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大床床底下又悶又熱,賀圓和陳珠一鑽進去就知道錯了,剛才隻要把畫扔進來就行了,幹麽連人也要躲起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真是失策啊!兩人這會貓著腰,手捏著手並排坐著,把那卷畫藏在身後,暗暗希望蔣華寬耳目失聰,不要發現她們。

    蔣華寬推開門進房,見窗子緊閉,房內悶熱難當,半絲風也沒有,雕花大床掛著蚊帳卻微微晃動著,心下生疑,喝道:“誰在床底下?”說著話,手掌習慣性按到腰上,卻忘了在府裏並沒有佩著劍。

    嗚,被發現了,這蔣家男人耳目全是靈便,下迴再有什麽事,絕對不鑽床底了。賀圓捏陳珠手,示意她趕緊迴答,再不出聲,搞不好蔣華寬就要把她們當賊了。

    “寬哥哥,是我和圓姐兒!”陳珠從床底下暗處看出去,見蔣華寬已是朝床這邊走過來,知道瞞不過去,暗歎倒黴,急中生智道:“我和圓姐兒在玩捉迷藏。”

    “是你們!”蔣華寬一聽是陳珠聲音,愕然道:“捉迷藏?兩個人一起躲進床底下?”

    “是啊是啊,我們在玩捉迷藏。珠姐兒藏進床底下,我進來逮住她了。”賀圓也暗歎倒黴,忙忙接嘴,解釋了一句,率先爬了出來,也不及拍掉身上灰塵,裝個笑臉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陳珠從床底下爬出來,見賀圓落荒而逃,暗罵她沒義氣,紅著臉去開窗子透氣,又問道:“寬哥哥,你找我有什麽事麽?”

    “我要往外頭辦一點事,沿路會過珍寶齋,過來問問你,要不要買什麽東西?”蔣華寬得尚婕麵授機宜,說道過幾天就要圓房了,可得想法子討陳珠歡心,趁著機會買點東西送她,讓她高興高興,夫妻和睦等等之類話。一時使勁想了想,記起大哥蔣華安也買過手串什麽送給賀圓,自己可沒送過什麽東西給陳珠,這會兒倒要問問她喜歡什麽,送她一兩件。因問道:“你喜歡手串還是珠鏈?”

    陳珠記掛著藏在床底下畫,心不在焉,隨口道:“都喜歡!”話一說完,卻聽外頭穗香聲音在問小荷道:“二少奶奶呢?夫人請她過去說話,半天沒找著人。”小荷答道:“我也正找呢!剛剛要往園子裏去找,梅花姐姐說她剛往園子裏擷花,沒見著二少奶奶。我猜著二少奶奶會不會又迴房了,又找過來了。”

    陳珠一聽穗香找來了,以為尚婕有什麽緊要事,顧不上床底下東西了,揚聲道:“我在房裏呢!”說著看向蔣華寬,笑道:“我去看看夫人有什麽事。寬哥哥不是要出去麽?”

    “嗯!”蔣華寬隨陳珠出了門,往另一頭走,走了幾步,摸摸身上,剛才佩著一個香包卻不在了,疑惑是掉在陳珠房裏,便返迴陳珠房裏去找,果見那個香包掉在門後。尋思可能是剛才作了一個撥劍動作,手指勾過,掉在地下。因蹲下揀起香包,不經意往床底下瞧了瞧,借著窗子裏透進來光線,依稀瞧得裏麵有一卷東西。

    兩個人躲在床底下看什麽東西?居然看得臉色緋紅,神色慌張,實在怪了。蔣華寬心下疑惑,過去在床邊拿了一支撣子,掉轉了柄,一挑,就把陳珠藏在床底下那卷畫挑了出來。

    原來是看這個!蔣華寬慢慢展了畫,仔細一瞧,臉上神色精彩了起來。

    陳珠到了尚婕房裏,見尚婕不過問些房裏還要置辦什麽物事等話,並無緊要事,說了一會兒話,領了小荷告辭出來。待到了房門口,卻支小荷去繡娘那兒領繡好枕頭套,自己進了房,待要把那卷畫從床底下拿出來藏好,一探頭,那卷畫居然不見了,這一驚非同小可。

    “圓姐兒,不好了!”陳珠急得要命,匆匆跑到賀圓房裏,見杏仁不在跟前,俯耳過去跟賀圓道:“我藏在床底下那卷畫不見了!”

    “別慌,你慢慢說,怎麽會不見?”賀圓一聽也急了,這個東西自己和陳珠看看無所謂,要是讓丫頭揀著了可是不妙,一時問道:“會不會是丫頭收拾房間給你收起來了?”

    “不會!”陳珠苦著臉道:“從娘家迴來,我娘給了幾樣稀奇古怪東西讓我擺在房裏不同方位,說圓房前不能讓丫頭亂動這幾樣東西。我早囑了小荷,若我不在房裏,不要讓其它丫頭進去,丫頭們倒知機,沒事兒不會進去。況且這個畫不比其它東西,她們要見了,斷不好替我收起來,隻會裝作沒看見。”

    “這倒是!”賀圓點頭,別東西不見了還可以大張旗鼓找,這畫不見了卻不能聲張出去。隻是丫頭們不會拿,小荷跟著陳珠沒機會進房,卻是誰拿了?

