋她軀體上,一點一點從她身上撫摸而過,帶著某種可怕獸性。

    那隻手滑過她惶恐雙眼,顫抖唇,纖細脖頸,嫣紅胸尖,柔嫩腰肢,而後慢慢沒入少女為隱秘禁區。少女衛藍蒼白臉上,浮現迷離媚色,她□身體,那雙手下重重顫抖。

    “啊!”衛藍驚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來,直到看清是自己熟悉房間,她才驚魂稍定。她摸了摸額頭,是一層細密汗,而身下有不舒服濕濡感。

    深唿吸了一口氣,衛藍走向衛生間,用涼水抹了一把臉,抬頭看見鏡子中自己。

    一個二十六歲女人,做一場春夢並不是太羞恥事,隻是如果這場春夢同時帶著壓抑恐懼話,便有些讓醒來人鬱悶浮躁。

    鏡子中女人,是一張成熟不過臉。

    是啊,她早已不是十七八歲少女,不需要再惶恐。

    早上八點,隔壁房間還沒有動靜,衛藍站外麵敲了敲門:“明光,起床了!”

    片刻之後,一個頭發淩亂,睡眼惺忪年輕男人從裏麵走出來,抱著她作勢要親她,衛藍笑著推開:“去刷牙,髒死了。看你這樣子,昨晚又熬夜打遊戲了吧?”

    明光立即睜開眼睛,做出清醒無比模樣:“絕對沒有,我就是作設計圖做得晚了一點,所以才睡過了。”

    “行了,你以為我信你!”衛藍戳了戳他額頭,“點去洗漱,我做好了早飯。”

    五分鍾後,明光一臉帥氣地坐餐桌上,他拿起豆漿喝了一口,看向對麵衛藍,眉頭稍稍皺起,隨口問:“藍藍,你眼睛怎麽跟國寶似,是不是昨晚沒睡好?”

    衛藍表情微怔,旋即輕描淡寫迴他:“昨晚做了個惡夢,醒了就一直沒怎麽睡著。”

    明光挑挑眉:“做惡夢怎麽不叫我陪你。”

    衛藍笑:“叫你陪我一起當國寶。”

    “那當然,我們可是要有福同享有

    難同當。我怎麽會放你一個人水深火熱中掙紮。哈哈哈!”

    衛藍打斷他耍賤:“得了吧,趕緊吃了飯去辦公室,今天有客戶上門。”

    “對哦。”明光一拍腦袋,“昨天小李說有一位女士諮詢別墅裝修設計,今天上午九點半點會上門詳談。”

    “那你還不點。”

    吃完飯,明光主動收拾碗筷。

    八點四十,兩人並肩出門。

    這樣日子,衛藍和明光已經過了兩年。

    兩人是大學校友,不過真正認識是衛藍畢業後一年,同城幾個大學同學組織聚會,一位同學帶來了比他們高一屆師兄明光。

    那是衛藍第一次見到明光。陽光帥氣,風趣幽默男生,總會討女孩喜歡,包括彼時單身衛藍。

    聚會中,兩個單身男女相見甚歡,而後,一來二往便熟識起來。

    衛藍和明光個性相合,相處輕鬆愉,從朋友到戀人,順其自然。

    明光是開朗有趣男人,偶爾一點孩子氣,無傷大雅。衛藍從小喜歡這種陽光帥氣男生,和明光交往,就像是圓了少年時代一個夢。

    俊男靚女,誌趣相投,不能不算是一段佳話。

    明光學是室內設計,他是一個標準理想主義,並且才華橫溢。可是因為有著才子與生俱來桀驁和清高,沒工作兩年便受不了公司裏拘束和呆板,辭了工作,自己搗鼓了一間設計裝潢一體工作室。

    可明光典型空有才華,管理運營上,簡直和白癡無異。他不會同客戶談價格,合同做得漏洞百出,與施工隊合作亂七八糟。

    工作室折騰了幾個月,明光忙得腳不沾地,工作室情況卻是慘不忍睹,眼見著就要胎死腹中。

    衛藍實看不過去他每天焦頭爛額模樣,便利用空暇時間幫他打理工作,比如聯係客戶談論價錢敲合同,偶爾還會監工。

    女人這些細節方麵,大致是比男人有天賦。何況衛藍做事向來比較穩重細心。兩個月下來,明光工作室終於有了點眉目,他也意識到衛藍重要性,便死皮賴臉地央求她辭了工作,和自己一起開夫妻店。

    衛藍向來隨遇而安,考慮了幾天,覺得也無妨,便辭了工作,一心一意和明光運營工作室。

    明光刻意將這工作室名字,名為兩人名字“藍光”,笑稱,要做一間真正夫妻店。

    兩年下來,明光才華和衛藍管理之下,“藍光”

