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幸,夫人雖極不情願,卻還是不忍忤逆自己寶貝兒子的意思,斷然將我借用給姚子遊。

    而借用期限為:不可知。

    由此可見封建社會的黑暗麵,及下層勞動人民的辛酸。一個活生生的人竟被當作了工具,不僅不能表現出任何怨言,還得叩首謝恩。

    小不忍則亂大謀,來這裏的目的支持著我異常疲憊與反感的神經,卻無法阻擋自己淪落為會說話的工具這一可悲的經曆。

    就寢前燙腳是我的習慣,總覺得一天的疲憊與心煩都會隨著由下而上的熱騰騰的霧氣飄散於無形,終究消失的一幹二淨,同時,也為每一個新的明天注入了無限能量與希望。

    我坐在床沿,看著自己被燙得紅彤彤的腳丫,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今天夫人將我“借”與姚子遊時的表情。

    乍一看,好似是不舍,卻令我很不自在,那不舍並不是源於發自內心的欣賞與喜愛,更像一個淘氣孩子被人搶了感興趣的玩具,卻不能反對般。

    夫人對我究竟是何種感情呢?我更是捉摸不透,隻能憑第六感——她並不喜愛我,自從我們的第一麵,我便知曉。

    可是不喜歡我,為什麽還要對我表現出不舍之態呢?這其中又有什麽玄機呢?

    “月兒,又在想什麽呢?”一隻略有些浮腫的纖柔的手遞來了綢布給我。

    我輕輕擦拭了腳丫,收拾了木盆,拉著月娘一起鑽進了被窩。

    “姐姐,孩子快出生了呢,你還好吧?”我拱著身子靠在月娘身邊,雙手輕輕覆上她的小腹。

    “還撐得住,做娘的人,都是天下最勇敢,最幸福的人。”月娘點點我的額頭,訴說著她的經驗。

    其實我心裏知道,月娘她忍得很辛苦,由於胎位不正,身子骨又柔弱,她的這一胎一定會艱難許多。

    我盡量用一些家常的,藥性弱卻療效好的材料為月娘安胎,既便如此,她的手腳還是日漸浮腫起來。

    別的孕婦懷孕期間都是圓滾滾的,一臉福相,而月娘,除了肚子有點孕婦樣外,竟是令人心疼的消瘦,就連臉頰,都深深陷了下去。

    她的精神看起來很不好,這幾日尤為明顯。

    “姐姐近日可有心事?”思慮幾番,我還是問出了口。

    “實不相瞞,這些日子我的心裏總是不安的很。隻怕喬大哥這次出門,會遇到什麽變故。”月娘歎了口氣,酸澀的說。

    “姐姐莫要多心,喬大哥又不是第一次出門辦差,能出什麽事情啊。再說,還有小雷子在身邊。小雷子別的什麽不說,還是有兩下子拳腳功夫的,斷不會出什麽意外。”我隻好說些寬心的話。

    “妹妹有所不知,喬大哥總是說我是婦道人家,從不告訴我他每次出門都是去辦什麽差,但我能感覺到,他做的事情,絕對不簡單”,月娘又幽幽歎了口氣,繼而說道:“總之,我好擔心,這次,我總有不好的預感。”

    “是啊,這堂堂的大學士府還有什麽需要經常出門辦的差事啊?”我微微皺起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這妹妹就有所不知了,姚大學士入仕之前,曾經是生意場上的人。但是至於是什麽生意,我就不知道了。”月娘似乎在竭盡全力的搜索著有關這方麵的信息。

    “哦?那就有可能這些生意還沒有結束,所以需要公子、喬大哥他們經常出門辦一些差事,應該都是與這些生意有關的吧?”我自問。

    “可是,正經的生意為什麽要瞞著我呢?”月娘現在是孕婦,神經特別的敏感,不過,她想的也沒錯。

    “姐姐,多想無益,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生個健健康康的寶寶,母子平安的等著喬大哥歸來。”我盡量笑了出來,為自己打打氣,也為月娘母子送上祝福。

    “是啊,快要見到孩子了。希望,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就能見到爹爹才好……”月娘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疲累的她,漸漸睡著了。

