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鍾寧還是親自操刀做了一頓中式的晚餐,雖然和日式的餐點還是有所不同,但差異總比法國菜和日本菜要小……真由理姐弟倆沒想到鍾寧這個“粗獷”的“大叔”居然也有這麽一手精妙的廚藝!這幾天姐弟倆在法國,其實都是在吃麵包沙拉之類的快餐……雖然二人惡補了一些法語,勉強不至於餓死,但要是下飯館或者重新購置一套日式廚具和食材……還是有些困難。


    這一頓飯吃得姐弟倆大唿過癮,連帶著對鍾寧和汪川的好感也驟增起來。


    鍾寧不怎麽會說日語,真由理也不會幾句漢語,所以兩人一直在拿很是蹩腳的英語交流著……鍾寧更是欺負她聽不懂漢語,時不時冒出幾句漢語“調戲”她,看著“大叔”那副賤賤的笑容,被調笑得氣急了的真由理也開始用鍾寧聽不懂的日語反擊起來……於是在這個典型法國式的餐廳中,漢語和日語混雜著的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迴響著……


    汪川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由分說抓起在旁邊躍躍欲試想要加入二人“中日大戰”的小守開始收拾餐桌……


    月上樹梢,異國的月亮還是那麽圓,但總覺得與家鄉不一樣。


    汪川坐在窗前,有些出神地看著天空中的月亮,這一次迴到現實,他都沒來得及去看看晨宇陽,就馬不停蹄地趕到法國來了……希望這邊的事情能早些結束,能空出一兩天的時間迴去吧……


    他低頭看著麵前的電腦,上麵顯示的是他無聊之中入侵的各種機密網站,什麽中情局啊克格勃啊巴拉巴拉的,以他在黑客帝國學習的那些計算機知識,就算想製造簡單的人工智能也不是什麽問題,然而……現實世界的硬件條件太差了。


    正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無聊問題,汪川的眼睛突然微微一跳,他的手一直搭在右耳邊的光腦上,就在剛才……他隱隱察覺到外麵的光線有些細微的變化。


    這種變化,哪怕是當今世界上最先進的計算機和智能係統都無法通過模擬推衍看出來,然而在光腦的輔助下,這種對細節的捕捉隻是稀鬆平常的事情而已。汪川沒有動,而是很正常地關機收拾桌麵,然後打開窗戶,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麵的新鮮空氣,便轉身去脫衣睡覺。


    燈滅,整棟別墅頓時融入了寧靜的夜晚,悄無聲息。


    (隻有一個人……在房頂上?)


    黑暗中,汪川的眉頭皺起,他不明白自己兩人剛剛到巴黎,怎麽會這麽巧遇上找茬的人?他可不認為小偷敢於光顧這種氣派的大別墅,而且他才剛關燈不久,怎麽看別墅裏都是有人的樣子。這個現在潛伏在房頂上的人絕對不是賊。


    等了一會,房頂上的人似乎沒什麽動靜了,汪川悄悄地起身,抹黑走到了鍾寧的房間,他也剛剛睡下沒有多久。汪川的開門聲頓時驚動了他,低喝一聲:“誰?”


    “是我。”汪川壓低聲音說道:“房頂上有人,你去看看。”


    黑暗中的鍾寧似乎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隨意套了件衣服,然後打開窗戶,縱身一躍,火藍色的巨手一閃而沒,汪川便聽到了他踏上房頂的聲音。


    十幾秒後,鍾寧又從窗戶跳進屋內,打開了燈,皺眉看著汪川道:“沒人啊,你是不是聽錯了?”


    “沒人?”汪川愣了一下,沉思了一會,說道:“你去睡吧,應該沒什麽問題,明天再說吧。”


    鍾寧點了點頭,不過他心裏已經暗暗決定要睡得淺一些。


    第二天,兩個沒有時間觀念的人是被祁岩給拽起來的。


    “喂喂,我們昨天可是趕了一天的路,你就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嗎?”鍾寧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跟著祁岩從二樓臥室往下走。


    “真由理兩個孩子一直等著你們吃早飯呢,你這個當叔叔的還真好意思。”祁岩鄙視地說道。


    “喂喂你說清楚!我哪裏是叔叔了!你這個怪蜀黍跟小姑娘同居一年多了還真好意思!”鍾寧立刻跳起腳來。雖然鍾寧隻比真由理大個八九歲,但這個年齡本來就是差一歲,麵相上就能老不少的時候……若是乍一看,叔叔這個詞好像也恰如其分?


