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漫天山 我心憑誰訴  情連瀚海 誰又知我心

    “幫主。”又是金沙幫密室,又是黑暗中,又是田公巫的聲音,“昨天夜裏有人看見淩昭那小子私自把那少年刀客放走了!”

    “一個小小刀客,放走了便放走。現在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司馬通天頗不屑的道。

    “聽說他們昨夜還拜蒼天結成了兄弟,而且淩昭那小子陰險詭詐,絕非池中之物,若他們聯起手來與幫主作對,恐怕……”田公巫沒往下說下去。司馬通天卻冷笑道:“田公巫你的膽子越來越小了,兩個無名小卒唿不來風,喚不出雨,有何俱之。淩昭小兒已被妍兒迷住,待他從天山下來得到秘籍之後,我便讓他葬身在天山上!他再有本事,不過是我手中棋子罷了。”

    田公巫恭維道:“幫主所言極是,薑還是老的辣,像這種小角色幫主自然不會放在眼中。”

    他總是愛笑,愛放肆的笑:“再過幾個月就是我們和連雲寨結盟之日,到那時北武林全會為我司馬通天為首是瞻,待我拿到秘籍,嘿嘿,就該輪到南宮世家了。哈哈哈。”想到春秋大夢就在眼前司馬通天笑的更加放肆了。

    西北天氣說變就變,剛才還是大雪紛飛,一眨眼又變得晴空萬裏。淩昭收拾號了行李來跟司馬幫主道別。司馬通天依舊裝著一副偽善的麵孔,拍著他的肩膀道:“路上有什麽困難,就寄封書信迴來,老夫自會派人去支援你們。”

    “多謝幫主。”

    司馬通天命人取來些金銀當做盤纏,又選了兩匹快馬作腳力。這時,司馬紫妍也出來了,盡管一身素顏,卻猶像一個將出嫁的新娘。

    匆匆道別後,二人離開了金沙幫,馬兒一路奔馳,跨過了八百瀚海,沒幾日就到了天上腳下。仰望見一座座雪峰峭料險拔,直插天際,烈日照在峰頂的積雪,幻化出無數道霞輝麗彩,掛在了天邊。

    “大哥,天色不早了,我們還是到前麵的小鎮借宿一晚,明天在上山吧。”連日的奔波司馬紫妍早是疲憊不堪了。

    小鎮很小,鎮上隻有幾十戶人家,鎮上隻有一家唯一的驛站。說是驛站,其實就是當地人開的一家小客店。在這冰天雪地的邊陲小鎮裏哪來的什麽客人。絲綢路上東西來往的客商從不打這裏經過,這間客棧除了一年一次中原向安西都護府運送軍餉物資熱鬧一次外,一年中都是冷冷清清的。

    他們走進鎮子時,天空又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淩昭掀開了客棧大門上青麻布做的簾子,一股暖意襲上心間。客棧裏的客人很少,幾乎是沒什麽人,桌椅打掃的卻很幹淨,而且還有兩三個夥計,都是漢人摸樣打扮,老板娘卻是個迴族女人。

    “老板娘,給我們兩間客房。”淩昭放下了一錠銀子。那老板娘顯然懂得漢語,她用一種客棧裏很久沒來客人了,今天突然來了兩位客官,驚奇的眼神盯著他們。然後就用一種很假的熱情道:“客官累壞了!兩位客官從哪裏來的呀?”

    “中原。”

    “喲,客官們遠來中原,一定有重要的事要辦?”她的漢語的確說的很好。

    “我們要上天山!”司馬紫妍很謹慎的看著她。

    “天山?”老板娘的眼神裏再次溢滿了驚訝,幾乎在同時,那幾個年輕的夥計忽然停下了手裏活,用一種狼一樣眼神盯著他們。

    淩昭斜瞄了他們一眼,道:“怎麽老板娘?”那老板娘立刻給夥計使個眼色:“喔,沒……沒什麽,夥計快帶兩位客官進房。”

    司馬紫妍關上了房門,坐在了炭火旁邊:“大哥,你覺不覺的這裏怪怪的!”淩昭倒了兩杯熱茶:“是有點怪。”司馬紫妍接著道:“邊陲小鎮冰天雪地,居然開著一家客棧,最奇怪的是這裏半年都看不到一個人影,店裏居然還招有三個夥計?”

