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長大的姑娘有這樣的氣度,會這樣沉著冷靜?


    別說是鄉下的姑娘了,便是朝堂上剛入了仕的官見到了他也都會懼上幾分,但她一個姑娘家,還是在下林村長大的姑娘,敢於自己這般對視?


    宋汶很是懷疑是不是有世外高人教導過她,但是這個女兒的信息他已經派人仔仔細細盤查了兩三次,所以絕不會有任何差錯的。


    就衝她的這份沉靜和膽色,宋汶認識到這個被他們拋棄的閨女,比在身邊養大的閨女宋若桐要強,要優秀!


    沒有人教導她,難道說這個女兒如此好,因為是他的女兒,是他的血脈?這當然不可能!這樣的想法當然隻是一閃而過,而後他就立即壓了下去。


    而且,他同時也明白了過來,以前她三番兩次拒絕迴侯府,是真心的,不是因為恨他們,不是耍小性子,而是她真心不想迴侯府!


    他隱隱有種感覺——今日他們這次來想要接她迴去隻怕是要費些功夫,或是根本就勸服不了她同意迴去!


    宋汶微微地皺了下眉頭。


    他們夫妻兩人親自過來接,已經是給了她太大的麵子了,若是還接不了她迴去,那他們也沒有麵子。


    公開她的身份,說她不孝?


    這丫頭敢如此,那她就不怕!


    能牽製她的隻怕也就是宋家那一家三口,可就算是整個京城說著死丫頭不孝,說宋大平夫妻教女不嚴?


    那有什麽用?


    京城的人議論,大不了人家迴下林村就是了,那天高皇帝遠的,到時候這京城的議論跟他們有什麽關係?


    至於那糕點鋪子,因有文家的人在裏麵,所以宋汶便沒有想過要拿那店鋪來要挾宋暮槿。


    久居高位,宋汶自有自己的處事原則和方法——要讓一個人臣服或是害怕,那就得掌握地方的弱點,唯有掌握了弱點,那對方就便握在自己的手心。


    於是這一瞬之間,宋汶便在心裏飛快地盤算了起來!


    “小槿,你是不是怪我們?”胡氏眼裏的眼淚就沒有斷過,一臉內疚,難過地看著宋暮槿,臉上還帶著見麵的欣喜,“有什麽你說出來,我和你父親定會滿足你,我們一定會補償你這些年來所受的苦和委屈的,我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說著及其激動地又朝宋暮槿走去。


    宋暮槿往旁一站,“侯爺,夫人請屋裏坐吧。”


    當著香嬤嬤等人,往後退了兩次!胡氏氣得咬牙。


    這死丫頭!就如此沒有眼色?難道自己是洪水猛獸不成?


    自己是她親娘!她是從自己的肚子裏爬出來的,竟還敢嫌棄她這個做娘的!


    “先進去再說吧。”宋汶伸手微攬了下胡氏的肩,低聲說道,“好了,別太傷心了,這丫頭壓根就不吃這一套。”


    胡氏微微點了下頭,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和宋汶相攜往廳堂裏走。


    香嬤嬤等幾個人也跟了上去。


    還真是跟那唱戲的戲子似的,這般哭哭啼啼的不累嗎?小姐可不吃這一套,妙心嘴角抽了抽和宋暮槿兩人也走了進去。


    妙心上了茶退到了宋暮槿的身後。


    宋暮槿端起茶杯,微笑說道,“粗茶一杯還望侯爺和夫人不要嫌棄。”


    “你這孩子怎麽和我們如此見外呢?”胡氏看著她端茶的動作極是優雅,很是意外,於是細細迴想一下,就發現自他們夫妻進來後,她的一舉一動都如此,極其優雅,不像是從鄉下來的丫頭,反而像是哪戶人家的大家閨秀,這優雅和氣韻如是刻入了骨子裏一般。


    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而宋暮槿她一個鄉下丫頭,養父母都是鄉下農夫和村婦,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來者是客,雖是沒好茶但是以禮相待還是必須的。”宋暮槿微笑說道。


    這死丫頭這麽客客氣氣的,此時此刻還端著?她心裏隻怕是樂開了花吧?終於還是讓自己和侯爺親自過來接她了!這不孝的東西!胡氏在心裏罵了一通,而後對香嬤嬤說道,“這裏不用你們伺候,你們去外麵守著吧。”


    “是,夫人。”香嬤嬤和丹砂幾個屈了屈膝,退了出去。


    胡氏就笑著看了眼宋暮槿身後的妙心,“這丫頭倒是長得標誌,聽說當日那些強盜過來的時候,是這丫頭陪在你身邊的?”