    祁岩聞言大怒:“草!你能不能不在小孩子麵前扯這些有的沒的!”


    說話間,二人已經走到餐廳,早就坐在那裏百無聊賴地玩平板電腦的小守抬起頭,茫然地看著祁岩和鍾寧:“什麽小孩子?你們在說什麽?”


    “呃……”鍾寧看著小守那一副稚嫩的麵容……雖然十四五歲也不算稚嫩了,但想想自己這個年齡的時候才剛初中畢業啊……心裏竟然升起一種罪惡感。


    “沒,沒,什麽都沒有。”二人幹笑道。


    “對了,汪川呢?”祁岩四處打量了一下,他剛才也去叫汪川起床了,不過作為有節操有風度的大哥,自然沒有鍾寧這麽難纏必須親自拽下樓才肯下床……然而汪川好像也沒在樓下啊?


    “睡迴籠覺去了吧。”鍾寧晃著腦袋,一邊說著,一邊做到餐桌旁,抓起一片烤麵包吃起來。


    正在祁岩猜測汪川是不是真的去睡迴籠覺的時候,汪川卻從外麵迴來了。


    “你不是‘晨跑’去了吧?”祁岩似笑非笑地看著汪川。不過汪川隻是抬頭看了他一眼,說道:“幫我問真由理她們一些事情。”


    “嗄?”祁岩微微一愣,不過還是把真由理和小守叫過來,自己坐在旁邊充當翻譯,等著汪川問話。


    “你們來的時候見過這個……布魯諾嗎?”汪川問道。


    姐弟兩人愣了一下,真由理說道:“見過一麵,布魯諾先生把我們送迴這裏以後,向我們簡單介紹了一下生活常識,告訴了我們家裏的貴重物品和錢放在哪裏,最後說他要出一趟遠門,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迴來,所以我們如果要離開的話隻要把門鎖好,其他的不用管。”


    布魯諾會說日語,這一點黎明已經告訴汪川他們了。


    “他沒有其他的什麽反常嗎?比如有沒有迴家取東西?跟陌生人見麵或者通訊之類的?”汪川再次問道。


    這一次,真由理沉默著想了很久,而小守則是略微有些茫然地坐在旁邊什麽話也沒說。


    “沒有。”


    汪川沉默下來,然後突然對眾人說道:“我在這棟房子的裏麵和外麵發現了很多隱秘的監視設備……不,應該說是防盜設備更恰當一點。而且這棟房子的設計有些地方也很怪異……老四這個朋友並不簡單,就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他的‘不簡單’,我懷疑昨天在房頂上的那個人就是他。”


    “為什麽?這不是他自己的家嗎?”鍾寧皺眉道:“而且你的意思是,他通過那些監視設備監視我們的行動,所以我才沒在房頂上發現他?”


    汪川瞥了他一眼:“應該是這樣。至於他為什麽要潛入自己家,目的肯定是為了獲得關於我們這些人的一些情報……就是不知道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說話間,門鈴聲突然響起,鍾寧走到房門邊,從顯示器上看到,站在別墅大門外麵的是一個高瘦的男人,穿著一身風衣,黑色的英倫帽壓的很低,身後拖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全身都被黑色的格調包裹著,顯得很神秘,很憂鬱,但依然有一種怪異的優雅彌漫。


    “老四迴來了!”他一邊高喊著,一邊打開了別墅大門,然後從別墅裏衝了出去。


    汪川和祁岩幾人也相繼走出來迎接這個許久不見的兄弟。


    比起**時的模樣,真正見到他的時候,那種蒼白病態的感覺更加明顯,雖然鍾寧並沒有從他身上聞到一絲酒味,但既然汪川那麽說了……想必他也隻是為了今天的重逢,所以昨天沒有喝酒或者好好洗了個澡吧。


