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之風領著眾賓客做完了禪茶茶藝,客人的身心獲得極大地享受。品嚐美食,大飽口福,痛飲佳釀,愉悅身心,鑒賞茶藝、陶冶性情,太陽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花卉草木欣欣向榮,院子中央那棵一摟粗的大棗樹,枝繁葉茂,開滿了米粒般的棗花,暖風徐徐吹來,棗花簌簌落下,地麵上,桌麵上,茶碗裏,鬢角邊發髻上,癢癢的,香香的,讓人更加的陶然如醉,按照常理,酒足飯飽,已經到了客走主安的時候了,但是,卻沒有一個人站起來,好像都有點意猶未盡的意思。曾祖父說:“今天的天氣真好,親戚朋友聚一次不容易,大家就多說說話吧,說著就讓夥計又上了瓜子點心,客人有的品茶,有的喝酒,還有的嗑瓜子,吃點心,打牌,下棋、唱小曲,隨心所欲,逸趣盎然。曾祖父說“我這兩個表哥是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大表哥善茶藝,二表哥會評書,他肚子裏裝的故事可多了,大家願意聽嗎?”“當然願意了”“講講水滸的故事吧”“講三國”“說嶽全傳特好聽”“我最愛聽楊家將的故事”“黑老包的故事也好聽”“講講洛陽城裏那些達官貴人,文人才子的風流軼事吧”下麵七嘴八舌,都想聽自己喜歡的故事。“又吃三八桌,又喝名茶,又喝好酒,又吃好點心,還有好故事聽,這樣的好日子我希望天天過,大舅,明年我們還來給你祝壽啊”“這樣的好事不能讓大舅一人做,大表嫂,明年是你公公爹的五十大壽,按理我們都得去給大姑父祝壽,標準不用太高了,就照今年大舅的標準”“吃酒量家當,我真的想辦的像大舅這樣好,可是我們家窮啊,甭說這麽厚的三八桌了,就是薄的四碗四(洛陽水席最低的一等,四碗熱菜,四盤涼菜)我都辦不起,到時候有你一碗麵條吃就不錯了”“大表嫂不用自卑說喪氣話,人到情到,心到意到,甭說是一碗麵條了,就是到時候喝一碗熱水,也是你的禮數到了,冒不準,今天你迴家,走在路上不小心,摔一個大跟頭,揀一個大元寶,發一筆橫財,明年大姑父的壽席,不就有了”“借你吉言,讓我撿一個金元寶,風風光光給你姑父過個五十大壽,到時候我不讓你們吃洛陽水席了,就上山東大菜,用盤子上著不過癮,就用盆上,紅燒排骨,四喜丸子,糖醋鯉魚、梅菜扣肉,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做夢吧你?”“反正說大話,吹牛皮不上稅。”這時候曾祖父的小表弟,我的曾小表舅華之雲站起來說“我給大家講講我姑姑和姑父的故事吧”“你說的是我們的小爺吧?他可是個敗家子啊,咱大爺經營洛陽貨棧,辛辛苦苦掙下的錢,都被他揮霍盡了,洛陽的貨棧就是被他賣掉的。”“小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聽說是個戲子,可會打扮了,聽說她和小爺一起捧角兒,花起錢來像流水一般,大把大把的一點不心疼。”“當然不心疼了,錢都是大爺辛辛苦苦掙得,浪子花錢不問來曆,不是自己掙得就不心疼。”“不光是賣了洛陽的貨棧,連河邊那一百畝好地都賣吃了,要不是嬸娘從娘家帶過來一百畝好地,咱這些子孫就該喝西北風了”“聽說小奶也不是明媒正娶,小爺有結發妻子,小爺可真夠風流的,又不務正業,浪蕩敗家,連我們這些子孫都替他害羞”“那還都不是咱老爺老奶慣得?還有大爺,對小爺太慣縱了,聽說,小爺瞎胡鬧,把貨棧賠進去了,大爺都沒有動小爺一指頭,說什麽“貨棧掙錢就是給你瞎胡鬧的,如今貨棧沒了,你也就鬧不成了,迴老家吧,好好過日子。”