    宋暮槿點了點頭。


    這事情整個京城都知道。


    “是個大膽又忠心的。”胡氏誇讚了一句。


    把香嬤嬤等人打發了下去,又把話扯到了妙心的身上,宋暮槿當然知道她的意思,是有話跟她說。


    於是宋暮槿轉頭對妙心點了下頭,“妙心,你也出去吧,嗯,這會子天色不早了,你去廚房看看中午我們吃了什麽。”


    有些話當真妙心,宋汶和胡氏估計也說不出口。


    而且,妙心還是出去的好,這高門大戶的秘辛多,知道得越多越不好多少人就是因為知道得太多了而送了命。


    雖妙心在外麵估計也能聽到,不過宋汶和胡氏不知道就行。


    妙心有些不放心。


    “去吧。”宋暮槿笑了笑說道。


    這是在她家,是她的地盤,難道宋汶和胡氏還能把自己綁走不成?


    妙心這才點頭退了出去,不過也沒有去廚房,而是站在門外。


    若裏麵有什麽事,她也好第一時間進去幫小姐!


    人都退了出去,廳裏就隻剩下宋暮槿和宋汶胡氏三人在。


    宋汶以為宋暮槿會開口問,隻讓他失望的是宋暮槿端著茶小口小口地喝著,並沒有開口的打算。


    沒有想到她的定力也這麽好!


    宋汶當然也不能先開口。


    胡氏見狀,身子往宋暮槿的方向傾了傾,“小槿,你也別耍性子了,今日和我你父親是特意來接你迴去的,我們都知道你心裏不快,但當初我們也是不得已,是為了你著想,是為了好,才會把你養在別人那的,我和你父親也是心痛不已,時時刻刻都惦記著你,擔心過得好不好,吃的飽不飽,有沒有受凍?每每如此我和父親都恨不能去把你接迴來。”


    得!這樣睜眼說出來的瞎話,宋暮槿當然不會相信,“多謝夫人關心,我過得很好。”


    比起他們這對親生父母來說,雖宋大平和張四娘這對養父養母不能錦衣玉食,但卻是真正的把她捧在手心裏疼。


    胡氏麵色微滯,隨即淚盈於睫,“娘就是知道宋大平夫婦兩人心底善良,所以才會把你交給他們兩個的。”


    當初生下她的時候自己也還是一分舍不得的,所以才會讓人精心挑了宋大平夫婦,是以若不是自己,她這丫頭能遇上那麽好的人家?


    一般的莊戶人家,自家人的口糧都不夠,怎麽還會養一個外人?


    不想當初那一分舍不得,如今卻是成了一個麻煩!


    所以,自己還得感謝她了?宋暮槿微微一笑,從善如流,“真是辛苦夫人了,如此為我著想。”


    感謝這個做娘的把她拋棄了!胡氏如同麵上被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麵色一紅很是澀然。


    說不辛苦是應該的?說辛苦那拋棄了自己的女兒,找個好人家收養她還說辛苦?這兩個迴答不管是中哪一個都在說自己是一個拋棄親生女兒心腸狠毒的人!


    於是,胡氏牽了牽嘴角,問道,“他們身體可還好?”


    “謝夫人關心,爹娘挺好的。”宋暮槿禮貌迴道。


    一個是爹娘,一個是侯爺,夫人,親疏立馬體現出來了!胡氏紅著眼眶看向宋暮槿,“小槿,你連一聲母親都不叫嗎?”


    她還真是叫不出來!宋暮槿笑了下,沒有迴答她的話。


    “都是我,都是我自己……”胡氏捂著嘴,嗚咽自責。


    “這是你的親生母親,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宋汶不悅看向宋暮槿說道。


    一句句的雖乖順有禮,可卻是直接頂迴來的。


    有這樣和父母說話的女兒嗎?


