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下人倒也不奇怪,垂眸低聲應了一聲,行禮轉身離開。


    蕭殊沒說什麽。


    宋暮槿看了兩人一眼,也沒說什麽隻當最是平常不過的事,在這件事上她完全是站在蕭殊這邊。


    鄭國公是他親生父親又如何?


    蕭殊他是外祖父養大和教大的。


    世俗禮教又如何?她自己也經曆過武寧侯那樣的親人,所以她很清楚。


    “北北啊,這國公府的人呢你不用客氣,就算是在外頭碰到了也不用顧忌太多,凡事有子硯和外祖父給你擔著。”蕭介誠看向宋暮槿笑著說道。


    “是,外祖父。”宋暮槿眉開眼笑地應了,落下了一子,“外祖父到您了。”


    他還擔心小女娃會因為鄭國公府的事心裏會有什麽,不想小女娃什麽都沒說什麽都不問,直接就站在了外孫這邊。


    外孫有她的陪伴,一定會幸福的!


    蕭介誠慈愛地看向宋暮槿點了點頭,“該我了?”說著


    “是呀。”宋暮槿頷首。


    下人傳達了蕭介誠的意思,鄭銳和劉氏就是不走。


    兩人死纏爛打非要見蕭殊,這兩人一個重傷一個是女眷,所以侯府的下人又不能動手趕他們走,隻能對兩人說道,“鄭大公子,鄭大奶奶請迴吧,老侯爺和侯爺說了不見你們。”


    “麻煩小哥哥再去通稟一聲,我們今日是來跟侯爺賠禮道歉的。”劉氏臉上帶著微笑,“我們是誠心誠意而來,再麻煩小哥了。”說著不著痕跡把手腕上的赤金鐲子褪了下來給他遞了過去。


    “鄭大奶奶不要為難小的了。”下人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劉氏遞過去的鐲子,“還請鄭大公子和鄭大奶奶迴吧。”


    她堂堂國公府的少奶奶,對一個下人如此低聲下氣,劉氏心裏很是不舒服,不過如今形勢逼人,她也知道事情的利害,隻好把心裏的不悅都壓了下去,依舊帶著笑容說道,“那我見見夫人,麻煩你稟告一聲。”


    蕭殊和蕭介誠的態度很堅決,這些年來國公府的人都很清楚,劉氏進門這麽久了,她當然了解。


    蕭殊和蕭介誠是沒有情麵可講,可宋暮槿不一樣啊?她是女人,又剛和蕭殊成親沒幾日,從她身上突破是個好辦法。


    下人一開始自是不答應,不過劉氏不放棄一副不見到人就不走的架勢,下人沒辦法隻好讓他們等著,自己轉身再去稟告。


    聽鄭銳夫妻兩個還沒走,還說要見自己,宋暮槿笑了,“鄭大奶奶說要見我?”


    “是。”


    “看來這劉氏倒也有點頭腦。”宋暮槿笑著看向蕭介誠和蕭殊說道,“外祖父,子硯,不如我去見見她?他們說是來道歉的,又一個帶傷一個是女眷,他們這樣硬纏著又不能跟他們動手,這樣讓他們在門口糾纏總不是個辦法。”


    這樣做也是為了侯府的名聲著想,也是為了讓侯府蕭介誠道,“也好。”


    蕭殊站了起來道,“我與你一起去見見他們。”


    “不用,劉氏不是說我見我嗎?”宋暮槿伸手把她摁迴了凳子上,把手裏的棋子放到了他的手裏,“你幫我跟外祖父下完這一盤,我去去就迴。”


    “讓北北去就好了。”蕭介誠道,“在自己府裏,那對夫妻難道還能怎樣不成?”


    蕭殊囑咐了一句,“若不喜歡,就直接打發了就是了。”


    “我知道。”宋暮槿點頭,對蕭介誠說道,“外祖父您先跟子硯下,等會我迴來陪你下。”


    “好咧。”她嫁進來幾日相處下來,蕭介誠越來越喜歡這個外孫媳婦。鄭國公那邊的事和人她是早晚要麵對的。


    “你小心點。”蕭殊囑咐了她一句。


    意思是不用對他們客氣,宋暮槿朝他點下頭,然後吩咐下人,“請鄭大奶奶到花廳去,隻請她一個!”


