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稻眼眸一眨不眨的望著昂揮舞的金色翅膀飛翔,純粹的金色,毫無雜質,蘇稻很震驚,昂是純黑的野獸,為什麽會長出純金色的翅膀,估計跟昂的父母有關。除了遺傳問題,蘇稻想不出別的原因。

    這種血統問題也許同族人會很在意,就好比一家都是中國人,卻生出一個金發藍眼的孩子,家人肯定會心生猜忌。但對於蘇稻來說,昂隻是多了一雙翅膀,漂亮又實用。金色是很美好的顏色,容易讓人產生好感。蘇稻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對翅膀。它們無疑是昂全身上下最亮眼的地方。反正都是野獸一隻,長對翅膀又何妨。族人排斥他,估計是認為昂跟他們不一樣,根本不是同一種族。蘇稻對野獸並不了解,但是老虎和獅子,肯定不能待在一個洞裏生存。

    昂感受到蘇稻盯著他的翅膀看,這讓昂很不自在,他心跳加快了,匆匆落在地上,差點沒站穩。趕緊收起翅膀貼在背後,盡可能的藏在身後,不想蘇稻看。他懊惱非常,在他人形的時候,這對翅膀依舊存在,無論如何都不會消失。昂把蘇稻放在山穀一個石洞裏,出去快速帶迴獵物,用石頭和幹柴升起火,專心的準備食物。這期間昂沒有說一句話,異常的沉默。

    蘇稻麵色很蒼白,靠著昂安靜的坐著。她感覺到隻要目光落在昂的翅膀上,昂就會扭捏的挪一挪,別開頭有意的擋住蘇稻的視線。蘇稻起先以為是錯覺,於是幹脆坐到昂的背後去,這一下讓昂激烈的站起來,惶急的坐到蘇稻對麵,將背後徹底掩住。他因為張開這雙翅膀飛上天空,飛迴部落,遠遠看到被綁在火堆上的女人,憤怒而慶幸的飛撲過去,如果沒有翅膀,他根本趕不迴來,如果沒有翅膀,女人已經死了。那一刻他無比的感謝神明,他深信他的翅膀就是為了這個女人才長出來。

    但現在不一樣,現在冷靜下來,他腦中浮現族人殘忍的排斥他,族裏的女人哭喊著打他,她們罵他是帶去厄運的魔鬼,是禿鷹的爪牙,他帶去了疾病和死亡。昂很不安而且惶恐,翅膀的確長出來了,雖然和禿鷹的完全不一樣。疾病也發生了,但是疾病為什麽出現?跟他真的無關還是有關?

    蘇稻望著昂情緒低落的盯著烤肉發呆,氣氛很沉悶。蘇稻歎氣,以前的昂有點憨憨的,但是挺開朗。他有時候像隻猴子,蹦來跳去就是不肯安靜,很多動而且多話。蘇稻忽然想到昂現在長出的翅膀,她不由猜測,昂是不是很年輕很年輕,甚至很年少?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到了一定年紀,絕對不會再次發育。他到這麽大才長出翅膀,年紀估計很小。

    蘇稻正想的出神,鼻尖聞到了焦味。蘇稻驚訝的盯著烤肉,昂無動於衷的握著烤肉發呆,根本沒發現肉被烤焦了。這真是頭迴見,稀奇事。

    蘇稻慢慢起身,走到昂的身邊,握著他的手腕將肉挪出火堆,昂立即清醒,瞪大眼睛望著不知何時出現的蘇稻。

    蘇稻指著肉失笑:“烤焦了。”