這就叫“慣子如殺子,縱弟害了弟,我們可得好好教育孩子,不能學他們老爺的樣,咱家可不能再出敗家子了。”曾祖父坐在那兒,聽著兒孫們數落他的爹娘,倒也心安理得,兒孫們數落的不錯,父親瞎胡鬧,唱戲捧角兒,賠了洛陽的生意,這是事實,母親不會過日子,把一個殷實富足的小康之家,過到了缺衣少食窮困潦倒的地步,也沒有冤枉她。倒是華之雲坐不住了,他站起來向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說“水墅衰敗是受了我家的連累,我代表去世的父親向你們表示歉意。”東院的曾祖伯站起來說:“表弟,你對我們家有恩,我們家能夠興旺,與您的幫助分不開,兒孫們數落叔叔嬸嬸,叫逝去的人都不得安生,這是他們不知禮,您千萬別和他們計較。”曾祖母說:“孩子們,不能數落你們的祖宗了,你們的爺爺奶奶過日子是有點浪費,但不是敗家子,咱們家敗落另有原因。”曾祖母對華之風和華之雲說“表哥,該讓後代子孫知道事實的真相了,您就講講姑姑和姑父的事跡吧,讓孩子們也受受教育,讓他們知道好日子來的可真不容易啊。”華之風仰起頭,咬著嘴唇,長長地噓一口氣,望著天空好一會兒,淚珠從眼角溢出來,他拭去眼淚,閉上眼睛搖搖頭,塵封的往事在腦海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這是一個血雨腥風的日子,黃昏時分,他的父親,我們的玄祖舅攜著小九妹,我們的曾祖母,隨著逃難的隊伍撞開了城門,而城牆外被官軍圍得鐵桶一般,高姥爺率領家中四十八名兄弟姐妹兒子媳婦和部分義軍躍上城頭,箭矢如雨,終於撕開了一個口子,逃難的隊伍衝出去了,官軍尾隨追殺,玄祖舅當機立斷,留下幾十個年輕力壯,武藝高強的小夥子,向南跑引開官軍,玄祖母則隨著逃難的隊伍逃到了北方。玄祖舅死裏逃生,他先是逃到了廣州,繼而又漂洋過海,到了南洋的新加坡,那裏有他家的生意,他的親叔叔經營著一個大公司,叔叔膝下無子,萬貫家財無人繼承,聽著侄子講他的兄弟姊妹悲壯的故事,心潮澎湃,如今站在他麵前的侄子,是他們家族唯一的繼承人了,叔叔年老體衰,悲憤極度,一病不起,臨終將家業全部交給了他的侄子,我們的玄祖舅。出身於富商之家的玄祖舅,更是個經營的天才,沒有幾年,公司就有了長足的發展,他也成了富甲新加坡的大富翁,腰纏萬貫的玄祖舅,更有一顆拳拳的愛國之心,他時刻關注著災難深重的祖國,想把自己的智慧和財富貢獻給祖國和人民,他從天平天國的失敗中獲取感悟,太平天國明裏看是被官軍剿滅的,實際上是被西方先進的武器打敗的,他的父親,他的妻子,他的兄弟姊妹,子侄外甥,都是死於西方列強的火槍之下,他說:“要想強國必先強軍,要想強軍,必先利器,要想利器,得要多掙錢,要掙錢就得辦實業”,玄祖舅的想法和做法,同當時國內興起的洋務運動的代表人物張之洞不謀而合。洋務運動舊稱“同光新政”,是清朝封建集團中逐漸形成了一批具有買辦性質的官僚軍閥,他們在與外國資本主義打交道的過程中,認為清政府與外國侵略者的矛盾可以調解和妥協,“借洋助剿”,鎮壓國內人民的反抗,而且還可以采用一些資本主義生產技術,以達到維護搖搖欲墜的封建統治的目的。這部分人就是當時清政府內當權的洋務派,他們從19世紀60年代至90年代所從事的洋務,史稱洋務運動。所謂“洋務”,是指諸如外事交涉、訂條約、派遣留學生、購買洋槍洋炮以及有按照“洋法”操練軍隊(北洋,福建,南洋艦隊)、學習外洋科學、使用機器、開礦辦廠等對外關係與外洋往來的事物有關的一切事情。