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脆弱到讓人心生憐憫,可是那始終挺得筆直的脊梁和腳下那沉穩堅韌的步伐,卻又讓人覺得,憐憫反而才是對她的不尊重。


    柔而不弱,風骨斐然——幾乎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聯想到了這兩個詞。


    原本安心休眠的係統垂死病中驚坐起,大驚失色道:“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了?”


    “我也不想啊,”葉寒霜也十分無奈:“元燁明那個傳送陣快倒是挺快,但風是真大啊。那飛沙走石劈頭蓋臉一下來,躲都沒處躲。”


    係統:“……”


    不明真相的林承碧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像隻小兔子一樣躥上前,想要扶她又怕碰到她的傷處,隻好小心翼翼地蹭在一邊,眼巴巴地瞅著。


    葉寒霜心裏一軟,伸出手拍拍小姑娘的肩膀,彎起嘴角安慰道:“放心,我沒事。”


    見狀,雲天衡也疾步靠近,立刻掏出傷藥讓她服下,溫言安撫道:“你的傷不輕,妖氣已經逼得渾身靈脈暴動,先迴去好好歇息吧。”


    “且慢,老夫尚有一事不明,還請葉小友當麵解惑。”周常生是個從來不顧他人眼色的,偏要不依不饒,眼中神色狐疑。


    他才不吃苦肉計那一套,一個沒了修為的小丫頭,居然能在妖族重重把守之下逃出來通風報信,其中必有古怪!


    “聽聞那北荒妖主修為已入大乘之境,身邊又有境界高深的妖修屬下,而你身無靈力,被困這些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麽?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說是解惑,語氣卻近乎質問。


    “周長老,這些容後再說吧。”其他人紛紛出言阻止。


    雖然他們也覺得這件事有些怪異,有心詢問,但現在顯然不是合適的時機,任誰都能看出眼前女子的虛弱,再去追究這些未免太過不近人情。


    “無妨,”葉寒霜一邊柳眉微微挑起,輕輕推開旁邊欲攙扶她的雲天衡,一步一步向著周常生走近,語氣意味不明:“周長老也是關心晚輩。”


    兩人四目相對,周常生麵色登時就有些不自然。


    沒有修為的壓製,沒有鋒利的言辭,可僅僅是那平靜無波的透徹眼神,竟也讓他隱隱生出一種想要後退的衝動。


    “當日我被妖族擄至秘境,得知他們要以我為餌,引仙門弟子入甕,便極為焦心。倘若因我一人之故害大家陷於妖界,那真是萬死難辭其咎,是以寧可拚卻性命不要,也決不能讓妖族奸計得逞!”


    擲地有聲發自肺腑的一席話一出,堂中立時便寂靜下來。


    葉寒霜堅毅的目光在眾人麵上一一掃過,抿了抿唇繼續道:“秘境一日便是人間一旬,時間實在緊迫。好在我修武已久,到底身手還在,加之秘境中有八門陣法,助我困住十餘名妖修。受北荒妖主一掌後我趁亂逃出,又路遇大能將我送迴,如今得以平安歸來,實屬僥幸。”


    她把極其兇險的經曆說得輕描淡寫,但其間輕微的咳嗽聲和愈發蒼白的麵色無不在提醒周圍人,她遭逢了怎麽的大劫。


    幾位掌門宗主麵上都有幾分觸動,紛紛感慨道:“葉小友深明大義,果真是名師出高徒啊。”


    周長老則是啞口無言,隻好悻悻地退到一邊。


    “好了,諸位若是還有事,也暫且緩緩,等我徒兒養好傷以後再問不遲。”雲天衡不悅地甩袖而立,一錘定音,沒給眾人繼續說話的機會。


    現在計劃被全盤打亂,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掌控,正在朝著不可預測的方向發展。


    天機閣的占卜是不會有錯的,他的這兩個徒弟,本就該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相生相克。可葉寒霜到底為什麽沒有按照推算的軌跡行走呢?


    他負手而立,盯著女子遠去的瘦削背影定定地出神,把陰翳深深地潛藏在眼底。


    而他心裏的彎彎繞繞,葉寒霜自是不知。她近幾日身心俱疲,內力損耗大半,的確需要好好休息一番。而這一睡,就睡了許久,醒來的時候,碧天宗的宗門大比都已經結束了。


    “這次大比的魁首又是我大哥,爹爹和長老們已經商定好讓他代表宗門參加仙門大會了。”林承碧美滋滋地說,顯然很是與有榮焉。


    頓了頓,她又驕傲地挺起胸脯,對葉寒霜自吹自擂道:“噢對了,這次葛師兄拿了第二,所以他也要同去。葛師兄那麽厲害,我都能跟他對打幾個迴合,說明我也不差。”