    昂注意到烤肉,發現上麵焦了一片,頓時露出肉痛懊悔的表情,手足無措愧疚無比的望著蘇稻,小聲的嘀嘀咕咕說了什麽,蘇稻猜測他在認錯。害怕她生氣。

    蘇稻身子還很虛弱,人也餓了,渾身疲乏無力。這些天一連串的事情折騰的她身心疲憊,她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胡思亂想,她感到累了,依靠著昂卻能安心。她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昂,就算是野獸,卻永遠不會吃了她。昂救了她很多次,最初她無法感激,她看著昂撕碎那些獵物救她脫離危險,她卻恐懼那雙利爪有天撕了自己。當她綁在火堆上,感受著死亡步步逼近,祈求了無數遍,再次救她的人,又是昂。那一刻真心充滿感激,甚至有種奇怪的錯覺,昂明明死了,為了她而活過來,將她徹底的救贖。

    雖然是炎夏,蘇稻卻很虛冷,她靠近火堆。靠近昂。蘇稻伸出手,輕輕落在昂背後的翅膀上,昂渾身一顫,蘇稻卻固執的撫摸,很輕很柔,直到昂徹底的放鬆下來。語言對他們來說蒼白無力,這一刻她隻要如此,昂就會明白。

    昂終於扭頭看蘇稻,眼睛晶晶閃亮的,傳達著無法言語的那種喜悅。蘇稻微微一笑,用昂根本不會聽懂的語言說:“我很喜歡你的翅膀。”

    語言他是聽不懂的,但是他眼瞳裏清晰映著蘇稻的笑臉,像一幅畫,刻印在瞳孔裏。昂的唿吸急促起來,毛毛躁躁的動來動去,嘀嘀咕咕的不知說些什麽,忽然激動的拿起烤肉,幾口幾口咬掉焦掉的部分,將完好的地方遞到蘇稻嘴邊,:“嗷嗷。”催促著蘇稻。

    這大概是蘇稻吃的最輕鬆的一次,劫後餘生的喜悅,對昂的坦然,讓她卸下了沉重的疲憊。

    如果不是肚子仍舊時不時多痛,一切就太好了。

    吃完不多久蘇稻就緊鎖眉頭入睡,雙手無意識的揪著肚子處的衣服。這山洞裏空無一物,沒有床沒有獸皮,地麵冰冷堅硬,昂便隻好抱著蘇稻睡,用半邊大翅膀遮在蘇稻身體上,可以擋住風寒。

    蘇稻身體不適,睡了沒多久就醒來,看見昂拿著桃心葉子放在嘴裏咀嚼,綠綠的汁水沾在他的嘴上,蘇稻正困惑,

    昂低下頭,對著蘇稻的嘴,強硬的將葉子抵進蘇稻的嘴裏。苦澀的味道在口腔急速蔓延,蘇稻差點嗆地吐出來,但是想到自己的身體和葉子的藥效,隻好忍耐著吞了。蘇稻深知,身體外麵能看見的傷痕都不是問題所在,最大的問題是內傷,蘇稻煩悶的不願去想。肚子裏流掉的是什麽。她本來隻是讀大二的學生,二十歲大好年華,男朋友都沒想過找一個,何況是生孩子的事。對到處可見的人流廣告隻能皺眉。如果隻是假設,她要是不小心懷孕了,她會選擇生下來也不願意去人流。

    兩人在洞裏度過了兩天,每天吞下的桃心葉子似乎挺有效,肚子已經不疼,就是臉色不太好。第三天太陽高照,蘇稻坐在洞口享受炎夏的陽光,洞裏實在有點陰冷,特別昂不在身邊。

    昂一大早煮湯給蘇稻吃了後就離開了這裏,他揮著翅膀往上飛,蘇稻猜測他又是去摘取葉子了。

    洞口前是蔥綠的林子,此時盛夏,林中繁花遍地,蝴蝶飛舞,知了鳴叫,一切生機勃勃。

    蘇稻靜靜坐了半上午,有點昏昏欲睡。

    眼睛差點瞌上時,身後洞中忽然一聲巨響,震得蘇稻一個激靈。蘇稻愕然迴頭,站起身看向洞裏,隻見本來放在火堆旁邊的湯鍋子被打翻了,而不明生物被湯鍋子罩了個結結實實。蘇稻立即明白,肯定有什麽小東西跑來偷喝她的湯,但是倒黴的被湯澆了。

