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宋老夫人一開口問他們夫妻兩個宋若桐與陸霆的親事如何的時候,胡氏心裏就有了底,不過聽了宋老夫人這麽直接把話說出來,胡氏依然還是很驚愕,隨即就是憤然。


    女兒還在病床來,老太婆就說要退親。


    這不是要剮女兒的心嗎?


    本因為臉上的傷,女兒就是尋死覓活的說不活了,要是再把她的親事退了,那女兒還不得直接一頭撞死?


    就是因為老太婆打了自己女兒不放心才跟著自己去濟元寺的,老太婆不護著桐兒就是了,還要侯爺親自去退親?


    這怎麽行!


    這親事絕對不能退!


    雖是太醫們都這麽說,可天下奇人異事多,不定有人就能治好女兒的傷,能讓女兒的臉上不留下疤痕呢?


    她怎麽就不往好方向想?


    胡氏心裏如是往水了潑了一盆熱油似的,那怒火是滋滋地往外冒,不過宋老夫人是她的婆母,又是當真宋汶在,她也不能把怒氣發出來,隻咬下唇,然後哭著看看向宋老夫人說道,“母親,桐兒肯定會好的,一定會好的,母親您是不要聽太醫的話,我和侯爺的一定會請這天下最好的大夫過來給桐兒治傷,一定會治好桐兒的。”


    宋老夫人也不想如此,可這個時候與安王府的親事由他們宋家來退是最好的,她目光看向胡氏歎氣說道,“我當然也希望桐兒能治好。”


    那怎麽還說要退親?胡氏心裏冷哼了一聲,然後看向宋老夫人說道,“桐兒一定會好的!所以母親,桐兒的親事不能退。”


    宋老夫人是想了一晚上前前後後都想了一番才下了這個決定的,冷靜地看向胡氏,“昨日請了多少太醫過來你也是清楚的,你自己也是看到了桐兒的傷勢有多嚴重……你想想,桐兒要是不能好呢?”


    德容工行,這婦容是位於第二位的,安王府怎麽能讓一個毀了容的姑娘做世子妃?


    孫女的臉就是有人醫術高超,那也是恢複不了原來的容貌。


    “不行,這門親事不能退。”胡氏聲音一下就尖銳了起來,麵色也堅強了起來,“桐兒已經夠傷心了的,我們不能再往她心窩子上撒一把鹽。”退了親的話,那女兒就真的會生無所戀了,“母親您也看到了昨日桐兒的反應了,她如今反應那麽激烈,若是她的親事退了,那她肯定會活不下去了的,母親,您最是疼她,不能把這門親給退了啊。”


    說著看向身邊的宋汶,“侯爺,您勸勸母親,若是這親事退了,桐兒肯定活不下去的,侯爺您幫妾身勸勸母親。”


    女兒的心思,她最是了解。


    當初為了能讓女兒心想事成,做了那麽多,如今怎麽能退親呢?


    宋汶猶豫地看向宋老夫人,“母親,這件事不如等過些日子再說,再請人來看看桐兒的傷如何?”


    與安王府的親事,他也不想就如此輕易退了。


    宋老夫人肅色看向宋汶,“我也不想如此,我也想桐兒能歡歡喜喜地嫁去王府,可是如今的桐兒傷勢,我們都很清楚,她的臉是不能再恢複了的,我們得接受現實……”


    “母親。”胡氏也顧不上那麽多了,尖著聲音打斷了宋老夫人的話,“桐兒她的臉肯定好的。”


    孫女好好的被她帶了出去毀了臉,宋老夫人心裏本來就有氣,如今見胡氏胡攪蠻纏的更是氣憤,“你給我住嘴,和安王府的親事自有我和侯爺做主。”


    這是不要過問桐兒的親事了?那怎麽行?自己可是桐兒的親生母親!胡氏吸了一口氣,盡量把語氣放柔了些,“母親,我們過些日子再說這件事如何?過些日子若桐兒的臉真的沒有辦法恢複了,那我們再退了這門親事如何?再如何,桐兒是我們宋家的姑娘,我們得為她打算不是嗎?桐兒才受的傷,我們不能轉身就把這門親給退了啊!”


