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季桓看著這個自小一起長大的男子,心中百味雜陳。

    出生世家,驚才風逸,加之少年得誌。提到京城顧家二公子,誰都知是自負張揚的小將軍。因著兩家關係,又是自家小妹從小定下的親事,秦季桓和顧輕舟自然是熟稔的。但畢竟性格南轅北轍,秦季桓算不上喜歡這個準妹夫。

    但是,現下看到眼前這曾經不可一世的少年將軍,露出自責難過的模樣,秦季桓知道自己接下來說的話,或許會很殘忍……但總該是要讓他知道。

    顧輕舟見秦季桓似是兀自陷入沉思,猶疑著喚了聲:“阿桓……”

    秦季桓怔了下,俊眉微微蹙起,終於是緩緩開口:“關於小玉的事,我有一些要告訴你,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顧輕舟見他鄭重其事的表情,麵上雖然竭力淡笑,但心裏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秦季桓抬頭,定定盯著他,抿抿唇,一字一句開口:“小玉過去一年失了記憶,已經和人有過夫妻之實。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情況,但是小玉確實已經不是清白之身。”

    顧輕舟臉唰的一下變得慘白,怔怔往後退後了兩步。

    秦季桓眉頭微微皺起,目光仍舊緊緊注視著他,然後不緊不慢地繼續:“如果你介意這件事,你們的婚事,你可以……”

    後麵的話,自是不言而喻。

    顧輕舟嘴中喃喃片刻,似乎是不可置信一般,表情不知是懊悔還是自責,半響之後,仿佛才對秦季桓的話反應過來,急急迴應:“不不不,我不介意,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草率認錯屍,玉兒就不會在外流落一年,也不會遭人欺負。既然她現在迴來了,我們馬上成親。”頓了頓,他又試著問,“玉兒是被什麽人欺負的,知道了嗎?”

    秦季桓搖搖頭:“我找到小玉後她昏了兩日,醒來後似乎是對過去一年的事全然忘記。所以暫時還不知道她這一年是同誰在一起。不過,我看倒也不像是被人欺負,應該是心甘情願的,畢竟她當時失了記憶,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顧輕舟已經從剛剛的怔忡無措中恢複過來,儼然又是那個張揚自負的貴公子,他咬咬牙,狠厲道:“阿桓,你放心,我一定會查出那個人是誰。然後讓玉兒安安心心嫁給我。”

    秦季桓皺皺眉,道:“輕舟,你想要?”

    顧輕舟淡笑了笑:“這件事是因為而起,我自然要處理好。不管是誰,玉兒和他發生了什麽,我都不會

    讓他在出現在我和玉兒麵前。玉兒是我的未婚妻,很快就是我的妻子,不論發生過什麽,都不改變。”

    秦季桓無奈地歎了聲,自家大哥果真是了解顧輕舟,不愧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年輕將軍。

    兩人說完這些,本打算迴到屋內去看秦珠玉,不料,才一轉身,便見秦珠玉隔著幾步遙遙站著,顯然已經不是一時半刻。因為,那臉上已經是濕漉漉一片。

    秦季桓和顧輕舟俱是一震,趕緊走上前。

    顧輕舟上下打量著她,手忙腳亂地替她擦眼淚:“玉兒,你這是怎麽了?”

    秦珠玉哇的一聲哭出來:“你們剛剛說的話,我都聽到了。顧大哥,既然小玉已經不是清白之身,怎麽還有顏麵嫁給你。”

    顧輕舟見她哭成這樣,心裏糾痛得厲害:“玉兒,都是顧大哥的錯,沒事了沒事了,我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等我迴去讓人看好日子,我們就成親。”

    “顧大哥,你何必委屈自己。我們解除婚約,你這麽好,肯定會找到更好的姑娘的。”秦珠玉抽泣得更厲害。

    秦季桓也看不去,拍著自家妹妹的背,輕聲安慰:“小玉,別難過了。既然輕舟不在意,你也就別想太多。你從前不是老是嚷著要快快嫁給輕舟當媳婦的麽?現在你們團聚了,就好好等著成親,什麽事都別再想了。”

    秦珠玉打著淚嗝抹了抹眼睛,委委屈屈道:“可是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玉了。”

    顧輕舟一聽,自然是繼續安撫:“不不不,你永遠都是我的玉兒。”

    而一旁的秦季桓,卻看著自家小妹閃爍不定的表情,沉默地放下手,眉心微微蹙起。片刻之後,他拍了拍顧輕舟的肩膀:“輕舟,你迴去吧,小玉剛剛迴家,一切等她情緒安定些後再說。”

    顧輕舟看了看低著頭的秦珠玉,深唿吸了口,點點頭,念念不舍地與兩人告別。

    顧輕舟走後片刻,秦珠玉方才抬頭,隻是剛剛那哭成淚人的模樣,早已沒了蹤影,隻是探頭探腦,似是心虛般看顧輕舟走遠沒有。

    秦季桓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的動作,想了想,還是吞下想質問她的話,輕描淡寫開口:“你去房內休息,我讓阿福給你去買你最喜歡吃的糖人。”

    秦珠玉心不在焉地點點頭,轉身迴了自己屋子。

    在床上輾轉反複躺了半響時日,門外響起歡快的敲門聲,家裏的小廝阿福拍著門高聲叫喚:“小姐小姐,我給你

    買的糖人來了。”

    秦珠玉撇撇嘴,從床上跳下來,從裏麵開門,一把搶過阿福手中的糖人,氣急敗壞地啃著。

    阿福見狀,小心翼翼問:“小姐,您怎麽了?有什麽事不開心麽?”

