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天過年了,正是農村忙活著買年貨,準備過年的忙時候,冠飛也不例外,今年他有了一個新的想法,就是尋思著自己寫對聯拿到集上賣。雖然當時印刷品的對聯已經占據了大部分市場,但仍有相當一部分人對手寫的情有獨鍾,認為手寫的原裝,更有傳統血脈,貼著也更喜慶。

    冠飛的書法堪是一絕,十餘年來,他一直筆耕不綽,即使是在部隊,他也一直堅持,而且在部隊的書法比賽中,多次得到較好的名次。對此,他很有信心,加了一晚上的班,對聯寫了一大堆,第二天,他便掛在集市的一角,鋪了張桌子,賣起對聯來。

    “這對聯是你自己寫出吧,寫出不錯啊,多少錢?”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子在攤子前停住問道。

    冠飛見有了第一位客人,樂道:“叔叔,您要買對聯吧,這對聯是我自己寫的,不貴,兩塊錢一副。”

    中年男子搖了一下頭,說:“兩塊錢還不貴?人家印的才一塊五,你賣兩塊,誰買啊?一塊錢賣不賣?”

    冠飛解釋說:“那印的用機器一刷就印出來了,我這兒得一筆一劃的寫,能一樣嗎?一塊錢肯定賣不著的。”

    男子還是搖搖頭,往別處去了。

    其實到冠飛攤子上看的人確實不少,但買的人寥寥無幾,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十點多,看著手裏賣的六塊錢,再看一眼後麵辛辛苦苦掛在繩子上的對聯,冠飛無奈極了。這時候,冠飛看到森月衝他走來,手裏還拿著一張什麽東西。

    “怎麽樣啊冠飛哥,還行嗎?”森月問。

    冠飛皺著眉頭說:“別提了,一上午賣了六塊錢,還掙不出交稅的錢來呢!”

    森月神秘地說:“賣東西要講究策略,你這樣幹巴巴地賣肯定不行,我學的是商業,讓我全全代理了,你就在家等著收錢吧。”

    冠飛說:“你弄什麽策略啊你?我倒要看看,你要是真給我賣火了,我,我請你好好到飯店吃一頓!”

    “你就瞧好吧!”森月一笑,催冠飛迴家。

    冠飛迴到家裏,就琢磨著這森月整什麽策略呢,神神秘秘的。但也好奇,心想說不定這妮子還真能整出點兒花樣兒,把對聯給賣好了。森月打小就機靈,啥主意都能想的出來。

    到了十二點鍾,冠飛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奔集上去了,到了集上,冠飛猛地一驚。隻見他的那對聯攤子大變了個樣兒。攤子最顯眼的不是對聯,而是掛在正中央的一張彩紙,上麵工工整整地寫著:本攤位專賣王冠飛先生迎春佳作,作者鑽研書法及對聯文化十餘載,有頗高造詣,曾在部隊身兼數職,其書法作品多次獲獎。

    而且,這森月不知從哪裏接了電源,還用話筒喊著:“新年新喜,買副對聯迴家,管保家和萬事興……”這招還真管用,眼見著三四個人擠著往森月手裏遞錢。雖然都快下集了,但攤子周圍仍然被圍的水泄不通。“這個森月,還真能整!”冠飛也沒打擾森月,反而在一旁看起熱鬧來。

    你還別說,那森月的口才真是棒急了,她就這麽說著說著,就把人的心給說動了,覺得不買就會很可惜似的。冠飛心裏暗喜,心道:這丫頭嘴皮子這麽厲害啊。沒看出來!這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麵前,是清兒。

    “那對聯兒是你寫的啊?行啊你,那小字兒寫的,真好看!”清兒不可思議地說著,順勢迴頭看著那攤子。

    “是我寫的,瞎捧的,哪有那麽好。”冠飛樂著說。

    “那女孩兒是誰?你還找了個主持人啊。太有創意了。”清兒把頭扭過來,又說:“你瞧,我從來沒見到過這場麵,買對聯還有擠著買的,有意思,忒有意思了。”

    冠飛忙解釋說:“那女孩兒是我們村的,叫森月,正上著大學呢,這不趕上放年假,沒事兒幹,就借我的對聯兒顯顯身手。她上的是商校,今天一看,還真是那麽迴事兒!”

    清兒恍然大悟地說:“大學生啊?怪不得呢!”