    我卻沒有那麽容易睡著,明天就是在姚府的第五天了,想想這些天發生的一切,甚至有些心有餘悸。

    明天不僅要麵對夫人的喜怒無常,還要麵對姚子遊的神經質折磨,真是越來越艱難了啊。

    姚子遊,他身邊缺丫鬟嗎?幹嗎要我過去。

    我總覺得他要我到他身邊,絕不是當丫鬟伺候他那麽簡單。

    想也沒用,還是坦然麵對吧,船到橋頭自然直,兵來將擋吧。

    吱吱呀呀的開院門聲將我從淺淺的睡眠中喚醒了來,睜開朦朧的睡眼,驚訝的發現床邊之人還在熟睡著。

    欣慰的笑了笑,這些日子月娘的睡眠極不安穩,每天早晨比我這個下等小丫鬟起的都要早呢。

    今個兒卻睡得這麽踏實,是個好兆頭啊。

    可是抬眼一看,才傻了眼,太陽已經照的老高了。

    一驚之下,這才想到昨天離開夫人別院時,夫人的吩咐與姚子遊的交代。

    我現在算是姚子遊的貼身丫鬟,第一天上任,怎麽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照屁股呢?

    直怪自己晚上不好好睡覺,竟是胡思亂想,此刻竟清晰的記得昨晚敲三更時我腦海中還盤旋著小雷子呢。

    拍拍頭,邊想著一會兒該用什麽對策應付姚子遊,邊輕手輕腳的支起身子,掀起被褥。

    這一支、這一掀不打緊,差點使我的心跳出了嗓子眼。

    隻覺雙手所及之處全是濕濡濡的,被褥之上竟濕了一大片,一開始還隻是無色的液體,漸漸竟變得鮮紅!

    條件反射般的看向月娘,隻見她雙唇緊閉,眉頭輕鎖,看似一副平靜的樣子。

    而她的身下,正湧出著令我觸目驚心的血水!

    我這會直想罵自己豬頭,隻有我這樣的豬頭才會這麽後知後覺。

    剛剛起身時看到的月娘並不是熟睡,而是昏厥,她的羊水已經破了,現在更有難產的跡象。

    雖說我對生產之事略知一二,卻還是新娘子上轎——頭一迴遇到。

    我快速扯下被單,墊在月娘身下,輕點幾處基本的止血穴位,也不知這樣能不能止住血,此時此刻,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

    即使現代醫學如此發達,產婦因為生產不當大出血而發生意外的案例都不在少數,更何況是科技如此落後的古代呢?

    看著汩汩的血水,我的腦子頓時有些蒙了,裏麵全變成月娘溫柔的笑,喬大哥諄諄的囑托,致使我瘋了一般的跳下床,奔了出去找幫手。

    院子的人呢?我往返著尋找著別的丫鬟們,卻終究徒勞無功,竟無一人的蹤跡。

    怎麽辦?時間緊迫,我必須看著她,我不能離開月娘啊,可是,誰去叫產婆呢?

    此刻,我才真正領略到了什麽叫做分身乏術。

    等等,我差點歡唿出聲,院角那棵老梧桐樹下,一個身著一襲白衣的人,正悠閑自得的背著手踱著步。

    管那人是誰,我隻覺當時看到的人就是救星。

    氣喘籲籲的來到他的身邊,他已早有所聞的轉迴了身:“你……”

    一開始還是調侃的語氣,可是馬上卻住了聲,神色變得有些尷尬,眼神也有些迷離起來。

    這下我可看清了,竟是子遊大少。

    我沒工夫和他蘑菇,開門見上的說:“恕月兒無理了,請公子幫忙喚產婆過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我想,其中的利害關係,公子自會知曉。”

    看著我著急嚴肅的神情,姚子遊好像還想說什麽,最終還是施展輕功快速離去了。

    以最快的速度迴到月娘的身邊,看到血流似乎已經有所控製。

    便翻出自己的針盒,在月娘的人中穴上輕刺下去,她卻仍然毫無反映。

    我祈禱著月娘能夠清醒過來,昏迷著生產怎麽可能?

    現在又沒有剖宮產,產婦隻可以憑自己的力氣將孩子生出來,如果月娘沒有知覺,便使不上力氣,這將如何是好?

    突然想起喚醒昏迷病人有一種很好的方法,便是情感唿喚法,當然,這是我自己起的名字。

    就是在病人耳邊放個錄音機,找個他(她)最牽掛的人錄一段話,一遍遍放給他(她)聽,隻要堅持,會有奇跡的。

    這裏的條件不允許有錄音機這麽高端的設備,我就充當一次人工錄音機吧。

    “娘,我是寶寶,我很想看看外麵的世界,更想看看你的樣子,你也看看我吧。”我學著孩子稚嫩的聲音唿喚著她。

    ……

    “娘子,為夫迴來了,還有我們的寶寶,我們三個人,要一輩子在一起,快樂的生活。”我粗聲粗氣的學著喬勇的音調在她的耳邊低喚,一邊繼續輕刺月娘的人中穴。

    如此輪換著說了幾遍,月娘的美睫竟動了動,一滴瑩潤的淚珠順著眼角滾落到了下顎,慘白幹裂的嘴唇也微微張了張。

    我驚喜的唿喚:“月娘姐姐,你快醒醒,寶寶就要來陪你了,你可不能睡!”