    “我這麽做也是為了桐兒好!”宋老夫人道。


    口口聲聲隻說不能退這門親,怎麽就動腦子想一想自己為何這麽做的原因!平時話看著是停聰明的人,怎麽這個時候腦子就轉不過彎來呢?


    想著宋若桐是她的親閨女,宋老夫人也沒有說她什麽。


    胡氏心裏的怒火怎麽都壓不住了,“母親,把桐兒的親事退了這是為了桐兒好?”


    為了桐兒好?為了桐兒好就如此急哄哄地把親給退了?女兒可是真的心意陸霆,這退了親就是往桐兒心口上插刀子啊!


    宋老夫人氣了個倒仰,“好好的人你帶出去迴來是這個樣子,你還敢與我頂嘴?這件事你不要再說了,有我和侯爺做主就是了!”


    女兒成了這個樣子,還不是因為打了自己造成的?自己還沒沒有怨她呢,她倒是怨責起自己沒有照顧好女兒來了!胡氏頓時氣得指間泛白。


    宋汶見兩人都氣得不輕,伸手拍了下胡氏的手說道,“夫人你先別著急,先聽母親怎麽說。”


    有什麽解釋的?都要退親了,難道女兒還能得好不成?胡氏心裏氣得不得了,不過宋汶開了口,麵上就柔順地點了點頭,“是,侯爺。”


    然後就目光直直地看向宋老夫人,那目光恨不得用剮了她的肉才好。


    宋汶見她安靜了下來,目光看向宋老夫人問道,“母親,您的意思是我們以退為進,為桐兒爭取些時間?”


    宋老夫人點了點頭,“是,我昨晚想了一夜,覺得退親的事應該我們先提出來。”


    如此他們才能把事情的主動權掌握在手中。


    胡氏聞言,目光一閃若有所思起來。


    宋老夫人瞥了她一眼。


    胡氏就忙低頭說道,“母親是兒媳錯了,兒媳不該誤會您。”


    宋老夫人道,“算了,我知道你是因為桐兒的事亂了陣腳。”


    “謝謝母親。”胡氏感激說道。


    宋老夫人擺了下手,對宋汶說道,“等會你就去找王爺,跟他說退親的事,這件事我們先提出來,那王府那邊不會立即答應的,所以我們就有了時間給桐兒治療,就算是最壞的打算……那退了親,王府也會記著這個情的。”


    宋汶頷首,“是。”


    胡氏把宋老夫人的話想了想,提議說道,“母親,不如我也親自走一趟王府,去跟王妃說?”


    宋老夫人搖頭說道,“讓侯爺跟王爺去說,你留在府裏照顧桐兒,濟元寺本就香客多,還有昨日請了那麽多的太醫過來,想必桐兒的事已經傳開了的,王妃今日不定會派人過來探望的,還有其他的親朋好友也會過來探望桐兒,你留在家裏照顧桐兒。”


    女兒情緒不穩,胡氏也不想離開加之來探望的人總不能讓二房的弟妹或老夫人去接待,聽宋老夫人這麽說,胡氏就打消去王府的念頭,想著女兒的樣子這眾多的人來探望,就問宋老夫人說道,“讓王妃派來的人見桐兒?”至於其餘的人除了胡老夫人的人,胡氏決定都攔了。


    “嗯。”宋老夫人點了點頭,“桐兒的傷不能瞞著王府。”


    “兒媳知道了。”胡氏頷首。


    “那我等會就去找王爺。”宋汶與宋老夫人說道。因為胡氏和宋若桐出了事,所以他昨日讓人告了兩天假。


    “我們或許能爭取些時間,不過王府肯定也不會等太久。”宋老夫人看向兩人說道,“是以,你們也該做好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胡氏麵色一白,咬牙說道,“絕對不能便宜了林箏母女!”


    女兒好不了,那他們與安王府的親事退了,那安王府很有可能就會為陸霆聘娶胡珍娘。


    桐兒變成了這個樣子,怎麽能讓胡珍娘高高興興地嫁給陸霆?


    絕對不可以!