    “是。”下人應道。


    宋暮槿帶了依蘭和鈴蘭迴房,衣服雖是常服但也不用換,隻要重新梳下頭就可以了。


    聽得下人說宋暮槿要見她,劉氏就笑了,準備下馬車。


    鄭銳也準備讓人抬他下去。


    “夫君您就在這裏等著,妾身先進去看看情況。”劉氏站在馬車旁溫柔地勸慰說道,餘光瞟了一旁蕭家的下人,“我和弟妹年紀相仿好說話些。”


    鄭銳想了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好,那我在這裏等著。”兩個女人年紀相仿,若是有他在場,那有些話就不好說了,而且他若是進去沒得蕭殊和蕭介誠會一怒之下把他趕出來!


    權衡利弊,當然他不要跟著進去的好。


    劉氏到了花廳等了會,宋暮槿才到。


    見宋暮槿到了,劉氏放下了手裏的茶杯站了起來,朝門口看了過去。


    石榴紅曲裾,豔麗逼人的顏色,然她的容貌卻比這顏色更加的奪目。


    真是漂亮!劉氏眼裏閃過驚豔,隨即就是心裏一笑——不漂亮,蕭殊娶一個沒有家世的宋暮槿?


    “弟妹。”劉氏笑容親切地往前走一步。


    “鄭大奶奶請坐。”宋暮槿微笑著朝她輕輕點了點頭,走到了主位上坐了下來。


    丫頭給她上了茶,又給劉氏重新換了一杯,然後躬身退了到依蘭和鈴蘭身邊。


    年紀不大剛過十五,臉上的笑容也親切——應該比較好糊弄!劉氏笑著看向宋暮槿,說道,“弟妹,真是不好意思……”


    “鄭大奶奶慎言,我家侯爺就五殿下一個兄長!所以,鄭大奶奶可千萬別亂攀親!”宋暮槿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劉氏麵色一頓,目光有些驚訝地看向宋暮槿——臉上的笑容沒有變,可眼裏卻明顯透著冷漠。


    這是蕭殊的意思?應該是了!宋暮槿十五歲的小姑娘,又沒權沒勢的,她還不得聽蕭殊的吩咐?一想,劉氏就歎了一口氣,“哎……那些都是長輩的事了都過去了這麽多年了,我們今日就不提了,今日我和夫君過來是想誠心過來跟二弟和弟妹賠禮道歉的……”


    “鄭大奶奶,剛才的話難道還要再講一遍嗎?”宋暮槿道。


    劉氏一噎,微蹙了下眉頭見得宋暮槿麵色依舊那樣帶著笑意的樣子,猶豫了片刻起身,朝她屈膝行禮,“夫人。”


    “鄭大奶奶多禮了,快起來。”宋暮槿沒有避,受了她的禮。這個禮她受得起,她如今是侯夫人,而鄭大奶奶什麽都不是。


    劉氏見她不避不讓受了自己禮,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可人家不與她攀親,那宋暮槿的身份如今就是比她高!


    劉氏從來沒有此刻迫切地希望鄭銳成為鄭國公世子,再成為鄭國公!


    “夫人您幫忙跟侯爺老侯爺說說,我們真是過來賠禮道歉的,那都是我家夫君的錯,他年紀輕不懂事,還夫人和侯爺大人不記小人過,高抬貴手不要與我們計較。”劉氏眼淚汪汪地看著宋暮槿,“我家夫君也挨了侯爺的教訓了,這會躺著都起不來身,求夫人和侯爺能原諒他。”既不能攀親,劉氏就換了策略,希望能博取宋暮槿的同情,“夫君他是豬油蒙了心,好在沒有傷到侯爺和夫人,不然我們是萬死難辭其咎……我聽聞夫人您最是善良不過的人,心腸好又樂善好施,求您幫忙跟侯爺,還有老侯爺美言幾句,放過我們吧,我夫君也知道錯了,他以後再也不會了。”


    最是善良不過的人?還樂善好施的話都說出來了!宋暮槿輕笑了一聲,喝了一口茶看向她說道,“鄭大奶奶你不用給我帶高帽子,這滿京城怎麽傳我的,我都很清楚。”都騙到了武寧侯府去了,她宋暮槿就是一招搖撞騙的女騙子。