    謝天謝地,月娘終於費力的睜開了眼睛,朝著我咧咧嘴。

    我正想鼓勵她幾句,她的五官卻皺在了一起,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促使她的上身猛然弓起,一聲沙啞的大叫響徹整個房間:“痛!”

    我能感到月娘就要生了,不能再等了,可是產婆怎麽還不來呢?

    看著月娘滲滿冷汗的慘白臉頰,以及又有些控製不住的血跡,我決定親自為月娘接生!

    雖然不信什麽老天,可我在做此決定前還是說了一句:“老天保佑!”

    從隔壁水房中的爐子上端起準備梳洗用得水壺,將開水倒入臉盤中,端至月娘的身邊。

    我又找了一把月娘平日裏做女工用的小剪刀,點了蠟燭,在上邊燒了燒,還胡亂扯了些幹淨的被單,及縫被子的線,還有隨身帶著的少量的紗布,隻能這麽將就著了。

    我仔細的淨了手,因為天氣較熱,沒有擦拭也很快剛幹了,避免了二次汙染。

    參照著以前略讀過的這方麵的醫術,我輕聲誘導著月娘放鬆神經,並慢慢地屏氣、使勁,用胸式唿吸的方法。

    月娘是第一次做母親,我也是第一次接生,我們兩個第一次由此展開了首次合作。

    直到我們倆都筋疲力盡,開始有一絲絕望時,寶寶的頭露了出來。

    我激動的大喊:“月娘姐姐,再使把勁,寶寶快出來了。”

    月娘的表情明顯寬慰多了,竟虛弱的笑了笑。

    隨著月娘的繼續用力,我用雙手輕輕托住寶寶的頭部,隨即看到了小肩部,我用手托著的部位越來越多,最終慢慢將寶寶向外提出。

    “姐姐,是個小男孩兒呢。好可愛的!”我看著那小巧的五官,喜愛極了。

    我和月娘都深深唿了一口氣,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胎盤自然娩出了。

    我用剛剛準備好的幹淨的床單將寶寶包裹住,讓他躺下,用幹淨紗布將口鼻中的羊水擠出。

    接著我略有些笨拙的拍打起寶寶的雙腳及背部,一聲洪亮的“哇”聲便響了起來。

    聽這聲音,便知道是一個健康的臭小子,我和月娘開心的兩兩想望。

    直到我用準備好的幹淨的線在臍帶中間兩處緊緊地紮緊,然後用剪刀在紮緊的部位中間剪斷。

    至此,寶寶已正式脫離母體。

    孩子的生日就是母親的受難日,這句話真的一點都不假。

    看著月娘終於放心昏昏沉沉的暈過去,我也有一種想暈的衝動。

    屋外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群人竟衝了進來,有產婆,有丫鬟,甚至還有——喬大哥。

    古人的觀念是男人不得進產房的,否則不吉利,可是喬大哥還是不顧眾人的勸阻堅持進來了,說我不感動是假的。

    月娘很幸福,起碼有一個真正疼愛自己的好夫君。

    產婆看到孩子的降生,又看看月娘的情況,眼神中全是驚訝與不可思議。

    而喬勇,自從我手中接過孩子之後,便在沒有聲響了,隻是坐在月娘身邊,看看孩子,看看月娘,眼中再沒有他人。

    喬勇迴來了,那小雷子呢?

    我衝出去,看到守在門外的姚子遊。

    我看到了陌生的小廝,很多很多,可是偏偏沒有那張我最熟悉的臉。

    小雷子呢?此刻我心中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是找你的夫君,小雷子吧。”姚子遊在一旁不溫不火的開了口。

    “是的,他是,他在哪呢?”我著急的問他。

    “聽喬管家說,你那好夫君在迴來的路上失蹤了。”姚子遊啪的一聲合了扇子,慢悠悠的說道。

    “什麽?失蹤!他怎麽可以這麽不負責任?”我的腦子有些蒙,眼睛也有些發黑。

    今天我真是受夠了刺激,還想再問些什麽,卻什麽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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