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風涼如水,萬籟俱寂,一切都如此安靜,靜得讓人忘了唿吸。


    “沙!沙!沙!”自北宸皇宮重華殿的院落傳來緩慢又富有節奏的掃地聲,庭院已經被掃得幹幹淨淨,大頭依舊手拿掃把,在這本該沉睡的夜晚默默打掃著。


    掃了一會,他抬頭望了望天空那輪沁血的月亮,忽又淡然迴頭,看了看夜空的房間敞開的房門。那間屋子早已人去屋空,夜空何時離開他也未可知曉。隻不過從他的麵色看來,他大概也並不關心夜空的去向。


    他轉了轉身子,又麵朝西方,目光遼遠地眺望,仿佛是越過崇山峻嶺抵達了初源。


    他的目光自然抵達不了初源,所以他並不知道,在初源之外,栗澤上空,鋪天蓋地的天魔靜靜懸浮與此,似是在進行極為虔誠的膜拜。


    他們每個人都高展羽翼,魔尾輕垂,神情嚴肅,朝初源的方向注目。數不盡數量的天魔無聲鋪展在湖麵上空,猶如望不到盡頭的黑雲,無聲無息,卻氣勢磅礴。


    在“黑雲”的最末端,逆卷修雙手抱胸站在高峰之上,俯視著天魔們的膜拜。血月將他白皙的臉映成紅色,一雙眸子漆黑猶如子夜,眸光清冷讀不出情緒。


    他迎風佇立了好一會,木槿從他身後落下,對他說了聲:“大人,北宸那邊有動靜,我們……”


    逆卷修也沒有瞅他,綻放一抹絕美的輕笑,說道:“禮成,迴吧!”


    說完他就消失了,木槿無奈搖了搖頭,也跟著消失了。


    兩人前後離開,栗澤上空的群魔也隨之撤退。仿佛是被風吹散的雲,悄無聲息地漸漸稀薄消散。


    未幾,湖麵澄淨,蒼穹墨藍,皎月瑩白明亮,一切又恢複了往常。


    迴封城的一路,還是杜淳操縱鬼車,但明顯比來時慢了許多。霽初抿著嘴不說話,辰爵試探性地問她昨晚發生的事,她隻是搖頭說記不得了。


    她不是記不得了,而是許多事她沒有弄清不想對辰爵說出來。


    在她將杜淳打落在地的時候,心中那莫名的痛是什麽;辰爵身上籠罩的瑩瑩白光又是什麽,這些令她百思不得解。


    她撩起簾子,瞧著車外馭空飛行的杜淳,看得出來他在強忍傷痛。


    這個俊朗的少年確實有讓人喜愛的地方,但霽初知道對他絕無男女之情,更不可能是失散多年的兄妹。可那種鮮明的痛楚絕對是重要的東西折損或者抹殺所帶來的心疼,為什麽,會這樣……呢?


    她放下簾子,又看了看辰爵。他正溫柔地望著她,她微微笑笑表示自己無礙。


    主脈依舊被辰爵封著,辰爵害怕開了她的脈魔咒力又使她失智。霽初體內既催動不了魔咒力和也無真氣過脈,和普通柔弱女子無異。


    辰爵望著她凝水般的眸子,有一個永遠不打開她主脈的衝動。


    倘若她失去了所有法力,和剛來時一樣,是不是就逃不出他的掌心了呢?


    霽初自然不知道笑如清泉的辰爵在想什麽,她隻是在納悶為什麽現在看不到辰爵周身的白光了。


    他們在兩日之後抵達了封城。


    踏入皇宮的第一刻,霽初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異樣。


    時節已經步入初夏,但她卻感到了蕭瑟的風。偶有幾片翠葉被風卷下,飄落在眼前,竟是一種深秋的哀瑟。


    接著,一陣隨風而來的痛哭之聲流入耳畔,她跟著一頓。


    辰爵與她同時落步,尋覓哭聲傳來的方向。二人將目光齊齊望向紫陽宮,繼而目光一碰,麵容同時變色。


    辰爵迅而喚來杜淳,鬼車再次停駐在他們身側,顧不得皇宮內院禁止驅駕鬼車的規矩,兩人急急入車駛去,為了盡可能的快,辰爵親自驅動真力駕車。


    眨眼間就到了紫陽宮的殿門口。


    由於車窗被錦簾遮掩,霽初一路也沒有瞧到外麵,這一下車才望到了那鋪天蓋地的白。以紫陽宮為中心,層層白幡隨風而起,飄搖如幕,鋪展延伸到望不到邊際的遠處。


    也不知是被心裏的不祥之感震懾還是被這轟天的哭聲鼓痛了耳膜,霽初在看到這白花花一片飛揚的幡子時,一陣耳鳴難當,竟然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逐漸恢複聽覺時聽到的,是辰爵的聲音,仿若割破了厚厚的棉絮直達她的耳畔:“霽初,不要再發呆了,皇上可能不好了,快隨我來!”


    皇上可能不好了。


    這是她剛一下車就意識到的,這會兒被辰爵說出來,她忽感頭暈目眩,雙腳發軟。


    也不知是如何被辰爵連拖帶拽拉到萬俟桓的寢殿的,當一副金絲楠木大棺映入眼簾時,她才覺得心是跌進深淵的空洞。


    萬俟楠一身玄色蛟袍迎麵走來,滿麵哀容將霽初深深抱住:“初兒,桓兒薨逝,他是被人害死的。”


    霽初一愣:“是誰?”


    “還在查。”


    萬俟楠放開霽初,又朝辰爵說道:“大將軍可要徹查此事!”


    兩人站在霽初身後,交換眼色的模樣霽初沒有看到,隻聽到辰爵聲線無所起伏地說道:“臣自當萬死不辭。”


    萬俟桓是今天清晨被前來打掃的宮娥發現的,宮娥當時就嚇昏了。她暈倒前的驚叫聲引來了守門的太監和禁軍侍衛,他們看到皇上一身褻衣躺在地上,脖子上有兩道淤痕,像是被人用手用力扼住咽喉使他窒息而死。再一打量,看到角落裏還斜躺著被人敲昏的祿衡。


    聞訊而來的萬俟楠命令封鎖皇上的死因,隻宣告是病逝,接著便開始悄然徹查刺殺萬俟桓的兇手。


    霽初迴到重華殿,推門的第一眼,便望見了掃院子的大頭。微風輕拂院中竹葉,颯颯如雨。大頭抬起眼簾,望到黃昏時分這一層漂浮的光影落於霽初的眼角,透露出一抹清淺的哀愁。


    他道:“迴來了,公主。”


    霽初想,大頭這處世平靜的模樣,倒和夜空有幾分相像,他到底也是個難猜的人。


    經過了這麽多事,她有點厭倦難猜的人。


    她對他點了點頭,轉即朝夜空的房間走去。


    霽初迴憶著這應該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麽仔細地瞧夜空的房間,她本就非常少踏入這裏,偶爾來和夜空說幾句話便會出去。


    而現在,這個房間已經沒了夜空的氣息,她進來除了看他的房間,已沒有其它的事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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