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搖過市,好似明家三千萬的貨物被劫後,明家的子孫們失去了曾經的雍容淡定,身上多出來了三分的匪氣。或者說因為喪失了三千兩財物,即將麵臨高達三億的索賠,這幫家夥都變得有些歇斯底裏。


    一路向耀武揚威倒也相安無事,換成誰看到一隊縱馬橫行的漢子,心底都會不由自主的掂量掂量,是不是要上去打個招唿,還是遠遠的遁開趨吉避兇。


    庸平與瓊嶺雖是隔江相望,江水兩旁卻被密林覆蓋。沒有道路隻有樵夫小徑,所以大長老沒有想到明道會在庸平瞞天過海,原本需要趕上四天的路,被明道一番催促,愣是用兩天半就趕了過來,橫衝直轉的好處就是遇到驛站隘口根本就不需要等待,直接衝過去也就是了。


    明道望著地平線上逐漸露出的城市,又看了看有些昏暗的天色,不由得衝明峰說:“到了庸平你拿明家的帖子去請郡守,庸平的武備與軍需官也一並叫上,就說晚上請他們吃飯。”


    明峰點了點頭,隨著明道衝進了庸平,早就得到消息的掌櫃,立刻把這一行人請到明家下院,庸平這個地方最出名的就是溫泉,來到這裏一路風塵一行人自認都脫了衣服泡在霧氣蒸騰的溫泉房中。


    明道在溫泉中閉著眼睛,溫熱的水在身體上流淌,反複之後帶去了一天的疲憊。拿著手中的皂莢,明的心不由得又活泛起來,明始祖來到這個世界上並沒有改變過的東西,也許他覺得自己是一個修煉天才,一刀下去神功大成!也就沒有必要改變世界,當然這個代價就是改變了自己。


    明道沒覺得自己是一個修煉天才,所以他想的更多的是一種改變世界,例如現在明道就想在洗澡的時候能夠用到肥皂,在洗頭的時候能夠用到洗頭膏,而不是這一盆盆別人淘米剩下的白水。隻是要改變這個世界之前,明道要做的就是擁有自己的勢力範圍,寄居在明家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思索間明峰出現在屋外:“少爺,郡守、武備、軍需官全都通知到了,他們已經啟程趕來。”明道點了點頭,擦去身上的水,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走了出來。明家分號的掌櫃伺候在明道身旁,躬身為他介紹庸平的風土:“少爺你好,小的明心恭候你老大駕。”說著就伸手把明道引到正廳:“庸平的郡守是王佐軍寫的一手好狂草,人稱庸平國手。算下來和咱們明家還有些親戚,按照輩分,你該喊他姑丈。”


    明道暗記在心,而後問道:“那麽庸平這五年來,郡守、武備、軍需是否出現過調動?軍需點冊能否查詢?”聽到明道的問題,明心不由得把頭一搖:“四年前庸平的官員全都調換過一次,當時郡守府走水,大火燒了半個城,庸平內百年縣衙付之一炬,至於存放在衙門內的典籍自然無意幸免。”


    明道聽到這裏不由得心中暗笑:“若不是自己五年前就查過,恐怕現在麵對這樣的局麵當真是無跡可尋。而且庸平走水,官員調走,這應該是明夜的動作,估計那時候他已經覺察到自己被人算計,這才出手試圖泯滅全部的證據。”想到這裏,明道衝著明心一笑:“倒也無妨,晚上還請老掌櫃多多用心,明道這裏來到庸平卻是有要事要查,晚上少不得與他們扯皮。”


    明心點了點頭說:“和這些官員打交道,要做的就是投其所好。若是小少爺想要追查已經被大火付之一炬的典籍,這個恐怕難以如願。”說著明心目光閃爍,好似他已經覺察出了什麽,畢竟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明道和大長老在長老會內吆吆喝喝,明家神機弩丟失這個恐怕已經成為了一個公開的秘密。


    “既然老掌櫃已經聽到風聲,明道也就不再隱瞞。”明道看著老掌櫃的雙眼說:“五年前明道剛剛執掌明家兵器房,明夜與二長老三張老從兵器房中提走了兩百柄神機弩,明道來到這裏就是要追查神機弩的下落。”


    明心看著明道半晌後才說:“不管是明夜還是長老會的人,難道他們就不知道神機弩對與我明家來說就是根本嗎?”看著明心的眼睛,明道發覺這個老家夥並非像表麵那麽簡單,於是伸長耳朵示意他繼續往下說,明心鼓動嘴巴:“這件事情我不建議少爺你繼續往下查,恐怕這裏麵要牽扯到上邊!”明心說著還用手指了指天空:“明家雖大,也就是在這邊疆三五省有些威望,過了這個區域可就沒那麽大了!”


    明道含笑點頭,覺得明心這話裏還是有話,不由得問明心:“老掌櫃,你想說什麽就說個明白,明道是當局者,一切自然沒有你這個旁觀者看的清晰。”明心見明道想要讓自己把話挑明,思維不由得陷入沉寂開始思量起來,過了半響才把腳掌往地麵上一跺:“既然話都說道這份上,老朽今天也就把話往開立說,明夜一直混跡在京城,少不得與皇族有些糾葛,他既然敢違背明家祖訓,必然是有所依仗。二長老三長老都是人精,他們會跟著明夜胡鬧嗎?”


