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秋白連夜跑到杜雲飛的家門口,強壓怒火,按按門鈴。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打開門說:“阿姨,你找誰?”菊秋白那顧得答理小孩,大步跨進門,隻見杜雲飛、石磊落、萬棄錢、胡成非幾人在書房搓麻將,每人麵前都擺放著數量不等的百元麵額的鈔票。菊秋白當即掏出照像機,‘哢嚓’一聲便拍照了。四座皆驚,相顧無言。

    杜雲飛速即走出來,隨手關上書房門,惡恨恨地瞪了菊秋白一眼,忙掏出鑰匙把家裏門倒鎖了。然後他虎著臉,怒視著菊秋白吼道:“把膠卷交出來!否則,你今晚別想走出我的家門!”

    菊秋白心想,如果不交出膠卷,他也會搶到手,便說:“那好,你把我的檢討信退還給我。”

    杜雲飛說:“可以,你取膠卷。”菊秋白卻說:“你先把信件交給我。”

    杜雲飛又說:“你取膠卷,我拿信件,同時交換。”說罷,杜雲飛進屋拿出一張複印件在菊秋白麵前晃了晃,說:“快把膠卷拿出來!”

    菊秋白一看是複印件,忙說:“我要原稿!”

    “原件照你的吩咐已轉交雷市長,豈能再拿迴來?”杜雲飛明目壯膽地說假話。

    無奈,菊秋白隻好拿膠卷換迴複印件,細瞧一眼,頓時氣衝牛鬥,隨將複印件撕得粉碎,照杜雲飛的臉上扔去,怒斥道:“杜雲飛!你偽造我的書信,挑撥離間,陷害於我,你還配當報社總編?”

    “捕風捉影!信口雌黃!”杜雲飛一本正經地說:“我的大文豪!你自己寫的東西,憑啥說是我偽造的?你有證據嗎?明明是你的手跡,一字未變。我隻是複印了一下,你就不認賬了,大半夜跑到我家無理取鬧!還象個記者嗎?”

    “你混蛋!我寫的我能不清楚嗎?你這無賴!流氓!魔鬼!”菊秋白罵不絕口,怒不可遏地衝上去撕住杜雲飛。

    “哎哎哎!”萬棄錢從書房走出來說:“你都是大記者,文化人!有理說理,咋能隨口罵人,動手抓人?有失風度嘛?你說他偽造了你的書信,你可以打官司嗎?”

    菊秋白氣憤地說:“他不給我原件,我能說得清嗎?”

    杜雲飛則說:“你讓我把原件轉交市長,都好多天了,又不是機密文件,情書之類的重要東西。雷市長看過早都扔了,你讓我上哪兒去找?”

    萬棄錢獰笑著說:“那還鬧啥呢?瓜女子挨球吃個啞巴虧算啦。”

    “放你媽的狗屁!一丘之壑,無恥透頂!”菊秋白又撲上去,想撕掉萬棄錢的臭嘴。”

    “那象個文化人?十足的山野瘋婆!” 萬棄錢罵著跑進書房關上門。“老流氓!你有啥臉麵來嘲笑我?堂堂的政府要員聚眾賭博,一身試法!”

    萬棄錢又將門拉開一條縫,頭伸出來大笑道:“你有證據嗎?你現在就可以打電話舉報,明天還可以再寫一篇報道,舞文弄墨……哈哈哈……”

    菊秋白被氣懵了,也不知是怎樣從那個狐穴狼窩裏跑出來?她隻覺五髒在滴血,七竊在冒火,兩腿抖得無法行走,不得不扶住樓梯護攔,象小腳老嫗似的挪著腳步慢慢地走下來,停在樓下不甘心離去。她咽不下這口惡氣,她才真正認清了杜秘書的齷齪靈魂,親眼目睹了萬律師的醜惡嘴臉。她豈能容忍這幫冠冕堂皇的官員目無法紀?絕不能這麽輕易地放過他們!她就不信無人治不了他們?她自然想起了大義凜然的峰鬆,便打開手機,按了他的手機號,“對不起,你所唿叫的用戶已經關機。”她又拔通了梅雪嬌的手機,轉眼又關掉手機。她猛然想起梅雪嬌前天對自己冷漠的目光,敢是她已經知道寫信這件事,肯定正對自己恨得咬牙切齒。思慮著,她又拔通了經緯區刑警隊的電話。“喂!刑警隊嗎?有人在聚眾賭博。”