    宋老夫人卻不那麽想,“珍娘是你的親侄女,與桐兒是姐妹,胡珍娘還叫你一聲姑母,叫侯爺一聲姑父。”


    若孫女臉好不了,那胡珍娘嫁去安王府,總比其他人家的姑娘嫁去安王府的好,到底胡氏也是胡家女。


    胡氏轉眸一想臉色刷的一下變得蒼白,聲音一下又高了起來,“母親您意思是要把世子妃的位置讓給珍娘,讓桐兒做小?”


    宋老夫人哪想過要給宋若桐謀個側妃的想法,嚴厲看向胡氏斥道,“桐兒就算是毀了臉也是我武寧侯府嫡出的姑娘,我宋家還能少了她一口飯?少了她一件衣服?”


    納妾納色,孫女臉好不了就算是安王府同意給陸霆納了她,可她的臉怎麽伺候人?男人都好顏,陸霆看著孫女那張臉能給她寵愛?


    她怎麽還能讓孫女去別人家家裏收那份氣?


    見宋老夫人沒有這個打算,胡氏提起來了的心就落了迴去,不過想著胡珍娘又嗤之以鼻,“珍娘那衝動的性子,怎麽能擔當起世子妃的責任?”目光微閃了下,看向宋老夫人和宋汶說道,“母親,侯爺,櫻兒也該說親了。”


    宋老夫人麵色微動。


    宋汶也深思了起來。


    若宋若桐臉毀了容,與王府的親不得不退,比起胡珍娘來說,當然是自家的宋若櫻更親近些。


    隻是,他們想——王府也會那麽想嗎?


    宋老夫人沉思了片刻,看向胡氏說道,“少說這些有的沒的,桐兒的親事到時候隻能退,那世子的親事也不是我們能指手畫腳的。”


    若安王爺和安王妃那麽想,退了宋若桐的親聘宋若櫻,那自然最好的,若他們不想,那他們也是無濟於事,他們還沒有資格去插手陸霆的親事。


    胡氏沒有把送老人的警告放在眼裏,與兩人說道,“我們可以請娘娘出麵。”


    這倒是可以——宋老夫人道,“再說。”


    正說著,就有人來手惠妃派了人過來了。


    宋老夫人就忙說,“快請。”


    來的是惠妃最為倚重的宮女白芍。


    “奴婢見過老夫人,侯爺,夫人。”白芍帶了兩個宮女進了屋,給宋老夫人幾個行禮。


    “快起來。”宋老夫人虛扶了一把。


    “娘娘聽說三姑娘受了傷,心裏擔心不已,讓奴婢過來看看三姑娘。”白芍站了起來說道,又讓兩個宮女把帶的藥材呈了上來,“這是娘娘讓奴婢帶給三姑娘補身子的藥……”又指了一個白色的瓷瓶說道,“這是玉容膏,剛巧娘娘手裏有一瓶,娘娘就讓奴婢帶來給三姑娘的。”玉容膏是上好的祛疤膏藥,千金難求,也就隻有宮裏的皇後,珍妃,惠妃等幾位娘娘有。


    胡氏很是感激,“多謝娘娘。”


    宋老夫人也甚是高興。


    “不知道三姑娘的傷得嚴重嗎?”白芍躬身說道。她們在宮裏也隻聽人說,這宋若桐傷得如何,她們也還不知道。


    胡氏想直接一口拒絕了。


    女兒的傷當然是見到的人越少越好。不過想著惠妃一向疼女兒,胡氏就沒有把拒絕的話說出來,而且惠妃是宮裏的娘娘,不定她能想辦法求皇上找到大夫或是靈藥!


    宋老夫人吩咐胡氏,“桐兒情緒有些激動,你帶白芍姑娘過去看看。”


    “是。”胡氏點頭應了,起身帶了白芍幾個去梧桐閣。


    胡氏走了,宋汶也起身告退。


    屋裏還彌漫著熏香,讓人一進屋就有種昏昏入睡的感覺,床上的宋若桐睡得正香,白芍一看伸手捂住了嘴,駭然扭頭看向胡氏,“夫人……”


    怎麽會這麽嚴重,她們聽說後想著三姑娘最多就是一點點的小傷甚至是水泡都沒起,就是皮膚紅了一點點而已。


    她是這麽想的,娘娘等人也都是這麽想的。


    於是,昨日娘娘特意叫了太醫問話,太醫說三姑娘的傷勢嚴重,她們也是沒有放在心上。


    不想,三姑娘的傷這麽嚴重!


