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凡打量了一會,確定自己不認識這位,“你是何人,見我何事?”


    黑衣人倨傲地說:“請先屏退左右。”


    雲凡好笑,“你說可能嗎?”


    黑衣人正色說道:“事關重大,不可入第三人之耳。”


    雲凡不屑,“不說就走吧,看你沒有殺氣,放你一次。”


    黑衣人急了,“事關龍國存亡,不是兒戲。”


    雲凡也鄭重地說:“除死無大事。對我來說,最大的事就是自己和親人的生命。這兩位是我可以性命相托的親人,沒有他們不能聽的。”


    黎曙和柳勇也不放心讓雲凡單獨麵對黑衣人。黑衣人也是高階靈士,還加上一隻速度奇快的靈獸白貂。


    黑衣人猶豫再三,拗不過雲凡,最後還是決定說出來。“首先,我要確定一點,你想不想為鎮國公複仇?”


    雲凡隨口說:“不想。我母親的仇我都沒報,考慮不了那麽多。”


    黑衣人一怔,“不要以為我是試探,我說的是真的。”


    雲凡迴答:“我說的也是真的。”


    “你要求龍丹津訂製律法時,給了一個宗旨,其中有‘百善孝為先,親師長幼天。’還有‘道德優先於法律’之語,難道你也隻是說說而已,自己卻不執行?”


    “我看你的理解有誤。


    親師長幼天的排序,是指親人,師傅,長輩和上級,下級和幼弱,最後是自然,叫做天也可。這是確定一個社會的倫理道德的主次先後。


    道德優於法律,是我不想看見勇於抓小偷者犯罪,好心扶老人者賠錢的笑話。這個你不會明白,算了。


    這些跟報仇是兩迴事。我如果想不顧一切擊殺昝鈺,他跑不掉。但我不能讓我的手下,為我的私仇而枉死。


    鎮國公的仇,你我清楚,那不是殺一個兩個人的問題,很可能是血流成河。為私仇而迫死千萬人,我做不出來。”


    “我管他公仇私仇,對付過老公爺的都要死。”黑衣人猙獰地說。略微停頓一下後,猛地想到一個說服雲凡的辦法,“如果是公仇呢?”


    雲凡疑惑了,“哪有公仇?”


    黑衣人哼哼,“快了。雲凡,你還不夠成熟,眼睛看得不夠清楚。劉柳二位尊者和這位新來的,都是超脫凡俗,隱居世外的高人,對於東洲所知也不是那麽清晰。我先給你分析一下東洲的局勢。可能話有點多,能不能坐下來說?”


    雲凡跳下豹子,選了一塊大石坐下,洗耳恭聽。黑衣人坐在不遠處,二老帶豹子在外圍。


    “知道為什麽會有西溪驚變嗎?仙人失聯,九大派奢欲無度,變本加厲搜刮東洲,對東洲俗世予取予求,自認仙家門徒,視凡人如草芥。


    就連國主的變更和大臣的任命,也得仙路堂首肯才有效。


    先帝跟國公欲改變這種明顯不合理的現狀。仙家修仙是本分,隨便幹涉俗世,隻會越管越亂。


    奈何對手實力太強,先帝和公國先後罹難。”


    雲凡忍不住問:“你有證據?”


    “沒有。但我這二十年來,也查到不少線索。”黑衣歎了口氣,而後,似乎片刻又堅定信心。


    “那你應該找徽州雲家,而不是我。”


    “哼,雲家?我找到的線索中,有些跟雲家脫不了幹係。”


    “這怎麽可能?”雲凡大驚。


    黑衣人冷笑,“怎麽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


    我沒說完,說完你就知道了。


    國公雖排行老大,但一心忠於陽帝,不是雲家家主。


    而雲家本家,跟國公的政見同樣不合。


    雲家為世代富豪,因富而想更進一步,抓權。他們認為隻有自己掌握了權力,才可以隨心所欲地操控財富,不至於被仙路堂和帝國雙重盤剝。


    他們也想推翻仙路堂的控製,但又不想歸權於皇帝。你明白嗎?”


    “明白。”雲凡是真的明白。失去仙人的控製,東洲分成三大勢力,爭權奪利。


    一,九大代表的修仙勢力。掌控東洲千年之久,以前一心隻想飛升。現在飛升不了,視線開始轉移到俗世,高高在上,隨心所欲,何等暢快。發現有人想挑戰權威,沒說的,一個詞,鎮壓。這可以定義為神權。


    二,陽帝和鎮國公代表的封建勢力,不想做傀儡。可以提供給仙家一些供奉,但俗世的政權不能由九大門派做主。這是地主階級的本能要求,可以定義為帝權。


    三,雲、沈、朱、石、陶等富商世家。這些家族走出了本土,已經由地主向財團轉化。為了經濟利益和進一步的發展,控製政權是繞不開的必走之路。這股勢力可以定義為金權。


    蛋糕隻有一塊,三家明爭暗奪。


    雲凡一不小心,將蛋糕打碎成好幾塊,於是局勢更複雜了。


    這並不是雲凡有多大能力。蛋糕在九大手裏,本來誰也碰不到。但是九大之間沒了頭頂上的約束,開始分化。掌控欲不一樣,還都想做主。


    好了,誰都吃不下。雲凡胡亂攪合一通,九大被點醒了,不再執著於全部,先分一塊到手最穩妥。自己得了實惠,同時分化‘叛逆’,順理成章。


    “你真明白?”黑衣人似乎不太相信雲凡的政治嗅覺。


    雲凡看了他一眼,“三家爭霸。”


    “看來你是真懂了。那麽,你可看見龍丹津危如累卵的現狀?”


