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外的丫鬟壯著膽子。


    “喊個屁啊,大清早的擾人清夢,給爺滾!”


    女聲說不出的暴躁。


    丫鬟們麵麵相覷。


    “就起。”


    男聲懶洋洋地揚起。


    緊接著房內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世子爺第一次從床榻滾到地下。


    他瞠目結舌看著那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嚇得尿了。


    對方散漫撐著手,腰身微斜,未梳的墨發淩亂披散在胸膛。


    這副皮相被滿京城的人認證過,水月觀音般清新俊逸,一雙伶俐貓眼更透著活潑頑劣的少年氣。而換了個人,竟多了幾分鮮衣怒馬的富貴風流。


    ——看起來更勾人了。


    果然是邪祟!


    世子爺慘白著嘴唇,連滾帶爬拿起一個瓷瓶,“何方妖孽,給道爺從實招來!我,我有紫氣護體,我可不怕你!”


    對方睜著黑琉璃般的貓眼,眉頭大皺,倒打一耙,“你才是妖孽!為何占了我的身體?!”


    景鯉:“???”


    一陣兵荒馬亂的認親後,兩人蹲在桌腳底下商議。


    般弱:“相公,你我二人互換身體,這可如何是好?”


    她假惺惺擦了一下眼角不存在的眼淚。


    景鯉:“莫慌,總有辦法換迴去的,眼下最要緊的,便是要瞞天過海,不可讓旁人知曉!”


    般弱訝異看了他。


    對方柳眉倒豎,生生把一副端莊秀麗的容貌演出了兇悍之氣,“你這是什麽眼神?你當爺是蠢蛋嗎?要是被人發覺這鬼祟一事,你我都難逃一死!”


    般弱趕緊拍馬屁。


    “相公文武雙全定能救我們於水火!”


    景鯉舒坦了,得意翹起了小尾巴,“這有什麽,爺生來不凡,你既然跟了爺,就是你前世修來的福分,多學著點兒,別給爺丟臉!”他演講得老激動了,脖子一伸,腦袋撞上硬實的桌底,哎喲叫了兩聲,門外又有人問怎麽了,他輕咳了下,捏著嗓子,“無事。”


    男主的應變能力真不是蓋的,般弱暗想。


    景鯉迴過神,見人在笑,“你笑甚麽?”


    般弱:“相公將女子之態模仿得惟妙惟肖,想是很了解女人了。”


    景鯉:“……”


    好大一個坑,他傻啦吧唧才跳進去!


    世子爺自以為躲過了一個陷阱,得意地說,“爺厲害著,自是不會露餡,倒是你,扭扭捏捏,小家子態,怎麽上得了台麵?爺天下無雙,你能模仿多少?”他越想越擔心,“完了完了,人家可能當你犯了癔症,準是要被捉起來的——”


    他咬了咬牙,“罷了,走一步看一步,有爺在,天塌下來也沒事兒!”


    “相公……”


    “叫娘子!”


    他瞪著一雙杏子眼,頗為彪悍。


    般弱:“……”


    您入戲可真快!


    他們這邊忙著交接“男女工作”,大廳裏的景王妃坐得屁股麻實了。


    好你個新婦,才嫁入王府的第二天,茶還沒奉,架子倒擺起來了,看我等會兒怎麽收拾你!


    “你們去催一催。”


    她臉色不善。


    婆子們應聲而去,在門口撞上了姍姍來遲的新婚夫婦。


    眾人懷著戲謔的目光看去,呆若木雞——


    平日裏張狂得不可一世的世子爺含胸而行,唯唯諾諾得好似小媳婦兒。


    而京城交口稱讚溫良賢淑的榮大姑娘大大咧咧走著,半點不怯,步子外八,走出了一種“老娘天下第一爾等誰敢來比”的氣場。


    兩人同框的場景讓人不自覺腦補——昨晚世子妃怕不是來了個下馬威了吧!


    看世子給可憐的!


    景王妃被辣到眼睛,捂著胸口。


    反了反了,這個新媳婦真是反了天了,她兒子都被教訓成什麽樣子了!