    “你是誰?請報上你的姓名。”

    “我報社記者菊秋白。”

    “哼!你騙了我一次,還嫌不夠嗎?我還能相信你說的話嗎?”

    菊秋白詫異地問:“你是誰?咋對舉報人迴話呢?”

    “我丁午陽!”啪地一聲,手柄摔下。

    “真是冤家路窄!我倒了八輩子的黴!”菊秋白喪氣的罵著,抬頭見樓上那間屋子還亮著燈。“這幫人肯定還在賭著。”她餘怒未息地想著,長歎一聲,鼓足勇氣再次撥通了丁午陽的電話。“喂,丁隊長,你這大男人還耿耿於懷呀?上次要不是我冒充兇手,你就大辦冤案了,應感謝我才是。”

    丁午陽不耐煩地說:“好好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你說在哪兒賭博?”

    菊秋白說:“在杜秘書家。”丁午陽問:“你咋知道的?”

    菊秋白接著說:“我親眼所見。他們還沒散夥,我就在他們樓下守候著。”

    “這事管不成!”丁午陽斷然拒絕。菊秋白質問道:“你怎能熟視無睹?有法不依?”

    丁午陽氣急敗壞地說:“我怎能上別人家裏抓賭呢?你真是心血來潮,頭腦發熱,亂彈琴!”

    菊秋白又碰了一鼻子灰,徹底絕望了。此時,夜已深了。烏雲吞沒了月亮,大地一片黑暗。冷風寒氣肆意發威,撲麵刺骨而來。然而,皮外的凍傷遠遠比不上她心頭的寒冷、悲涼……眼看著有人胡作非為,卻動他不得!眼看著自己平白無辜地被奸人陷害,還有口難辨?就連那麽可親可敬的母親都不信認自己了,還有誰能相信自己呢?她該向誰訴說?又有誰能熟知她的心?還原她寫信的本意呢……

    段英英正給林思春接屎尿,見峰鬆進房,忙說:“臭死人,快出去躲躲。”

    峰鬆打斷她的話說:“你怎能這樣說?誰不拉屎拉尿?侍候病人就是這活嗎?”

    段英英說:“若不是給我雙份工錢,我才不幹這活。”

    “好啦好啦,你迴吧。我替你兩天,不少你一分錢。”聽峰鬆這樣一說,段英英很快離開了。峰鬆又給林思春洗臉、梳頭,注視著她白淨紅潤的麵腮,禁不住說:“林思春,你快醒醒!你要活著,好好地活著!不能象葉苦瓜就一聲不吭地走了。”

    峰鬆話音剛落,林思春忽地坐起身,忙拉住峰鬆的手,驚愕地:“峰隊長,葉苦瓜死了?這是真的嗎?”

    “你醒啦?”峰鬆喜不勝喜,緊緊握著她的手搖晃著。“是噩耗把你驚醒啦?太好了!老天睜眼了。”說著,他忽地鬆開手轉喜為悲,歎息道:“可葉苦瓜再也迴不來了。”

    林思春急問:“葉苦瓜咋死的?”

