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寧陽就派了人去統領府上請了安泰來,並故意找了件事把月桂支走,隻叫了奶娘和良兒在花廳服侍。

    安泰來了給諸葛端雲和寧陽行過禮後,抬頭間略微掃了一眼寧陽身後,又垂下眼去。這動作落在寧陽眼裏,不由笑開了,心道這喜事真是要近了。於是便直言問道:“今日叫安統領來隻為私事,因我聽聞安統領多年未曾續弦,不知可看得上我屋裏的月桂?”

    安泰沒想到今日把他叫來竟是說這事的,而且更未想到寧陽這性子的人問起這事來竟這般直白,不由臉上燒紅,頭也不敢抬,隻垂首吱唔道:“呃,此事……安泰謝王妃掛念此事,隻是……”

    寧陽知道安泰定要說那怕委屈了妻室的話,於是便說道:“我自小就是月桂服侍著,她的品性我最是清楚,為人溫良賢淑。雖是身份配統領略顯得低了些,但性子卻是難得,最難得的是虎子喜歡她。”寧陽說著,見安泰依舊低著頭,便問道,“我今兒沒把月桂叫來,統領有話但講無妨。”

    安泰這才說道:“並非安泰看不上月桂姑娘,隻是……安泰常不在府中,怕委屈了她……”

    寧陽聞言看了一眼諸葛端雲,隻見他坐在椅子上淡然喝茶,眼也不抬一下。寧陽暗暗撅了撅嘴,好,本來就說好了叫他坐在這裏就成,也沒指望王爺大人能做這種說媒的事。看來這月老隻能她一人做到底了。

    “你既知自己常不在府中,總要替虎子想想,他如今都八歲了,連個娘親都沒,你不在府中之時,可想著他獨自一人該有多孤單?家裏有個妻室到底是不一樣,你在外走千裏都不必掛念府上,總會有人給你打理得好好的。即便是半夜迴了府都有熱水熱飯侍候著,身邊有個貼心的,府上的下人服侍得再好也是比不得的。”

    寧陽開始采用溫情說教法,諸葛端雲垂著眼繼續喝茶,掩了眼裏的笑意,他雖不看她,她的小表情他用餘光都可以了若指掌。這會兒她正瞪著大眼睛仔細瞧著安泰,見安泰垂首不答,似乎陷入了思索,便咬了咬唇,眼睛眯了眯,忽又揚起乖巧溫和的笑容來,說道:“月桂跟著我也有十多年了,若非為了侍候我,她怕早已滿了年歲就出宮了,如今跟著我嫁來了大夏,此生許都迴不得故土。我心裏也是憐惜她的,總想著給她尋一門好親事,放她出府去好好過日子。如今是見著虎子喜歡她,才和統領提起此事。若是叫統領難為了,那倒是我的不是了。統領若是真的難為,就當我今兒沒與你說起此事,迴頭我再尋個好人家把月桂嫁了就是

    了。”

    寧陽果斷采取以退為進的小攻勢,諸葛端雲把茶碗往旁邊桌上一放,眼裏笑意更濃。哼,還學會這一套了。

    安泰聽到寧陽要把月桂嫁給旁人,果然心中有些煎熬,過了半晌,垂眸拱手說道:“安泰謝王妃掛念此事,不知可否容安泰考慮幾日?”

    這迴寧陽再沒難為安泰,而是很善解人意地點了頭。那日她親眼見著安泰和月桂明明就是互有傾心的,不怕安泰不急。

    待得安泰走了,寧陽迴到寢閣,月桂見著奶娘和良兒總衝著她賊笑,便忙問出了何事,兩人不答,直讓月桂莫名了整整一日。

    第二日一早,諸葛端雲剛上朝去,總管劉阿便笑著來說:“稟王妃,統領府上帶著聘禮來向月桂姑娘提親了,媒人已等在花廳了。”聽到這話時,寧陽正在喝茶,險些沒被嗆著。她真沒想到安泰竟這麽快!