主持和提倡辦洋務的洋務派,是在鎮壓太平天國革命的過程中,在外國侵略者的扶植下發展起來的清朝統治集團中的一個派別。起初人數不多,但他們的勢力與日俱增。在朝廷裏是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的大臣奕和文祥等人,在地方上是握有實權的大官僚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張之洞等人,其中以曾國藩為首的湘係集團,以李鴻章為首的淮係集團,以及後起的張之洞集團影響最大,曾國藩和李鴻章的手上都沾滿了太平天國義軍的鮮血,玄祖舅和他們有滅門之仇,是斷然不會和他們合作的,他看重的是張之洞。張之洞(1837~1909)字孝達,號香濤、香岩,又號壹公、無競居士,晚年自號抱冰。漢族,清代直隸南皮(今河北南皮)人,洋務派代表人物之一,其提出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是對洋務派和早期改良派基本綱領的一個總結和概括;毛主席對其在推動中國民族工業發展方麵所作的貢獻評價甚高,曾說過“提起中國民族工業,重工業不能忘記張之洞。光緒十五年(1889),張之洞上奏朝廷,建議修築一條蘆漢鐵路,自蘆溝橋至漢口,以貫通南北。他認為鐵路之利,以通土貨厚民生為最大,征兵、轉餉次之。他提出蘆漢鐵路是“幹路之樞紐,枝路之始基,而中國大利之萃也”。朝廷準奏,計劃北段由直隸總督主持,南段由湖廣總督主持,南北分段修築,於是,清廷調張之洞任湖廣總督,修建盧漢鐵路資金缺口很大,張之洞就親自到南洋謀捐,結識了玄祖舅,兩人相見恨晚,推心置腹,玄祖父敬佩張之洞的才華和氣魄,張之洞仰慕玄祖舅的膽識和胸襟,玄祖舅終於有了報國的機會,他不但自己捐了一大筆資金,還組織了愛國華商聯誼會,任會長,募集到的資金源源不斷的到了張之洞的手上,幫助張之洞辦成了很多實業。光緒十五年冬,張之洞到了湖北。他花了很大的精力辦起軍用工業和民用工業,首先是籌建漢陽鐵廠,張之洞辦企業,也曾鬧過一些笑話,他電喻駐英公使薛福成購煉鋼廠機爐,英國梯賽特工廠廠主迴答說:“欲辦鋼廠,必先將所有之鐵、石、煤、焦寄廠化驗,然後知煤鐵之質地如何,可以煉何種之鋼,即以何樣之爐,差之毫厘,謬以千裏,未可冒昧從事。”張之洞大言曰:“以中國之大,何所不有,豈必先覓煤鐵而後購機爐?但照英國所用者購辦一分可耳。”英國廠主隻得從命。結果,機爐設在漢陽,鐵用大冶的,煤用馬鞍山的。馬鞍山的煤,灰礦並重,不能煉焦,不得已隻好從德國購焦炭數千噸。從光緒十六至二十二年(1890—1896),耗資560萬兩,還沒有煉成鋼,後改用江西萍鄉的煤,製成的鋼又太脆易裂。張之洞才知道他所購的機爐采用酸性配置,不能去磷,鋼含磷太多,便易脆裂,於是向日本借款300萬元,這三百萬元遠遠不夠,玄祖舅又在南洋為他謀到一筆資金,有了這一大筆資金,才將原來的機爐改用堿性配置的機爐,才製出優質的馬丁鋼。宣統元年(1909),漢冶萍公司的經理葉景葵評論道:“假使張之洞創辦之時,先遣人出洋詳細考察,或者成功可以較速,糜費可以較省。然當時風氣錮蔽,昏庸在朝,苟無張之洞鹵莽為之,恐冶鐵萍煤,至今尚蘊諸岩壑,亦未可知,甚矣功罪之難言也。”漢陽鐵廠是一個鋼鐵聯合企業。光緒十九年(1893)建成,包括煉鋼廠、煉鐵廠、鑄鐵廠大小工廠10個、煉爐2座,工人3000,采煤工人1000,這是近代中國第一個大規模的資本主義機器生產的鋼鐵工業,而且在亞洲也是首創的最大的鋼鐵廠,日本的鋼廠建設還比這晚幾年。