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如斯夫,一轉眼,一個月已過,不二鏢局一切如常,茶室裏,悅兒雙手捧著印有梅花的信,淚水滴滴答答地落個不停。葉淩本正品著茶,看到悅兒哭了起來,擔心地走到她身旁,關心地問道:“你怎麽了,沒事吧,這信……?”

    葉淩早已注意到,從悅兒開始看信時就很不對勁,現在悅兒的樣子,一定是出了什麽讓她忍受不了的事情。

    “我要馬上見哥哥,”

    悅兒擦了擦淚水,手裏緊緊地握著信,嘭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向門前跑去。

    “真稀奇,怎麽平時天天躲著我的大小姐會想要見我?”岑少卿正巧要進茶廳,門口處便聽到了悅兒的話。

    葉淩走近了悅兒,拍了拍她的肩膀,悅兒拿起了信,轉眼淚水又布滿了粉紅的臉蛋。

    “這是梅兒姐姐的信,哥哥,你知道的,就是我每年去見的那個好姐妹,她來信告訴我,她得了重病,恐怕撐不過一年,要負我一年之約了。”悅兒的聲音哽哽咽咽,似乎有無限的痛苦,手裏微微的顫抖著,葉淩擁了擁悅兒的肩膀,不知如何去安慰,但也已經隱隱約約地猜到悅兒見少卿的意圖。

    “悅兒,別太難過了,也許梅兒姑娘的情況並不像你想的那麽糟,”少卿安慰道。

    “是啊,悅兒別哭了,梅兒姑娘不會有事的,有你這麽好的朋友,她怎麽舍得離開呢!”葉淩不知說些什麽去安慰悅兒,誇人也誇的很是生硬。

    “可是,悅兒真的好擔心啊,哥,悅兒想求你一件事情,”

    “不用說了,你去吧,從家裏多帶些補藥,讓七叔叔和張遼他們陪你去。”少卿關愛地說道。

    “還有我,”葉淩用袖子為悅兒拭了拭眼淚,“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而且,我懂得雌黃之術,說不定可以幫住梅兒姑娘。”

    少卿看了看葉淩,點了點頭,“有二弟陪著也好,這樣我也放心了。”

    看著兩個疼愛自己的哥哥,悅兒不想讓他們擔心,勉強擠出個燦爛的笑容,柔柔地道:“哥哥,梅兒姐姐最不喜歡和生人打交道,有二哥哥陪我就好了,也不要再麻煩七叔叔他們,這樣悅兒會很過意不去的。”悅兒語帶嬌嗔,半撒嬌地說道,眼角淚光盈盈,讓少卿無法拒絕,點了點頭,算是答應。

    有葉淩陪著,少卿還是很放心的,葉淩為人誠懇憨厚,正直淳樸,武功又是厲害非常,妹妹雖然狡猾古怪,可有淩兒陪著,也不至於闖出太大的禍,況且不二鏢局在江湖上一向口碑較好,並沒有與人結怨,兩人遇到危險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因此,少卿才同意了他們兩人的出行。夜已漸深,悅兒的房間裏依舊燈火通明,對麵房間的葉淩坐在窗邊,念著悅兒的悲傷,卻不能去陪伴安慰,於是,拿出隨身的玉簫,借著月光,柔和地吹起一曲長相思,簫聲低迴盤桓,清空飄渺,動人心弦,連蟬噪鳥啼都驀然消失,一瞬間萬籟俱寂。簫聲傳進了悅兒所在的覽月居,第一感覺,動聽非凡。悅兒放下了手中的銀鈴,拉起了窗簾的一角,偷偷眺去,心裏驚訝於這樣一個笨拙的粗人,居然能夠吹出這麽動人的簫聲。靜靜地聽著,突然覺得無名的悲傷,是一種什麽樣的思念,能把這長相思吹得如此震撼,又是一種什麽樣的悲痛,能把這長相思吹得如此幽怨。

    第二天,少卿一路送著悅兒和葉淩出了折柳城,看著少卿漸漸走遠,悅兒陰雲密布的臉上霎時現出了陽光,心花怒放,笑逐顏開。葉淩楞楞地打量著眼前善變的小丫頭。此時的悅兒依舊一身青衣,簡約非常,身上斜背著一個珠鏈青色絲邊的布袋,布袋鼓鼓地靠在悅兒胯間,不但攜帶了很多的用品,而且可以作為衣著的裝飾,很是好看。悅兒紮著深青色的腰帶,在腰的一側,簡單地係了個蝴蝶結,後腰處一雙龍鳳呈祥刻雕的約七寸長的匕首緊緊地別在腰帶裏。最讓葉淩好奇的是悅兒一雙巧手上戴的銀鈴,這銀鈴各個彈珠大小,五顆銀鈴由銀鏈細墜兒穿在一起,分套在五根手指上,算是悅兒身上唯一的修飾物品,。

    葉淩對悅兒的銀鈴很是好奇,它並不發出響聲,可轉念一想,悅兒做的事哪有一件像個普通女孩,所以,自己也不要以常人的思路去想她的飾物。

    看悅兒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眼前好幾條岔路,葉淩開口道:“去梅兒姑娘所住的錦陽城應該走哪條路,我們大約要幾天的行程?”