    月桂在一旁聽了好半天沒緩過神兒來,奶娘和良兒卻已經笑著給她道喜了。良兒笑道:“可算把我憋壞了,其實呀,昨兒王妃就把統領大人傳來府上說這事兒了,沒想到安統領昨兒說要考慮,今兒一早媒人就到了,這可真快啊。”

    月桂這才慢慢反應過來,臉上不由有驚有喜,還略帶幾分怨嗔,想說一群人怎可瞞著她,又覺得自己不過是個奴婢,此話有些不知好歹,便隻顧看著眾人,倒說不出一句話來了。這表情看在寧陽眼裏,不由笑道:“你這樣子我怎看不出是願還是不願來?你若不願就跟我說一聲,我這就去打發了那媒人。”

    月桂聞言紅了臉,想矜持些又怕寧陽當了真,想點頭說願又覺得羞臊,不由兩難,倒把奶娘和良兒看得樂得笑疼了肚子。寧陽捉弄人的性子上來了,也不饒過她,隻說道:“你既不答,定是為難,既如此,我便去迴了那婆子。”說罷甩了帕子,就要出門,月桂被逼得急了,忙在後喚道,“王妃。”寧陽迴過身來,月桂已紅著臉跪到了地上,磕頭謝恩道:“奴婢謝王妃配婚。”寧陽這才笑道:“快起,待這婚事兒議好了,你便從王府嫁出去。日後旁人見了你都要行禮問一聲‘統領夫人安’了,可別在我麵前自稱奴婢了。”

    “呀!可真是的。”良兒笑著給月桂行了個禮,說道,“那今兒就拜,奴婢請統領夫人安。”月桂忙攔著她,寧陽卻笑看良兒道:“待月桂嫁了,下個可就是你了。”良兒聞言愣了愣,隨即紅了臉,眼底卻是有些期盼的。

    寧陽叫月桂一人在寢閣裏呆著,自己帶著奶娘和良兒去了前院花廳,

    見紅木箱子上紮著大紅彩綢,正正經經地係著一隻大雁。另有文馬兩匹、寶劍兩柄、甲胄二、緞二十、布二十、金銀各一百。以安泰三品的武職規格,這納采的數量也算是高的了。寧陽知道,今日隻是安泰遣媒人往王府提親,送禮求婚而已。若月桂允了,安泰還會再派媒人來正式求婚,那時帶著的才是彩禮。

    寧陽看過初禮,滿意地點點頭,安泰也算是有心,月桂跟了他定不會吃苦的。於是便叫人賞了媒人二十兩銀子,應下了這麽婚事,並很快定了今年十二月初八的好日子。

    因著月桂要嫁做統領夫人了,寧陽便不再叫她服侍,命人在後院兒開了個院子給月桂作為閨房,打算叫她到時從這院子裏正正經經地讓人用八抬大轎抬到統領府上去。

    蒙氏眼見著安泰和月桂的婚事定了下來,心裏焦急,這日一早和李氏來給寧陽請安時,便問起了雲風的事。寧陽也覺得時機到了,她也該在這兩個妾室間攪攪渾水了,於是便笑道:“這幾日隻忙著這樁婚事了,倒沒顧得上雲將軍的事。你既提起來了,那便問問雲將軍的意思。”

    蒙氏聞言大喜,李氏卻是微微一愣。她原以為這王妃是個聰明的,怎麽竟應了這事?這些日子見王妃不提此事,她隻當著她要將這事拖過去呢,隻是沒想到她竟應了。若真是叫這蒙氏家的堂妹嫁給了雲風,她在王府的地位可穩了些了。

    兩人各有心思,寧陽卻問蒙氏道:“隻是不知雲將軍喜歡怎樣性情的女子。你堂妹如今芳齡幾何?家中官職如何?”

    答起家世來,蒙氏倒不怕,隻說道:“迴王妃,家中叔父任著右監門中郎將,正四品下的官職,堂妹蒙氏若蓉年芳十五,剛及笄,正待嫁呢。”

    寧陽其實早就問過劉阿這蒙氏家裏的人都是些什麽職位,聽蒙氏說的不假,便點頭說道:“倒是好年華,隻是雲將軍是武職,你堂妹家中也是武職,不知雲將軍喜不喜這武家出身的女子。”蒙氏聽了一愣,剛要說話,便聽寧陽笑著問李氏道,“令堂出身書香門第,不知母家可有待嫁之女?既是要說媒,便多做些準備,到時也好給雲將軍挑挑。”

    蒙氏聞言臉色煞變,直盯著李氏。李氏麵兒上斯文靦腆,心裏突地一跳。

    這話何意?聽著是不錯,隻是她怎麽有種入了套兒的感覺?這若是答有,蒙氏定會以為自己有和她爭的意思,日後兩人必定成仇。隻是若答沒有豈非有欺瞞之嫌?她母親那邊還真有幾個表姐妹正在議婚。她入王府之前,姨母還帶著表妹來

