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燭火,幽深的環境,鳳鸞殿裏項天擇激動的斥問還未告結。


    而蘇菡雖放下了書,人卻還坐在榻上,對項天擇的詰問,她似乎無甚在意。叫項天擇看著,隻更大動肝火——明明是她錯了,卻像個無事人一樣坐著一動不動,連表情也未變化;反倒是他自己,就像個火藥桶、像個跳梁小醜!


    兩番對比,哀己不幸、怒己不爭!


    “你就那樣喜歡項天佑?朕對你的情意,你通通看不見嗎!你是不是沒有心、還是對除項天佑之外的所有人都沒有心!”


    “噌噌”幾步近前,蘇菡現在的狀態叫項天擇大為出火,他邊問邊大作手勢,一會指向她、一會又指向自己、一會又指向地,但即便如此,聲聲控訴中竟仍還飽含深情。


    然那一板一眼的質問叫蘇菡看在眼裏,他盛怒模樣現在她眼中,不知為何她突然生氣,無法再心平氣和,明明清楚是自己不對也就是生氣,隱隱的…竟還有委屈。


    道蘇菡內裏五味陳雜,卻強著脖子、硬著脾氣,理性清冷的讓自己不帶絲毫情,漠然方迴:


    “對,我就是喜歡他,就是喜歡項天佑,從小就喜歡他!和你在一起的三年,我大多想著念著的還是他!所以你對我怎麽好我都沒感覺,我就是這樣沒心沒肺!”


    “你、你!”


    她執拗地說著一切,項天擇聽得氣得發狂、話都說不順,兩眼陡然充血變紅,左手高舉了上去,死瞪著蘇菡,巴掌似下一秒就要落下,卻蘇菡揚起臉反往前湊,項天擇瞪她良久,手最終無力垂下,隻向後連退了幾步,神情壓抑痛苦,眸裏深含迷茫不解,猶是叫人心疼,須臾喃喃地陳述著,


    “最毒婦人心,果然沒錯、果然沒錯!


    可蘇菡,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啊~?很久前發生的一件事我記著的時間是你無法想象的歲月!我傾慕你、愛憐你,我努力改變自己、努力去學習治國為君就是為了你!你不知為了新的機會、為了到你身邊,我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我一直順著你、不願讓你難受,相信‘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希望用自己的方式讓你知道我的好,我盡量有耐心,所求不多、所求不多,如果可以,希望與你、隻與你共度一生!


    可你呢,你就告訴我這麽個答案,我做的一切在你眼裏是那麽可笑~。嗬,蘇菡,你知道嗎,你這話真的很讓我傷心。


    但即使這樣,我還是不會對你用強,因為我不屑!我要的是你的身心並非隻你的身!”


    項天擇一字一句敘述著,他暫放置了自己“皇帝”的身份,以普通丈夫、戀人的口吻,表情亦隨著話不同而變化多端,溫柔、追憶、苦痛…至此時他卻隻緩搖了搖頭,眉輕挑、嘴角勾起,露出點點白齒,嗤笑嘲諷自己,


    “可如今、如今,嗬,蘇菡,你叫我失望透頂!我tm就是個傻子,才會一直那樣傻傻喜歡你!從今往後,你、你自己,好為之、好為之!”


    話落反身,項天擇踉蹌著拖著沉重的步伐,手捂心口,現出無比落寞哀涼的背影,在火燭印照下時長時短。餘下蘇菡看他那樣孤獨,看他與自己相距愈遠,迴想適才他全程都是“我”字、感人至深又無比決絕的話語——他竟如此、竟如此嗎?


    “項天擇!”


    蘇菡突驚唿,這一離開她與他就再無關係了嗎?!


    不,不能那樣!有人突然驚慌,不知從何處生的驚慌催動著她,蘇菡連忙幾步跑上前,伸手試圖摻住項天擇一邊。


    “滾!”


    卻項天擇,竟一手甩開了蘇菡,轉對她咆哮——從小到大,他從未對她如此過,蘇菡被吼得愣著傻在了原地,眼前望著,沒有焦距、不複神采,似久久迴不過神。


    “噗”


    而項天擇推開她後,突毫無預兆好一口鮮血徑直噴出,灑散在地,分外醒目。


    …“項天擇!”深紅的血,映在眼裏叫蘇菡陡然驚醒,她再唿,可四下看去殿門大開,哪還見某人身影?


    “…項天擇。”喃喃幽道,某人默默垂下了頭,見腳下血跡,眼中閃爍莫名、若有所思。


    …………


    可惡、可惡!


