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柳城內,熱鬧非凡,街市上商品琳琅滿目,街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葉淩看到街旁一個小攤上擺滿了飾品,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葉淩心裏有些欣喜,想來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定是非常喜歡這些小飾物的,於是走到攤販那裏,精心地挑選著。

    街道的一側,一個白衣少年正緩緩地走來,身前身後呈正方形圍著四個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毫無生氣,麵無表情,身穿黑色緊衫,手裏緊緊地握著刀,周身透露著一股寒氣。更讓人奇怪的是,這四個人居然長得一模一樣,就像是一個人分身成了四個,貼身保護著中間的少年。那四個人雖然其貌不揚,中間的白衣男子倒是身軀凜凜,相貌堂堂,溫文儒雅,美如冠玉。男子十六、七歲的年紀,身著白紗長袍,白袍如雪,毫不留塵,烏黑素發隻用一根白絲帶打了個小髻,如瀑的青絲淩亂地散在背後,男子皮膚白嫩細膩,眉目清秀,恐怕是潘安再世,也會望塵莫及。男子身紮碧藍腰帶,腰間掛著一把白色的折扇,一塊通透的寶玉也是十分顯眼。葉淩忍不住看了一眼白衣少年,瞬間一絲憂傷從眼角劃過,又低下頭,挑選手中的飾品。

    “你個死丫頭,還跑,給爺站住。”街上,一群壯漢撞開淩亂的人群,手裏拿著刀,追著一個小姑娘,為首的那個人,手裏拿著一條紅得似血手指粗細的蛇,那蛇雙眼放光,吐著那長長的舌頭,街市上一些膽子小的小孩子嚇得哭了出來。壯漢們離小姑娘的距離越來越近,小姑娘身著青衣,右手緊緊地捂著左臂,紅色的鮮血從左臂上流出,浸透了青色的衣衫,顯得極不協調,女孩似乎已經快要無力掙紮了,目光有些朦朧,臉上因為痛苦冒起了青筋,步子也緩了許多,似是喝醉了酒般,搖搖晃晃,渾身綿軟,像是再拚著最後一口氣力去找尋能夠相救之人。

    似乎是已經無法堅持了,女孩步子釀嗆了一下,跌倒在了地上,使勁地蠕動著柔美的身子,向白衣少年爬去,女孩氣息有些微弱,麵若桃花,泛著紅霞,伸出一隻手去,聲音綿綿無力。

    “救,救我。”

    前麵的兩個護手已經拔出了劍,指向了女孩,白衣男子搖了搖頭,護手會意收迴了劍。

    女孩是拚著最後一點力氣說完了話,頭搖了兩下,暈了過去。

    壯漢們也趕了過來,為首拿蛇那個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用腳尖踢了踢女孩,聲音粗鄙:

    “小婊子,別給爺裝死,竟敢拿蛇戲弄爺,爺今天也讓你嚐嚐被蛇咬的滋味。喂,你給我起來。”看女孩沒用動彈,那人又踢了一腳。

    “哼,不起來,好,”為首的招了招手,“給爺帶迴去,咱們這次可得好好算算帳。”身後的壯漢們剛要動手,白衣男子輕輕地咳了一聲,身後的兩大護衛瞬時出了手,還沒等別人看清,就聽到一聲慘叫,一隻血淋淋的手掉落在地上,圍觀的人們有的拍手叫好,有的早已嚇得快速離開了,就和那為首人的同夥一般,嚇得恨不得生三隻腿,快速地跑開了。為首的人捂著斷了手的殘臂,痛的在地上打滾,哀叫聲不絕於耳,聽得人心裏發慌。

    白衣男子皺了皺眉,沒有發話,為首的看那兩個人又起了劍,嚇得褲子都要濕透了,忍著痛,夾著尾巴跑掉了。

    白衣男子蹲了下去,想要看看女孩的傷勢,剛伸出手,女孩卻被另一雙手抱在了膝上。

    那雙手是葉淩的。

    葉淩看到了剛才那一幕幕的發生,本想出手相救,但白衣男子的人卻快了自己一步,那女孩很明顯是中了蛇毒,葉淩撥開了女孩的衣袖,被蛇咬處一片青紫,還有被劍劃傷的痕跡。葉淩沒有多想,嘴巴貼了上去,溫柔地把毒血吸了出來,直到青紫處黯淡了許多。

    女孩緩緩地睜開了明亮的大眼睛,看到眼前男子嘴角殘留的血液,頓時明白了什麽,輕聲地說了聲謝謝,就覺得全身無力,體內烈火亂串,燒得身體灼痛,女孩用力地擠出了個笑容,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痛苦,用力想掙紮出來,卻完全使不出力氣。

    葉淩知道女孩的用意,可卻不能把女孩扔在街道上,於是微微笑了笑道:“姑娘不必介懷,在下葉淩,是個大夫,姑娘中了烈火霓的毒,適才,在下隻不過是把毒吸了出來,抑製它快速擴散,但要徹底解毒,則需服用七味海棠。”