    “侯爺……”胡氏一把拉住宋汶的手,“你息怒,小槿她不在我們身邊長大,與我們生疏是情有可原,好在現在她已經迴來了,等慢慢熟悉了,就好了。”


    說著憐愛地看了眼宋暮槿,“小槿心裏有怨恨是也是應當的。”


    宋汶沒有繼續訓下去,而是看向宋暮槿說道,“如今話也說了,氣也應該出完了,該和我們迴家了!至於你那弟弟他們,我會留人在這裏等他們迴來告訴他們的。”


    “嗯,嗯。”胡氏溫柔笑著點了下頭,然後環顧了一眼,“至於這裏的東西你也不用收拾了,我早就吩咐了針線房給你做了新的衣服鞋襪,日常用的東西也都一一給你準備好的,迴頭若是有什麽缺的,我們再添……”


    “我的意思,侯爺和夫人應該很明白。”宋暮槿正色看向兩人說道。


    果如自己所預料!宋汶臉色微斂。


    “你這孩子,這脾氣發發也就過了,今日你父親可是推了公務特意過來接你的乖啦,聽話。”胡氏柔聲說道。


    當自己小孩子哄了?宋暮槿眼裏閃過嘲諷。


    胡氏笑了笑繼續說道,“還有這些年你因八字不好是在普光寺裏長大的,是慈蘭師太的弟子,我和你父親都已經打點好了的,當然都是為了你好,還有——”頓了下,胡氏道,“還有,你今年剛滿十三歲,有個雙胞胎妹妹。”


    如此,他們還是用上輩子一樣的借口?宋暮槿輕笑了起來,目光堅決地看向兩人說道,“讓侯爺和夫人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既是要如此掩人耳目,那他們就當沒有自己這個女兒就是了!


    “小槿,我們知道你心裏肯定不願意,可這些都是為了你好。”胡氏說道,“說來這樣的話,我們還能把你多留幾年,不然你剛迴來既要出閣,我們也舍不得你啊。”


    宋暮槿揚眉,“出閣?”


    胡氏點頭,“是啊,你祖父當年給你和建安伯世子定了親的。”


    宋暮槿嗬嗬地輕笑出了聲來,“可我聽說與建安伯世子定親的是貴府的三姑娘宋若桐姑娘啊。”


    借口都與上輩子都一樣!


    “是你。”胡氏笑著說道,“因為你不在府裏,所以大家都誤以為是你妹妹桐兒。”


    “這都能誤會?”宋暮槿語氣嘲諷。


    怎麽不說是宋若桐自己和陸霆對上眼了!


    胡氏擠出了一抹笑,點了下頭。


    宋暮槿說道,“不過恐怕還是讓夫人白辛苦一場了,我現在挺好的。”所以,她沒有打算要迴去。


    說了這麽多,當自己說的都是耳旁風不成?這小小年紀的鬧一鬧就夠了!胡氏


    壓著肚子裏的火,“小槿,乖,跟我們迴去!”


    宋暮槿輕輕地搖了搖頭。


    胡氏又是眼眶一紅。


    宋汶伸手拍了下她的手臂讓她稍安勿躁,從袖袋裏拿了兩張紙出來,放在桌上,看向宋暮槿說道,“這是弘武書院的報名登記書,是給你弟弟和那個姓林的小子的,書院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唿了,隻管拿著這過去就是了,也跟書院的院長打過招唿了的,會多加照顧他們兩個的,所以,你不用擔心他們兩人,他們在那會受到最好的教育。”


    宋暮槿沒有看桌上的紙,“真是勞煩侯爺了。”


    “你今日不迴去也沒有關係,雖沒有血緣關係,不過那到底是你的弟弟,你好好與他告別。”宋汶周到說道。


    宋暮槿知道他的意思,迴了侯府就不會如現在這樣自由了。


    宋汶也不等宋暮槿說話,就繼續說了下去,“還有宋楊的姑父動一動也是很容易的。”


    這動一動,是升遷還是降職,就得看她的了!宋暮槿淡淡地說道,“二姑父仕途是靠他自己的能力。”


    是以,那顏立的好壞她不管?宋汶立即明白宋暮槿的話外之音,笑著說道,“官場自是要能力的!”說完這句,他就沒有再說顏立,而是迴到了宋楊和林鈞的身上,“宋楊和林鈞兩個人的資質都很好,你養父母對你有養育之恩,林家夫婦雖是沒有養育過你,可對你也頗為照顧,兩家關係又好,宋暮槿,你不能因為自己的一時之氣而斷送了兩個少年的大好前程!”