    從鳳鸞殿出來,腦中不斷盤環著往昔點滴、和剛剛殿中的一切,任憤怒和悲情催發自己,像隻無頭蒼蠅亂撞,項天擇黑暗中一路提氣狂奔,恍迴神、恍停歇,周遭蒼翠幽陌,道皇城如此之大,迴目四望,項天擇竟不知到了何方。


    隻可見側不遠處有一小亭,有石桌石凳,一圈木椅,被眾翠環繞。項天擇正思緒煩亂不想迴坤極,便索性往那亭中一坐。


    坐在椅上,一腿放下、一腿橫搭,半身倚著亭柱,望彎月殘缺,思及己身,悲涼更甚。


    幽翠圈圈包蔽,在縫隙中投射入月華,晚風涼涼,吹使衣袂飄飄。


    那時氣血上湧,到現在項天擇才稍平複。但見他倚靠著一動不動地望月,不知是多久,叢中突有動靜,窸窣並不自然。


    項天擇聞聲警覺,頭偏折、兩眼下意識看去,厲喝道:“誰!”


    話聲落,從叢中幾下鑽出一小個子,離得近、項天擇借著月光可看得出那人穿著太監服,一見著他,估計是被龍袍震懾,又或哪裏看過,顯然是識得他身份,“噗通”跪地,口一張高唿,聲音顫而膽怯:


    “皇、皇上,小子、小子參見皇上,吾皇、吾皇萬歲~”


    “行了,起來吧,你是何人。”


    不想話未說完就被項天擇招手不耐煩打斷,那“小太監”遂輕“啊”的一聲有些無措,顯然幾分慌,還以為自己惹了皇帝,嚇得不敢起,頭也更低,說話斷斷續續,


    “小子、小子是新入宮的小太監,被、被分到洗梧宮打、打掃。”


    “洗梧宮啊,”


    項天擇聽他話呢喃,腦中陷入思索:洗梧宮是什麽地方…罷了罷了,宮裏這麽大,幾千個屋子,他也不是哪間都清楚。於是轉擺擺手續道,


    “既是洗梧宮,怎麽到這來了?”


    “啊?”小太監迴得似很害怕,


    “小子、剛入宮,不、不知道地方,迷、了路。”


    “哦,原來如此。”項天擇若有所思點了點頭,下一秒忽盯著那小太監看,問他:


    “雖剛入宮,可知禦膳房在哪?”


    “…啊?”小太監語中一頓、心裏一疑,轉就意識到自己說話不對,忙應,


    “知、知道。”


    “好,知道就好。去,給朕抱壇酒過來。”


    “酒?去禦膳房抱?”


    “廢話,趕緊的!”


    道項天擇迴話一衝,似很兇猛,嚇得那小太監身一起、飛也似得跑出,提溜不見了人。


    留項天擇在原處苦笑,搖了搖頭。


    …………


    過了好一會兒,亭子再無人造訪,晚風嗖嗖吹得項天擇有些冷——其實他身負九陽,輕風能耐他何,覺得冷,不過更多是心裏的感覺罷了。


    “那小子,不會不來了吧?”


    隔了許久不見那小太監迴來,項天擇自言自語,心裏禁不住有些打鼓——莫不又迷了路?嗬,他今晚想借酒消愁怕是不行了。


    正這樣甩頭、想時,卻道叢子裏忽有動靜,項天擇轉看——正是之前那小太監,雙手合抱著個挺壯的陶壇,壇上貼著張紅紙,書著個大大的“酒”字。


    “好小子,還真給朕抱來了!”


    項天擇看那壇子暗自一喜,瞧小太監抱著似幾分吃力,忙從他手中接過,一手抱壇、一手拔塞,紅布包的塞往地上一扔——這一大壇酒,他今晚是打算不喝光不算數了!


    “嗯,香,好酒!”


    道塞拔開時,酒香就開始飄散,鼻子稍湊近,那酒香撲鬱而來,項天擇遂大讚道。


    而後一屁股坐迴原位,腳卻不再像之前那樣架著,他手拍了拍旁,豪爽對小太監道:


    “過來,坐。”


    “啊?”


    彼時“小太監”深弓腰,一聽皇帝要“他”坐,“他”吃了一大驚,忙又跪地,身發抖顫應,


    “小子,小子不敢!”


    “坐!”項天擇加重了語氣,“此乃皇命!”


    小太監這才無可奈何到皇帝拍過的地方坐下——但他坐的毫不安逸,身體止不住哆嗦。


    “別緊張,朕又不會吃了你,”


    “咕咚”一口酒下肚,項天擇喝得好不暢快,他眼看著月、嘴上卻大笑,更是隨意拿袖子擦了擦嘴,續又說,


    “朕隻是找個人說說話,碰巧與你有緣罷了。”


    “唔”小太監支吾,抿唇噤聲拘謹、聽著不敢答複。


    卻他眼裏,深埋著與他外在表現所不符合的精明、機靈與狡黠。


    皇帝項天擇?所謂之小太監瞥看麵前著龍袍的年輕男子,暗忖——還真有趣,來皇宮熟悉地形、打探情況,竟與他碰著了~。天佑的親哥哥呐~,這是在做甚?自入京所見,這皇帝與民間傳言的形象極不符合。正巧今夜,倒不失為一個對他加深了解的好機會。


    “小太監”想著,暗打定了注意、收斂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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