    秦珠玉瞪了他一眼,惡聲惡氣道:“沒事!”

    阿福自小在秦家做事,對侯府小姐的惡劣,自是再了解不過,嘿嘿笑了兩聲,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從袖子掏出一張紙,攤在秦珠玉麵前:“小姐,我今兒上街時,看到有牆上貼著這個,阿福不識字,不知道上麵寫了什麽,就是覺得這畫上的人有些像小姐。”

    秦珠玉腦子本咕嚕咕嚕轉著,看到這張紙,差點跳起來,手裏的糖人也掉在地上,一把搶過來,抓住阿福道:“你……你在哪裏看到的?”

    阿福被她這模樣嚇了一跳,撓頭想了想:“好像街上好多地方都貼著。”

    秦珠玉上下看了看手裏的紙,又粗聲粗氣問:“哥哥們這兩日有上街麽?”

    阿福搖搖頭:“自從小姐前日迴來後,少爺們都在家看著小姐,沒有人上街。哦,對了,二少爺三少爺剛剛出門,坐馬車去了宮裏。”

    秦珠玉舒了口氣,想了想,抓著紙,邊往外衝,阿福一時沒反應過來,隻在後麵“小姐,小姐”的直喚。

    不料,秦珠玉還未衝到大門口,便遇上自己大哥秦伯鬆。

    見她這急匆匆往外走的模樣,秦伯鬆從旁邊喝住她:“小玉!你要去哪裏?”

    秦珠玉一個腳步沒收穩,差點一個趔趄,幹笑著轉頭,看向自己大哥:“大哥,我剛剛醒來,有些不舒服,想去外邊轉轉。”

    “胡鬧!”秦伯鬆本就是不怒而威的長相,現下聲色俱厲的模樣,更是懾人,兇巴巴道,“你一年沒迴家,現在一迴家又想亂跑?你想轉,秦府這麽大還不夠你轉?”

    “大哥……”秦珠玉心虛又畏懼,可憐巴巴開口。

    “什麽也別說。從今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你哪裏都不能去。”

    “大哥……”秦珠玉跺跺腳,想要撒嬌。

    哪知秦伯鬆眉頭一豎,喝道:“我不吃你那套,乖乖迴屋待著,惹惱我,爹也幫不了你。”

    秦珠玉撇撇嘴,眼淚珠子在眼窩裏打著轉轉,不情不願地走了迴去。

    阿福默默跟上,在她後麵小聲道:“小姐,你想出去買什麽麽?阿福幫你去買就是。”

    秦珠玉擦了擦眼睛,忽然轉頭看了看老實的阿福,眼珠子轉了轉,拉過他,掏出身上的紙,小聲道:“阿福,你出去,把所有貼在牆上的這紙都撕掉。一張都不能留。”

    阿福不解地看著她:“為什麽?難道這真的是小姐麽?誰吃了熊心豹子膽,連侯府小姐的畫像都敢滿大街貼。我去告訴少爺,讓他們把人揪出來替你出氣。”

    秦珠玉臉一沉,喝道:“你敢?!”

    阿福一震,立刻噤聲。

    秦珠玉想了想,又湊近他:“反正你把這些紙都撕掉,一定不能讓哥哥們知道。要是讓他們知道了,我打斷你的腿。”頓了頓,又道:“你這幾日,專門去盯著,隻要看到有這樣的紙,就立刻撕掉。”

    秦侯府千金的蠻橫不講理,下人們早就見識過,阿福自是不敢忤逆,趕緊訥訥點頭:“好好

    好,阿福這就去辦,一定不讓少爺他們知道。”

    阿福是個辦事利索的小夥子,不出多久,便揣著一大堆成果,悄悄迴到秦珠玉房內,統統交給自家小姐邀功。

    秦珠玉對此表示滿意,吩咐他明日繼續,便將他趕出了房間。

    等阿福出門後,秦珠玉抱著一堆畫著自己畫像的告示,秀眉皺得老高,芊芊手指摩挲著上麵幾個簡單而俊逸的字,眼淚啪嗒啪嗒掉在那黑字白紙上,將墨跡暈染成一片,嘴裏喃喃道:“怎麽辦?書呆該急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哎呀,一墨跡,又沒來得及把書呆放出來,嫑急啊,下章肯定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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