    “中午到我家吃飯吧,你跟大娘都去,趕了這麽多集了,就在家門口,還沒去過呢。”冠飛說。

    “我不了,不了,謝謝你,有時間我一定去。”清兒說完,又突然象想起了什麽事兒似的,又道:“過年不用買點心了,到我那兒去拿就行了,別多花那冤枉錢兒,自己家做的。”

    冠飛推辭道:“那哪兒行啊,自己做的也有本錢啊。”

    清兒神秘地說:“要不,要不你到時候拿幾副對聯換,反正過年我們家也要買對聯的。”

    冠飛說:“這,這還差不多!”

    下了集,森月向冠飛匯報成果,她把一百八十塊錢交給冠飛,說:“趕快迴家寫吧,明天咱接著賣,我還當你的銷售大使。”

    冠飛接過這錢,手忍不住有些微顫,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啊,對於農民來說,對於在外打工的人來說,這是得流多少血和汗水啊。而他,稍一動筆,一上午竟然有這樣的收獲,怎能不對森月感激萬分?“謝謝你,森月,你真厲害,我可太佩服你了!”冠飛說著,抽出八十塊錢,說:“發給你的工資。明天說好了,賣了錢咱們對半分。”

    森月擋住那遞來的錢,說:“我不要,你留著買年貨吧。到時候請我吃飯就行了。要是你寫的不好也沒人買啊。明天多寫點兒,我幫你賣!”森月說著走開了,但走了幾步又退迴來了,卻掏出手機,說:“你手機號多少啊,有空我給你發信息。”冠飛告訴她手機號,森月說:“明天早上起床我給你打電話,你去也行,不去也行,等著收錢吧。”

    森月走後,冠飛看著手裏的一百八十塊錢,樂的合不攏嘴,是啊,這是他退伍以後掙的第一筆錢,雖然不多,他卻覺得很有分量。他盤算著用這錢給父母給和妹妹買身衣服,家裏的年貨他全包了,盤算了一陣,他還要迴到現實來,便備好了筆墨紙硯,認真地寫起來,他這次寫了挺多,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他由衷地笑了。

    第二天,冠飛早早起床,把對聯兒給森月送了去。森月剛起床,看著冠飛這樣積極,說:“我剛要打電話給你,你先來了,這麽積極啊。”

    冠飛開玩笑地說:“工作不積極,思想有問題。”說完後正好瞅見森虎西裝革履地照鏡子,滿麵春風,洋洋得意。“這是幹嘛去啊,打扮這麽帥?相親去?”

    森月替哥迴答說:“你猜的真準,還真是相親去!女孩是喜王村的,你說我哥哪兒托來的福,人家還是個黃花閨女呢!聽說長的還挺俊。”

    森虎趕忙補充說:“什麽黃花閨女啊,說是這麽說,黃不黃花誰知道啊?我看啊,是媒人誇張的說法。”話雖這樣說,但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冠飛湊到森虎耳邊說:“行了,你以為自己還是黃花大小夥子啊?”冠飛其實打心眼兒裏為森虎高興。“希望你馬到成功。”

    森月也囑咐森虎道:“吃飯的時候注意點兒,別弄髒了衣服,相的時候可別把人家姑娘看羞了,看兩眼就行了,人家笑話。還有,最好是給她帶點兒禮物,買束花啊什麽的,女孩子啊,都喜歡。”森月笑著又對冠飛說:“你瞧我哥多積極,九點才見麵,他六點鍾就起來打扮。為我哥這份積極性,這事兒八成也得成!”

    森虎邊梳頭邊說:“還給她買束花?扯淡嗎這不是!你以為這是哪兒,搞的那麽浪漫,這是農村,拿著花讓人家笑掉大牙哩!”

    森月噘著嘴,撒嬌地說:“你看我哥一個勁兒說髒話,一點兒也不文雅。”

    這天天不錯,對聯兒賣的也好,當森月把那二百六十塊錢遞給冠飛的時候,冠飛真想親她一口表示獎勵,但他知道中國不興這個。到了森月家,見森虎正翹著二郎腿兒,拚命地抽煙。一臉愁雲。“唉,希望徹底破滅了,破滅了。”見到冠飛,森虎趕快倒苦水。

    冠飛問:“怎麽了?沒相上?”

    森虎歎了一口氣,說:“誰尋思啊,相的竟然是我初中的同學。要知道是她,打一輩子光棍兒我也不去!”

    森月埋怨道:“同學怎麽了,誰規定的同學就不能拉對象了?”