    淩昭端起杯子剛要入口,司馬紫妍立即攔下:“先別喝!”說著將杯口放到了鼻尖上輕輕聞了聞,淩昭忙問:“怎樣?”

    司馬紫妍還未迴答,房門便敲響了,接著一個夥計端著酒菜飛了進來,放到了桌上。淩昭道:“這位夥計,我們沒有叫東西吃?”夥計笑盈盈道:“二位遠來,這是本店贈送的,客官吃好。”便下了樓。

    司馬紫妍在酒菜裏仔細檢查了一番,道:“大哥,酒裏和菜裏都被下了迷藥”要知道金沙幫是用毒的行家,司馬紫妍五歲就能識百毒。

    淩昭一驚道:“這裏果真是一家黑店,我們要多加小心才是。”他們隻吃了些隨身帶的幹糧,酒菜絲毫未動。司馬紫妍對他道:“大哥,既然他們想害我們,我們就將計就計,到了晚上看他們耍什麽花樣。”淩昭點頭:“好。”

    於是,晚上他們自然沒有點燈,也不敢說話,各坐在一旁。果然,到了三更時分,隱隱聽見樓板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音,而且聲音很雜,看來不止一人。

    淩昭輕聲道:“來了。”便和司馬紫妍隱匿到了門後。這時,從門縫外傳來一絲微弱燈光,接著門被“呀”一聲推開了。他們隱在暗處,借著燈光看到,那位老板娘右手捧著燈台,左手護著燈蕊,偷摸的進了房。她的身後跟著三個夥計,兩人攥著手鏈鎖銬,另一人則持著一柄扇麵刀。

    淩昭找準時機,斜刺裏“悠”地一聲將長劍遞出,白光一閃,便聽見一聲慘叫,接著又是當啷一聲扇麵刀落到了地上。劍光揮揮,兩個夥計手中的鎖鏈都被挑開了。此時,司馬紫妍也出掌製服了老板娘。

    房間裏的燈又亮了,老板娘和三個夥計被逼到牆角,淩昭用劍指著他們。剛才被刺傷的夥計悠地站起來,斥道:“你們兩個大膽的盜金賊,竟敢刺傷安西都護府的公差!”

    “公差!”淩昭道,“既是公差,為何要開黑店?”

    “黑店?”老板娘上前道,“誰開黑店了,你們可要說清楚哦。”司馬紫妍道:“在酒菜裏下迷藥,還說不是黑店?”老板娘瞥眼道:“下迷藥是為了要捉你們這兩個盜金賊。”

    “盜金賊?”淩昭正色道,“你們兩次罵我們盜金賊,究竟是什麽意思?”老板娘冷笑道:“哼,別裝了,你們千裏迢迢從中原趕來,又上天山,不是為了金礦還是什麽?”

    淩昭收起劍道:“我們上天山不假,但我們絕不是為了什麽金礦。”老板娘懷疑道:“你們上天山不是為了金礦?”淩昭著實道:“我們不明白什麽金礦,我們上天山隻是為了尋找住在天山上的兩位老前輩!”

    老板娘見他樣子誠懇立刻道:“你們真不是為了金礦!呀,誤會,真是誤會了。”一麵喝退夥計,一麵忍不住道歉。司馬紫妍不明白的問道:“老板娘,你們說的金礦究竟是什麽?”

    原來多年前有人從天山東北連接阿爾泰山的山穀裏挖出金礦這一消息傳出後,吸引了很多貪心的盜金賊,甚至有人不遠從千裏之外趕來,小鎮的客棧也曾熱鬧過一陣。安西都護使知道此事後,派出大量兵力驅散抓捕這些盜金賊,所以這兩年小鎮又恢複了往日寧靜。可盜金賊並沒滅絕,倒是化妝成各式各樣的人來尋金。商賈、大員、鏢師、僧侶,更甚者裝扮成女人摸樣,五花八門,三教九流。司馬紫妍聽的格格嬌笑。

    老板娘最後講到:“金礦挖盜猖狂,安西都護使為使金礦不被不法者盜光,多次率兵驅趕。而我們這裏又是去挖金礦的必經之路,所以都護使派出公差假扮店裏夥計,發現住店的人去往天山,就要抓起來,所以,所以才冒犯二位……”

    “原來如此!”