    劉氏笑容一頓,“外麵都是以訛傳訛,夫人,我說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我們是真心來賠禮道歉的,侯府和國公府矛盾已久……侯爺和國公府的關係是無法抹滅的,我也是沒有辦法才想著求夫人您幫忙的,求夫人您幫個忙。”


    劉氏說完,目光誠懇地看著宋暮槿。


    “大奶奶你不用說了,我不會幫忙的。”宋暮槿一口拒絕了。


    “我想夫人一定會和我一樣的——希望侯府和國公府能解開多年的結,所以您就幫個忙吧!”劉氏目光更誠懇了。


    “解開?大奶奶覺得這能解開嗎?這中間橫了母親的一條命,你覺得幾句話就能解開的嗎?我來見不過是有些話想告訴你。”宋暮槿冷然看向她說道,“大奶奶你要見我是想著我年紀輕,容易心軟是不是?想從我著手,想利用我說服侯爺見你和大公子一麵,讓侯爺原諒你們是不是?”


    心思陡然被戳破,劉氏麵色微紅不敢宋暮槿清透的眼睛,那一雙眼似是看到她的心底去一般,於是劉氏微微垂眸,“夫人您誤會了,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來見你就是想告訴你,別妄圖想利用和算計我,侯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所以,你們不要以為我年紀小又沒有娘家可依仗,就隨意能掌控的。”宋暮槿目光陡然冷了下去,“原諒鄭大公子?今日他受了傷可憐了,侯爺和我就不計前嫌原諒他?若是情況剛好是相反呢?我想鄭大公子的算計若得手了,那鄭大奶奶和鄭大公子肯定會樂開了花吧!憑什麽我們就要以德報怨?”


    沒有想到這宋暮槿年紀輕輕的,卻如此咄咄逼人!一步都不肯讓!劉氏咬了咬唇,“那夫人和侯爺想怎樣?夫人您和侯爺兩個現在都好好的,可我家夫君已經傷成了這樣了,他已經得到教訓了!知道了錯了,你們就給他一個機會吧!”


    “鄭大公子他那麽做的時候,就該料想有今日的後果,這是他應該承擔的後果!”宋暮槿說道,“以後,我不希望你或鄭家其他的人因為這樣的事來找我,我宋暮槿不是傻子隨意幾句話就攛掇的!”


    她今日不一次表明了態度,那鄭家人就以為她宋暮槿好說話容易拿捏!以後就會源源不斷地因侯府和國公府的事而找上自己。


    所以,今日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和態度,必須斷絕這樣的事。


    劉氏蹙著眉頭看向宋暮槿,失望地說道,“那都是長輩的恩怨,不該我們做晚輩的來承擔,而,夫人您難道不想侯府和國公府能冰釋前嫌嗎?夫人你難道不想侯爺認祖歸宗嗎?”


    跟她來談認祖歸宗?認狗屁的祖和宗,宋暮槿嗤笑一聲,“讓鄭大奶奶失望了,我宋暮槿自己就是飄零的浮萍。”


    說完,宋暮槿放下了茶盅,起身,“來人,送客。”


    劉氏氣得滿臉通紅,也不敢說什麽隻眼睜睜地看著宋暮槿帶了人離開,把茶杯重重地丟在了桌上,滿臉怒氣帶了丫頭起身離開。


    出了大門,劉氏直接上馬車。


    鄭銳正伸長了脖子等消息呢,一見她的麵色心裏大約就有了底,不夠還是問道,“怎樣,她怎麽說?”


    “哼,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那宋暮槿就和蕭殊一個德行,沒心沒肺,冷血無情。”劉氏氣唿唿說道。


    鄭銳透著簾子往侯府的大門望了一眼,“再讓人試試吧。”總不能就如此白白跑一趟。


    “他們不會見我們的,迴去。”劉氏心了慪了一把火。


    “不能就這麽迴去。”鄭銳卻不同意,“你應該好好與宋暮槿說說。”


    “我還沒好好跟她說?夫君我就差點跪下去求她了,可她是油鹽不進,冷冰冰的。”劉氏看向他蒼白的臉,放柔了聲音,“你臉色很不好,今日就迴去吧!他們是鐵了心不會見我們的,迴去看祖母和父親怎麽說。”難道真要她跪著去求他們不成?