    “你懂什麽?媒人也太不負責任了。還黃花大閨女呢。在學校都跟人住一塊了,名聲可壞了。要我娶她,我寧可打光棍兒。”森虎氣急敗壞地說著,眼裏充滿了傷感。

    “這都隔了多少年了,你還對人家耿耿於懷?十幾年了,肯定變了,那時候都不懂事兒!”冠飛解釋道。

    森虎睜著大眼看著冠飛說:“你知道她是誰嗎?我告訴你,她就是在初中人頌外號‘爛褲襠’的李燕!跟多少個人好過了?你數過沒?王亮、劉少虎、張濤……”森虎扳著手指頭數著,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冠飛一驚,馬上記起了上初中時那個響徹整個學校的女孩兒,確實,那時候的她早熟,一門心思用在談對象上,被開除了兩次了,都是家長找了校長才勉強又讀的書,據小道消息報道,她還曾流過產。找個這樣兒的女孩兒的確是委屈了森虎。

    “整整五個!還沒算她初中畢業又相好的,我要是娶了她,不得病就邪了!真他奶奶的,白讓我高興了一場,空歡喜啊。晚上別走子,咱兄弟倆兒喝兩杯,陪我解解悶!”森虎說著,扔過一支煙給冠飛。

    冠飛說:“不了,我晚上還得寫對聯兒。”

    森月說:“冠飛哥,你也教我寫毛筆字吧?”

    冠飛謙虛道:“就我那臭字兒,還教你呢,買本字帖練唄。我那無門無派的,自己瞎練的,你要跟我學啊,肯定走火入魔了。”

    森月笑道:“寫字還能走火入魔啊?我可頭一迴聽說。”

    晚上,冠飛躲在被窩裏偷著樂了起來,收入多了,他尋思著賣對聯掙的這些錢該怎麽花。想著想著,他做了一個好夢。

    他夢見到黃河裏捉了好多好多魚。

    第二天,舅舅黃三柱子騎著自行車匆匆趕到,到也家把車一扔,衝著冠飛就喊上了:“冠飛,快點兒,跟我走一趟,快點兒!”一進屋,舅舅就拽著冠飛往外走。

    冠飛母親問:“怎麽了傻柱子?出什麽事了?”

    舅舅焦急地說:“有人老找我事兒,現在正在我家罵著呢。”舅舅邊拉邊又補充道:“我說姐啊,你怎麽還叫我傻柱子啊,小時候還沒叫夠嗎?我現在一聽這外號就來氣,我有那麽傻嗎?”

    母親拉過冠飛,說:“你讓他去打架啊?虧你想的出來。傷了孩子怎麽辦?”

    舅舅說:“哎呀我的老姐啊,我外甥那兩下子我還不知道嗎?特種兵退了伍的,你就放心吧,保準兒沒事兒!”

    冠飛也問:“怎麽了舅舅,又跟誰鬧矛盾了?鄉裏鄉親的,這是怎麽迴事兒啊?”冠飛說著,決定跟舅舅走一趟,但他決不想以武力解決。

    母親趕緊跑出門去囑咐說:“光過去助助威就行了,別打架啊,呆會兒我讓你爸過去看看。”待二人走出了一百米,母親還在後麵喊:“傻柱子,你外甥要是出了什麽事兒,我可饒不了你!”

    慌忙地迴到村裏,舅舅趕忙跑到屋裏,屋裏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路彪,他一見黃三柱子趕來,站起來就罵:“你個縮頭王八,好歹著迴來了,怎麽沒死半道上?”往後一瞅見著了冠飛,又衝李大脖子說:“喲嗬,還搬救兵來了!”再定晴一瞧,認出了是冠飛,接著說:“是你啊,黃三柱子是你舅舅?可惜啊,你怎麽攤了這麽個親戚?”

    黃三柱子仗著外甥在,語氣明顯硬了起來,他指著路彪狠狠地說:“路彪,你鬧騰麽?你說你鬧騰什麽?都娶了媳婦兒的人了,還這麽瞎菜爛,你算什麽玩意兒!”

    路彪不幹了,哪吃的了這氣,衝上前來,習慣性地一擼袖子,罵道:“黃三柱子,你仗飽麽?你問問咱村裏,敢罵我路彪的人有幾個,你是不知道姓麽了,找死嗎?是不是找死?你把話給我說明白了!”