    胡氏眼眶一紅,哽咽著看向白芍說道,“還請白芍姑娘迴去跟娘娘說說桐兒的情況,希望娘娘能為桐兒尋到妙手迴春的大夫,以及好的靈藥。”


    “夫人放心,奴婢會與娘娘說的。”白芍轉過了頭,對胡氏說道,“夫人也別太傷心了,三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呈姑娘吉言。”胡氏含著淚水點了點頭。


    白芍安慰了幾句就準備告辭。


    胡氏看了一眼床上睡著的宋若桐,給了白芍一個眼色,出了屋。


    胡氏示意了一下左右,等丫頭和婆子退到了一旁,看向白芍道,“桐兒的情況你也看到了?”


    白芍會意,“夫人有什麽話還請吩咐。”


    “桐兒的傷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好。”胡氏歎了一口氣,“娘娘肯定很擔心她和安王世子的親事的。”


    那是當然!白芍說道,“娘娘一直很疼三姑娘。”


    “哎,我們是希望能與王府結秦晉之好,桐兒如今這樣了……也還好櫻兒隻比桐兒小半歲。”胡氏意味深長地看向白芍說道,“隻不過王府那邊……還等娘娘幫忙周旋一二。”


    白芍了然地點了點頭,然後告辭。


    胡氏讓丹砂送了送了她出門。


    站在廊下看著燦爛的朝陽,胡氏臉色陰沉沉的,眼底帶著戾氣。


    林氏她休想得逞!桐兒成不了安王世子妃,她胡珍娘也休想當上安王世子妃!剛巧是宋若櫻與宋二夫人給宋老夫人請了然過來看望宋若桐。


    胡氏目光一眯在宋若櫻身上頓了頓,然後微笑著看向宋二夫人說道,“弟妹,櫻兒來啦。”


    宋若櫻雖是不如桐兒貌美,可也是花骨朵一般的嬌人兒!


    “我們過來看看桐兒,今兒個怎樣了?”宋二夫人關心問道。


    “哎,還是那樣子。”胡氏歎了一口氣,伸手親熱地拉著宋若櫻與宋二夫人往裏走。


    宋二夫人和宋若櫻看了宋若桐,與胡氏說了會話,胡老夫人就派了心腹媽媽丁媽媽過來,宋二夫人就帶了宋若櫻告辭。


    胡氏讓人請丁媽媽直接到梧桐閣,一見宋若桐的情況丁媽媽嚇了一跳,著急問道,“姑奶奶,這到底是怎麽迴事?老夫人急得都上火了,本是要親自過來看的,不過被老奴給勸住了。”


    “哎。”胡氏傷心欲絕地看向她說道,“都是我的錯,我就不該讓桐兒跟我去濟元寺的,可是這丫頭說都是她害了珍娘,要和我一起去接珍娘和大嫂迴來,我怎麽勸都不成,我想著濟元寺也就一去一迴一天的事就同意了……都是我的錯啊……”


    “老夫人知道了該多傷心。”丁媽媽皺著眉頭說道。


    “媽媽你迴去好好跟母親說,讓她不要傷心,桐兒肯定會好的。”胡氏忍住著淚水,跟丁媽媽說道。


    “好,奴婢會好好與老夫人說的。”丁媽媽點頭應道,安慰了胡氏幾句就告辭迴了。


    丁媽媽剛走,安王妃派的人就到了。


    帶了不少的藥材和藥,見了宋若桐也沒有待多久就離開了,後陸續上門探望的人就被胡氏派人給攔了。


    讓胡氏意外的是,陸霆也派了人過來問情況,不過派來的人是他的親隨,是以沒有到內院。


    胡氏吩咐了下去讓管家好好招待他。


    陸霆的親隨走了後沒多久宋若桐就醒了過來,又是哭著鬧著要尋死。


    “桐兒,你會好的,你相信娘。”胡氏勸著說道,“你想想世子,為了世子你也得好好把傷養好啊!”