    明道看著明心:“你是不是有聽到了什麽消息?我聽你言語裏的意思,最後這兩百柄神機弩全都落進皇室手中,若是我繼續查下去,也就觸怒了上京龍椅上坐著的那位了?”明道的話音剛落,就看到明心渾身上下猛然一個哆嗦,臉上充滿了惶恐:“我的小少爺,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當今是聖天子在位,前幾日剛剛剿滅海上三十六國,周圍蠻夷全都去上京納歲稱臣。這句話要是傳到外麵去,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


    看著惶恐的明心,明道不由得彎起了嘴角,他記得龍椅上坐著的可是一個快要六十的老頭子,怎麽就變得如此英明神武了呢?,明心看著明道的嘴角,知道他在想什麽,連忙說:“兩年前皇帝大行,現在位子上座的可是皇太孫,好像他也是十八歲!”


    明道發覺自己的心裏有一個根深蒂固的念頭,仿佛遇到一個個非凡了得的人物,心裏就會不由自主的想:“這丫的難道也是穿越的?”例如現在這個十八歲就剿滅海上三十六國的皇太孫,當真是英武了得!


    “這麽說玄黃沒了海上之患,下一步就要對廊域動手了?”看著明心點動的頭顱,望著那雙閃爍不定的眼睛,明道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絲異常荒唐的想法,不由得脫口而出:“明家盤踞北疆,根深蒂固,坐擁天都山兵家必爭之地,恐怕也是在那位的眼中有些木秀於林了吧!”


    “何止是木秀於林,完全就是樹大招風!”明心為什麽要和明道說這些,就是怕他晚上怠慢了客人,要知道他是庸平商號的負責人,萬一明道與客人發生了衝突,他拍拍屁股走了,到時候留下自己可是要承受別人的怒火。


    “明家!”明道說著不由得歎息一聲:“可惜近萬年來後輩全都懶散,居然沒有一人修成劍神,若是明家現在有上一個劍神,何懼那龍椅上的稚子!”明道也知道這次明家被劫的貨物,就像被迎頭打上一悶棍,讓明家人走上了兩個極端,一個極度自卑,一個極度張狂。而明心恰恰就是極度自卑的。


    明心聽得心間一直泛酸,稚子!人家可是跟你一樣大的年紀,隻不過人家十八歲當了皇帝,剿滅三十六國海皇,你十八歲還跟個沒頭的蒼蠅一樣,嗡嗡的亂撞,跑到庸平去查軍需,你真以為玄黃的軍隊是你家的祖產?


    門外門童唱喏:“庸平守備王佐軍王大人到!”侍奉在明道身旁的明心立刻用燦爛的笑容迎了出去,離老遠就衝王佐軍躬身行禮:“王大人到了,有失遠迎,還請贖罪贖罪!”明道看著明心的腰杆,不由得惡意猜測,這個家夥究竟後背上有沒有長上一塊硬骨頭,怎麽軟的就像是一條沒脊柱的蛇。


    王佐軍隨著明心走進內堂,看著燈影下的明道不由嗬嗬一笑:“你爹呢?小震子最近過的好不好?我可是有多少年沒去過天都山了,想不到你小子都長這麽高了!”說著還伸出手來摸著明道的頭,讓明道很不適應。


    王佐軍看著明道呆滯,不由得解釋說:“難道你就忘了,你小時候我經常去天都山,跟你父親飲酒寫字,你父親大劍師巔峰的境界就是看到老夫一篇狂草後頓悟的。”經過王佐軍這麽一說,明道的心中終於有了一些記憶,立刻瞪圓眼睛說:“你是洗筆叔叔?”王佐軍緩緩的點頭:“我就是洗筆叔叔!不過你現在大了要喊我姑丈。”


    王佐軍與明震那是鐵杆的交情,在王佐軍沒有出仕前,一直就僑居在天都山,那是明震練劍,王佐軍練字,兩個人一文一武倒也相得益彰,更為讓人叫絕的是,明震通過王佐軍的狂草領悟住大劍師巔峰之境。王佐軍通過明震的劍法,領悟出了浩然正氣的玄體行書。更是被玄黃陛下製定為官方書體,天下推廣!


    天都山頂有一處涼亭,涼亭的左側立著一塊巨大的山石,涼亭的右側有著一彎水泊。每天明震對著巨石出劍,王佐軍在涼亭內燃起一爐熏香開始練字,練好字後就會到水泊邊洗筆洗硯,曠日持久,明震劈開了巨大的山石,成為了天下第一大劍師。王佐軍也練成了玄體,把整個水泊裏的清水全都洗成了烏墨色,一時兩人的事跡被傳為玄黃佳話。明道也在幼年的記憶中稱唿王佐軍為洗筆叔叔。


    王佐軍拉著明道坐在飯桌前,對著明心說:“武備和軍需官他們今天都不會來了,若是沒有其他的客人,那就不要等了!”說著王佐軍看著明道:“你父親怎麽沒有來,我們快有八年沒見了,我雖然不修劍,但是我能望氣,我看你不像是功力全失的啊!”


    聽到王佐軍這麽一說,明心的身形不由得一震,明道功力全複的消息他還沒有得到,不由得偷著打量明道,這麽一瞧,才發現明道身上氣血翻湧,精氣神出奇的一致,恐怕是達到了劍師的境界。


    明道衝著明心擺了擺手:“讓廚子上菜吧!再給我拿上兩壇爐邕頭曲,今天我要和姑丈好好的喝上兩杯,我記得我小時候可沒少被姑丈責罰,手心被打腫過好幾迴!”


    “這麽點小事你還記得呢!”王佐軍笑著明道,話鋒一轉:“爐邕頭曲我可是聞名久已,聽說它色清如水晶,香純似幽蘭。入口甘美醇和,迴味經久不息。是酒國的君子劍!就是這個價格太高,每次隻能望著酒壇空歎啊!”


    明道不由得衝著明心說:“再多拿上兩壇來,今天酒水管夠,我就要看看姑丈的酒量有沒有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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