    旁邊一個弟子聽了,馬上笑著搭腔:“那是當然了,林師妹你現在是築基中期了,剛好達到仙門大會的要求,下次說不準就輪到你了。”


    葉寒霜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她這才忽然意識到,參加仙門大會對修仙弟子的境界是有要求的,修為必須在築基中期以上,並且不得超過元嬰初期。


    滄瀾派門下親傳弟子不多,仙門大會早就定好了人選,葉寒霜自然也在其中。倘若她未曾失去修為,此時正好便是築基中期的境界,參加大比自是無可指摘,可如今這種情況,倒是顯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


    這可有些棘手。


    她屈起手指無意識地敲了兩下桌麵,看向身邊的小姑娘,沉聲問道:“承碧,若是境界達不到要求的修士,有沒有什麽法子能參加仙門大會呢?”


    “那倒是也有的,我們宗門後山百裏處有一個很大的湖叫血池,平日封鎖,臨近仙門大會才會開放。若是有修士能拿到池底的那株碧血棠,就能直接擁有參加大比的資格,而——”


    林承碧看到麵前的女子眼睛發亮,心頭陡然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忙截住話頭嚷嚷起來:


    “你不會想去試試吧?那個太危險了,這麽多年沒有一個人能成功呢。蘇師姐都說了,你是武修,本來就不能用靈修的標準看待,想參加仙門大會隻要和雲掌門說一聲,他會有辦法的。”


    葉寒霜不想讓她擔心,於是便笑著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沒再說話。


    她活到現在經曆過不少,當然知道很多事情都有捷徑,很多人也都會選擇坦途。說到底,她的目標是在仙門大會上撥得頭籌,此時隻消保存體力,本不必在如何參加這點上糾結,耗費太多心神。


    可是她不喜歡這樣。


    她想要的東西,從來都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去爭取的!


    第19章 破境破局


    碧天宗的後山看著平平無奇,實則內藏乾坤,有機緣亦有兇獸,一向是門內弟子的曆練之地。越往裏走,路就越艱險,層層山巒圍住的地方,有一麵深不見底的清澈湖泊,正是傳說中的血池。


    在很久很久以前,血池還是個平靜祥和的地方,湖底生長著可延年益壽增進修為的寶物——碧血棠,濃鬱的靈氣就一直滋養著附近的百姓,平日裏下水嬉戲的人也很多。


    但好景不長,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這裏竟變得十分兇險,一旦有人入水便會被一股強大的力道吸入其中,運氣好的能僥幸逃脫,運氣不好的便喪命於此。


    曾有修士不信邪,試圖下水查探,順便摘下碧血棠為己所用,結果不僅劍被浪卷走,人也受了重創,上岸之後竟什麽也不記得了。


    從那以後,關於血池的傳言便越來越多,而取碧血棠這件難如登天之事,便被後人當作入仙門大會的另一道門檻。


    一些沒被宗門選中但心有不服的弟子,或是境界還未達到築基中期,但對自身本領極有信心的修士,都可以在此簽下生死狀,隻要奪得碧血棠,就能得到參加仙門大會的資格。


    盡管這麽多年來,從未有人實現,甚至有不少修士因此命喪黃泉。但仙門大會畢竟是所有修士夢寐以求的地方,是以不斷有人前仆後繼,以身犯險。


    葉寒霜到的時候,血池附近已經來了不少修士。他們基本都是各大門派的普通內門弟子,之前同她沒打過照麵,因而也並沒有人認出她是誰。


    “你沒有修為?”負責安排修士簽生死狀的教習弟子忍不住驚詫地抬頭。


    葉寒霜點點頭:“我是純武修。”


    就在這時,有一個白袍青年突然破水而出,手腳並用掙紮著上了岸,雙目無神地大叫著:“救命啊救命啊!這湖會吃人!”


    旁邊還沒下水的幾個弟子不由得心驚肉跳,剛剛才下定決心,這會兒就又開始踟躕不前了。


    見狀,教習弟子不由得無奈地搖了搖頭:“又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


    他收迴自己的視線,轉向眼前的女子,看她容姿實在出眾,便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思,好言相勸道:“剛剛那個人瞧見了吧,他隻差一點就是築基中期了,下水前可自信得很呐,結果呢?”


    “再說你還是個武修,連靈力都沒有,就靠這一身拳腳,下去也太危險了。”


    葉寒霜看了眼暗藏殺機的湖麵,麵上沒有一絲遲疑,神色淡淡道:“勞煩把避水珠給我吧,多謝。”


    避水珠是仙門大會特意為下血池的修士準備的,帶在身上便可在水下正常唿吸和行走。


    那人見她如此堅持,也不再勸,長歎了一口氣提醒道:“要是撐不住了,就趕緊上來——”


    “賀文釗你今天話怎麽這麽多?婆婆媽媽的!”旁邊有個剛上岸的修士打斷了他的話,冷哼一聲道:“人家想去白白送死,就讓她去好了,要你多事?”