    漸漸上了正軌,雖然掙不了盆滿缽滿,但也能讓兩個年輕人,不依仗父母情況下,物質生活還算輕鬆自,不至於為金錢苦惱。

    衛藍和明光感情,也一直穩定,他們是戀人,也是搭檔,是朋友,這樣感情模式其實再好不過。

    所有愛情終都會退去激情,如果愛情一開始就是這種相輔扶持相互理解友情模式,顯然會加穩固。

    總之,兩個人日子過得平靜無瀾,也不失甜蜜溫馨。

    衛藍想,自己要生活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平和安穩,不孤單。

    兩人住處離工作室有半個小時車程,明光和衛藍前半年前買了輛現代,總算是擺脫了等公車生涯。當時,兩人還特意慶祝了一番,平民百姓歡樂大致就是來自於此,房子車子,然後是婚姻孩子。

    隻不過今天出門前,顯然應該看一下黃曆。

    明光剛剛開出小區外,轉彎時沒注意到拐角處有一輛緩行車,一不小心就追了尾。

    雖然及時踩了刹車,但還是聽到砰一聲,不是很響,但也足以聽出其中損害。

    兩人都嚇了一跳,明光下意識就要下車去看情況,隻是他還未打開車門,衛藍已經攔住他:“我去說,你一下去保不準跟人吵起來。時間不早了,萬一一耽誤,人家客戶沒準就不等了。”

    明光一想也對,他性格確實比較急躁,很容易就和人急眼。而衛藍是女人,相對穩重理智,跟人商量,大致不會糾纏太久。於是他點頭,複又坐好。

    衛藍走下車,看了眼前麵那輛車車身。她認識車型不多,但還是認出那是一輛價值不菲凱迪拉克。不免暗叫倒黴,因為那車車尾確實是被自家現代撞出了一道明顯凹陷。

    她瞄了眼前方車廂,凱迪拉克暗色玻璃,從外看不清裏麵景象,隻隱約看出後排座坐著一個男人。

    而此時,前排駕駛座一名中年男子打開車門下車,朝自己走了過來。這男子穿著打扮並不似太養尊處優模樣,衛藍以她有限社會經曆猜想,這人身份大致是這車或者說後座那男人司機。

    那司機皺眉看了看車尾凹陷部位,臉色不愉地看向衛藍,口氣有點橫:“怎麽開車?”

    衛藍自知理虧,也不想和人發生紛爭,連說對不起,將手中名片遞給他:“這事是我們不對,您放心,我們不會推卸責任。我姓衛,這是我聯係方式,有關車子賠償費用,等維修賬單出來,您到時打電話給我,我們一定會按著要求賠償

    。現我們還有事,可不可以先走?”

    這司機見她好說話,拿過名片看了眼,走迴車後排窗外,躬身輕輕敲了敲窗戶。而後,那車窗便緩緩降落一半。

    “老板,這是肇事車主名片,說是等賬單出來去聯係她,您看怎麽處理?”司機對車窗裏人小心翼翼低聲開口。

    車內伸出一隻修長而骨節分明男性大手,接過司機遞過名片。不知他是看了那名片許久,還是思索了許久,總之是過了半響,才低沉著聲音對外麵人道:“就按她說辦,我還有事,別耽擱了。”

    說罷,車窗再次合上。

    車內開口人聲音很輕,衛藍聽不太清楚,隻隱約聽到一點,但就是這一點,還是讓她身體猛地一怔。

    這聲音明明是陌生,卻又讓她有種久遠熟悉感。這種感覺很不好,她趕緊搖搖頭讓自己迴神。

    那司機起身,走過來對衛藍道:“行吧,算你們運氣好,我們老板答應按你說處理。反正我記下了你們車牌,你們也跑不了。”

    “您放心,我們不會賴賬。”衛藍恭恭敬敬鞠了個躬。而後迴到車內,重重舒了口氣。

    這一刻,她心髒莫名跳得很,隻想馬上離開。

    “怎麽樣?”明光擔憂地問。

    衛藍笑:“沒事,就是撞了人家凱迪拉克一個大坑,估計這個月咱都白幹了。”

    明光啟動車子,哈哈大笑:“錢財乃身外之物,這個月沒了下個月多做點。就怕遇到難纏人,還是你出馬保險。要是我,估計幾句不和就跟人吵起來了。”

    他就是這樣豁達明朗個性,大致也是衛藍喜歡原因之一。

    故人

    抵達“藍光”,工作室兩個助理小李和菲菲已經上班。

    小李見著兩個年輕小老板,趕緊上前報告:“昨天聯係那位客戶已經到了,會客室等著。”

    “嗯,知道了。”衛藍點頭,對明光道,“我先去招待她,你去準備資料。”

    明光對她眨眨眼:“有我這麽漂亮大方賢內助出馬,不用看什麽資料,那客戶都會用我們設計。”

    一旁小李故意抖了抖,賤兮兮道:“明哥衛姐你們一大早就秀恩愛,還讓不讓我們這些單身小青年活了。”

    明光哈哈大笑,輕地走去辦公室拿資料。

    衛藍笑著瞪了眼小李,轉身走向會客室。

    推開門,裏

    麵一名女子背對著門口,仔細欣賞牆上畫。那是明光得意作品,很多上門客戶,都會被那幾幅畫吸引。

    衛藍輕咳一聲:“請問,是郭小姐麽?”