    聽胡氏提到了陸霆,情緒激烈的宋若桐一下頓住了動作,呆呆地看向胡氏,“我這個樣子,世子還會要我嗎?”自己的親弟弟都說她是鬼,世子看到她這個鬼樣子肯定會嚇壞吧?


    “會的,會的。”胡氏忙不迭點頭,“世子那般喜歡你,怎麽會不要你?你好好聽大夫和太醫的話,把傷治好!你乖乖的聽大夫和太醫的話,把傷養好了,不要讓世子擔心,剛才世子還派人過來探望過你了。”


    宋若桐頓時目光一亮,“世子讓人來看我了?”


    “是。”胡氏點頭,“你好好養傷,把臉養好了迴頭世子也就放心了。”


    宋若桐嗚嗚哭了起來。


    ——


    “真這麽嚴重?”聽了白芍的話,惠妃確認問道。


    “是,依奴婢看,三姑娘隻怕是——”後麵的話白芍沒有說下去。


    惠妃明白她的意思——宋若桐的臉好不了了!


    白芍又把胡氏的話一字不落的都說給了惠妃聽。


    惠妃沉思了下,頷首,“這倒也是個辦法。”這姐姐出了事,妹妹替嫁的最是平常。


    隻要能與安王府聯姻,惠妃倒也不計是哪個,宋若桐是她的侄女,宋若櫻同樣也是她的侄女,都一樣。


    隻是——


    安王府同意嗎?宋若櫻可沒有胡家那樣的外家!


    惠妃頓時就有些心煩意亂了起來。


    ……


    宋汶先是派了人去宮門口等著,然後是算著時間去的安王府,隻在稍微等了片刻安王就迴來了。


    安王也是聽說了宋若桐受傷的事的,迴來後就請了宋汶去了外院的書房。


    宋汶態度很是歉意地表明了來意。


    安王笑著說道,“侯爺言重了,令愛既是受傷了就請大夫好好診治的好,侯爺放心,我和世子也會打聽好的大夫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同意退親,如此就能好好給女兒尋找名醫了!宋汶忙笑著謝了,“多謝王爺。”


    “侯爺見外了。”安王態度可親。


    聽了嬤嬤的話,內院的安王妃麵容嚴肅,想著宋汶過來了就在外院和安王說話,安王妃就吩咐貼心丫頭說道,“你給王爺和侯爺添幾個下酒菜去。”


    這是要她去打聽侯爺和王爺說了什麽話,丫頭會意點頭,“奴婢這就去。”


    丫頭去了外院很快就返了迴來。


    安王妃目光詢問地看向她。


    丫頭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就是沒有打聽到什麽了!那樣毀了容的丫頭,是絕對不能進王府的門!安王妃眉頭皺得死緊。


    “王妃,您別急,王爺和世子會有決斷的。”一旁的嬤嬤倒了一杯茶遞給了她。


    安王妃喝了一口茶,點了點頭。


    當初武寧侯府這門親是侯爺和世子兩人點頭同意的,如今宋若桐毀了容,那這門親肯定是要退了的。


    到了午後,安王妃終是把安王和陸霆父子兩人盼到了。


    “王爺,霆兒的親事?”安王妃問道。


    “今日宋汶來就是說退親的,不過我沒有應下。”安王對她說道,“你也讓人打聽一下醫術好的大夫,經常讓人給那丫頭送些補藥。”


    安王妃點了下頭,不過還是看向他們父子兩人說道,“今日我讓人過去看了,說是傷得很重,臉估計是毀了,這親事——”


    說著安王妃頓住了話,她明白了安王沒有立即答應退親的話。


    畢竟,宋若桐剛出了事就退親,人家會說他們王府冷血無情,是以這親事緩一緩再退當然好。


    “與宋家的親事不能成了,那——胡家那邊……”安王妃試探著問道。


    安王道,“等宋家那邊的事有了結果,再說,好在林氏也還在濟元寺沒有迴來,胡家那邊你也不可怠慢了。”


    看中了宋家那丫頭,顯然因為她的身份還有胡家的原因。


    如今,宋若桐出事,那他們剛好可以順勢而為聘娶了胡家的胡珍娘,不過——


    聘娶了胡珍娘,隻怕皇上那邊會更加猜忌王府了!


