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初一邊想,一邊搖搖晃晃地朝前走。


    突然,感覺身後一陣衣袂帶風的聲響,她剛一轉身,就見夜空朝她撲了過來。


    “砰——”完全沒理解怎麽迴事,她就被夜空撲到了地上。


    夜空將她撲倒在地,壓在她的身上,眼睛卻瞟向外廊的門柱,他看到一條極細的線狀箭矢打在上麵,又無聲地碎成一團黑氣,瞬間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隻有電光火石之間又悄無聲息,當霽初順著夜空的目光朝那邊看去的時候,她什麽都沒看見。


    “喂你幹什……”


    她剛想大罵,夜空突然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然後吻上了她的唇。


    她反應了半天,才發現自己被夜空吻了。他柔軟冰涼的唇,確實在和她炙熱的,染滿酒氣的唇交纏。


    可是,為什麽,他要吻我?


    夜空吻上她的時候,將她眼睛蒙住,他便可以將自己的視線遊移到左側的那堵院牆上。


    剛剛他發現那裏站著一個身穿黑色衣服的人,隱在夜中似是要與那漆黑漫成一片。


    那人身後背著一把極其奇特的長弓,弓身約莫有5尺左右,細長扁平,線條流暢圓滑。


    它奇就奇在,周身漆黑,漆黑得有一種光明之意。那材質不似人間的產物,仿佛能將星光都吸入它的弓身。


    也正是那在深夜中黑得發光的長弓,引起了夜空極高的警覺。見到那柄弓,他腦子裏立刻閃現出一個人——魔界炎王赤允。


    在夜空隻覺脊背發寒的同時,他見那人無聲地拉滿弓弦,箭尖直對著霽初。


    來不及多想,必須在最準確的時間避開那支箭。


    他迅速將她撲倒,那支由魔咒力組成的無形的箭射入門柱上,悄然消失。她什麽都沒發現,可他的心卻已經在這麽短的幾秒之內,如雲霄飛車一般跌宕起落數次。


    他的唇還沒有離開霽初,目光再次射向那堵牆,黑影已經不見了。


    他在這一刹那有點遲疑,以赤允的箭法,定不會虛發。就憑自己就這麽毫無美感也沒技術含量地一撲,便躲過了那一箭,他有點難以置信。


    但,要說赤允不是為了刺殺霽初而來的,那他這一箭意欲何為呢?


    夜空想來想去,隻有一條解釋得通:赤允確實是奉命來刺殺霽初的,但卻因為某種原因私自留了她一命。


    可這又是為什麽呢?


    夜空陷入了沉思,唇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離開了霽初。


    深而長的吻,讓霽初大喘粗氣,終於倒過氣來,她粗暴地將夜空推開,大喊:“你這又是要破什麽結界?!”


    夜空被她這麽一喊先是一愣,然後想起來夜探皇宮那晚,他為了破禁足結界,突然吻了她。


    而剛剛完全是因為不想讓她察覺有人刺殺才吻她,她經曆了那麽多劫難,身上的傷都還沒完全好,現在又要告訴她正在被刺殺,讓她陷入惶惶不可終日裏,他覺得那樣對她太殘忍了。


    於是,他說:“我聽說,女人在喝醉的時候,被吻的話就會變得清醒。”


    霽初又喊道:“這是什麽狗屁理論?”


    夜空略顯尷尬地說:“我也覺得有點扯淡。所以,公主你清醒點了嗎?”


    霽初坐在地上,看著身邊的夜空,這個時候他們兩個人的距離還不到一尺。


    她無言地望著夜空朱紅的嘴唇始終浮現著微微的笑意,她突然忍不住地鼻頭發酸,頃刻變得淚眼模糊。


    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緣故……


    夜空有點慌了:“公主,你,你哭了?”


    那句“你哭了”像是魔咒,讓原本還勉強忍得住的眼淚,叫囂著奔湧出來,連鼻涕都忍不住了。


    夜空連忙又道:“對不起啊,公主,我以後再也不突然吻你了,我,我……”


    “為什麽?”霽初突然打斷了他的話,“為什麽你可以這麽輕鬆地想吻就吻,想與我保持距離就與我保持距離?”


    夜空見她迷離的雙眼,知道酒勁已經全上來,她是醉得一塌糊塗了,便無聲地聽她邊哭邊喊。


    她說:“你為什麽要對我若即若離?你在玩弄我嗎?”


    他說:“我沒有……”


    她不理會他的迴答,自顧自地說:“你知道那種因你的溫柔而心跳加速,到頭來卻發現隻是我一廂情願,而你其實並沒有特別的感情滋味嗎?”


    她說:“你時常說喜歡我,卻一直刻意和我隔絕。你願意在大將軍府門口等我一夜,卻不願說一句讓我陪你走的話。你,你還說……”


    她坐在地上,雙腿大開像個小孩,駝著背把臉埋在手裏,哭得像一具孩屍。


    她接著說:“你還說我什麽時候需要你,你就會來,不需要的時候就可以把你丟在一邊。這是喜歡一個人應該有的表現嗎?喜歡一個人難道不應該是自私的嗎?你為什麽一點都不介意我住在辰爵府上?你到底……是真的喜歡我嗎?”


    她情緒激動,低著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像是對他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的語氣裏堆得全是怨,怨他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淡然,怨他清清冷冷的性子,怨他將“喜愛”脫口而出的隨意,怨他挖走了她的心,卻仍舊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


    哭了好一會,她感覺夜空好像一直都沒有迴答她的話,她猛地抬頭,看見夜空的麵上毫無情緒起伏地望著她。


    他還是微微斂著笑意,眉宇間仍舊有一絲她讀不懂的淡憂和孤寂。那副仿若與世隔絕的表情,讓她的心泛著一絲苦澀,讓她覺得即便與他盡在咫尺,卻也還是遠隔千山。


    他不知從哪拿出一塊帕子,慢慢地幫她擦了擦眼淚,隻輕輕道了一句:“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


    她閉上眼睛,帕子上傳來他慣用的麝香味,覺得今晚喝的那一千杯不是酒,而是黃連水,苦得想要嘔吐。


    夜空慢慢扶她起來,她乖順地站了起來。夜空想要扶她走,被她甩開了。


    夜空繞到她麵前,隻說了一句:“今天聽我的。”就把她抱了起來,又說,“等你清醒了,想怎麽罰我都行,總之先讓我送你迴房睡覺。”


    霽初在他懷中掙紮,憤然地說道:“為什麽要聽你的?因為你吻了我,我就要聽你的嗎?”


    夜空不會術法,她倘若真心想掙紮,他確實會抱她吃力。


    兩人撕扯間,又摔到了地上,她扯著他的衣領,摔趴在他的胸膛上。他的衣領被她扯開,露出半截肩膀,她發現了那結實的肩膀上,有一樣東西。


    她趴過去仔細一看,心中從苦變成了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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