    蘇稻沒有害怕,因為那東西太小,一條細細軟軟的尾巴露在外麵掙紮,小家夥還發出快哭的可憐聲音。

    蘇稻好奇的揭開湯鍋,入目的是一隻狼狽的小兔子。不,隻是很像兔子。兔子的尾巴不可能這麽長。但是真的太像太像了。小家夥被湯鍋砸的頭暈眼花,隻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卻半天沒爬起來。

    蘇稻伸手輕易的捉住它,慢慢走到洞外一個小水窪旁,好好的把它洗幹淨。特別幫它清洗了眼睛裏的湯,小家夥總算眨巴著張開眼,眼眸紅通通的望著蘇稻。蘇稻噗嗤一笑,給它擦了水,重新抱迴洞裏。

    幸好湯是冷的,不然小家夥一定更加淒慘。

    “你是兔子嗎?”蘇稻揪著小兔子的尾巴好奇自語。

    小兔子在她懷裏掙紮,喉嚨發出咕咕的聲音,蘇稻放開它,以為它會離開。但是小兔子一滾到地上,在蘇稻眨眼間,變成了一個小孩。

    蘇稻揉揉眼,仔細去瞧,它真的變成了小孩子!這小孩頂多兩歲,搖搖晃晃的扶著蘇稻站起來,眼淚汪汪的望著地上的湯嚶嚶啼哭。

    蘇稻撫額,這兔子竟然也是獸人!而且他此時光溜溜的嚶嚶哭泣,實在惹人憐愛。小兔子竟然是隻柔柔弱弱的小雄性,雖然比起蘇稻以前見到的獸人,他的皮膚要白皙很多,跟蘇稻有的一拚。而且他是白兔,短短的頭發也是白色。隻有一雙眼睛,亮亮的紅。

    蘇稻終於明白小兔子來此的原因,小孩子很瘦,肋骨都看得清。肚子扁扁的,蘇稻頓時母性大發,湯已經沒法喝了,蘇稻便取過冷肉,往火堆裏加了柴火,蹲在旁邊烤肉。烤了一會聞到肉香味,小孩子立即抓著蘇稻的手臂乖乖坐下,眼巴巴的望著烤肉。還沒忘記擦掉自己的眼淚。蘇稻對這樣的獸人非常吃驚,她以為獸人都像昂那樣勇猛高大,沒想到有兔子這樣的小家夥。很顯然他一點不強壯勇猛,而且年紀太小,估計沒有大人照顧,所以餓了肚子。

    蘇稻將肉差不多烤熟時,又忽然想到:“兔子不吃胡蘿卜嗎?”算了,這裏不能用常理去想問題。

    小家夥的聲音很細很軟,真像個姑娘家。她在蘇稻烤肉的時候乖巧的跟蘇稻說話,蘇稻茫然的望著他,小家夥見蘇稻沒反應,似乎很著急,臉蛋都急紅了,握著小拳頭更加努力的說個不停。蘇稻歎氣,“聽不懂你說什麽,我叫蘇稻,烤熟了就給你吃,別急。你為什麽一個人跑出來?你父母不在家嗎?你住在哪裏?”蘇稻問了一堆廢話,但是小家夥看她動嘴了,放鬆的笑了笑,隨即困惑的撈頭,顯然聽不懂。

    蘇稻好笑,指著自己:“蘇稻,蘇稻,喊你小兔子行不行?”

    小孩緊緊盯著蘇稻的嘴唇,嘴巴張張合合很久,忽然喊道:“蘇……道……”

    蘇稻訝異,摸摸他的腦袋,這孩子的頭發真軟真舒服,“聰明!”