    葉淩頓了頓,嗓子有些堵塞。

    “七味海棠在下倒是帶著身上,可這七味海棠需要三葉草做藥引,三葉草長在懸崖峭壁之間,市麵上根本買不到,不過姑娘不必擔心,如果信得過在下,三日之後,必當奉上。”

    葉淩說這些話時,心裏很是難受,因為三葉草是比較稀少的藥草,生長在懸崖峭壁之間,葉淩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能采得到。況且這毒,他不想再想下去,可為了安慰一下眼前的少女,葉淩還是許了諾。

    “拿去吧,”站在身後一直未語的白衣少年遞過了一個白玉小盒,葉淩接過了盒子,打開一看,不禁愣了愣。

    “是寒冰,曠世奇毒,可以以毒攻毒解了烈火霓的毒。”白衣少年說道。

    “少主,不要啊!”身後的護手用驚奇的眼神看著白衣少年,語氣裏有些埋怨,但更多的是勸說和擔心。

    白衣少年沒有理會,他的擔心和葉淩的是一樣的,三葉草自己固然是有,可卻需要迴堡去取,這樣來來迴迴要有四五天的路程,烈火霓的毒毒性不強,不會致死,但毒發時卻似烈火焚身,很多人死在烈火霓的毒下,但卻不是被毒毒死,而是不堪忍受烈火焚身的痛苦,自行做了了斷。

    楓滿樓上,歌舞升平人亦醉。少卿看義弟遲遲未歸,不免有些著急,遂走到了窗前,向下眺望,街上似乎發生了什麽事情,圍觀的人把路堵得水泄不通。一襲藍衣映入眼簾,是義弟,義弟似乎還抱著個女子,身邊站著一個白衣似雪的少年,少年身邊貼著四個黑衣侍衛,少卿認出來,那四個人正是噬心堡少主司空穆白身邊的四大守衛陰、狠、絕、辣,而那白衣少年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白衣公子司空穆白,少卿心下著急,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趕快下了樓去。

    葉淩拿著寒冰,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給女孩服下。

    女孩慢慢地睜開了似醒非醒的大眼睛,伸手奪過了寒冰,懶懶地道了聲我信你,說著,就把寒冰送進了嘴裏。寒冰入口即化,一絲淡淡的涼氣潛入體內,很是舒服,熱氣冷氣觸碰在了一起,打了起來,女孩身體裏忽冷忽熱,可卻不像適才那麽灼痛,卻覺得身體越來越乏,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慌忙地撥開人群,少卿最先看到的卻是躺在葉淩懷裏的悅兒,

    “悅兒!”少卿叫道,看到悅兒氣息微弱,少卿伸手接過了悅兒,匆忙地向不二鏢局跑去。

    不二鏢局,後園涼亭內,百花爭豔,熱鬧非凡。皓月當空,少卿坐在涼亭的紅木撰花椅上,心情很是舒暢。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來,義弟,我們喝。”少卿舉起了杯,葉淩也迎了上去,卻沒有喝。

    “怎麽不喝?”少卿疑惑地看著舉杯而未飲的義弟。

    “大哥,就這麽小的杯子喝的太不痛快,這麽一小壺酒也不夠我們喝,不如我們把壺換成壇,這樣才痛快淋漓啊。”

    “哈哈,義弟說的有道理,大哥怎麽沒想到,為兄還真有幾壇藏了多年的女兒紅,等為兄去取來。”

    少卿笑著離開了座位,向自己書房的方向走去。

    白天,悅兒服了寒冰就沉沉地睡去了,迴府後,葉淩給悅兒診了脈,毒已經完全解除了,就是身體有點虛弱,現在還在閨房裏休息,少卿看到悅兒無礙很是高興,楓滿樓裏,葉淩也是看出了大哥對秋蘭的心思,襄王有心,神女也有意,自然是人生一大喜事,難怪少卿如此開心,況且他們兄弟時隔三年後喜相逢,當然是要與君對飲三百碗,不到醉時不罷休。不久,少卿提著幾大壇子酒,興致匆匆地趕了迴來,

    “快,快,為兄都等不及了,三年了,你知道為兄盼和義弟你大醉一場已經盼了三年了。”

    兩人共同舉了壇子,大口大口地喝著酒,吃著小菜,盡顯豪爽之氣。

    “快說說,你小子這三年都幹什麽去了,為兄去萬聖山找過你多次,都是掃興而歸,連你的影都沒看到啊!”說著,一拳打向了葉淩的胸口,

    葉淩受了一拳,有些委屈,道:“這三年,淩兒也很想大哥啊,可是,淩兒長大了,必須出去鍛煉自己,難道真要一輩子在山林裏過隱居的日子嗎?”