    “哪條路?我怎麽知道啊,我又沒去過錦陽城!”悅兒笑語盈盈,“喏,就走這條路吧,”說著胡亂地指向一條路。

    “啊~?”葉淩著實吃驚不小,“你不是每年都去梅兒姑娘那裏嗎,怎麽能不知道錦陽城怎麽走?”

    “哎~~”悅兒歎了口氣,“二哥哥,你和哥哥不愧是好兄弟,連以後的死法都是一樣的。”

    ????

    葉淩無語,錯愕地看著悅兒。

    “笨死的啊!”說著,悅兒笑道:“梅兒姐姐根本沒給我寫過信,我是騙哥哥的,不然,我們哪有機會出來享受這美麗的大自然啊!”

    “調皮鬼!”

    一個爆栗,

    “哦”悅兒吃痛,撅起了小嘴,“敢打本小姐,看我饒不了你。”

    說著,伸出了小拳頭,葉淩見悅兒要打,學著悅兒的樣子做了個鬼臉,撒腿向前跑去。

    兩人一個在前麵跑,一個在後麵追,打鬧聲,笑聲不時傳來,像兩隻戲逐的蝴蝶,向遠方飛去。

    “一道水,一條橋,一支櫓聲。”

    “一林鬆,一叢竹,紅葉紛紛。”葉淩對著悅兒的上聯,走過小橋,指著前方的竹林,拿著酒壺,和悅兒一碰壺,饒有興趣的吟道:

    “一條寒玉入雲霄, 萬葉為餘掃寂廖。堪愛此君能耐冷, 林中好聽風瀟瀟。 ”

    “這裏竹林綠竹高聳,和剛經過的那片楓林大相徑庭,自有一番不同的風味,不如,我們就遊一遊這竹林,你看如何?”葉淩對著壺口飲了一口酒。

    “二哥哥,不錯嘛,看樣子,你可是被小妹我影響了,越來越有生活情趣,好,就依你的,我們到竹林裏把酒高歌,縱情歡笑。”

    說說笑笑,兩人一麵走,一麵喝著酒,一個青衣盈盈,一個藍衣飄飄,似一對神仙眷侶,自在逍遙。

    兩人正談鬧著,忽然,一聲救命聲從遠處傳來,聲音雖小,但依舊逃不過兩人的耳朵。

    “一男一女,”葉淩聽了一下,說道。

    “二哥哥蠻厲害嘛,連一男一女都聽得出來,小妹佩服佩服。”悅兒嘴上說笑著,手卻拉起了葉淩,用上了輕功,向聲音處奔去。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放了我吧,不要~~”聲音由一個村姑發出,這村姑被綁在了樹上,頭發散亂著,臉上盡是淚水,衣冠不整,半抹酥胸露在陽光下,呈金黃的小麥色。村姑不斷地哀號著,求救著,可眼前的男人就是不為所動。這男人的服飾很是花哨,衣服上布滿了紅色,綠色,藍色,黃色的橫條格,戴著四方鏈墜高帽,手在村姑的身上摸來摸去,臉上淫穢地笑著,十分可憎。

    “不要什麽呀,嘿嘿,小娘子,聽話,爺會好好疼你的。”葉淩和悅兒已經趕來,聽著那男子的淫蕩的聲音,惡心地差點吐出來。

    男子的手拉在了村姑的肩膀,正欲拉下她的衣服,卻聽後麵一聲大喝。

    “住手!”

    這聲音是悅兒的。

    聲音清脆悅耳,男人不禁迴過頭去,眼前的青衣女子雖有幾分稚氣,卻是清秀高雅、出水芙蓉般,看得他有些發呆,轉瞬間,又露出了奸邪的笑容,走向悅兒,邊走邊道:“爺今天還真是豔福不淺,小娘子讓住手,那爺就放了她,她那種貨色怎麽能和你比呢,小美人兒,別嫉妒,爺從今兒以後呀,就疼你一個。”說著,手伸向悅兒粉紅的臉。

    葉淩的臉緊緊地繃起,手上下了內力,卻被悅兒用手拉住化了去。葉淩看悅兒仍舊笑嘻嘻的樣子,立即明白過來,這丫頭一定有自己的法子收拾眼前令人犯嘔的人,於是,隻是靜立一旁,又聚起了內力,以備必要時再出手。