    安王妃點頭,“妾身明白了,宋家丫頭毀了容不能當正室,到時候可以納了她,如此旁人也會說我們王府的好。”目光向陸霆,“隻是到時候委屈霆兒了。”


    要納一個毀了容的女子為妾。


    陸霆麵色平靜,“嗯,我王府也不少那一口飯,養著就是了。”


    安王覺得也行,“好,到時候再與宋家商量。”


    ……


    濟元寺的林氏正含著淚水看著風塵仆仆的次子胡睿,“睿兒。”一開口眼淚就先流了下來。


    胡珍娘也紅了眼眶,“二哥。”


    快兩年的時間沒有見到胡睿了,林氏和胡珍娘母女都很激動。


    “母親。”胡睿跪了下去給林氏磕了三個頭,“兒子迴來了。”


    “快起來,快起來。”林氏含著淚水笑著扶起了他,“給母親好好看看。”


    胡睿笑著點頭讓她打量。


    仔細打量了一番,林氏笑著道,“黑了,也長高了。”


    胡睿一笑,看向胡珍娘,“珍娘。”


    “二哥,你可迴了。”雖是兄妹難得見一次,不過胡珍娘與兩個哥哥的感情都非常好,“大哥和父親呢?都迴來了嗎?”


    “父親和大哥都抽不開身,我一個人迴來的。”胡睿解釋說道,然後看向林氏說道,“母親,您把事情仔細跟我說說,父親說了讓我迴來好好處理家裏的事。”


    林氏聞言,落著淚點頭,“好,好……”兒子迴來了,她就有了依仗,於是把事情詳細地跟胡睿說了。


    胡睿聽了後,火冒三丈,“欺人太甚!”那還是他們的姑母呢!怎麽這麽算計珍娘?是看他們胡家的男人都不在京城,所以婦孺好欺負是不是?


    “你表妹也出事了。”林氏歎了一口氣,把宋若桐的事與他說了。


    “怎麽會?”胡睿眉頭緊鎖,深思了片刻抬頭看向看向林氏問道,“可查出了什麽沒有?”


    事情怎麽會這麽巧合?


    母親和祖母鬥氣的時候,也是母親和姑媽有縫隙的時候,恰恰這個時候就走了水把宋若桐的臉給毀了?


    是有人要趁機挑撥宋胡兩家的關係吧!


    “寺裏的師傅們和你姑父的人都查了,沒有查到什麽。”林氏說道。


    “那就是意外?”胡睿可不相信。


    “許是吧。”林氏也很懷疑,不過查不到蛛絲馬跡。


    “許姑父那邊能查到什麽。”胡睿麵容冷靜,“不是說馬車壞了嗎?”馬車好端端的怎麽會壞?武寧侯府又不是什麽破落戶,這出行的馬車是都會仔細檢查的。


    “不知道能查到什麽不。”宋汶等人迴了城,她在濟元寺也不知道侯府了的情況。


    “母親——那珍娘的事?”胡睿看了眼珍娘,問著林氏說道。


    林氏沒有迴答他的話,而是問道,“你能在家裏待多久?”