    過了一會兒,淩昭問道:“老板娘,敢問你可否知曉天山峰頂住著兩位武學老前輩?”那老板娘道:“知道,知道,十年前我還見過他們呢。不過現在他們還健在那就難說了。”

    淩昭的心涼了一半,天山二老都已屆入古稀之年,他們是否健在還真是難說了!但他轉念又想,自己千裏迢迢來到這裏,豈能就此無功而返,怎地也要上山看一看,“請問老板娘,上天山走哪條路為好?”

    老板娘道:“你們來晚了,上山的路早在幾個月前被雪崩封住了,你們要上山得等半年後春暖花開雪化了才行。”淩昭的心徹底涼透了,等上半年黃花菜都不知涼幾遍了。司馬紫妍卻忙追問:“難道就沒有別的上山的路可走?”看她焦急的神情比淩昭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板娘囁嚅道:“有是有一條路,不過那條路太險了,弄不好會死人的!”

    天山橫亙三千裏,共分南北二峰,北峰險峻陡峭,少有人來往,天山二老就住在北峰上。

    次日,二人經老板娘指點由西北轉向一條小路進山。走了半日光景,繞過了一條山穀,前方一座山峰擋住去路,積雪沒膝。山風正緊,二人不由放慢了腳步。“紫妍,你沒事吧!”淩昭看著司馬紫妍嬌喘籲籲,關切的問。“大哥,我沒事。”司馬紫妍勉強衝他笑了笑,“我們天黑前必須爬過這座山。”淩昭點點頭,仗著長劍攙扶著她向峰頂攀岩而上。

    約莫攀上十多丈,迴首望去,整座山間物華盡收眼底。仰麵上瞧,太陽下峰頂的岩石好像一尊披了霞彩撚指合十的菩薩。在往上走積雪漸漸變淺,就要爬到峰頂,罡風徒然大了起來。司馬紫妍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腳下踩中一塊被雪水衝洗的光滑如碧的頑石,正好罡風迎麵吹過,身體直向後傾斜而下。

    淩昭急忙迴身探手將她拉住,攬在懷中。寶劍卻因救人心切,被他甩到了崖邊,順著積雪滾落到了穀底。

    “紫妍,紫妍!”淩昭大聲的喚著她的名字。罡風朔雪穿耳而過,司馬紫妍已是昏迷了。淩昭望著四麵風雪如織,不見半分人影。才過瞬息,司馬紫妍手心就已變的冰涼,淩昭別無他法,隻有為她推宮過血,傳輸真氣。

    淩昭此前從未拜過哪人為師,用他話說,劍法是跟一個瘋子學的。而那瘋子在教他劍法同時,也傳了他些唿吸吐納之法。許多年來雖無人認真指點,他每日習練,倒也有了一些內功底子。

    過了不到半刻,司馬紫妍悠悠有了知覺,眼睛微微張合,手心一股股熱氣順著經脈流進肺腑。忽見淩昭嘴唇暗紫,雪片在眉梢結成了一粒粒冰淩,不由的一陣心酸,眼角滾下了一行淚花,流到嘴角,被風雪鑲在了她豔美的臉上,晶瑩的像剛采下的寶石。

    風雪掩住了落去的夕陽,天色漸漸朦朧了。淩昭救醒了司馬紫妍,休息了半個時辰二人又繼續向峰頂爬去。

    夜幕時分,他們攀過了峰頂,夜幕下隻見前方白皚皚的積雪在流動,原來是遇到了一條冰河。二人欣喜過望,他們知道沿著冰河在往上走,就能到達北高峰了。

    夜晚他們吃了一些帶的幹糧,宿在一處石崖下的矮穴內。隔日清晨,他們便早早起身沿冰河向上遊走去。越往上走,冰河越急湍,從北高峰緩緩流出的原始冰河,過了斷帶像瀑布一樣傾斜而下,遠望去白皚皚的急流像大海裏卷起的白色浪花,尤其是在前麵山穀中流動的時候,更像是一個白衣少女歡快的腳步,邁著塵世的喧囂走向天邊的雲彩裏。

    他們沿著冰河向上行,又過了半日,走過斷流的河頭,前麵豁然開朗,出現了一個向前延伸千尺的大冰板,那裏的盡頭就是北高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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