漢陽鐵廠初創時並不掙錢,甚至虧損,為了彌補虧空,張之洞決定創辦湖北織布局,遇到的還是資金問題,玄祖舅建議他學學歐美的經營方式,搞股份製經營,吸收民間資本彌補官辦的不足,玄祖舅將南洋的一個紡織廠賣掉,入了湖北織布局,是最大的股東,並讓他的長子,我們的曾表大舅迴國出任了湖北織布局的副局長,曾大表舅曾留學美國哈弗學經營,像他這樣科班出身的經營管理人才在當時可以說是鳳毛麟角。光緒十八年(1892)湖北織布局,在武昌開車,紗錠3萬枚,布機1000張,工人2000,織布局是盈利的,張之洞將織布局的盈利去彌補鐵廠、槍炮廠的虧損,使織布局一直處在高利貸的壓迫下,沒有獲得大的發展。張之洞看到棉紗銷路很廣,便決定開設兩個紗廠,他致電駐英國公使薛福成向英商訂購機器。光緒二十三年(1897)建成北廠,紗錠5萬多枚,為湖北紡紗局,南廠一直沒有建成,機器停放在上海碼頭任憑風吹雨打,後來張謇領去辦了南通大生紗廠。湖北紡紗局、織布局、繅絲局、製麻局到了光緒二十八年(1902)轉租給玄祖舅旗下的,由廣東資本家組織的應昌公司承辦。要想有好的棉布,首先得有好的棉紗,想有好的棉紗,得有好的棉花,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其實就是說,不同的氣候生態條件成就不同的地方特產,就拿棉花來說,不是地球上每個地方都能長得好的,我國的棉產區主要有:黃河流域棉區,包括秦嶺-淮河以北、長城以南、六盤山以東的山東、河北、河南、山西、陝西及北京、天津七省市,棉花產量以山東、河南、河北三省最多,本區植棉曆史悠久,自然條件優越,區內地勢平坦,秋雨少,日照充足,有利於棉花的生長,成為我國最大的棉花產區,其種植麵積占全國棉田麵積的1/2。長江流域棉區,本區包括上海、浙江、江蘇、安徽、江西、湖南、湖北等省、市,湖北、江蘇兩省產量最多。本區植棉曆史悠久,技術水平較高,勞動力充足,區內紡織業發達,運輸條件便利,使該區成為全國棉花單產和商品率最高的棉區,也是我國第二大產棉區。但秋天雨多,濕度大,日照較少,影響棉花吐絮,棉花質量不如黃河流域棉區。西北內陸棉區,包括新疆和甘肅河西走廊地區。本區地處幹旱地區,降水少,光照條件優越,差大,病蟲害少,棉花品質好,是我國第三大產棉區,也是我國優質長絨棉產區,但是地處西北邊緣地區,交通不便,人口稀疏,生產銷售成本較大。三大棉區各有優勢和劣勢,對於一個有戰略眼光的企業家來說,追求利潤的最大化,首當其衝是降低生產成本,玄祖舅派他手下的智囊團經過深入的調研,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在黃河流域建廠,利潤空間最大。這裏原料充足、交通方便,人口密集,城鎮布局合理,消費群體集中,和南方相比,戰亂較少,人們的生活相對安定,再加上隴海,京廣兩大鐵路幹線的開通,水陸交通四通八達,運輸和勞動力成本也較為低廉,在黃河流域的城市中,又以古城洛陽為最佳選擇”於是玄祖舅做出了他一生中最果斷的一次決策:把位於廣州的亞洲最大的“華茂源棉紡公司”北遷至黃河流域的名城——古都洛陽。也就是在公司開張的慶祝會上,玄祖舅見到了他的小九妹,我們的玄祖母。華茂源棉紡公司旗下有不少的棉花供貨商,在公司開張的這一天,都抬著厚禮前來祝賀,玄祖舅也在洛陽城最豪華的飯店設宴款待各路財神,玄祖父就攜著玄祖母去赴宴,三十年的風塵抹不掉親情的痕跡,玄祖舅一眼就認出了玄祖母,他們兄妹倆是劫後餘生,久別重逢,自然是悲憤滿胸,喜淚橫流,蒼天有眼,善待好人,讓他們兄妹倆南轅北轍,卻殊途同歸,如今幹著同一事業,享受著天倫之樂。