    “父親說讓我過完了中秋節再迴。”胡睿迴道。


    那就還要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林氏道,“過完中秋,你帶珍娘去邊關吧。”


    “母親!”胡珍娘驚道,“那你一個人在家?我不要去邊關,我要在家裏陪您。”


    “我沒事。”林氏撫了撫她的頭,“家裏有你祖母,有你嬸嬸還有玉娘在呢。”


    父親和哥哥們都不在家,若是自己也去了邊關?那母親不是孤零零一個人在家?珍娘鼻子酸酸的就想哭,“母親,我不要去邊關,退了親就退了親,我在家陪您不出門就是了。”


    “傻丫頭,聽話。”林氏笑了笑,“對了,你去叫小槿過來,她還沒有見過你哥哥呢。”


    “好吧。”胡珍娘點了點頭,去叫宋暮槿。


    等胡珍娘走了後,林氏麵色嚴肅地看向胡睿說道,“桐兒如今成了那個樣子,我猜安王府可以順勢而為想聘娶你妹妹為世子妃,可這樣的話,旁人免不得就會以為這次走水的事是我們的陰謀。”本來謠言就滿天飛了,肯定就有人會認為這是她和女兒為了搶安王世子妃而縱火的。


    “嗯。”胡睿也想到了這個。


    “雖說我是恨桐兒和你姑母算計了珍娘,不過我也沒有想過以這種卑劣的手段去對付她們,而且,珍娘這性子去王府我也很擔心。”林氏看向胡睿說道。


    她不舍得女兒給人做妾,也不想女兒遠嫁,又氣胡氏那般算計自己的女兒才會提出那樣的要求。


    冷靜想想,女兒這樣單純的性子去了王府也隻怕是讓人生吞活剝了。


    如今宋若桐毀了容,她就更不能讓女兒去安王府了,雖說不是走水的事與她們無關,可人言可畏。她是絕對不會讓女兒背一個殘害姐妹的罵名的!


    胡睿了解自己的妹妹,也讚同點頭,“珍娘的性子確實不適合太複雜的人家。”


    “我也是這麽想的。”林氏道,“到時候,你們兄弟幫著你父親給她尋一門親事。”


    人好,家世簡單點便是條件差一點都沒有關係,到時候有老爺和兩個兒子幫襯著也能有大出息。


    軍中男兒多,家境好的也不少,所以給胡珍娘挑一個夫君這個不是難題!胡睿點頭,“母親放心。”


    胡珍娘的事已經決定好了,林氏就與胡睿說起了宋暮槿的事來。


    聽說宋若桐有個雙胞胎姐姐,胡睿目瞪口呆,“我真還有個表妹啊?”


    “是啊,你這個表妹性子好,又乖巧懂事,這十多年來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太可憐了,以後你們兄弟要多多照顧她些,就像對珍娘一樣,把她當親妹妹看。”林氏囑咐說道。


    這個當然沒有問題!胡睿點頭很爽快地應了,“母親您放心,我和哥哥一定把當親妹妹疼。”


    正說著,胡珍娘就和宋暮槿過來了。


    宋若桐是個美人,不過身著玉色素麵襦裙的宋暮槿還是讓胡睿眼前一亮,胡睿起身笑著說道,“這就是小槿吧?”


    宋暮槿已經聽胡珍娘說了知道是胡睿到了,屈膝給林氏和胡睿行禮,“大舅母,表哥。”


    “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多禮。”林氏笑著虛扶了一把宋暮槿。


    宋暮槿笑著起了身,目光看向胡睿。


    湛藍色的常服,劍眉星目,挺直的鼻梁,如青鬆一般挺拔的身姿,因為邊關的歲月皮膚不如一般世家公子那般白皙,卻因為如此更顯得他硬朗逼人。


    胡睿笑著道,“還是第一次見表妹,也沒有準備,迴頭再給你補上見麵禮。”


    “表哥客氣。”宋暮槿也笑著迴道,然後和胡珍娘一起坐到了林氏的身邊。


    說了會話,胡睿就與林氏說道,“母親,我得先迴了,明日再來接您和妹妹表妹迴去。”


    他沒有進城門,直接就來了濟元寺。


    “好。”林氏起身說道,“你祖母那,你好生與她說,不許與她置氣知道嗎?”