    帝都,說是想在帝都的官家找個門當戶對的嫁了呢。這些事兒隻稍一打聽便知,她還真不敢硬說沒有。

    李氏偷偷抬眸望了寧陽一眼,但見她歪著頭正等她迴話,怎麽看都是一副可愛期盼的模樣,半點也看不出旁的心思來。這下子李氏心裏更是打鼓,自打她二人進了王府,一日都未曾在王爺麵前服侍過,每日隻晨時來請個安,凡午膳晚膳一律不必來侍候,便是午間王爺看書時,都是王妃親自從旁侍候著,她與蒙氏半分近不得身。蒙氏對此私下裏多有怨言,她卻沉得住氣,事事都以寧陽為先,絕不忤逆了她,連府中這些日子忙著月桂的婚事,她都從旁出主意。她自覺得這示好已是做得再好不過,隻是寧陽卻還是防得滴水不漏,今日又出此難題,不知是要試探她還是有旁的用意?

    思索了許久,蒙氏的眼都快瞪穿了,李氏這才為難地說道:“迴王妃,卻是有幾個表姐妹正議著婚,年初姨母也帶了表妹來了帝都,隻是妾身入了王府數月,未曾有娘家消息,不知這些姐妹可尋得親事了沒。”李氏覺得如此答最妥當,既不會顯得想與蒙氏爭,又不算欺了寧陽。

    隻是蒙氏聞言卻暗暗看了李氏一眼,隻這麽句話需得想這許久?指不定心裏在打什麽主意。

    寧陽假裝沒看見蒙氏的眼神,隻笑著說道:“那便差個人迴府上去問問。”她今日這局本就不是為李氏而設的。李氏聰明,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可是蒙氏雖然心眼兒多了些,卻都不見得有多聰明。若是要這兩人勢同水火,不怕裏麵有個聰明的,再聰明忍耐也是有限度的,隻要那笨的先計較起來,自然就由不得那聰明的。

    “我見你二人也入府也有數月了,我自嫁來了大夏,也是有些想父皇的。我見不得,不能叫你二人也見不得,不如明兒就叫你二人的母親來府上聚聚。”寧陽說道。

    這話叫蒙李二人聽了不由大喜,她兩人此時的位份不過是個妾室,妾室入了府有的一生都難見家人,兩人原還想著要被收了房升了側妃才能與家人相見呢。這倒讓李氏愈發覺得看不透寧陽,若說方才那話有些圈套的意味,如今卻又施起恩來了。

    寧陽心中自是有打算,自打這兩人進了府,連諸葛端雲身前都沒近過,若是那兩家計較起來,她也不好說話。倒不如施個恩惠,叫她兩家無話可說。況且諸葛綾那日不是說了麽?蒙氏家裏那填房繼母是個善妒狠厲的,若是叫這兩家母親見了各自女兒,保準要將今日的事說將起來。兩家把二人嫁來府上不就是為了家族勢力的事兒?如今有

    個能拉攏雲風的機會誰會坐失?想必定有一番教導,日後想必這兩人想和也和不到一處去。

    第二日一早,寧陽便當真派人去把兩家的母親接來了王府。蒙夫人李夫人給寧陽請安謝過恩之後,便和自己的女兒去屋裏說私話去了。寧陽趁著此時叫來了總管劉阿,說道:“去雲將軍府上,就說本王妃有請。”

    雲風來到王府花廳的時候,蒙李兩人正和自己的母親聊著私話,並不知情。寧陽讓雲風坐了,叫丫鬟上了茶,便說道:“如今安統領喜事將近,倒叫我想起了雲將軍的婚事,不知將軍可有娶親的意思?”

    雲風聞言一愣,旋即笑了起來,錦繡月袍,銀紋玉帶,倒是風流倜儻,隻看著寧陽笑問:“王妃該不是給安泰做了迴媒,又想到在下了?”

    寧陽暗暗歎道,這雲風果真跟安泰的性子不一樣,安泰當初聽到她如此問時,可是立刻紅了臉的,哪像雲風如此從容。諸葛綾愛上這樣的男人,難怪傷神苦等了這些年。

    “想到你的可並非本王妃,而是府上的兩位夫人。見著我這段日子忙活得樂嗬,想必也起了那牽紅線的癮來,於是便想到將軍身上了。”寧陽笑著把話題往旁邊扯,隻留意著雲風的表情,“穎夫人蒙氏說是家中堂妹年芳十五,正待嫁著,不知將軍可否有意?”

    雲風聞言臉上笑意依舊從容,卻是微微垂了眼。

    這表情看著寧陽眼裏,不由暗自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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