    冠飛瞧這陣勢,趕忙擋在兩人中間,大喊一聲道:“你們這是幹嘛?大過年的,什麽事兒解決不了?”

    路彪拔拉開冠飛說:“雖然你是他外甥,但我今天也得給你拉拉這個理兒。”路彪沒再往前走,卻後退坐在椅子上,點了一支煙,說:“你這個舅舅,辦的事兒忒不是那麽迴事兒,人家南頭的老孫到我家裏買點心去,他給截住了,說我家的點心裏麵摻了對身體有害的東西,吃了鬧肚子,對胃不好。人家可給我說了,把我氣的了不得。他這可不是第一次了,都好幾迴了,我一直都給他攢著呢,也該算算賬了。”

    黃三柱子聽後,上前一拍桌子,說:“沒錯,我是說了,怎麽著吧?你尋思你是什麽好人嗎?你辦的那些事兒就好?我兒子這麽小,放學在你家經過,你倒好,教給他抽煙!還有你媳婦兒,我在你家廁所解手,你媳婦兒拿坷垃往裏扔,弄的我剛買的新衣裳老髒老髒的。還有,還有——”李大脖子想了想,又說:“還有,我家的老母雞跑你家去了,你倒好,給宰了燉了吃了,那雞還下著蛋呢。你還埋怨我,瞧瞧你辦的這些事兒,象人辦的事兒嗎?”

    路彪站起來,眼睛暴露出兇光,說:“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擺出來幹嘛?咱就說現在,反正咱村都不到我家去買點心長壽糕了,你說,這事兒怎麽著吧?”

    冠飛打斷二人,說:“我看這事兒,不是什麽大事兒。”隨即轉過身對舅舅說:“舅,你以後多宣傳宣傳路家的食品做的好,幹淨,衛生,別淨給人家打破頭血,鄉裏鄉親的,這是幹嘛?人家幹個買賣也不容易。”

    路彪聽冠飛說這話,眼前一亮,恍然大悟地指著黃三柱子說:“我記起來了,我那時候,你還辦過一件什麽事兒,我說這個媳婦兒的時候,你是不是給我打破頭血了,說我在外麵嫖過,指不準兒那地方有病兒,是不是你說的?我說你怎麽這麽損呢,你跟迂河村那李大脖子一個操行,專門給別人打破頭血,瞎菜爛啊。”

    冠飛見路彪又搬出了舊事兒,這種趨勢發展下去,勢必會真的動起拳頭來。便又道:“咱過去的事兒就都不提了,說說現在,對著罵也解決不了事兒,我覺得還是坐下來好好聊聊,以後怎麽樣杜絕這些事兒!”冠飛一個一個的把他們摁下,心想:這兩個可都是擰勁兒人,肯定誰也不服誰。正尋思著該怎麽實現和平的目的,父親推門而入。

    “姐夫,你也來了。”黃三柱子率先前迎。

    路彪見狀,萬分驚詫,道:“道山叔,是你,你,你是他,是他姐夫?是這小子的爸爸?”路彪邊說邊一一指向黃三柱子和冠飛。

    父親也一驚,說:“怎麽是你啊,你們倆這是怎麽著了,怎麽鬧騰起來了呢?”然後看了黃三柱子一眼說:“這是我小舅子。”再看了冠飛一眼,說:“這個是我兒子。”

    路彪臉色驟變,進一步確認地問:“你親小舅子嗎?”

    父親說:“親小舅子,還有假嗎?”

    “哎呀!”路彪一拍大腿,說:“嗨,咱不知道啊,要是知道這是你小舅子,咱給他鬧騰麽?誰尋思啊!道山叔,這事兒算我得罪了,得罪了。走,咱到我家喝酒去!”路彪拉著父親,招唿眾人道。

    父親呆著不動,說:“這是怎麽迴事兒?我還沒弄明白呢,到底是誰鬧騰誰啊?”