    宋汶看了她一眼,撩袍起身,“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說著把桌上的兩張紙收了起來,“這個就放在我這裏,你什麽時候想通了他們就什麽時候能去弘武書院!”


    也是調查清楚了所以才會特意準備這兩份東西,今日來想著可能有用,就順手拿上了。


    宋汶看向胡氏說道,“也不急在這一時,讓她好好考慮考慮兩日,我們先迴吧。”


    胡氏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兩人帶了人離開。


    “小姐,你盡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不用為難自己,你不迴去就不迴去,他們難道還能綁了小姐迴去不成?”妙心輕聲說道,“他們來強的,有妙心在呢!那什麽弘武書院有什麽好的?兩位公子資質好,跟著師父習武可能花的時間久了點,然而隻要他們努力,一樣可以出人頭地!”


    話是這麽說,但那是弘武書院啊!宋暮槿朝她笑了笑。


    文暉在幫忙想辦法弄的報名文書,無奈文家走的文路,父輩走的都是文官的路子,而朝堂上文官武官從來都分得清清楚楚,涇渭分明。


    但宋汶卻是輕輕鬆鬆拿了兩張文書出來,顯然是有備而來,也是把她的情況摸得清清楚楚了啊!


    知道她是關心著宋揚,對林鈞也好,所以才會拋出了這樣的交易。


    她迴侯府,那宋揚和林鈞就能立即到書院學習。


    不答應,那文書別想,而且,以宋汶的地位和武寧侯府的聲望,他要阻止宋揚和林鈞進書院也易如反掌!


    宋汶開的這條件實在是誘人!明白她對爹娘好,對宋揚這個弟弟真心疼愛,所以,一出手就直接拿住她這個要穴。


    宋暮槿長唿了一口氣,“好了,我們先不想了,等迴來再說!”


    她明日出城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迴不迴武寧侯府等她迴來了再說!


    不迴去,那自就一句話迴絕了便是。


    要是迴去的話,那條件也得她來開!


    宋汶想用那兩張文書拘禁了自己,大不了如妙心說的宋楊和林鈞兩人多花時間,總能有出頭的一日的!隻是宋暮槿擔心的是,宋汶是下定了決心要接自己迴去,若自己不迴會有其他陰狠的手段,自己是沒有關係,但卻不能連累宋楊和林鈞,妙心三人,不能讓他們受到傷害。


    ……


    “侯爺,就隨這丫頭這麽鬧?”馬車上,胡氏說道,“依妾身來看,吩咐幾個粗使婆子過來帶迴去就是了。”


    “粗使婆子隻怕是奈何不了她。”宋汶說道。


    那丫頭主仆殺過人!胡氏道,“那就多派幾個人過來就是了。”


    宋汶搖頭,“不用,她會自己迴的。”


    這丫頭很疼宋楊那個弟弟,為了宋楊,她肯定會屈服的!若她不知好歹,那自己就能讓那宋揚和林鈞一輩子都出不了頭!


    胡氏見宋汶一臉篤定也就放了心。


    宋汶低聲道,“娘娘那邊……這丫頭,也瞞著娘娘了。”


    是要把宋暮槿的事告訴惠妃?胡氏會意點頭,“是。”


    宋汶伸手握住她的手,眼眸熱水看向她說道,“今日我們吃了午飯再迴去。”難得兩人一起出來一趟!胡氏想了下就點頭應了。


    ……


    吃了午飯,迴了武寧侯府已經是下午,宋若桐派了個小丫頭在垂花門口等著,正是昏昏入睡一聽說宋汶和胡氏迴來了,睡意立即就沒了,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向那丫頭問道,“迴來了?人呢?人接迴來了沒有?”


    小丫頭不知情有些茫然,“誰?”