    “你什麽意思?”


    葉寒霜並不欲挑起他們的爭吵,接過避水珠後朝賀文釗微微一笑,然後轉身就走到湖邊,毫不猶豫地一頭跳了進去!


    湖□□——這是她下水以後的第一個反應。


    她往下墜的速度明明不算慢,但還是花了段工夫才落到湖底。


    冰涼的湖水把她全身包裹住,帶來一股極強的壓迫之力,即便是帶了避水珠,行走時胸腔依舊有些憋悶,隱隱有點窒息的感覺。


    於是葉寒霜屏息凝神了片刻,等身體適應了水下的壓力,再繼續前行。


    血池底下和她想象的倒不太一樣,一眼望去都是沙石,水草和綠苔這些本該常見的物事卻很少有,就連魚蝦也找不見幾隻。


    她正覺得納悶,眼前忽然有成群結隊的大魚經過,尾巴擺得飛快。魚天生警覺畏人,可其中有幾條甚至都慌亂得不記得避開她,還直接撞到了她的身上。


    看這異狀,前方必定有猛獸,而碧血棠也極有可能就在那裏!


    她當機立斷馬上逆著魚群遊動的方向疾步前行,結果沒過多久,又撞上好幾個滿身狼狽的修士,一副抱頭鼠竄的模樣,仿佛身後有什麽極其可怕的東西在追趕,慘叫聲不絕於耳。


    “救命啊!”“快跑!”


    倉皇的樣子,簡直和那群魚如出一轍。


    葉寒霜心中一凜,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提起內勁飛速往前趕,終於在一片血色彌漫裏,看到了傳說中的那株碧血棠。


    那是一朵極其妖冶的花,花瓣如同鮮血般赤紅,花蕊如同烈焰般灼熱,就這麽靜靜地綻放在那裏,仿佛唾手可得。


    可是那棠花的周圍卻偏偏有帶刺的藤蔓,搖擺著拒絕所有人的靠近。藤蔓衝擊的力度很大,一甩就能激起層層巨浪,朝周圍發動極強的攻勢。


    “小心!”葉寒霜順手拉了一把倒地不起的女修,讓她免遭被巨大水柱當胸擊中的厄運。


    “謝謝你啊,”那女修感激地看她一眼,爬起來之後扭頭就跑,一邊還喘著粗氣對她說:“你也快逃吧,這東西砍不完燒不盡,太嚇人了!”


    砍不完燒不盡?


    這句話怎麽好像似曾相識呢?


    葉寒霜一麵躲避強勢的攻擊一麵思索,藤條瘋狂地舞動,掀起極大的浪花,那些波濤都帶著洶湧的蠻力,擊打在人身上,竟是讓人覺得筋骨碎裂一般劇痛難忍。


    有個修為尚可的膽大弟子試探著從另一頭靠近那株碧血棠,但那些藤條仿佛長了眼睛,他的手連葉片都沒碰到,就被打了迴去。


    “見鬼了,我的靈力好像對它一點沒用啊!”


    他話音剛落,藤條又是重重一擊,這迴直接把他整個人都掀翻了!


    這一招無異於殺雞儆猴,在場其他修士都看得心頭一顫,一個個四處逃竄紛紛上岸,最後隻剩下葉寒霜一個人還留在原地。


    她騰空艱難地翻了個身,咽下喉中的腥甜,眯著眼注視著前方。


    翻騰的水霧裏,她看到藤蔓中心散發著青色的光芒,比葛文舟身上的更亮,跟宮煜沉身上的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極為精純的妖力!


    砍不完燒不盡,靈力也沒有用,那還能怎麽辦呢?


    葉寒霜腦中混混沌沌,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自己在妖界秘境之中,參透的武道第五重境界——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她的腦中一下子變得清明起來,不再繼續躲避,而是直挺挺地迎了上去。


    這些淩然的妖氣打在葉寒霜的肩膀、手臂,腰際、膝蓋還有腳踝,可是她卻有種暢快淋漓的痛感,趁著對方放鬆警惕,迅速化綿綿掌風為利刃,如鋒刀出鞘,直接截下長長的一段藤蔓,然後牢牢地攥在了自己掌心。


    她兩手並用,一前一後用力扯了扯剛斬下的藤蔓,然後高高揚起了手腕,這襲擊人的利器落到她手裏,竟成了最好用的長鞭。


    一鞭,她把滔天巨浪圈在臂彎,打得藤條在水中狠狠顫動!


    又一鞭,她反手把強勁的妖力打了迴去,刮走了一大半的藤條!


    最後一鞭,她當空旋出一個圓甩到對麵,卷起剩下的藤條直接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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