    路彪笑了,說:“沒事兒了,一點小事兒,咱不計較,不計較。這裏邊的事兒咱喝著酒說。”

    父親本不想喝酒,但又想有意化解他們二人的恩怨,也便果真去了路家。父親囑咐黃三柱子到小賣部去買了幾瓶酒,眾人便在路家酒桌上說道起來。冠飛這才知道,怪不得這個路彪見到父親這麽尊敬,父親竟然是他的救命恩人。幾年前,路彪在黃河裏撈魚,突然來了大水,路彪逮的上癮,沒覺察出來,腳下一滑,就躺到水裏去了,正在河灘的田地裏幹活的父親恰巧看見這一幕,二話不說下水救了路彪,路彪那感激勁兒啊,甭提了。雖說路彪是個粗人,但卻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因此特別尊重他的救命恩人。冠飛哪裏想到,這愣頭愣腦的路彪跟父親還有這麽一段淵源,倒是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酒桌上,黃三柱子和路彪都很謙虛,紛紛向對方認了錯,不打不相識,明爭暗鬥了多年,因為冠飛的父親,一瞬間成了好朋友。

    清兒和母親趕集迴來,從外麵就聽到家裏的熱鬧氣兒,進了屋一看,不禁吃了一驚。“趕集迴來了,賣的怎麽樣?”黃三柱子帶著笑問。

    清兒迴答說:“還不錯,就是買賣太忙了,一不留神兒,收了張假錢!可心疼死我媽了。”

    路彪一聽,插話問:“多少錢的假錢?你說你幹麽使的,淨趕集了,還收到假錢!眼珠子長腚上了嗎?”顯然是因為喝了酒,他說話語氣很衝。

    清兒見哥這樣諷刺她,很生氣,一賭氣跑裏屋裏去了。丟下話道:“說話這麽難聽,象個當哥哥的樣兒嗎?”

    “還擺濞了,不興說兩句啊,收假錢還有功了是吧。”路彪埋怨著,轉而問母親說:“媽,收了多少錢的假錢,不會是一百的吧?”

    母親不無遺憾地說:“就是一百的,買東西的人太多了,忙不過來,收錢也沒仔細看。”

    路彪罵道:“他奶奶的,給咱假錢的人不得好死,坑人啊,看來這一集又白趕了,掙了一百塊錢——假的!跟沒趕一樣!”

    冠飛趕緊勸道:“行了,你也別埋怨了,誰也想收假錢,是吧?”

    路彪自顧自地喝了一口酒,押了兩筷子菜,又說:“媽,明天讓樂樂跟你們趕集去,整天在家裏養膘啊,讓她去!”說完他喊過媳婦兒,囑咐道:“明天你跟著咱媽她們趕集去,忙不過來,快過年了,買東西的人老多。”

    樂樂白了他一眼說:“我不去。你怎麽不去啊?”

    路彪說:“我,我不是忙嗎?我得收拾收拾家裏,你什麽也不幹,趕個集怎麽了,累死你啊?”

    樂樂說:“要不,讓咱爸去吧,咱爸也沒事兒,往集上歇歇去!”

    路彪急了,說:“要不是看著今天有客人,我非得給你個大嘴巴子。熊娘們兒,讓你趕個集去,毛病這麽多,還攀上咱爸爸了!你就光在家裏養膘吧!”

    母親見勢,趕緊說:“樂樂不願去就別去了,明天可能林濤得去幫忙,沒事兒,沒事兒。你們想幹點兒嘛就幹點兒嘛,沒錢給我要就行了。”

    說到這兒,清兒從屋裏出來,對媽說:“媽,別讓林濤幫忙去了,為了給咱趕集,他放著那麽大的家具廠不管了,不合適啊。再說了,這是什麽時候,他老幫忙,別人傳著也不好聽,我跟他,還不知道發展成什麽樣兒。憑我的預感,我們倆肯定走不到一塊!”

    母親指劃著清兒道:“你個妮子,大過年的不盼好。人家林濤哪一點兒配不上你?你還挑三揀四的。依我看,你倆趁早定下來算了,免得夜長夢多。”

    清兒說:“媽,你還怕我嫁不出去嗎?我是說真的,覺著這個林濤不合適,看著不順眼,也沒共同語言。”

    娘兒倆正你一言我一語地對執著,突聽到有人敲門。開門,嘿,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山東人說話就是準,說誰誰到。林濤打扮的很帥,與身後的車一映襯,那派頭就別提了。母親趕忙說:“把車開進來吧,過年人多,在外麵刮了碰了的,不保險。”

    林濤說:“開進來也行,得勁兒卸!”林濤很瀟灑地上了車,開進了院裏。剛從車上下來,清兒就埋怨他道:“你怎麽又來了,大過年的,不忙啊?”

    “怎麽,不歡迎啊?”林濤說著,打開後備箱,往外搬東西。清兒趕忙上前攔住他,說:“你把這些東西拉迴去,免得我給你再送迴去。”母親也附和說:“就是啊,來就來唄,還帶什麽東西啊。”

    林濤推開清兒的手,說:“這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家叔叔嬸嬸的,過年了嘛!”