    “小姐的意思是,有沒有陌生人和侯爺,夫人一起迴?”細雨在旁邊幫忙解釋說道。


    小丫頭丫頭,“沒有!奴婢就看到侯爺和夫人下馬車,還有香嬤嬤,丹砂姐姐姐……”


    小丫頭細細把隨從的丫頭和婆子都說了出來。


    宋若桐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那死丫頭沒有迴來?


    為什麽啊?宋若桐很是不解,呆愣了會掀開被子,“走,去母親那。”她得問問那死丫頭為什麽不迴來啊!


    細雨忙揮退了那丫頭,和細雲兩人伺候宋若桐穿衣裝扮。


    胡氏剛換好了衣服,喝了兩口茶,宋若桐就到了忙拉把她到了自己身邊,“桐兒來了。”


    看著宋若桐,她心情都似是好了很多。


    宋若桐揮揮手讓一眾下人退了出去,然後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母親,那死丫頭不在?您和父親沒有見到她人嗎?那香嬤嬤他們去那什麽店尋了沒?”


    在她看來,宋暮槿迴侯府那是天大的恩賜,如此也唯有宋暮槿不在家,母親和父親沒有見到人所以才會沒有把人接迴來。


    “見到人了。”胡氏臉色淡淡的,語氣有些不悅。


    那死丫頭,白白地讓自己掉了那麽多的眼淚!


    見到了人?宋若桐問道,“那她為什麽沒有迴來?”不是應該歡天喜地,感激涕零跟著父親母親迴來嗎?


    “她不想迴。”女兒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胡氏也沒想再瞞著她。


    “不想迴?”宋若桐不可思議,“母親您和父親親自去接,她怎麽敢?”


    她是瘋了吧?是腦子本就有問題吧!


    宋若桐立即想到了自己與陸霆的事,抓著胡氏的衣袖問道,“母親,那與邵家的親事怎麽辦?”


    “不急,她會迴來的。”胡氏笑著把宋汶送文書的事跟她說了下。


    宋若桐立即咯咯笑了起來,“女兒還擔心著呢。”會迴來那就好。


    “嗯,你不要擔心,我和你父親會處理好的,你好好的在屋裏歇息……瞧你這臉。”胡氏伸手摸了摸她帶著倦意略蒼白的臉,說道。


    宋若桐自是乖巧地點頭,摟著胡氏的胳膊一陣撒嬌。


    “沒有接迴府?”宋昌翊逗著籠子裏的鸚鵡,聽了小六的話,勾唇笑了起來。


    一如他所料,宋暮槿沒有迴來!


    這丫頭倒是個有氣性的!


    “打聽到侯爺,夫人和她都說了些什麽嗎?”宋昌翊問道。


    小六搖頭,“隻陳叔聽了一耳朵,說宋姑娘會自己迴來的。”陳叔是車夫。


    “陳叔,陳叔。”鸚鵡甩了下脖子,張開嘴叫著。


    “你倒是伶俐。”宋昌翊笑著去戳它。


    “伶俐,伶俐。”鸚鵡撲騰了一下,更歡快地撲騰了起來,“宋姑娘,宋姑娘。”


    那宋暮槿不就是個聰明伶俐的!宋昌翊目光灼灼地瞪著鸚鵡。


    這隻鸚鵡聰明伶俐,若是送個了宋暮槿,她應該會喜歡的吧?說來,自己這個做兄長的也還是沒有給她見麵禮。


    想了想,宋昌翊笑著搖下頭。


    她應該不會喜歡的!顯然她是討厭與武寧侯府有關的東西,還是算了!


    “嗯,你去打聽一下父親是怎麽打算的。”宋昌翊轉身,伸手拿了旁邊小廝手裏的帕子擦了擦手,吩咐說道。


    父親當然不會就這麽白跑一趟,既然他說宋暮槿會自己迴來,那就定有有把握的安排!


