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赫宇文的身影緩緩消失在她的視線中,蕭雲涵緩步走到竹芽身邊,然後兩人悠閑的往保和殿走去。


    當蕭雲涵踏入保和殿光潔的玉石地板,踩在那繡著繁複花紋的波斯地毯時,大殿中的氣氛十分詭異。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目光全部轉向她,麵色凝重,就連坐在龍椅上的林天駿也陰沉著臉色。


    她故作鎮定的朝自己的位置走去,盡量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而林天雪那道灼熱囂張的眼神卻讓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忽略。還有依舊一臉冷淡的祁墨,蕭雲涵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麽。


    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與平時沒什麽兩樣腳下蓮步輕移,微微頷首。


    “蕭雲涵,你給我站住!”


    果不其然,林天雪突然朝著她大喊了一句,那張描畫著精致妝容的臉上醞釀著飽滿的情緒。


    蕭雲涵停下腳步,拿詢問的目光看著她。一旁竹芽緊緊絞著自己手中的絲絹,已經嚇得忍不住渾身發抖。


    “長公主有何吩咐?”蕭雲涵微笑的看著她,清澈的眼瞳中,似有水波瀲灩,怎麽都看不出這是一個能讓長公主氣到大吼大叫的乖張女子。


    “有何吩咐?!”林天雪的臉由剛剛的憤怒繼而轉變成冷笑,那臉頰上塗抹的胭脂幾乎要因為她那誇張的動作而簌簌的掉下來了:“你趁著宮宴偷偷溜出去和南陵三皇子幽會,竟然還問我有何吩咐?!”


    蕭雲涵靜靜的望著,覺得這個女人真是不可思議,竟然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將這兩種情緒演繹的淋漓盡致。


    “長公主殿下,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蕭雲涵微微仰著頭,麵對林天雪那飛揚跋扈的模樣絲毫不退縮。


    “本公主殿下自然是有證據的,”林天雪一聲冷笑,就招唿一個穿著宮女服的小丫鬟過來,然後道:“玉環,你說,剛剛你是不是看到祁王妃和南陵三皇子赫宇文在涼亭偷偷摸摸的說話?!”


    那小丫鬟忙不迭的點頭:“迴公主殿下,奴婢確實是看見了。”


    偷偷摸摸?確實看見了?蕭雲涵心中冷冷的重複著這兩個詞語,隨後雙手朝林天駿禮了一禮道:“啟稟陛下,妾身確實曾經離開宴席去過花園的涼亭,也在那裏偶遇了南陵三皇子,但並不是偷偷摸摸,更不是什麽幽會,不過是作為友人攀談兩句罷了,還請陛下明鑒。”


    哼,你既然非要將這不貞的罪名強加給我,就別怪我要請陛下出麵了。蕭雲涵這麽一說,就顯出剛剛林天雪當著皇上的麵質問她是一件多麽越舉的事情,縱然她蕭雲涵私下見麵南陵三皇子不對,她身為長公主也不該這樣逼問她,要問也得是皇上來問,不要以為自己是皇上的姐姐就可以為所欲為。


    果然,林天駿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原本他之前生了一場大病,昏睡了很久,醒來之後大權旁落,林天雪竟然欺負到他的頭上去了。所以,他一向對這樣敏感的問題十分在意,剛剛聽蕭雲涵這麽一說,馬上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心中十分不快。


    “嗯,朕會好好問清楚這件事情的。”林天駿手中把玩著一個水晶葡萄杯轉而看向林天雪,聲音立刻變得有些不耐煩:“皇姐,你怎麽看?”


    林天雪似乎就在等著林天駿向她問話,立刻從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來來到大殿正中:“迴陛下,祁王妃她和南陵三皇子在涼亭聊天,還遣退了竹芽,不是偷偷摸摸是什麽?!”


    蕭雲涵心中一怔,當即看向祁墨,祁墨正像這邊看過來,一見她詢問的目光,立刻將視線轉開了。柳眉微皺,蕭雲涵開始擔憂起來,祁墨他這是什麽態度?!他該不會現在跟她玩吃醋,所以打算坐視不理吧?!


    “確有此事?”林天駿疑問的目光投了過來:“祁王妃,朕想聽你親口說。”


    蕭雲涵心裏暗暗叫苦,她親口說也是如此啊,眼睛餘光瞥見一旁的祁墨,他表麵看似乎並不關心此事,也沒有站出來為蕭雲涵說話,但是蕭雲涵知道,他此刻肯定正在書旗耳朵等著聽自己的迴答。


    “稟陛下,我......”


    “啟稟陛下,祁王妃他確實與我在涼亭碰過麵,但並不是長公主殿下所說的私會,”赫宇文謔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三兩步跨到蕭雲涵身邊,朝著林天駿就跪了下去:“陛下,我與祁王妃不過才有一麵之緣,何來情愛可談?長公主殿下的論斷過於片麵,還請陛下明察。”


    林天駿望了望跪在他麵前的那三個人,又望了望靜靜立在一旁的祁墨,緩緩開口道:“祁王爺不想說兩句嗎?”