    鄭銳也真是很難受,肺腑痛得厲害唿吸重了些都難受,想了想鄭銳點頭,“好吧,今日就先迴去吧。”


    ……


    金鑾殿上此刻也是一片軒然。


    謝琅今日上了朝,等事情完了宣仁帝準備宣布散朝的時候,謝琅從列隊裏走了出來,跪了下去,說求皇上做主讓湖陽公主休夫。


    五皇子還在家閉門思過,他派了人送了謝琅到了宮門口,又請了自己人扶著謝琅進的金鑾殿。


    謝琅這話一出,滿朝文武百官嘩然。


    謝琅和湖陽公主夫妻兩個是出了名的恩愛夫妻。


    可謝琅竟求公主休夫?眾人震驚不已。


    謝大老爺是恨不能一巴掌把謝琅給唿死了,不過金鑾殿上宣仁帝麵前他也不敢造次,隻出了列,跪了下去,“微臣教子無方,請陛下恕罪!還請陛下不要聽他的瘋言瘋語,他這是受了傷腦子迷糊了才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出來,陛下恕罪。”


    謝琅和湖陽公主的事,謝府瞞得死死的,一個字沒有透出來,雖那晚不少人知道謝琅受了罰一身出了謝府,不過大家也都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


    五皇子蕭殊等知情的也沒有往外說,所以是以大家都不知道。


    就算是謝三老爺也是不知道,驚愕不已看向跪在地上的謝大老爺和謝琅的身上,片刻之後才迴神,出了列跪在了謝大老爺的身邊,“求皇上恕罪。”都是謝家人,必須共進退。


    五皇子與宣仁帝說了事情的原委的,所以宣仁帝很清楚,“謝琅,你與湖陽向來感情篤厚,就算是夫妻之間吵架,吵吵就算了,怎麽鬧到這個地步?”


    “是微臣的錯,是微臣對不住公主,微臣心裏記掛著舊人雖她的人已不在,不過她為微臣撫育了一女,十多年來微臣愧對她們母女,微臣想有生之年好好補償那可憐的孩子,微臣心裏既有人,就無法再與公主繼續,那樣對不住公主,微臣不想耽擱了公主的青春年華,還請陛下恩準。”謝琅一力把事情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謝琅有人,還有一個女兒?眾人更是震撼。


    “孽子,你還不住嘴!”謝大老爺喝道。


    宣仁帝道,“這樣的話,把孩子接迴家就是了,湖陽她……”宣仁帝頓了下,才又說道,“湖陽會好好照顧那孩子的。”


    謝琅搖頭,“小女自幼在江湖長大,她會不適應謝家的生活。”


    “你都不給她機會,你怎麽會知道她不適應?”宣仁帝道,“難道她以後不嫁人?接迴家,正好可以好好教導她規矩和禮儀!”


    “陛下,她本是天空翱翔的鳥兒,不應該被關在籠子裏。”謝琅磕頭說道,“微臣會搬離出府,照顧她。”


    “不孝的東西,你還說?”謝大老爺怒視著謝琅,厲聲喝道。


    宣仁帝看著謝琅。


    麵色蒼白,卻目光堅決,身姿筆直,如挺拔堅韌的白楊。


    良久宣仁帝才擺手,一旁的內侍忙喊道,“退朝。”


    沒說答應謝琅,也沒怒斥懲罰他。


    眾官員摸不準宣仁帝是什麽態度。


    恭送了宣仁帝離開,謝大老爺才怒不可遏地站了起來,一巴掌就要朝謝琅揮過去,“混賬東西!”


    一旁五皇子請托的官員就站了出來,擋了那一下,問著謝琅說道,“可還好?”


    謝琅一身冷汗,朝他搖搖頭,“沒事。”


    “那我扶你走。”


    謝大老爺還要打,被謝三老爺死死拉住了。


    “多謝。”謝琅感激謝了一聲謝,朝謝大老爺和謝三老爺躬了下,“父親,三叔保重。”


    “孽子!”謝大老爺氣結。


    “琅兒!”謝三老爺道,“你這是做什麽呢?你跟我們迴家去,有什麽話迴家再說。”


    謝琅朝他搖了搖頭,轉身讓那官員扶著他往外走。


    謝老夫人氣得牙齒咬得咯咯地響,黑著臉追了上去。


    “謝琅!”剛下了台階,謝琅就碰上了怒氣衝衝聞訊趕來的湖陽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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