    “是。”小六垂眸應道。


    ……


    上午出門的時候,胡氏就已經遞了牌子進宮,宋若桐說了會話她迴梧桐閣後沒多久,惠妃就讓人來傳了話讓她明日進宮。


    至於宋老夫人那,胡氏是和宋汶商量好了的,等見了宮裏的惠妃娘娘,看惠妃的態度再與宋老夫人說,免得這不管不顧一說,自己還被罵一頓。


    有了惠妃的話,那宋老夫人也把氣發到她的身上了。


    翌日,裝扮一番胡氏便坐了馬車進宮。


    既是進宮,那當然首先是要去給謝皇後請安。


    正好些日子,謝玉琬和謝靜琬姐妹兩人進了宮陪謝皇後,胡氏到的時候,兩姐妹剛好也在。


    姐妹兩人的容貌自是不必說,花容月貌的奪人眼球。


    隻謝玉琬嬌嬌弱弱的似是一陣風就能吹到,而謝靜琬則亭亭玉立的如一株含苞待放的白玉蘭。


    胡氏免不得就多看了一眼謝玉琬。


    這般嬌嬌弱弱的——胡氏心裏唏噓了一番。


    當年,蕭薰蕭萱姐妹兩個才貌雙全,名滿京城。


    姐妹兩人的文采都是蕭介誠親自教導的,比一眾男子都要要優秀。


    蕭薰與當今聖上是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寵冠後宮。


    可最終呢?


    姐妹兩人都紅顏薄命,早早丟下了孩子離開了人世。


    現在,五皇子的親事還被人拿捏——配了一個這樣病秧子的謝玉琬給他。


    而蕭萱留下的孩子那蕭殊自然就更不用說,鄭國公府裏早年都不承認他這個兒子,到了如今不少人都認為蕭殊的生父不明。


    在心裏唏噓了一番,胡氏很快就把這些都壓了迴去。


    謝皇後笑著與她寒暄了幾句,就讓宮女送她去了惠妃那。


    見了禮,惠妃請了她落座,等宮女上了茶,惠妃端起了茶,“這是今年新的雨前龍井,嫂子嚐嚐。”說著抬眼,微微掃了一眼屋裏的宮女和內侍,眾人便迅速悄無聲息退了出去。


    胡氏笑著端茶抿了一口,“好茶。”


    “我已經吩咐了人包了二兩,你帶迴去喝。”惠妃笑道。


    “謝娘娘。”


    “府裏是不是有什麽事?”惠妃擱下了茶杯,問道,“還是母親和哥哥,嫂子你們擔心眾皇子大婚的事?”


    身子往後舒服地靠著,從骨子裏散發出一股嫵媚的誘惑而來。


    武安侯府的人容貌都生得及其出眾,惠妃雖是年今四十卻保養得極好,麵容光潔,身材凹凸有致。


    “是有點事……”胡氏頓住了話,往窗口和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蔣嬤嬤。”惠妃看了她一眼,扭頭朝門外喊一聲。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後,外麵更加的靜謐了。


    “好了,可以放心了。”惠妃說道。


    胡氏站了起來,撲通跪在了惠妃的麵前,“娘娘,臣婦該死,臣婦犯了死罪。”


    “嫂子快起來,有什麽事好好說。”惠妃眼眸一揚,伸手虛扶了一把。


    胡氏站了起來,咬了咬唇道,“侯爺與臣婦還有一個女兒,四月滿十四歲……”


    惠妃騰地做直了身子,聲色俱厲,“你們竟欺瞞本宮這麽多年!”


    “臣婦該死。”胡氏雙膝一彎,又跪了下去。


    “你們……你們……”惠妃心裏的怒火是止都止不住,扭頭喝道,“人都給本宮退到花園裏去。”


    站在台階下的一眾人急忙退到了院子裏中間的小花園裏。


    惠妃怒視著胡氏,“十四歲?你們竟是敢!……當初你們怎麽不把孩子落下來?”


    竟敢偷偷地生了下來,還欺瞞了她這麽多年!


    “臣婦喝了藥的,隻是……”胡氏一言難盡。


    當年一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她立即便服了落胎藥隻是那死丫頭跟水蛭一樣吸在自己的肚子裏,她也沒有辦法啊?


    她都是再想喝一碗,可大夫卻說若強行再喝落胎藥,那可能會傷到她的宮體,那她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再生育,所以她怎麽敢再喝藥?


    惠妃怒瞪著她問道,“現在那孩子呢?找上門來了?”