    清兒死活不讓他卸,把林濤已經卸下的東西往後備箱裏一扔,一使勁兒又把後備箱給關上了,母親趕忙把林濤讓進屋裏。進了屋,林濤一瞅那酒席,問道:“家裏有客人啊,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母親忙解釋說:“沒事兒,沒外人兒。正好,你也坐下吃點兒吧,你要是早點來就好了。”

    林濤來了興致,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找了個位坐下,林濤一瞅,見那菜已經被吃了一半,眉頭一皺,掏出手機,撥通號碼,說:“老王啊,你給我送一桌菜來,照三百塊錢的標準,馬上送來。在雙河村的路彪家。打聽打聽就到了。”不知那邊說了些什麽,林濤又說:“你先揀給別人做好的送過來,我著急,要不給你加五十塊錢也行。最好是五分鍾送到。”

    路彪一擺手,道:“你這是幹嘛?還管不起你吃飯了?咱再做點兒不就行了嗎?沒必要非得給飯店要菜。”

    菜很快就送來了。林濤取出一遝錢,遞給師傅。師傅接過錢,客套道:“這麽著急給錢幹麽呢,來收盤子的時候給也不晚。”話雖說著,卻已把錢裝進兜裏。

    把桌上的菜換掉後,林濤忙著給大家發煙,他和冠飛有隙,偏偏不給他發,冠飛也不理會,卻說:“我還有事兒,我得先走了,你們吃好,吃好啊。”大家趕快挽留,但冠飛執意要走。見冠飛要走,王道山也借故走,冠飛勸了他幾句,他隻好留下了。

    冠飛走出門,清兒追了出來。“你迴去幹麽啊?”清兒問。

    “有事兒!”冠飛看了她一眼,臉色有些難看。

    “是因為林濤來嗎?”

    “不是!”

    “其實我也沒想到他會來,我知道讓你挺掃興的,不好意思啊。”清兒說著,往冠飛跟前湊了湊,又說:“對了,冠飛哥,你過完年準備做什麽?象你當兵退伍,縣裏安排工作嗎?”

    冠飛愣了愣,說:“安排到公安局當協警去,我不想去。”

    清兒說:“那挺好啊,幹嘛不去?”

    “臨時的,再說工資也忒低了,一個月四百塊錢,也沒有什麽發展前途。”

    清兒眼睛一眨,說:“不如我找林濤,讓他爸幫幫忙,他爸可是個人物,跟縣裏的領導混的可熟了,要是他出麵,肯定能行。”

    冠飛說:“算了吧,我可沒那麽福。再說了,你就死了心吧,林濤他也不會幫我的,他恨不得我找不著工作。”

    兩個人正說著,卻見林濤從大門裏出來了,見二人正在說話,諷刺地說:“怪不得不在席上呆,跑出來跟清兒約會來了是吧?你小子太沒臉了吧。”接著又一擺手,喊道:“清兒,迴去,你也是,跟他有什麽好說的,不就一個傻小子嗎?”

    清兒著急地說:“你瞎說什麽呢?該幹麽幹麽去!我跟冠飛哥哥說幾句話!”再看冠飛,臉色更難看了,便輕聲說:“他說話喪氣,你別往心裏去!”

    冠飛說:“沒事兒,他喝了酒了,我不怪他!”但心裏已滋生了些許憤怒,從他的臉上就能看的出來。

    林濤見清兒不聽,衝過來拉住清兒的手往門口拽,清兒把手一抖,說:“你幹什麽?你管的也太寬了吧。”林濤依舊伸手拽清兒,冠飛看不慣了,說:“你這是幹什麽?你鬆開她!喝你的酒去吧。”林濤不幹了,指著冠飛的鼻子罵道:“你個王八羔子,你有什麽資格管我?我再警告你一次,你離清兒遠點兒,不然,你會後悔的!”

    冠飛似乎很平靜地問:“你罵誰?你再罵一句試試?”聲音很小,但卻飽含著殺氣。

    “就罵你怎麽了!還揍你呢!”林濤上前推了冠飛一下。

    冠飛借勢後退了一步,又走上前來,猛地抓住林濤的衣服,連托帶拉地把他拽到了村北頭的一個角落,劈裏啪啦一頓揍,清兒攔也攔不住,急的在一旁使勁兒地喊著,但根本不管用。打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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