玄祖舅將兩個兒子帶到妹妹麵前,兩個侄子“姑姑,姑姑”叫得甜,而姑姑的心中更是比吃了蜜還甜,玄祖母也告訴哥哥,她在危難中碰到了玄祖父這個好人家,夫妻和和美美,生活安定幸福,生有四個女兒,都聰明伶俐,貌美如花,如今都在鄉下由大娘照看著,過著富足安逸的生活,這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頑強的生命不斷地創造著奇跡。華茂源公司樹大根深,財源廣進,它的旗下有不少的棉花供貨商,就數我家的貨站的棉花品質最好,顏色白,絨又長,而且供貨及時,信譽好,如今又有玄祖舅的提攜和幫助,大樹底下好乘涼,生意應該做得更興隆才是,為什麽沒過幾年卻破產了呢?戰爭,全是戰爭惹的禍。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爆發了,這場戰爭凡是讀過近代史的人都知道,這場戰爭以中國失敗而告終,腐敗無能的清朝政府迫於日本軍國主義的軍事壓力,簽訂了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馬關條約》,它給中華民族帶來空前嚴重的民族危機,大大加深了中國社會半殖民地化的程度。這是曆史學家給出的結論,提到戰爭失敗的原因,一般都歸結於封建統治者的腐敗無能,其中的罪魁禍首就是慈禧,她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把用來建海軍的費用挪用來為自己建園子,還有李鴻章,屈辱賣國,千夫所指。但是現在迴過頭想想這件事,似乎也不這麽簡單,說慈禧從戰爭一開始就不打算使戰爭繼續下去,說她主張對日本屈服,主張放棄國家主權,心甘情願把祖宗打下的錦繡河山拱手讓人,所以,他們是一個挪用軍費,一個玩忽職守,傾盡國家財力建起的北洋水師,原來是銀樣鑞槍頭不堪一擊,折戟海上,葬身魚腹,兵敗威歿,喪權辱國,把四萬萬子民拖入殖民地的水深火熱之中。這不是慈禧這個女強人的性格,也不是李鴻章這個倔老頭的做派,但是,事實擺在這裏,慈禧挪用海軍軍費,致使北洋海軍武器裝備不如日本,造成戰場失利這是鐵定的事實,而李鴻章在戰前畏敵退縮,指揮失當致使北洋海軍雖浴血奮戰,最終沒能獲得勝利,這也是世人皆知的真相。繞了這麽大個圈子,不知道我家這小小的貨棧和甲午戰爭這震驚世界的大事件,會有什麽關係,說實話,沒有直接關係,或者說,幾百杆子打不著,但是這場戰爭和玄祖舅的命運有關係,戰爭導致了“榮茂源棉紡公司”的破產。中日甲午戰爭本來是中國一定要獲勝的一場戰爭。這在戰爭前,是上至慈禧老佛爺,下至平民百姓都堅定的理念。慈禧老佛爺她拿著海軍軍費去修園子,出發點很可能不是想消弱海軍,不是想在戰場上被打敗,不是想忍辱含垢,向比大清國不知要小多少倍的小日本求情,把大好河山割讓給人家,把大把的銀兩送給人家,其實她修園子,就是想顯擺大清國的威儀,她是覺得大清國的國力和歐美列強比可能是比不過,但和孤懸海外,資源匱乏,人口稀少,文化淵源並不長的日寇相比,那還是要強他一大截的,小日本不自量力,挑起戰爭,大清國這經過幾十年的努力,而建立的北洋海軍不是吃素的,它裝備有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軍艦,還有最勇敢善戰的將士,小毛賊你就等著葬身大海,讓我們大清國的魚蝦飽飽口福吧。老佛爺她就是這樣想著:在她六十大壽的那個大喜的日子裏,她要坐到新園子裏等著勝利的捷報飛來,讓她的壽宴錦上添花,也讓忍辱含羞威儀不在的大清國在西方公使的麵前風光一次,體麵一下。