    定是這孩子尋上門來了,否則的話,他們會一直瞞下去吧!


    “是出了點事。”胡氏也不敢欺瞞,把宋暮槿賣玉佩的事開始說起,一五一十都說與了惠妃聽。


    “生下來送了人就罷了,你們怎麽這麽蠢,還給留下信物!”惠妃氣得兩肋發痛,“你們不知道她的事情一旦被外人知道,那便是欺君之罪!”


    當初,她殫精竭慮利用了親生父親的死,踩著太後和蕭薰的屍體,才能博了皇上的寵。


    自己流著淚水用盡心思博得皇上的注意,還讓皇上龍心大悅地當眾誇讚了一句武寧侯府乃至情至孝,還賜了一塊牌匾給武寧侯府,那牌匾還供奉在武寧侯府的祠堂呢!


    自己卻生了一個女兒?這不是活生生打皇上的臉嗎?


    雖是過了這麽的多年,後宮裏的妃嬪是如雨後春筍,一茬又一茬地冒出來,然而皇上的心思——她們這些年紀大的妃嬪們誰不知道那蕭薰在皇上心裏的位置?


    皇上早年與安王跟天後受了不少的苦難,是以皇上是個極孝順之人,蕭薰和太後雖是不在了,卻依舊是皇上心裏的逆鱗。


    這隻要有人提,皇上定然就會前前後後都想起來。


    自己也好不容易爬到了這個位置!拖後腿不是這樣拖的啊!


    “是誰指使那丫頭的?”惠妃沉聲問道。


    一個小丫頭而已,惠妃沒有放在眼裏。


    “侯爺都已經仔細查過了好幾次了,沒有什麽人與她接觸過。”胡氏跪得兩腳發麻,卻不敢表露出來。


    “留著那丫頭有何用!立即處理了!”惠妃目露殺氣,果斷說道。


    “可是那丫頭——”胡氏說道,“上次她殺了強盜,如今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她這麽一個人了,而且那丫頭與文家的關係匪淺,還有那件事五殿下參與到了其中。”


    若是一個不起眼的人,殺了便殺了,可如今那丫頭的事情傳遍了整個京城,又與文家,和五皇子扯上了些關係,若是死了,官府不查都不行啊!而且,若是五皇子就是以此請君入甕呢?


    惠妃臉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了,“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們竟然這個時候才與本宮說!”


    “我們也是想等把那丫頭接迴府了再與娘娘您說的。”胡氏又把他們的打算與惠妃詳細說了。


    惠妃聞言,沉吟了片刻說道,“不管那丫頭迴不迴來,你們立即把她與桐兒是雙生姐妹的事和因八字不好的事傳出去。”


    先入為主,就算是到時候有人拿那丫頭的事起什麽幺蛾子,那他們武寧侯府也是占了先機。


    “侯爺說今日會讓人把事情散布出去的。”胡氏點頭說道。


    惠妃用手撐著額頭,有些疲憊,“那丫頭你們早些接迴府,不能任由她胡鬧了。”


    “是。”胡氏點了點頭,猶豫了下又道,“娘娘,臣婦還有一件事與娘娘您商量。”


    還有事?惠妃聞言,額角跳了跳,“說吧。”


    胡氏斟酌了下,說道,“桐兒她……”想到女兒和陸霆私下來往的事,胡氏真是有些難以啟齒。


    “桐兒出什麽事了?還是她的病又反複了?”惠妃皺眉,聲音裏多了幾分關切。


    宋若桐這個侄女,她頗為喜歡。


    “謝娘娘厚愛,她已經痊愈得差不多了。”胡氏忙說道,“是她與邵家的親事。”


    “怎麽?邵家如今出了一位皇子妃,就要上躥下跳了?”惠妃皺眉。


    自己侄女要容貌有容貌,要才華有才華,要手段有手段,若不是她的親事是死去的父親定的,那自己一定要給她覓一個如意郎君!


    就因為邵嬌指給了二皇子,他們邵家難道還敢起什麽旁的心思了?


    “是桐兒……”胡氏咬了下唇,道,“是桐兒和安王世子他們兩個……”後麵的話,沒有再說下去。


    惠妃卻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目光一閃,“你是說……?安王世子他看中了桐兒?”