    “難產大出血,沒有得到及時救治……”峰鬆心裏沉甸甸的不好再說下去。

    “都是金天龍作的孽!”林思春憤慨地:“金天龍驕奢淫逸,唯利是圖,不擇手段,我懷疑冒牌飛天毒品煙就是金煙公司加工的。”

    峰鬆說:“現已既成事實。這次在金煙一號倉庫暗室查獲了大量冒牌飛天毒品煙。可金天龍百般抵賴,把責任全推給蒼海龍。現在必須找到金天龍與毒販簽訂的加工合同。”

    “金天龍的一些機密文件都藏在他的別墅。”林思春說。

    峰鬆問:“你知道別墅的門牌號碼?”林思春忙說:“刁彤彤知道。”

    “唉!你還不知道,明義把刁彤彤離了,金天龍又把她趕出公司,她現在不知去向。”峰鬆又歎息一聲說。

    林思春很傷感地說:“我早都想到了,刁彤彤遲早會被人遺棄的,太慘了!我就是踏破鐵鞋也要找到她!”

    峰鬆忙勸道:“不行,你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再說,你目前的人身安全都難保,金天龍雖被逮了,可他的手下人不會放過你的。你現在醒了,也要裝死,千萬不敢亂動。”

    菊秋白悲憤難眠,直到黎明才昏昏入睡。她一覺醒來見陽光已射到窗台上,那顧得上梳裝打扮,慌忙擦擦臉,用手攏攏頭發,跑步下樓,攔住一輛出租車趕到報社,見收發室的同誌向她投來異樣的目光。她也顧不得理會,忙向樓上跑去。遇麵的同誌都避開她的目光匆匆而過,一種不祥的預感立時襲上她的心頭。菊秋白走到五樓,陡然,會議廳傳出杜雲飛的講話聲,更讓她驚耳駭目,不由得望門卻步。

    “梅總編的學識、大家有目共睹,堪稱金州第一支筆。之所以被停職檢查,主要是他對菊秋白的違紀問題拒不處理、養癰遺患。然而,菊秋白不僅不感恩梅總編,而且落井下石,向雷市長寫告狀信,要求罷免梅總編的職務。”

    “真沒看出,菊秋白才是白眼狼!”“梅總編那麽器重她,手把手地把她扶起來並提拔為政文部主任。她竟忘恩負義,在人背後捅一刀!”

    頓時,會場象炸了鍋似的,大夥兒紛紛議論起來。

    門外,菊秋白的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變青,心痛難忍地來迴來去地疾步著。

    會議廳,杜雲飛誣蔑煽動的聲音再次響起來:“此事被我批駁後,她還不思悔悟,連夜闖到我家鬧事,大打出手!象這種品質惡劣,素質低下的人還能再幹記者嗎?經研究決定,撤消她政文編輯部主任之職,調菊秋白去印刷廠工作。”

    “你放屁!我沒有向雷市長寫信……你誣陷!你公報私仇!”菊秋白再也無法克製,衝進會場,歇斯底裏地怒吼著。由於憤慨至極,情緒急躁,竟把沒寫告狀信的‘告狀’二字漏說。

    杜雲飛即時抓住菊秋白的話把,侃侃而談:“大夥兒聽聽,她還在強詞奪理!居然不承認寫告狀信?剛才我把她的告狀信都當眾宣讀了,現在交給大家辨認一下,看是不是她的親筆信?是不是有人偽造了她的信?”

    會場,大家爭先恐後地看著,看過信的人都向菊秋白投來鄙夷的眼光。繼而,種種不堪入耳的冷言冷語便向她襲來:“勢利小人!見利忘義!無恥!”“世上最毒莫過婦人心嘛?”“還有臉站在這裏,還不快滾迴印刷廠去!”

    菊秋白隻覺血液直往頭上衝,腦袋在急劇膨脹。刹那間,天旋地轉,菊秋白搖搖晃晃著,突然,“哈哈哈……”放聲大笑起來……“你們都把尾巴夾緊點……小心我從背後捅刀子……”

    大夥兒的言笑嘎然而止,齊刷刷的目光同時射向菊秋白。

    “嘿嘿嘿……我王八蛋,白眼狼……小心我告你的黑狀!嘿嘿嘿……”菊秋白隻言片語地說著、笑著卻無休無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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