可是慈禧老佛爺,她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或者說她真的有點像井底之蛙,隻看到皇宮上麵那一片天,對外部的世界不大知道,她不知道1868年,日本通過明治維新,“脫亞入歐”,開始走上資本主義道路,國力日漸強盛;她不知道當時的日本,正交叉進行兩次工業革命,1888年,日本產業革命出現高潮,因此急需對外的商品輸出和資本輸出。但日本作為一個島國,國內本身就資源匱乏、市場狹小,加之國內封建殘餘勢力的濃厚及社會轉型期各種矛盾的尖銳,因此以天皇為首的日本統治集團急於從對外擴張中尋求出路;她不知道1887年,日本政府製定了所謂“清國征討策略”,逐漸演化為以侵略中國為中心的“大陸政策,其第一步是攻占台灣,第二步是吞並朝鮮,第三步是進軍滿蒙,第四步是滅亡中國,第五步是征服亞洲,稱霸世界,實現所謂的“八紘一宇;她更不知道,1890年後,日本以國家財政收入的60%來發展海軍、陸軍,1893年起,明治天皇又決定每年從自己的宮廷經費中撥出三十萬元,再從文武百官的薪金中抽出十分之一,補充造船費用。日本國舉國上下士氣高昂,以趕超中國為奮鬥目標,準備進行一場以“國運相賭”的戰爭。在1890年時,北洋海軍二千噸位以上的戰艦有7艘,共27000多噸;而日本海軍二千噸位以上的戰艦僅有5艘,共17000多噸。到了1892年,日本提前完成了自1885年起的十年擴軍計劃,到了甲午戰爭前夕,日本已經建立了一支擁有63000名常備兵和23萬預備兵的陸軍,和排水量72000噸的海軍,超過了北洋海軍。老佛爺她如果能讀讀孫子兵法,做到知己知彼,知道小日本的狼子野心,知道日本以國家財政收入的60%來發展軍事,知道,明治天皇身體力行決定每年從自己的宮廷經費中撥出三十萬元,再從文武百官的薪金中抽出十分之一,補充造船費用;知道日本國舉國上下士氣高昂,以趕超中國為奮鬥目標,準備進行一場以“國運相賭”的戰爭,知道中國日本這兩個本來不是一個重量級的競爭對手,一旦逐鹿黃海,結果竟是完全處於她的意料之外,她在新園子裏沒有接到勝利的喜報,而等來的是讓她威風掃地,讓四萬萬子民忍辱含垢的《中日馬關條約》。如果老佛爺她有先見之明,或者說大清國也建立起了先進的諜報係統,日本人的所作所為早點傳入她的耳中,引起她的重視,也引起國人的重視,知道強敵可畏,知道大清國北洋水師的裝備不如日本,不能妄自尊大,驕傲輕敵,要居安思危,富國強兵,她很可能不再挪用海軍軍費去修園子供自己頤養天年了,如果她也學學日本天皇身體力行,把為自己祝壽的錢拿出來,為海軍多買些槍炮彈藥,甚至上行下效,朝廷上的官員也從自己的俸祿中拿出一點,為北洋水師再買兩艘軍艦,那後果會是怎樣?中國必勝!中國必勝,這個信念,不光是老佛爺有,連平頭百姓也有,位卑不敢忘愛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大清國的子民都是很有愛國心的。而甲午戰爭前夕的中國,應該說發展的還是很不錯的,以富國強兵為目的洋務運動已經進行了三十年,應該說是初見成效,國力增強了,老百姓也得到實惠,民族資本主義有了長足的發展,出現了一大批像我們家這樣的殷實富足的小康之家,不要小看這些小康之家,他們可是支撐大清國財政收入的中堅力量。