    聽到林天駿提起自己,祁墨這才從座位上離開,立於大殿之上,他神色淡然,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道:“迴皇上,今天這件事情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我親愛的王妃也確實曾經在涼亭和南陵三皇子見過麵,至於他們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有沒有越舉之事,我們都不得而知。”


    蕭雲涵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一雙晶瑩澄明的眼瞳瞪得老大:“你不信我?!”


    祁墨薄薄的唇角扯起一抹笑容:“你要我如何信?”


    “嗬嗬,既然如此,”蕭雲涵苦笑了兩聲,然後對著林天駿叩首:“妾身請陛下定奪,無論作何結果,絕無怨言。”


    林天駿看著一旁林天雪那張陽光燦爛的笑臉覺得十分紮眼,他突然就有些明白了林天雪這個女人的用意,她是借此機會想要拉攏祁墨,整治蕭雲涵吧?哼,那他偏偏不讓她得逞。


    “這件事情沒有足夠的證據,皇姐,那丫鬟也是你的人,自然是向著你說的,這證人太沒有說服力。更何況南陵三皇子才剛到我們北齊第一天,和祁王妃不過是點頭的交情,所以這件事就當是個不懂事的丫鬟惹起的鬧劇。何況祁王爺也沒有追究的意思。這件事就到此為止,誰也不許再提了。”林天駿說完端起水晶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後又道:“不過,想必因為這事祁王爺和祁王妃可能鬧的不大愉快,既然如此,祁王妃就暫時留在宮中,休養些時日,等祁王爺氣消了,再接迴去吧。”


    祁墨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冷眼看著林天駿,雙手緊握成拳,心裏暗罵:這個皇帝是不是喝酒喝傻了,竟然說出讓蕭雲涵留宮休養這樣的話,這不是故意給林天雪接近自己的機會?不過,一想到赫宇文和蕭雲涵的曖昧不明,一股怒火就湧上了他的心頭。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聽聞祁王妃在宮裏也沒什麽可以說的上話的朋友,朕的魏淑妃脾性不錯,溫柔可親,待人親和,你就讓她帶著你住到清荷苑去吧,那裏距離魏淑妃的椒蓉殿還近一些,也好讓魏淑妃多照顧點你。”林天駿淡淡的押了口酒,看似隨意的說道。


    蕭雲涵卻警覺起來,魏淑妃在後宮算是林天駿很喜歡的一位妃子,經常被翻牌,他怎麽會將自己托付給她呢?是真的為了讓魏淑妃照顧自己,還是另有打算?


    但是,事情已成定局,蕭雲涵默默歎了口氣,沒想到事情竟然演變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宮宴結束,蕭雲涵自然也不必跟隨祁墨一起離開,而是跟著那個她隻見過一麵的魏淑妃緩緩朝清荷苑走去。


    竹芽跟在她身後,一直低著頭,戰戰兢兢的,那樣子就跟她們要被押入大牢似的。


    “幹嘛哭喪著臉,我們隻是在這裏小住,是來散心的,又不是來悔過的,你這幅樣子做什麽?”蕭雲涵無奈的說道。


    竹芽一聽這話,更加難過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幾乎要掉下眼淚來:“都怪奴婢,是奴婢一時疏忽,讓王妃您受委屈了!”


    蕭雲涵無奈偷瞄一眼走在前麵帶路的魏淑妃,確定她沒有注意後麵的情形,這才將竹芽拉倒自己身側,湊近過去,小聲道:“這事不怪你,是林天雪做的,我們根本沒法提防。從今以後,可要加倍小心了,我們已經不能再走錯了。“


    竹芽擦擦眼淚,認認真真的點頭:“嗯,我記住了!竹芽一定不會出錯的!”


    “好,那就快走吧。”蕭雲涵微微一笑,已經邁出步伐,去追前麵的魏淑妃去了。


    竹芽也趕緊追上,蒼涼的月色下,模糊了一群人的影子。


    另一邊,祁墨已經坐上了轎子按著突突直跳的額頭,感覺自己累的不行,看著對麵空蕩蕩的位置,他突然有一種自己的女人被人搶走的錯覺。


    真是的,他什麽時候開始對蕭雲涵那個女人這關心了?他不是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嗎?不是要暗中集結力量,有朝一日為報仇做準備嗎?怎麽如今這麽鬆懈?


    正想著,突然外麵噫一個跟車額小丫鬟輕輕敲了敲窗戶:“稟王爺,長公主的車子追來有話想跟您說。”


    祁墨不耐煩的皺了皺眉,卻也沒有辦法迴絕,於是道:“停轎。”


    軟轎很快停了下來,他從轎子上下來,一眼就看到穿衣蛇錦衣華服立在那裏,正等著他過去。


    祁墨嘴角微挑,大步朝她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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