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小姐救救少主吧。”隱逸一見著葉綰便跪下磕頭哀求道。


    這樣的隱逸,葉綰不曾見過,帶著低到塵埃裏的卑微。從前的她因為清悠的命令來到自己的身邊,帶著不情不願,即使後來慢慢的產生了感情,葉綰依舊知道在隱逸有隱逸的驕傲。


    葉綰心下一驚,問道:“師傅怎麽了?”


    說著伸手想將隱逸扶起來,隱逸卻倔強的不起身,道:“小姐若是不答應,隱逸就長跪不起。”


    福安見狀,連忙上前道:“說什麽昏話呢,且不說清悠師傅是小姐的師傅,於小姐有救命之恩,有知遇之恩。就算沒有關係,為了你小姐也不會見死不救的,咱們跟著小姐這麽久,你這樣豈不是傷了小姐的心,傷了主仆一場的情分?”


    福安有些生氣,好歹也是一起經過風浪的,怎麽就一點信任感都沒有呢?所以臉色一變,話說的有些重。


    隱逸這才起了身,低聲道:“小姐,對不起。我隻是太擔心了,一時情急,所以才口不擇言的…”


    葉綰輕聲道:“師傅,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你有那麽確信我可以救他?”


    隱逸言簡意賅道:“少主如今被司馬烈關在刑部天牢,生氣不知。至於個中詳情,請恕隱逸不能說,還請小姐自己問少主便是。隱修已經動手救過少主,可是卻失敗了。自己也受了重傷。眼下我們也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所以……”


    葉綰點頭,雖不明白司馬烈為何會抓清悠,但是師傅,她必須得救。哪怕是死,她也不會有半分的猶豫。


    清悠,於她而言,不止是師傅,更是良師益友,亦兄亦父。不止是瓢潑大雨裏的救命之恩,更是三年無微不至的關懷與照顧。於她而言,無論清悠做了什麽,他都是是她至親的親人,比葉府更親的親人。


    “隱逸,你去找蕭瑟,就說我想見司馬烈。福安,你去跟老板娘說一聲,今晚我要出門。”葉綰冷靜的吩咐著。


    隱逸感激的說道:“多謝小姐。我這就去。”


    葉綰端坐在銅鏡前,伸手將麵上的人皮麵具取下,鏡子裏露出一張清新的麵孔,眉目如畫,神情清冷。


    如今他已經是出雲最有權勢的男人了,那麽她也不必再戴著一層皮,活成別人的樣子。


    今夜,她是葉綰。世間獨一無二的葉綰。


    那一日林絕的話如同魔咒般一直響徹在司馬烈的耳畔。司馬烈不敢賭,雖然他知道葉綰對他是有感情的,否則那一日…


    可是若林絕真是她的師傅,那個她敬如神邸的師傅,他算不準葉綰的選擇。


    傍晚時分蕭瑟進來迴話,隻說了一句,她想見您。


    華燈初上,夜色迷蒙。站在養心殿外的角樓上,有風獵獵,萬家燈火星星點點。整個京城被裝飾的如同一座閃著星光的天空之城。


    司馬烈換了一身墨色常服,跟著蕭瑟出了宮門。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樓層,葉綰靜靜的站在窗邊,有北風帶著護城河的水汽迎麵而來,帶著刺骨的寒。


    一邊是她至親的人,一邊是她最愛的人。卻叫她如何抉擇?


    身後有溫厚的聲音響起,“怎麽站在風口裏,也不怕凍著了。”


    有帶著他身體溫度的披風披到了自己身上。葉綰閉目深深的吸了口氣。


    轉身看著司馬烈,燭火搖曳,司馬烈似乎瘦了些,冷峻的臉龐多了幾分瘦削,看起來竟也有幾分上位者的冷酷與無情。


    “是想我了嗎?”司馬烈將葉綰攬進懷裏柔聲道。


    葉綰貪戀的摟緊了司馬烈的腰,輕輕的點頭。


    “綰兒,我們成功了。”司馬烈的聲音裏帶著藏不住的興奮。


    葉綰依舊點頭不言語。隻緊緊摟著司馬烈,仿佛隻要自己一鬆手,下一秒她便再也不會擁有這樣溫暖的懷抱了。


    “綰兒,我封你做貴妃,好不好?”司馬烈又道。


    葉綰抬眸看著他道:“貴妃?那麽她怎麽辦?你往後的三宮六院又該怎麽辦?”


    司馬烈知道葉綰說的是聶雲央,皇後的位子注定是屬於聶雲央的,他給不了葉綰。


    “他沒事吧?”葉綰苦笑著問道。


    司馬烈沉聲道:“沒事。”


    “你會放了他嗎?”葉綰又問道。


    司馬烈有些生氣,怒道:“綰兒,你可知他險些要了朕的命。你讓朕怎麽饒了他?他那樣的人,若是朕此次放了他,無異於放虎歸山,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再次來傷害朕嗎?”


    葉綰諷刺迴道:“陛下如今不是安然無恙站在民女麵前發火嗎?”


    “朕”,他居然用了這樣的自稱。


    司馬烈隻覺渾身都要被氣炸了,他見不得葉綰對他如此生疏的模樣。什麽“民女”?她可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子。


    “要不是七弟臨時換了主意,綰兒你可知你就見不著朕了。”司馬烈吼道。


    葉綰想要扯開司馬烈如同鉗子般的手,道:“若是我可以說服他以後再也不會做對陛下您不利的事,你可不可以放了他…”


    “告訴我你拿什麽保證?啊…”司馬烈雙手使力,搖晃著葉綰大聲問道。


    葉綰被搖的有些暈,但是語氣卻很堅定,“用我的命可以嗎?”


    司馬烈愣住了,眸子湧上巨大的傷痛,一字一句問道:“他就那麽重要?重要到你連命都可以不要?”


    葉綰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鞋麵上繡的是合歡花的圖樣。她不敢看司馬烈探究且受傷的眼神,她怕自己會不忍心。


    葉綰終是點了點頭。


    司馬烈隻覺胸口被生生挖去了一塊般,有著透透的涼,哽咽道:“那麽我呢?我在你心裏又算什麽?”


    葉綰的淚啪嗒啪嗒落在鞋麵上,她多想大聲的告訴司馬烈:阿烈,你是我最愛的人。


    同樣是愧疚,葉綰終是選擇了放棄司馬烈。她欠清悠的太多太多,今生能為他做的便隻有此事了。而司馬烈呢?


    葉綰想著,將今世的債還清,來世就可以心無旁騖的與司馬烈再續前緣。


    “阿烈,要怎樣你才肯放了他?”葉綰強忍著哽咽問道。


    司馬烈的眸子湧起了一層血色,周身散發出的涼意比數九的寒冬還要冷,“陪我一夜,我便放了他。”


    葉綰不可置信的後退了一步,嘴角噙著一抹苦笑。


    “好!君無戲言。”


    司馬烈如同一隻發狂的獸,而葉綰就如同巨浪滔天裏的一條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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