曾有曆史學家,把這一段稱為“中興”也有人認為是“迴光返照”,但無論怎樣說,1883年的中法戰爭,中國就獲得了勝利,這大大地長了中國人民的誌氣,滅了侵略者的威風,從那時到甲午戰爭爆發的這八九年間,應該是中國在十九世紀下半葉一段最好的時期,在此期間,國內無有大亂,遠東的國際環境得到緩和,中國與西方各國都處於和平狀態,在這時期捷報頻傳:有左宗棠收複新疆之戰的勝利;馮子材在鎮南關及諒山之役中大敗法軍;劉永福的黑旗軍屢創法軍;而日本兵配合朝鮮開化黨人製造政變也被中國打敗等等,平心而論,當時中國的國勢並不比日本弱,英國權威人士評論說:“亞洲現在是在三大強國的手中——俄國、英國和中國,小日本並不被西方列強所看好,當時中國人都懷著必勝的信心,甚至有不少人還準備好了要發一筆戰爭橫財,試想一下,假如這場戰爭是中國勝了,那將是一個什麽樣的國際格局?中國的國際地位將會提升到什麽程度?還有那兩億多兩白銀的戰爭賠款,將由日本賠給中國,日本衰弱多少,中國的要強大多少,由此帶來的是老百姓的賦稅肯定會減輕不少,民族工業會有更寬鬆的發展空間,許多人還會發一筆戰爭的橫財,這其中就有我的玄祖舅。玄祖舅曾被譽為“經營之神”,他在而立之年從叔叔手中接過一個並不起眼的小公司,變戲法一樣不到十年就發展成為資產非常雄厚的跨國企業集團,不惑之年他遇到了張之洞,搭上了中國“洋務運動”的快車,更是順風順水,他氣魄大,目光遠,建工廠,開公司,經營股票期貨,操縱證劵市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財富像流水一樣湧進他的腰包,也可以這樣說,玄祖舅他就是商場上的常勝將軍,幾十年所向披靡,戰一場勝一場,不知道失敗是什麽滋味,他的人生道路是太一帆風順了,命運之神是太眷顧他了,他生命的能量發揮的太淋漓盡致了,他得意洋洋,懷著萬丈雄心,度過了六十歲的生日,進入了知天命之年,但是玄祖舅他並不知天命,他覺得自己是越活越年輕,他胸中的建功立業的欲望像火一樣在燃燒,他要幹一宗更大的事業,他想發一筆戰爭的橫財,這雄心和欲望燒昏了他的頭腦,使他做出了一生中唯一的錯誤的選擇:“舉全部的財力,投資興建槍炮廠。”因為他從張之洞那兒知道了不少的軍國秘密,知道了中國要和日本打上一仗,憑著中國的實力,這一仗勝算的幾率有七八成,還有李鴻章這個倔老頭正在傾全國的財力,要建立一支世界最強大的北洋水師,從歐美買來最先進的軍艦,訓練出的海軍將士也是最勇敢善戰的,但是,倔老頭如今遇到一個大難題,朝廷裏的主和派勢力不小,而慈禧老佛爺又是個牆頭草,在主和派與主戰派中間舉棋不定,對於這場戰爭的意義認識不足,尤其讓人不可原諒的是,老佛爺竟將海軍軍費拿去為自己建園子,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李鴻章這個倔老頭,如今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火攻心,到處求神拜佛,磕頭禱告,眼看著大戰在即,北洋水師的槍炮彈藥還沒有著落,兩軍開展可不是小孩子打架,沒有武器彈藥怎麽行?可是國庫空虛,大清國實在沒有辦法給他撥這筆款,難啊,難啊,倔老頭急的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差一點解下腰間的官綬來個懸梁自盡,情急之中,找到張之洞訴苦,希望張之洞念在同僚的份上,幫幫他,張之洞真的想幫他,但是力不從心,他的手上沒有錢,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沒有錢就是啥事辦不成,錢從何來?條條道路通羅馬,活人能叫尿憋死?張之洞給倔老頭指了一條明路:“向民間借貸,國家的事情還是要靠老百姓來辦,現在國庫空虛,但民間的資本不菲,用民間的資本來做國家的事情,隻要這一戰打贏了,什麽事情都好辦了”張之洞還把玄祖舅引薦給了李鴻章。