    “你可瞧仔細了,真個不見了?”賀圓也疑惑起來,無論是丫頭還是婆子,見了這個畫,是一定不會拿,隻會裝作沒看見。況且這東西不能吃不能穿,也不方便賣錢,就算是小偷,也懶得拿這個。

    “我細細找了幾遍,還把箱子打開看了看,沒見著。”陳珠急白了臉道:“別不見了還能報給寬哥哥他們知道,讓他們查一下,這個不見了卻是不好說。”

    “你別忘了,能進你房裏,除了小荷,還有你寬哥哥。”賀圓一下想起自己從床底下爬

    出來時,蔣華寬那疑惑神色。本來就是,自己和陳珠近年漸漸大了,哪裏還玩捉迷藏這種東西?沒準是蔣華寬心裏生疑,待她們走後,特意去瞧床底下,然後拿走那卷畫呢!

    “難不成是寬哥哥拿?”陳珠遲疑一下道:“除了他,別人還真不會拿這個東西。”

    賀圓臉刷一下紅了,拉了陳珠道:“要真是你寬哥哥拿,一定要分辨說咱們拿出來還沒看,就躲進床底下了。千萬千萬要分辨說那畫是你,我沒瞧著。”嗚,要是讓安哥哥知道我和珠姐兒躲在床底下瞧這啥啥畫就糟了。珠姐兒倒不怕,反正她快要圓房了,萬一因為這卷畫把圓房提前了,也沒事兒。

    陳珠和賀圓在房裏漲紅臉猜測是誰拿走那卷畫時,蔣華寬正拿了那卷畫在自己書房裏找個地方藏好了,喃喃道:“這丫頭真是,就那樣放在床底下,要是被丫頭見了,看她小臉往哪兒擱?這趟迴娘家,運了一箱子東西迴來,以為又添嫁妝了,原來是這個。”說著鎖了書房門,著人備了馬出門。

    陳珠好容易挨到晚上,聽得蔣華寬從外頭迴來了,隻尋思要用什麽法子打探那卷畫是不是他拿,一時在房裏踱來踱去,就是沒膽子去問。正在苦惱,小荷進來道:“二少奶奶,二少爺來了!”

    “是不是拿了我畫,現下主動過來還?”陳珠自語了一句,一張臉早紅了,待要避開不見,可是這會不問清楚這卷畫去向,自己今晚也不用睡了,隻得硬起頭皮吩咐小荷道:“請二少爺進來!”

    小荷忙揭了簾子讓蔣華寬進房,自己退了出去。

    “寬哥哥,這麽晚了,你怎麽來了?”陳珠隻覺自己耳朵也紅了,卻假裝是天氣悶熱所致,故意拿個手帕子扇風擦汗,喃喃道:“有什麽事麽?”要死了,那卷畫事要怎麽問呢?

    蔣華寬見陳珠紅著臉,暗暗偷笑,卻不動聲色,隻掏出一個小錦盒,揭開了給陳珠看。一邊道:“我今天出去,給你買了一串手鏈,你看看喜不喜歡?”

    陳珠見是一串水晶手鏈,倒極喜歡,接過錦盒道:“謝謝寬哥哥!”

    “對了,我今天在你床底下揀到一卷畫,怕人不知道亂放,給你收起來了。”蔣華寬見陳珠咬著唇,臉若桃花,眼神卻躲閃著,頓一頓道:“想必是你描衣裳圖樣,不小心掉在床底下了。我因趕著出門,也不及展開來看,隨手拿了放在我書房那邊。你什麽時候要用再過去拿。”小丫頭,給你一個台階下,要不然,隻怕你會羞死。

    “我現在就要!

    ”陳珠一聽蔣華寬話,馬上道:“我跟你過去書房拿吧!”太好了,老天原來在保佑著我,沒讓寬哥哥看到那卷畫內容。得趕緊拿迴來,鎖迴箱子才能安心。

    “嗯,那走吧!”蔣華寬挑挑眉,領先出了房門,往書房而去。

    到了書房,蔣華寬掌了燈,對陳珠道:“你坐一會,我把畫拿給你。”說著打開櫃子去拿那卷畫。

    陳珠忐忑不安往椅子上一坐,隻坐了半邊屁股,腳尖磨著地下,隻等蔣華寬拿出畫來,拿了立馬就跑。

    “在這裏了!”蔣華寬找出那卷畫,遞到陳珠手裏道:“你自己展開看看是不是這幅。”

    “不用看了,就是這幅!”陳珠拿裏捏了畫,忙忙站起來就要往外走,腳一滑,一個趑趄,向前就栽。

    “小心!”蔣華寬早伸手過來一扶,卻扶在陳珠手腕上,陳珠手一鬆,那卷畫“啪”一聲就掉在地下。

    “糟了糟了!”陳珠慌慌張張蹲下地揀畫,她這裏才揀起來,蔣華寬卻伸手要來拉她起來。陳珠隻怕蔣華寬看到畫內容,卻把手一縮,一把站起,向後一退。

    蔣華寬手臂長,一下拉不到陳珠,卻拉在那卷畫軸上,恰好陳珠向後退,兩人各執畫軸一頭,畫卷被猛展開了。

    燭光下,畫卷裏一男一女展露在兩人眼前。陳珠隻覺“轟”一聲,血全往臉上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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