    因為走水的原因,濟元寺暫時不接待香客,兒子也因此才能進寺裏來,但她不能留兒子在寺裏過夜,更何況兒子還得迴家給老夫人請安。


    “母親放心,兒子省得的。”胡睿說道。


    “那你小心些。”林氏囑咐說道。


    胡睿給她行了禮就出了濟元寺帶著等在大門口的親隨騎馬迴了城。


    迴到家的時候,已快說太陽落山了。


    因為宋若桐的傷,胡老夫人是難過的差點暈了過去,躺在床上一直就叫著心肝兒肉。


    聽胡睿迴來了,頓時高興起來,剛坐了起來就想著他肯定是林氏叫迴來的,臉上笑就消了大半,不過在見得胡睿的時候這點不悅就立即都不消失了,拉著孫子的手喜悅得眼淚都掉下來了,“我的兒,你可是快兩年沒迴來了?在那邊可都好?怎麽瘦了這麽多?你父親和叔父,哥哥弟弟他們可都好……”拉著他的手就問起了邊關的兒子和孫子們。


    曾氏摟胡玉娘也在旁邊仔細聆聽著。


    ……


    胡睿說要去接林氏和胡珍娘迴來,胡老夫人當然是巴不得,所以胡睿翌日帶了人早早地就趕到了濟元寺。


    林氏和胡珍娘的東西昨晚就已經收拾好的,不過宋暮槿沒有打算與他們一起迴。


    林氏勸了她一番也沒有勸動,就隻好隨了她。


    胡睿知道後,也不放心就勸她說道,“表妹,這裏剛走了水,你還是跟我們一起迴去吧。”


    “謝謝表哥關心。”宋暮槿笑著謝了一句,然後說道,“上次走了水,這寺裏的師父們肯定會很小心的,你們不用擔心我。”


    “好了,就隨表妹吧,我已經跟寺裏的師傅們打好了招唿,讓她們多照顧些小槿的。”這些日子來,林氏也比較了解宋暮槿的性子了,就與胡睿說道。


    胡睿就沒有再勸。


    林氏又不放心地囑咐了宋暮槿一番。


    “小槿你好好的照顧自己,可別讓人欺負了去。”胡珍娘臨上馬車看向宋暮槿說道。


    一副姐姐的口吻。


    宋暮槿莞爾,“好。”


    目送了他們走遠了,宋暮槿才帶了妙心轉身。


    迴到了住的院子,就看到了站在廊下的徐重,蕭殊來了?宋暮槿加快了腳步往屋裏走。


    推開門一看,果見坐在凳子上端著茶朝她看了過來的蕭殊。


    “你怎麽來了?”宋暮槿走了過去,坐在了他對麵的凳子上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我剛送了大舅母他們走,怎麽沒有看到你過來?”


    “你大舅母他們走了?聽說胡睿迴來了?你見了他沒?”蕭殊聲音有些淡。


    “嗯,剛走。”宋暮槿捧著茶,一笑,“嗯,我見到了睿表哥。”


    蕭殊靜靜地看著她。


    明亮的眼睛,粲然的笑容,如是外麵的夏陽一般璀璨,又如是三月的春風一般溫暖,似是小小的簡陋的禪房也亮堂了起來。


    他希望她能永遠都笑得如此燦爛。


    可想著她這些年的境遇,一股酸楚在蕭殊心底慢慢蔓延了開來,放在桌上的手攏了起來。


    宋暮槿不知他為何突然就安靜了下來,疑惑地看向他喚了一聲,“世子?”


    蕭殊迴神,低頭喝了一口茶掩飾了一下,然後看向她,“嗯,怎麽了?”


    宋暮槿笑道,“沒什麽,對了,世子怎麽過來了?是不是還是那晚走水的事?”


    “我——”蕭殊頓了下,“我明日要迴去了。”


    蕭殊突然就有些擔心她,林氏和胡珍娘也走了,自己也要迴去了,她會不會不習慣?


    想著迴去是不是跟外祖父商量一下,再住兩日再迴去?


    宋暮槿淡笑著說道,“哦,你和老爺子也出來有些日子了,那我不去送你和老爺子了。”


    “那你小心照顧著自己。”蕭殊見她麵色如常沒傷心之色,既放心有有些失望,坐了會就告辭。


    宋暮槿帶著妙心送到了院子門口,看著他遠走的背影,不知為何心裏突然有些不舒服。


    ------題外話------


    太喜歡大舅母,不忍心到時候讓她跟咱北北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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