    男人淫淫地笑著,臉上因奸笑而起了層層皺紋,一隻手撫在悅兒滑嫩的臉蛋上,另一隻手已經搭在悅兒的柳腰上。悅兒沒有反抗,露出屬於女人的那種及其嫵媚的笑容,情意綿綿地道:“那你的心可是奴家的了,奴家不允許你的心還有別人。”

    葉淩怎麽也沒想到,這就是悅兒的辦法,看著悅兒這副樣子,葉淩很是不習慣,又怕極了悅兒吃虧,剛想動手,男人惡心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爺的心就是你的,小美……”人字還沒有說完,一把刀已經深深地插入男人的心口。

    悅兒手裏的刀不偏不倚地插進男人的心髒,血順著衣服流下來,到處彌漫著一股血腥之氣。

    被綁在樹上的村姑哪見過殺人,嚇得叫出聲來,瑟瑟發抖,差點暈了過去。

    “你的心是奴家的了,可奴家又不能綁住你,讓你不再有別人,就隻能出此下策了。”悅兒嗔笑著,聲音綿裏藏針,手上又用了幾分力,在男人的心上劃了一個圈,剜了一個洞。

    男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滿著驚恐、不解和怨恨,嘴角流著大口大口的血,身體有些抽搐,隻掙紮了一會兒,便斷了氣。

    悅兒抽出匕首,在男人的衣服上蹭掉了血跡,插進後腰。

    此時,葉淩早已被悅兒的行徑驚得目瞪口呆。在他眼裏,悅兒隻是個不經事的小丫頭,頑皮搗蛋而已,從沒想到她竟是個如此狠辣果斷的女人。沒有說什麽,葉淩給村姑鬆了綁,村姑還未從震驚中恢複過來,葉淩拿出一粒鎮驚的藥給她服下,稍微緩了緩,村姑倏地跪在了地上,哭著給二人磕了個頭,

    “求求你們殺了我吧,我知道你們是好人,我已經沒臉活在這世上了。”女人哭的厲害,哭聲中盡是淒涼。

    悅兒走了過去,扶起了村姑,和葉淩一起勸了幾句,可這村姑執意求死,怎麽也勸說不動。看已經沒法兒,悅兒冷冷地道了一句我成全你,從腰後拔出了刀,葉淩眼疾手快,一把搶了過來。

    “你幹什麽?”葉淩有些責怪地問。

    “成全她,不要攔我!”悅兒收起了往日的嘻哈,聲音陰冷狠辣,村姑看葉淩還要阻攔,一把抓住了葉淩的胳膊,哀求地看著他,看的他心裏有些發毛,就在葉淩稍愣的片刻,悅兒腰後的另一把刀已經插進了村姑的身體。

    村姑悶哼了一聲,手捂住傷口,血汩汩流出,死亡的氣息愈加濃烈,痛蔓延全身。

    葉淩看悅兒對村姑動了刀子,怒氣衝天,心想自己身邊的那個活潑可愛的悅兒怎麽會是這麽狠毒的一個女子,真是又恨又傷心,

    “你怎麽這麽狠毒,她已經這麽可憐了,你居然還能下得去手,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從此你是你,我是我,我們毫不相幹。”葉淩氣急而語,語氣中帶著憤恨帶著失望,手裏抱著村姑,看了看傷勢,心裏鬆了一口氣,拿出藥為村姑敷上,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語氣太重,沒有看清楚就冒然地責怪悅兒,深深地後悔和自責。

    “你有家人嗎?”悅兒沒有理會葉淩,看了看村姑,問道。

    “我隻有個七旬的老爹。”村姑聲音微弱,因疼痛而顫抖。

    “這下可好了,世上又多了個孤寡老人,又多了件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劇。”悅兒滿臉不屑地說道。

    這話突然提醒了垂死的村姑,人在將死之際,剛才兩人的勸慰忽然特別入心,想起自己年邁的老爹,村姑心痛的厲害。

    “真是個傻女人,親者痛仇者快,你爹爹有你這樣的女兒也算不幸,你死了他更開心呢!”

    “不,我不要死,爹,我對不起你。”村姑的淚水浸濕了衣衫,眼睛裏閃爍著求生的欲望。

    “你不會死的,悅兒並沒有刺太深,敷過藥休息休息就沒事了。”這話是葉淩說的,葉淩一直看著悅兒,眼睛裏透著深深的內疚,可悅兒卻瞧也不瞧一眼。

    “你家在哪兒?我們送你迴去,正好我們也沒地方過夜呢,讓我們住你家好不好?”悅兒又恢複了往日的神色,嬌嬌滴滴地向村姑撒著嬌。

    葉淩背著村姑,向村姑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葉淩不斷地道著歉,陪著笑,悅兒就是不理,最後,葉淩無奈地扮著小狗才逗悅兒笑了出來,夕陽西下,共赴農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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