    “言過其實了吧。”雲凡一驚。


    “過了?”黑衣人嘲笑地說,“一點都不過。我觀察良久,雖然看不懂,但我知道你要走的路跟這三家都不一樣。


    你想過沒有?這三家都不會任你胡來。也就是說,你可能天下皆敵。


    今天幹超為什麽急著見你,因為許多人都關心你的立國大典。立國大典,政體就明確了。還有,立國大典,得分封官吏,可以安插人手。”


    雲凡長出一口氣,笑著對黑衣人說:“我都不知道我的政體是什麽,你怎麽知道會觸動那三家的神經。我倒是好奇,你竟可以監控我的行蹤。”


    雲凡想實行的相當於君主立憲,不過君主權力稍微大一點,尤其是在發展初期。


    以後自己沒興趣了,為避免後代胡作非為,權力還是要交還議會。國民自己的事,自己去處理,這才是一個社會發展的正確方向。


    這點跟雲氏等世家的訴求有點相似,但雲氏更想做的是地球西方的羅斯柴爾德家族。


    黑衣人迴避雲凡對監控一事的質詢,“好吧,不說以後,就是眼下,你也一樣危險。


    聞人達見過談源,你知道嗎?不知道吧。


    你以為手下都對你忠心耿耿,仔細想想,你有多少人值得信任。


    衛隊是雲家的,隨扈是柏家的,龍門那邊是昝家人。青龍會麽?看看談源。


    嗬嗬。除了龍丹津本土幾百個鄉民,你就沒有一個死心塌地的部下。


    龍丹津那些鄉民能幹什麽,勁士都沒有幾個。現在他們忠心你,除了你給他們帶來財富以外,還因為你是土生土長的龍丹津人。但是,一旦別人拿更多的財富和爵位來收買,未必就沒有人生異心。這樣一來,你不過是個孤家寡人,還敢說不是危如累卵嗎?”


    雲凡被說呆了,自己還真是坐在沙堆上,稍一晃動,轟,瞬間崩塌。


    建立一個勢力,除了相同的追求,還要有相同的利益,隻有形成利益共同體,才可能穩固。


    柏富,雲山,昝青跟自己有共同利益嗎?沒有。


    談源?不好說,如果他聽信了聞人達的話,那不但不能信任,還要加以防範。


    從談源沒有向自己匯報,可以看出其心已經不純,至少有了懷疑。主從互疑,分道揚鑣就是必然。


    除了這些,還能信誰,多數奴隸確實是感恩戴德,但誰能保證其中沒有各方插入的人手?


    招攬來的就更不用說。


    雲凡煩躁地起身,來迴踱步,眺望山下龍丹津點點燈火,他不容任何人破壞他親手設計的人間仙境。


    萬千念頭從心裏掠過,解決方案漸漸成型。


    雲凡平靜地看著黑衣人,“你是誰?”


    黑衣人也站起身,非常嚴肅地問:“你告訴我,如果有人不容你現在的政體,你會怎麽辦?”


    雲凡堅決地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雖遠必誅。”


    黑衣人點點頭,“我可以肯定,衝突一定會有。到時人家勢大,你怎麽辦?還會怕手下的枉死而假慈悲麽?”


    雲凡一揮手,“不一樣,這是公。跟著我的手下,我會給他們相應的權和利,絕對是其他人給不了的。滅我政體,侵犯的就是整體利益,結局隻有一個,不死不休。


    而且我有信心,別看我龍國微小,給我十年,不來惹我就罷,各發展各的,如果敢於犯我,掃蕩東洲我也未必做不出來。”


    黑衣人高興地叫出來,“好,豪氣幹雲,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你知道風雨樓嗎?”


    突然轉換話題,雲凡愣了少頃,“天眼察世界,九大統仙路。五公富如海,腥風血雨樓。你指的是這個腥風血雨樓?”這四句話說的是東洲頂尖四種勢力。天眼虛無縹緲,常人難及接觸。第二、第三兩者,世人都知道。


    第四的腥風血雨樓,是一個殺手組織,同時兼做買賣消息的生意,據說極其強大。近二十年突然出現在東洲,沒人知道何人所建,也沒人知道其總部在哪,異常詭異、神秘。


    黑衣人終於表明自己的身份,“正是。二十多年前,我是老國公養子,本家姓婁。不過姓婁的已經死了二十多年,現在我名雲仇,風雨樓樓主。”


    這個消息如果說給別人,一定會震撼人心。以九大之力都找不出來的風雨樓樓主,竟然露麵了。


    可是雲凡三人都無動於衷。


    雲凡聽聞過有那麽一個神秘的組織,但跟自己沾不上邊,沒空去打聽更多。


    二老則是根本沒聽說過,也完全不在意其是否強大,是否神秘,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都是泡沫。而故作神秘,往往就是不夠強大的表現。


    “怎麽迴事?”雲凡指的是什麽死了二十多年,現在又叫雲仇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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