    那背對著女子轉頭,看到門口人,本來微笑表情,忽然雙眼瞪大,好似是受到驚嚇一般,轉而又變成不可置信狂喜,雙手猛地捧住嘴巴,一雙眼睛已經要滴出水。

    衛藍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她張大嘴,半天沒發出聲音。兩人都愣愣對看了片刻,還是衛藍先反應過來:“真真,怎麽會是你?”

    郭真真猛得跑過來,一把抱住她:“衛藍,我還要問怎麽會是你呢?這些年你跑去哪裏了?怎麽一點音信都沒有?”

    郭真真是衛藍發小,兩人從幼兒園就結下情誼,一直到高中都是同班,可想友情有多深厚。從童年到少年,所有樂喜悅憂愁悲傷都曾一同品嚐,所有秘密也都彼此分享。衛藍父母工作忙時,她沒少郭真真家蹭過飯。

    她們曾是親密夥伴,還曾許下過年少幼稚諾言,比如說要永遠做好朋友,一起上大學,一起談戀愛,為彼此伴娘,做對方未來小孩幹媽。

    總之她們少年時代十幾年裏,親密程度遠勝親姐妹。

    不過世事難料,這樣好夥伴,也會忽然走散。因為那件事關係,衛藍高三畢業後,幾乎與所有同學失去聯係,自然也包括了親密郭真真。

    如今故友相見,自然激動萬分。郭真真迫切想知道,這個自己曾經摯友,忽然消失原因。這曾經是困擾她好幾年問題。一個生命中至關重要人莫名失聯,對一個十幾二十歲女孩來說,無疑是很嚴重一件事情。

    衛藍看著她激動表情,愣了愣,避重就輕迴答她:“高中畢業那會家中出了點事,所以沒有和同學再聯係,這些年我一直江城。”

    郭真真繼續激動地追問:“出了什麽事?是叔叔阿姨麽?”

    衛藍推了一把她,笑著擺手:“不是不是,是我自己出了點事。”

    郭真真抱怨:“到底出了什麽事,就算是天大事,也不能不跟我聯係。我可是你好朋友。我那時還去找過你爺爺奶奶,他們就知道叔叔阿姨將你接走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哪裏。後來我出了國,加不知道怎麽聯係你了。”

    “原來你出國了。”衛藍巧妙地轉移話題。

    “是啊是啊,我大二就出國了,現才剛剛迴來半年。不過想想我們也真是有緣分,來裝修房子,竟然會遇到你。沒想

    到你現做設計。”

    “不是我。”衛藍搖頭,“這工作室是我男朋友開,他才是設計師,我幫他一起打理而已。”

    “男朋友?”郭真真眼睛一亮,“天啦,我好好奇,叫他過來。”

    衛藍暗笑,她這個發小,看起來一點都沒變,仍舊是這麽熱情開朗,對任何事都充滿了興趣。

    她話音剛落,明光已經推門而入。看著屋內兩個女人手牽手熱淚盈眶,做出嚇了一跳捧心動作,而後玩笑道:“我這是走錯房間了?”

    衛藍好笑地瞪他一眼:“這是好多年沒見好朋友郭真真,沒想到會這麽巧。”

    郭真真放下衛藍手,走到明光麵前,左看右看了一番,撫著下巴點頭:“不錯,這是衛藍你喜歡類型,恭喜你了!”

    明光走到衛藍麵前,攬著她肩,彎起一邊嘴角道:“是嗎?我很榮幸呢。不過這聲恭喜我希望我們結婚時聽到。”

    衛藍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有些不自嗔道:“說什麽呢!做正事。”

    郭真真似乎也才反應過來,拍了下頭:“差點忘了正事。我男朋友雜誌上看到你們工作室作品,很喜歡。他迴國不久,剛江城置業買了一套別墅,想讓你們幫他做設計。”

    衛藍上下打量了一番昔日閨蜜,才發覺從前那個青蔥少女,早已經蛻變。郭真真本來就生得很漂亮,如今褪去彼時嬰兒肥,眉眼出落地為立體,加上一身名牌武裝,是氣質美豔。她含笑打趣:“看來我們真真找了一個鑽石男呢。”

    郭真真眼中是毫不掩飾驕傲:“不瞞你說,我男朋友確實很厲害,他是azre集團總裁。”

    衛藍有些意外,azre集團她是聽過,是一家立足於歐洲傳媒集團,據說創立者是一名神秘華人男子,因為有心發展國內市場,這兩年其業務已經轉移到中國,總部即江城。但是那種大集團老板,總不至於太年輕。

    郭真真大致看出衛藍擔憂,哈哈笑道:“藍藍,你是不是以為azre老板是個老頭子?才不是呢,je很年輕,而且很帥哦。等哪天你看到了,會嚇你一跳。”

    衛藍為自己剛剛揣測,有些羞愧,訕訕笑了笑:“真真,恭喜你。哪天一定讓我見見你那位總裁先生。”

    衛藍有些難以想象,從前那個鄰家單純小姑娘,如今竟然有那樣一位了不得男友。

    郭真真笑:“那是肯定,等他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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