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修模糊間隻記得自己倒在了逸雲軒的門口,重傷之下他也不清楚為何會跑到這裏來?或許是因為隱逸還在這?又或許那個讓他念念不忘的女子曾經也在這?


    若真的要死,那就讓他死在這裏吧,守著福安,守著妹妹。


    隻是自己如今是躺在溫暖的被窩裏嗎?是隱逸發現了自己嗎?


    “水…水…水…”


    隱修的嘶啞著嗓子,神智也不太清楚,隻憑著本能低聲的喊了幾聲。聲音幾不可聞。


    福安單手撐著下巴,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恍惚間依稀聽到了隱修在喊她,頓時便驚醒了,正巧看到隱修幹裂的嘴唇正翕動著,福安附耳過去,才聽清楚隱修要喝水。


    連忙起身去桌邊倒水,又試了試水溫,又將隱修扶起,讓其側身靠在自己的臂彎裏,小心的喂著。


    隱修隻覺久旱遇甘霖般的暢快,大口的吞咽著,福安又心疼又好氣,一邊拿著手絹替隱修擦著嘴角流下的茶水,一邊喃喃道:“真是如牛飲水,連受傷也改不了。”


    隻是說著說著,眼角便又是一陣濕潤。


    隱逸將隱修放下後,便出去了。福安隻得自己給隱修的傷口止血、上藥。


    福安小心的拿剪刀將傷口處的衣服給剪開,隻是身上的傷口太多,福安紅著臉,索性便將隱修的上衣給脫了下來,露出精壯的胸膛,隻是他身上的新傷,舊傷不計其數,竟沒有多少好地兒。


    福安以前總聽隱逸說那時候練功的苦,執行任務的險。那時聽來也不覺得有什麽?隻是玉手在隱修身上的每道傷口上撫摸後,她才深深的知道,隱逸她們如今高來高去的高手做派,背後是有多少血與淚以及汗水的支撐。


    台上三分鍾,台下十年功。


    隱修感覺臉上有一滴一滴的冰涼,是下雨了嗎?


    努力撐開眸子,隻模糊著瞧見了床邊有個女子,在偷偷的抹著眼淚,他知道這人不是隱逸。


    隻是這眉眼怎麽那麽熟悉呢?圓圓的臉蛋上,原本一雙笑眼卻布滿了哀愁。眼睛紅的跟兔子眼似的。


    隱修想抬手撫平她皺緊的眉頭,隻是用盡了力氣,手臂卻依舊沒能抬起來。


    “福安,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在這裏的…”隱修輕聲的說道,聲音嘶啞低沉。


    福安突然聽到隱修的聲音臉上的表情由驚詫轉為驚喜,然後就一把摟住隱修的脖子,低低的嗚咽起來,“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不管的…”


    直到隱修傳來陣陣的籲氣聲,福安才擦著眼淚,一臉緊張的問道:“你怎麽了?是不是我碰到你傷口了,要不要緊啊?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太高興了…”


    隱修看著眼前手足無措的福安,嘴角揚起一抹笑意,他的福安迴來了,而他也沒有死。


    “我沒事。隻是你迴來了,怎麽也不讓隱逸給我遞個消息,你可知我有多擔心…”隱修低聲的問道。


    福安撐大眸子,心裏竊喜道:“你真的擔心我?那有多擔心呢?”


    隱修想了想道:“就跟如今擔心少主一樣的。”


    福安撅著嘴巴,心裏道怎麽到頭來還隻落得個與他少主一樣的待遇,一時有些失落。


    “清悠師傅出事了?你是為了清悠師傅才受的如此重的傷?”反應過來的福安狐疑著問道。


    隱修一臉沉痛道:“都怪我沒用,沒能救出少主。”


    福安見他情緒太過激動,於是軟言安慰道:“隻要清悠師傅人沒事,咱們再想辦法營救便是,一定能救出來的。”


    說話間,隱逸進來了,臉色有些凝重的問道:“隱修,到底怎麽迴事?”


    隱修歎了口氣道:“少主被司馬烈抓走了,現下正關在刑部天牢裏,我原本想帶人將少主救出來的,不想卻中了司馬烈的奸計…”


    隱逸喃喃道:“難怪以你的身手也受了如此重的傷…”


    “對了,為了避免連累你們,你們還是快將我送走,我受傷隻怕是留了血跡與腳印…”隱修正色道。


    隱逸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善後的工作我昨夜就做了,你妹妹我難道這點本事都沒有?”


    隱修這才悻悻的笑道:“我都忘了,你已經不再是那個跟在我身後隻會哭哭啼啼的妹妹了。”


    隱逸著急反駁道:“我什麽時候哭哭啼啼了?”


    隱修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


    福安看著兄妹二人鬥嘴的場麵,心情稍稍放平了些,嘴角也露出了笑意。


    “隻是少主在牢中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險,還是得想辦法盡早將少主救出來才是…”隱修有些擔憂的說道。


    隱逸低聲應了是,又道:“你既然都無功而返,咱們再想去營救少主隻怕是難上加難啊。”


    隱修卻道:“哪怕是拚著一死咱們也要將少主救出來。”


    因為情緒太過激動,身上有幾處的傷口又被撕裂開來,映紅了雪白的紗布。


    福安嗔怪著,一把將隱修按迴床上,道:“都傷成這樣了還不消停…清悠師傅自然是要救的,隻是以你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好好養傷…”


    隱修掙紮著道:“不行,我一定要去救少主的。”


    福安伸手點在隱修的腦門上,道:“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刑部天牢什麽地方?像你這樣硬拚,就算去十次百次也不可能救出清悠師傅的?咱們都智取?”


    隱修與隱逸齊刷刷的迴頭盯著自信滿滿的福安,齊聲問道:“你有辦法?”


    福安揚了揚下巴道:“那是自然。你們這是關心則亂。既然是陛下抓了清悠師傅。那麽陛下的軟肋是誰啊?誰又更在意清悠師傅呢?”


    “小姐…”


    “葉姑娘…”


    二人如同醍醐灌頂般,茅塞頓開的說道。


    依著葉綰與少主的情意,自然不可能見死不救,而且司馬烈對葉綰的情意,眾所周知。若是葉綰去求司馬烈,想來司馬烈多少也會給些薄麵的。


    隱修有些不放心道:“司馬烈如今已經貴未陛下,葉姑娘的話還管用嗎?”


    福安迴道:“不管管不管用,咱們都得試一試,總比你那硬闖的笨辦法要好得多。況且不管他是王爺還是皇帝,我相信他對小姐的感情是做不了假的。”


    隱逸點頭表示讚同,她一直跟在葉綰身邊,自是一切看在眼裏。實在不行來一出苦肉計也未嚐不可。


    拿葉綰的命換少主的命,端看得葉綰在司馬烈心裏的分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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