    左右都是兩人看對了眼!胡氏雙膝已經麻木了背心開始冒冷汗,卻依舊不敢動表露出來,隻點了點頭迴道,“嗯,所以我和侯爺是就打算接了那丫頭迴來後便把這娃娃親定到她的頭上,不過這邵家那邊——還等請娘娘出麵幫忙。”


    若是以前,不用娘娘出麵也行,隻是如今邵家出了個二皇子妃,底氣足——今夕不同往日了啊。


    惠妃起身在殿閣裏來迴走了幾圈,然後坐迴了位置,道,“霆兒當然是比邵家那個要優秀。”而且優秀得不是一點點!“這件事本宮知道了,本宮會與珍妃商量的,你們就安心等著消息吧。”


    相互成了姻親,都綁在了一起,又把安王綁了過來,珍妃是個明白人當然不會反對。


    說來,自己和皇兒還是占了優勢,再如何說是桐兒嫁給了陸霆,珍妃和二皇子還得多拐個彎。


    “謝娘娘。”胡氏謝恩。


    “你也快些起來吧。”惠妃抬了下手,說道。


    “是,娘娘。”胡氏又是謝了一句,然後小心翼翼站起來,坐好了喝了一口熱茶,這才是覺得身子緩和了些,捧著茶杯看向惠妃問道,“剛在皇後娘娘那見到了謝家的兩位姑娘……娘娘,皇後娘娘……”


    謝皇後和謝家是不是打算支持五皇子?雖在消息一傳開,侯爺就跟自己說了不會。


    但她還是懷疑啊。


    惠妃嗤笑了一聲,“皇後娘娘的心思豈是我們能揣摩的?”


    謝皇後會對五皇子陸琤好?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吧!謝皇後當年被蕭薰壓得喘不過氣來,心裏把蕭薰恨得要死!她會對蕭薰的兒子陸琤好?


    她若真是有那個打算,那也不會是謝玉琬那藥罐子!


    “是。”胡氏忙應道。


    說了會話,胡氏就起身告退。


    一路胡氏緊緊攥著香嬤嬤的手,直到上自己的馬車這才是一下軟了下去。


    “夫人……”香嬤嬤見她臉色慘白,一頭的冷汗,低聲唿了一聲掀開了她的裙裾,倒吸了一口冷氣。


    兩個膝蓋都已經成了青紫了,在周邊白皙皮膚的映襯下很是觸目驚心。


    惠妃娘娘怎麽如此狠心!


    “迴吧。”胡氏冷汗涔涔靠坐著,低聲吩咐說道。


    “嗯。”香嬤嬤點下了下頭,扭頭吩咐了一句車夫,然後提了馬車了備用的熱水出來,“奴婢先給您敷一敷。”


    惠妃等她離開,便是換了衣服去了率著眾人去了珍妃那。


    珍妃聽了後,考慮良久才點了點頭,“妹妹隻管放心,邵家那邊姐姐去說。”自己的侄女外甥女們一個個都不爭氣,入不了陸霆的眼,沒有辦法啊。


    “那就謝謝姐姐了。”惠妃伸手拉住了珍妃的手,感激說道,“也是因為我娘家那大侄女的八字……哎,好在如今她人也迴來了。”


    “我都明白的,這大師的話也不能不聽不是?”珍妃笑著反手安慰地拍了拍的手,然後轉頭叫了自己的大宮女進來,吩咐說道,“你讓人去建安伯府傳個話,讓建安伯夫人明日進宮一趟。”


    ……


    此刻的宋暮槿和妙心兩人已經坐著馬車出了城,兩人身著男裝車簾掀開了一角,和煦的陽光帶著春風照了進來。


    妙心看著宋暮槿臉上的微笑,笑著說道,“公子今日心情不錯。”她還擔心因為因為宋汶和胡氏,小姐會心情不好呢。


    “當然。”宋暮槿臉上笑容飛揚。


    她又不是真的去買地!店裏生意好,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啊!


    ------題外話------


    (づ ̄3 ̄)づ╭?~心肝兒們粽子節快樂~


    啊啊啊啊,迴不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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