    小家夥又說:“聰明。”

    “啊……”蘇稻驚訝。

    “啊……”小家夥跟著叫。

    蘇稻氣血沸騰,果然因為是小孩子比較容易學習陌生的語言嗎?還是這孩子特別聰明的原因。

    蘇稻忙指著肉和火:“這、是、烤、肉。”慢慢說完,蘇稻又重複了幾遍。

    不多時,小家夥就說:“這是烤肉,蘇稻,蘇稻烤肉。”

    蘇稻激動死了,心想要是昂有這麽聰明該多好,或者自己也有這孩子的天賦。

    肉烤熟後,小家夥依舊忍耐的坐著,吞著口水巴巴望著蘇稻,蘇稻很欣慰,本以為他會跑來搶,真是乖孩子。

    蘇

    稻將肉遞給他,小孩迫不及待的抱住一啃,蘇稻還沒來得及眨眼,小家夥慘唿一聲丟下肉,捂著手搗住嘴巴哇哇大哭。蘇稻一看,小家夥的手指燙紅了,嘴巴和舌頭估計也燙到了。蘇稻歎氣:“不能著急,以後要小心。”取過一片葉子小心的給他貼上,蘇稻用木棍子插起烤肉,對著吹了很久,感覺差不多了才放到小孩嘴邊,小孩終於不哭了,小心翼翼的舔了一下,覺得不燙,這才吃力的咬下一口滿足的吞下。

    蘇稻微微一笑,安安靜靜看著小孩抱著肉狼吞虎咽,一條肉腿子啃得差不多了他才打個飽嗝。抬頭望著蘇稻天真無邪的笑,笑聲也細細軟軟的,蘇稻說:“吃飽了嗎?餓不餓?”她手貼著他的肚子,小肚子鼓起來了。

    小孩子半天才搖頭,表示不吃了。

    蘇稻慶幸他飯量不大,正想拉著小家夥多教他說話,洞外想起風聲和驚鳥的聲音,蘇稻忙起身走到門口,看見昂從半空徐徐落下。

    “昂。”蘇稻鬆口氣。

    昂背著一頭很大的獵物,手裏竟然拎著蘇稻落在部落的塑膠袋,昂大步流星走到洞口,蘇稻看見方才乖巧的孩子立即炸毛似地變成兔子,咻咻幾下逃出了洞,蘇稻著急的喊道:“你別跑啊!”但是兔子速度快,眨眼就消失在林子裏。

    蘇稻歎氣,昂看著小兔子消失的方向微微皺眉。昂沒多說,丟下獵物後便鋪開拿迴來的獸皮,鋪了厚厚的兩層再拉著蘇稻坐下,還用一塊小獸皮蓋住蘇稻的肚子。隨即將塑膠袋裏裝的刀具拿出來,還有半袋子桃心葉子,蘇稻笑道:“你都拿迴來了啊,太好了。”看來昂上午是迴部落了,不知道那裏還有沒有活人。

    蘇稻自覺的咀嚼桃心葉子,此時苦一苦,身體才能好得快。

    昂下午沒出去,留在洞裏陪著蘇稻。

    無聊也是無聊,蘇稻想起那隻兔子,便拉著昂說話,不停教他簡單的語言,結果一個下午過去,昂學會了一個詞:‘吃肉’,發音還不準,說出來是‘吃藕’。

    蘇稻歎氣,這種事隻能慢慢來。

    這夜蘇稻睡得更加溫暖,第二天一早兩人吃了飯,昂又出去打獵了。蘇稻特意留了比較多的肉湯一直用小火熱著。耐心的坐在門口等到半上午,那個小兔子終於出現了。

    看到他小心翼翼的來到洞口,蘇稻鬆口氣,她笑著抱起兔子來到火堆前:“小兔子,今天特意給你留了熱湯,很香哦。”

    小家夥變成孩子,期待的望著蘇稻,嗓音稚

    嫩:“蘇稻,小兔吃……”

    蘇稻開心的抱著小孩說了一下午的故事,直到昂迴來,小兔子再次受驚的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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