玄祖舅本來是不願給李鴻章合作的,他的心中還有仇恨,李鴻章也是絞殺太平天國的劊子手,手上沾滿了太平天國義士的鮮血,玄祖舅他家可是四十八條人命啊,這血海深仇還沒有報呢,怎麽能談得上和仇人合作?還是張之洞說服了他:“倔老頭他和你沒有私仇,絞殺太平天國是國家的行為,要說有仇也是公仇,大義麵前不言仇,再說呢,時光已流失了幾十年了,再大的恩仇也被時間的流水稀釋了,消退了,如今大敵當前,一切以國家的利益為重,國破家亡,如果大清國被小日本打敗了,受苦受難的還是平民百姓,國家的事情說到底還得老百姓來辦,如今大清國國庫空虛,老佛爺那婆娘又愛排場,是最大的腐敗分子,她把給海軍買槍炮的一大筆軍費給挪用了,說什麽要修個大園子,來展示大清國的排場和威儀,想想這幾十年來,咱大清國基本上是打一仗敗一仗,失敗了又是割地,又是賠款,老百姓辛辛苦苦掙的錢,都被外國強盜掠走了,咱大清國是越來越窮,越來越弱了,但是咱也不能就這樣甘心失敗,甘心落後,咱得自強啊,現在的形勢要好一點了,這三十年的自強運動,咱也建了不少工廠,也有新式的教育,培養的人才也不少,老百姓的日子也殷實的多了,小日本他也想富國強兵,但它的思路不對,他想靠掠奪他國的資源來充實自己,早就對大清國虎視眈眈,別看它小,海軍的裝備比大清國強大的多,這個事老夫我和老佛爺談過多次,提醒她老人家,小日本狼子野心,要認真對待,日子過得節儉些,省點錢給李鴻章那倔老頭,多買些槍炮武裝北洋海軍。可是老佛爺那會聽老夫的,他耳朵裏灌滿了醇清王那幫主和派的甜言蜜語,說什麽,日本國和大清國是一衣帶水,根本不會和中國打仗,即使打了,也是失敗,日本天皇有信傳來,要在老佛爺六十大壽的時候,親自到老佛爺的帳下瞻仰老佛爺的尊榮,和老佛爺談談中日友好合作,聯合對付俄國那老毛子的事,老佛爺您得加緊修園子,不能讓日本天皇笑話咱大清國的老佛爺住的地方太寒酸,有失天國威儀。老佛爺被醇清王那幫主和派灌得迷迷糊糊,而李鴻章那倔老頭,可是知道這一仗的利害的,他這一生能否善終,就看這一仗了,他現在就像是個紅了眼的賭徒,拚了老命要打勝這一仗,這一仗勝了他將流芳百世,敗了就得遺臭萬年,你想想,他不急嘛,他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恨不能解下腰間的官綬自盡才好。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咱能眼睜睜看著這倔老頭急的懸梁自盡而不管不問嗎?”玄祖舅被張之洞說服了,願意和李鴻章合作,聯合創建一座軍械廠,生產槍炮彈藥,裝備北洋海軍,說是聯建,但李鴻章沒有錢,資金基本上都是由玄祖舅出,玄祖舅他的確是有氣魄,敢冒險,他將南洋的一些工廠賣掉,又將洛陽的華茂源棉紡公司抵押給美國的花旗銀行,貸了一大筆款也投了進去,即使這樣流動資金也還是不足,他又委托他的小舅子,我們的玄祖父幫助他收購了一批棉花,這些棉花都是用來填衝炮彈的,據說我家那一百多畝地一年產的棉花,隻夠填充十來顆炮彈,而每一顆炮彈賣的錢,都能買十畝好水地,可想而知,幹軍火是多麽賺錢,玄祖父當然想綁在他大舅子的戰車上發一筆戰爭的橫財了,所以他到處遊說,以他的名義為軍械廠借貸了一大筆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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