    礙於親戚在場,不好讓人看笑話,景王妃壓下一口氣,使了個眼色。


    婆婆直接免了寒暄,進行敬茶流程。


    “娘,請喝茶。”


    景王妃磕著茶盞,淺淺抿了一口,放在案邊。


    按照慣例,景王妃從手上脫下一支玉鐲子。


    “這是我嫁進王府後,哥兒的祖母予我的,寄托了她老人家的無限厚愛,望你以後謹慎行事,不墮我王府威名,更為哥兒開枝散葉……”


    般弱心知肚明,這位婆婆的潛台詞是:你既然嫁進來,就得夾起尾巴!給我好好做人!我兒子我罩的,你最好裝個乖,不然小心我抽你!


    景鯉聽得她長篇大論,頗有些不耐煩。


    母親這是怎麽了,一點都不爽利,像老太太的裹腳布,一句話反複地說,羅裏吧嗦的,全是廢話,這樣下去要說到天黑了!


    為了排練,他緊張了一早上,忘記了出恭,這會兒有點憋不住。


    見人還要繼續說下去,他滿臉不高興,“母親,您還有多久說完?我想上個茅房。”


    滿座鴉雀無聲。


    景王妃氣得發抖,差點沒暈了過去。


    這新婦壓根沒把她放在眼裏!


    等世子爺上完茅房迴來,早宴也要開始了。


    景王妃滿臉寒冰,絲毫麵子不想給他。倒是景鯉,奇怪看了看,如同貼心小棉襖,殷勤道,“娘,你麵如便色,抓緊請禦醫來看看吧。”


    “……”


    景王妃端碗的手顫抖著。


    麵如便色。


    麵如……


    欺婆太甚!!!


    般弱艱難忍著笑,男主果然是耿直大殺器,對付惡婆婆自有一套!


    要不怎麽說自家人捅刀最狠呢?


    景鯉平常被人注視慣了,並沒發現有什麽不對,他一屁股坐下來,起先還克製點,後來忍不住翹起了二郎腿。


    在般弱的耳提麵命下,他還記得“布菜”這迴事。


    一筷子夾給他爹景王爺。


    “爹,多吃點蝦,對脫發好。”


    景王爺:“……”


    一筷子夾給他娘景王妃。


    “娘,來點蔬菜——”


    景鯉本想說通便潤腸,但是景王妃的臉色一片鐵青,大有他再說一句就把他剝皮抽筋的意思,遂改口,“美肌養顏!”


    最後一筷子夾給般弱。


    “娘……相公,這個蒸蛋很滑嫩,你試試。”


    布菜完畢,他舉起筷子,攏了一碗的紅燒肉,吃得津津有味的。


    景王妃被她“兒媳婦”騷操作搞得神經虛弱,一看這女人給哥兒舀了蒸蛋,心裏陰謀論,那麽多的菜色,為什麽偏偏是蒸蛋?


    莫非是寓意“雞飛蛋打”?


    婆婆的臉又青又紅,宛如調色盤一樣精彩,般弱頓時很下飯。


    扒完了飯,夫婦倆就要告退。


    “景榮氏,你留下來,陪老婆子說幾句貼心話。”景王妃皮笑肉不笑。


    般弱:哦豁!


    立規矩的來了!


    景鯉尚不知道大禍臨頭,般弱反而拉著他的手,表演戀戀不舍的模樣,挖坑絕不手軟,“娘,今天您不是說了很多的話嗎?改日再說也不遲。”


    景王妃恨恨瞪了般弱一眼,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不,哥兒平日裏對她言聽計從,是個孝順孩子,一定是狐媚子蠱惑了他的耳目!


    於是景鯉又被他娘記恨了一層。


    等般弱走後,“婆媳”正式開戰。


    景王妃撩了下眼皮,不陰不陽,“我讓你坐了嗎?”


    世子爺又一次發揮他耿直人設,“啊?不用客氣,我自己會坐,不用請。”


    景王妃:“???”


    結果“兒媳婦”被“惡婆婆”罰站了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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