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是誰,今天算你倒黴了!”霽初喃喃自語,轉即飛身朝那人追去。


    那人出現的時候,動作就極其的快,從霽初的眼前一晃就不見了。


    但即便如此,霽初也可以分辨出他要去的方向。她朝那邊追了幾步,赫然發現他是去重華殿的後山。


    那片荒山偏僻荒涼,平日鮮有人去,這人看起來術法不低,偏偏要往那裏鑽,不知道鬼鬼祟祟的是要去幹什麽。


    霽初悄然跟在他的身後,心中盤算,不如先要了你的血,再好好審問你。


    想著,她陡然提氣,如一縷輕煙一般飄然躍到了天際。


    那人許是對她的尾隨渾然不知,依舊如他來的速度一樣朝後山的山頂登去。他的衣衫深綠發黑,身形猶自淩空,從後麵看起來,好像一道被狂風斜扯而起的長旗。


    霽初捉狹壞笑,心道好靈巧輕盈的身法,隻可惜你今日遇到了我。


    她悄悄動用了體內的一絲魔咒力,一鼓作氣追到了那人的身後,伸手就朝他的衣領抓去。


    那人穿的衣料滑不溜丟,一看就是極其昂貴,霽初抓在手裏往後一拉,竟然毫無重量感,定睛一看,手裏隻有一件袍子,接著“啪嗒”一聲,一截樹枝掉在腳底下。


    “該死,是影分身!”


    沒想到那人術法這麽高超,居然早已知道霽初尾隨在他身後。


    霽初眯著眼睛再一看,那人還是同樣的一身衣袍跑在不遠不近的前方。


    “我看你還有幾件衣服做分身!”


    這人穿了兩層同樣的袍子,也算是個人才。


    她扔掉手上的衣袍,再一掠而起,朝那人追了過去。


    說來也怪,無論霽初怎麽提氣,怎麽用力,加快了好幾次速度,那個人卻始終和她保持相同的距離。


    霽初有一種被耍的感覺,嗜血的渴望讓她心中躁動紛亂,不由得忿忿地想,反正我也是打算吸你的血,也用不著藏頭露尾了。


    這麽想著,她提起胸中一股魔咒力,“唿啦”一聲,一對巨大的亮紅色羽翼展了出來。自她身邊,也隨之陰風陣陣,樹枝亂搖,葉片紛飛,飛石撞在山壁上啪啪作響,在淒迷的夜色裏,這些響動混雜在一起是一種難喻的恐怖。


    霽初邪笑了一下,抖翅追去。


    頃刻便追到那人的身後,她這次也不去抓他,而是張口說道:“你在我寢宮的後山鬼鬼祟祟,現在被我捉到,可要交點買路錢。”


    那人仿佛一點都不吃驚,而是迴身揮起衣袖,登時就有一團細密如針的東西從他的袖間飛出。


    夜色漆暗,霽初一時間也沒認出那是什麽東西,隻覺得它們又細又小,不計其數,連綿組成了似浪似濤的勢頭,仿若橫跨了百丈的長空,洶湧向她逼來。


    好強!霽初驟然清吒一聲,朝天際飛起,躲過那攻擊,仔細一瞧,那些竟然是無數根鬆葉而聚成的浪潮。


    霽初迅疾如電,拔出腰間白斬,朝那人俯衝而去。


    終於看清了他的臉,竟然是嵩陽仙人。此時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管他是嵩陽還是嵩月,總之小姐姐我就是要血,十萬年蒼鬆的血,沒準更醇香。


    嵩陽仙人見她的來勢猛惡至極,居然也不急,手持一截鬆枝在胸前畫了個法陣。那法陣被他畫好後,陡然閃著銀光,像是一扇暗夜中的門,門縫是法陣中的虛線,透著門外的光華。


    霽初的刀已經逼近,眼看就要刺入他的胸膛時,他竟然不躲,白白的麵龐,浮現出一抹難以理解的笑容。


    刀鋒逼至,“嘩啦”一聲,刀尖居然插入一顆鬆樹上。霽初惶然落地,眼前景色鬥轉星移般變化。舉目四望,此時,她的身周已是一片望不到盡頭的鬆林。


    是大意,還是技不如人?


    竟這樣被他的法陣輕鬆困住。


    霽初站在陣中,仔細搜尋突破口。然而茫茫蒼綠的世界,仿若再無它物。


    這讓她想起自己剛剛合婚進入天闕宮的時候,為了逃出宮去而誤闖入鳳真尋的“無限落花”法陣,仿佛與這個法陣極其的相似。


    她緩緩閉上雙眼,盤腿坐在地上。周圍什麽聲音都沒有,在萬物複蘇的春季,這是不可能會發生的,法陣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當初,鳳真尋給了她一段琴音,但現在這種事情不可能再發生。


    這種法陣硬闖是絕對闖不出去的,而世間沒有無懈可擊的法陣,破陣的方法總會有跡可循。


    她舉起手中的白斬,稍一用力,將它入地尺許。這一個無意間的動作,讓她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那個串珠。


    “害怕的時候,可以撫摸它。”


    這是她和夜空約定一起不問紅塵的那一晚,他對她說過的安慰她的話。


    她下意識地撫摸著串珠,不知道它是否能真的為她掃去紛亂。


    突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霽初看到由這個串珠為中心,向四麵八方漾起一股靈氣浪,那如霧的紫色暈浪打到地麵上的白斬時,由於這把神器與大地相連,靈氣浪順著白斬又悉數被傳入地下。


    霽初笑了。


    因為她聽到了地下鼠類窸窣聲,地下水嘩嘩流淌聲,地下世界所有發出來的聲音都被她清楚地聽到。夜空,又救了我一次,她這麽想。


    霽初手握白斬,白斬上的紫靈四起,她手腕一帶,隻聽“嘩”地一聲,大地被她手中白斬劃出一道深長的裂縫。


    裂縫被斬開的那一刹那,倏地升起萬丈白光,與皎月相接。


    “破了……”霽初勾起嘴角,好你個嵩陽,敢用法陣困住我,看我怎麽收拾你。


    可是,正在天地萬物逐漸恢複真實的景象時,霽初突然覺得心髒一顫,那股需要血液的感覺以更強烈的方式湧了上來。


    她一個支撐不住,單膝跪在地上。她用白斬撐住地麵,圓睜雙目,瞳色在慢慢加深,由鮮紅變得暗紅。


    我大概是,要暴走了吧……霽初的心中已經有了不詳預感。


    “你知道修大人發狂的時候是什麽樣嗎?他滅了半個人間噢。”木槿的話縈繞在她的耳邊。


    我不要這樣,我不要變成弑殺如狂的魔物,到底誰,可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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