    “鍾寧。”黎明抬起頭,微微抬了抬頭上的英倫帽,有些凹陷但極為深邃的眼眸看著麵前這個壯實的漢子,臉上露出一絲溫暖的微笑。隻是那雙眼睛中,曾經極為明亮的那種光芒似乎有些暗淡,甚至……像是被封印一樣,顯得晦澀而模糊。


    鍾寧心中抽搐了一下,他無法想象什麽東西能讓黎明受到如此嚴重的影響?隻是此刻顯然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如果黎明見到他們的時候,想要的是一種像迴家的一樣溫暖的感覺,那麽自己等人就盡全力讓他感到溫暖就夠了。


    比起什麽複仇,團聚才是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嗎?


    “老四,你又瘦了。”鍾寧拍了拍他的肩膀,甚至刻意留了幾分力道,好像生怕把他這本就像骨架一樣的身軀給拍散架了。


    黎明笑著撥開他要幫自己拿行李箱的手,眼睛卻看向鍾寧的身後:“瘦一點有什麽不好,祁岩,你是不是又胖了?”


    祁岩沒有佯裝發怒,而是有些戲謔地道:“你身上的肉掛都掛不住,隻好來我這裏安家了,我可是為了你才變胖的,你不表示一下感謝?”


    黎明微微愣了一下,然後搖頭笑道:“那還真是要謝謝你,那些肉就不用還我了。”


    他拖著行李箱,向別墅裏走去,門口站著的是沒有挪動腳步的汪川,他隻是看著三個兄弟久別重逢的場景,眼中的焦距早就不知失散了哪片時空中……這樣的場景,這樣的重逢,這樣的……血濃於水的感覺啊!多久沒有嚐到這樣清冽香醇的滋味了啊——


    黎明走到汪川麵前,抬起一隻手,那隻手上戴著黑色的皮手套,修長的手指勾勒出一種貴族的氣息,但不刻板也不雍容,反而充滿了鬥誌與嶙峋,自由與凱歌。


    汪川伸出手去,兩隻手用力的拍在一起,緊緊地握著,如同兩個巨人掌握的橋梁,一個支撐起這一方,一個支撐其那一方,缺一不可……


    “走吧,進屋說。”汪川說道。


    幾人圍坐在客廳中,比在這裏小住了幾日的真由理更熟悉布魯諾家中擺設的黎明,不顧眾人的推辭和自己長途奔波的勞累,親自去廚房煮了一壺地道的法式咖啡。比較巧的是,汪川在盜夢空間裏喝過的法式咖啡,似乎和黎明煮的這一壺如出一轍。


    幾人圍坐在客廳裏,喝著地道的法式咖啡,聊起這幾年的近況,尤其是黎明在歐洲的生活經曆……黎明雖然不是冒險家,但他在青年時期到法國留學的時候,就熱愛“窮遊”,熱愛那種“背包客”的生活——雖然他小的時候也是個一宅就能一個月不出門的人——而藉由青年時期的經曆,在製定未來的職業生涯規劃時,他也刻意讓自己的職業不必要時時刻刻待在一個固定的城市固定的大廈固定的辦公桌前,而是能有充分的時間到各種地方去遊曆。


    是以他的所見所聞,在四人當中算是最豐富最多彩的——雖然並不是所有事情都像故事一樣讓人津津樂道,其中更多的是關於文化、曆史和哲學的思考與興趣,但其他三人聽著,也仍然不覺得枯燥乏味……時間就在這樣的閑適與暢快中過去……轉眼,夜幕便再次降臨。


    連午飯都沒有吃的幾人直到肚子發出很不優雅的抗議時,才發覺已經天黑了,人該吃飯了。


    這一次,是黎明親自操刀,為眾人烹製了一桌地道的法國菜。雖然,味道上來說,大家並不能吃的很習慣,但賣相和心意卻無可挑剔。


    一頓飯下來,黎明臉上的鬱結似乎也完全化開了,隻有一些深深藏在其心中的東西,汪川知道,不可能如此輕易地抹去。


    (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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