    少卿有些微醉,道:“你小子終於還是想通了,那時,你要是跟為兄迴不二鏢局多好,一定是為兄的好幫手,咱兄弟倆肯定能幹出更好的成績來,這些年,為兄也不用熬得那麽辛苦了。”

    葉淩本也疑惑,看少卿自己先開了口,也就沒有顧忌問了出來:“淩兒一直覺得奇怪,來了這麽久,大哥怎麽沒帶淩兒去拜見伯父呢,而且,才短短三年,大哥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不是以前那個頑皮好動的大哥了,而變的很內斂,沉穩,武功也比以前高出太多了,淩兒真為大哥高興啊。”

    少卿笑了笑,拿起一壇酒,大飲了兩口。

    “這還不是被爹爹逼出來的。那次送鏢迴來後,爹對我和以前截然不同了,就像是恨鐵不成鋼般,每天逼著我讀書練劍,稍有不甚,就痛加鞭笞,好好的一個頑皮任性的小男孩,就這樣被打成了一個沉穩的男人。”

    “哈哈,”少卿看葉淩一臉的吃驚,笑了兩聲接著道:

    “爹爹一年前留了封信給我,說是要雲遊四海,就這麽走了,也沒說歸期,為兄派人到處找,也沒找到爹爹的蹤跡,那時,為兄仿佛一下子就成熟了,沒有爹爹的庇護,凡事都要靠自己,這一年內,有不少人來不二鏢局鬧事,大大小小的磨難也經曆了很多,那時,為兄才明白,為什麽爹爹在那兩年期間管我管得那麽緊,每天逼我練功讀書,動不動就製造些狀況要我處理,稍有錯誤,就痛加責斥,原來都是父親的一片苦心啊,可是為兄就不明白了,好好的,為什麽父親就要去雲遊呢?”

    “大哥也不要傷心,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伯父的武功那麽好,在外自是不用你擔心的。”葉淩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好先勸說著,

    “來,大哥,我們喝。”

    兩人又舉起了壇,輕聲一撞,小半壇的酒咕咚下肚,好不暢快。

    少卿自然明白義弟的意思,於是話鋒一轉,“你們怎麽和噬心堡的人扯在了一起?”

    “噬心堡?”

    葉淩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因此少卿問起,有些驚訝。

    當時,由於都很擔心悅兒,葉淩隻是在路上向少卿大概地講了事情的經過,因此也沒太講清楚,少卿也聽得很不明白。

    看葉淩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麽,少卿解釋道:“那個白衣少年是噬心堡的少堡主,人稱白衣公子,司空穆白。義弟,在江湖這麽久,難道你連噬心堡都沒聽過嗎?”

    看葉淩依然一副好奇的樣子,少卿繼續道:“噬心堡可是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地方,噬心堡的堡主名叫司空離,據說武功極為高強,這噬心堡是十幾年前突然在江湖上出現的,誰也不知道司空離的來曆。司空離最擅長的是使用毒藥,噬心堡就是個專門向江湖中人出售毒藥的地方,無論什麽樣的藥,隻要你有錢買,他們就有得賣。噬心堡在全國各地都設有分堡,分堡不遠處設有虎口箱,買家隻要把想買的毒或所需毒所要的藥效寫在信裏,並把取藥時間地點交代清楚,並在信裏附上銀票就可以了。”

    “這麽說,那賣主根本不知道買主的身份,那他們憑什麽確認買主呢?”葉淩打斷了少卿的話,問道。

    “買主會在信裏放半塊玉佩,買家隻要拿出另外的半塊,令兩個玉佩合二為一,賣主就自會把藥給他。”

    “這就像殺手從不問雇主為什麽殺人,鏢師從不問所保之物是何是同一道理吧,是江湖規矩。”葉淩補充道。

    “那他們的藥都有明碼實價嗎?”葉淩忍不住好奇道。

    “沒有,無論買的是什麽藥,至少要付白銀五百兩,若是所需毒藥很稀有,那就更得一擲千金,所以,這毒藥,可不是每個人都買得起的。”

    “那這噬心堡一定是富可敵國了,哎,不對,銀票都放在虎口箱裏,要是有人偷可怎麽辦,難道,他們每天都派人守著箱口?”

    “噬心堡販賣天下奇毒,他們的東西有幾樣沒有毒的,”話語間,少卿滿臉不屑,“那虎口箱上也布滿了劇毒,別說是人,就連劍碰到了都會被腐蝕掉,而且那箱子堅固得很,買主也都要小心翼翼地把信投入箱口,一不小心那信那錢都會被毒藥融了去。”

    葉淩聽的身後背一陣發涼,端起了酒,大喝了一口,覺得身體暖和了許多,笑嗬嗬道:“看來淩兒還真得好好補補這江湖知識,這江湖兇險,什麽樣的事都有,說不好哪天,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恩怨無痕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夏越星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夏越星辰並收藏恩怨無痕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