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有人告訴二?師姐,明天就是她?的第一場單人戰了嗎?”易醉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黃梨:……


    程洛岑:……


    易醉一拍腦殼:“要完。”


    ……


    三人掛念的二?師姐此刻正如真?正的死狗般躺在冰冷的石窟地麵上。


    然而躺屍時,還能覓得幾分安寧,虞兮枝即使是躺著,也有劍意在她?四肢肆虐。


    翻書?聲穩定地響起,謝君知不近人情?道:“是你自己想?要學太清望月的,這?劍一共七式,這?才第六式,你就不行?了?”


    虞兮枝咬牙翻身而起:“說誰不行?呢?劍修不能說不行?!”


    她?抖抖煙霄,倏然抬劍,擋住一道劍意,卻被直直逼退幾步,再跌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了起來。


    好巧不巧,她?咳嗽的同時,謝君知也抬手掩唇,輕咳了幾聲。虞兮枝轉頭看他?,突然問道:“小師叔,你咳嗽該不會便是因為?這?滿山劍意吧?”


    謝君知不說是,也不說不是,隻抬眼看向她?:“你說呢?”


    虞兮枝覺得當然是了,她?坐在地上,明明累得一根手指都?快抬不起來了,卻又在下一道劍意來時靈巧避開,再舉劍向前,她?也不坐起身,就這?麽淩空虛點,竟然便有數十?道劍光從她?的劍尖綻放,將前方的劍意點碎。


    ――若是夏亦瑤在此處,一定會驚訝到尖叫出聲。


    因為?虞兮枝這?樣姿態怠懶地隨意揮出的,竟然便是她?要養劍許久才能斬出的太清望月第四式!


    然而虞兮枝顯然沒有因為?自己能出這?一劍而驕傲,她?又咳嗽了兩聲,卻突然笑了起來:“那我們這?樣,算不算染了同一種病?”


    她?笑聲懶懶,笑容卻燦爛,隻是沒笑幾聲,又開始咳嗽,邊咳嗽邊從懷裏掏丹丸,結果才拿出來,一道劍意倏然而至,她?人躲開了,丹丸卻碎了。


    虞兮枝:……


    笑不出來了,最後一顆了!


    她?總不能把談樓主給的天樞三元迴丹用在此時此刻,隻能自認倒黴,心道嗦點兒丹粉也聊勝於無。


    卻有一隻手伸到了她?麵前。


    虞兮枝下意識搭上謝君知的手,借著他?的力從地上站了起來,她?正不解其意,他?卻並沒有放開她?。


    “既然你覺得我們是同一種病,那麽……你想?感受一下滿山劍意嗎?”謝君知歪頭看她?,微微勾了勾唇。


    他?唇角勾起的弧度有傲然,有睥睨,卻也有些自嘲和不屑,但所有這?些情?緒都?並不是對她?,而是對這?些劍意。


    千崖峰的劍意,來自劍塚浩浩蕩蕩的這?千萬劍。


    謝君知說這?山洞裏有六十?六種劍法劍意,她?到現在也才學了其中?一半,另一半也還要靠謝君知壓著。


    可這?劍塚中?,千萬劍有千萬種劍法,千萬種情?緒,卻全都?在他?一身。


    而現在,他?問她?,想?不想?感受一下這?滿山劍意。


    虞兮枝看著身側少年冷白英俊的臉,他?睫毛如鴉羽,懨懨眼瞳中?是她?的影子,她?笑,他?眼瞳中?的她?便也在笑,她?眨眼,他?眼瞳中?的她?便也眨眼。


    她?突然有些心跳加速,也不知是因為?即將要試試這?滿山劍意是何,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她?想?了想?,問道:“我會死嗎?”


    “有我在,自然不會。”


    虞兮枝又道:“有個問題我想?問很久了,為?什麽一定是你?”


    ――如果原書?她?看得足夠認真?,當然或許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但她?畢竟在看到自己“下線”後,便草草翻書?了事,隻知書?後半的反派便是這?位昆吾山宗的小師叔,卻甚至連他?的真?名都?未曾得知。


    他?本理應與她?無關?,可既然有關?了,她?總想?要問問。


    她?問得沒頭沒尾,謝君知卻聽懂了:“選劍大會,你得魁首。”


    虞兮枝頓了頓,她?的腦中?飛速閃過?宗門之內的所有弟子,卻也好似空空如也,末了,少女終於神色複雜點頭:“好。”


    但這?還沒完,對方又道:“五派三道比劍,你也得魁首。”


    虞兮枝腦中?飛過?的人影於是更多,她?熟悉一些門派,卻有更多的不熟。


    但重點在於,五派三道的比劍,按照原著劇情?,便是她?被夏亦瑤戳個對穿的身隕之時。


    她?練劍如此認真?,最原初的目的便是反抗這?樣的命運,根本沒有想?過?要去?拿名次或魁首,畢竟活著或許就不容易了。


    但她?看著謝君知的眼睛,什麽都?沒說,隻抿嘴笑了笑:“好。”


    謝君知似是這?才滿意了:“到時候我便告訴你,為?何是我。”


    山洞極寒,他?的手便也極冷,虞兮枝在這?裏待久了,身上也沒什麽溫度,是以縱使被握著手,竟然也忘了這?迴事。


    然而謝君知話音才落,握著她?的手竟倏然升溫。


    他?握緊她?的手,可虞兮枝還沒來得及感受這?一份奇異的觸感,便有浩浩蕩蕩凜凜冽冽的劍氣劍意劍光向著她?劈麵而下!


    她?本以為?自己在山洞裏直麵的劍意已如江河,但比起此刻,她?才知自己的所見不過?涓流,而現在,她?要麵對的,是海天一色,而漫天漫海都?要向她?傾覆而來!


    她?無法唿吸,卻又用力唿吸,她?神魂寸裂,卻又咬牙努力想?要多堅持一瞬,而真?正讓她?多堅持了一瞬的,是謝君知握著她?的那隻手上的一分暖意,以及他?帶著她?,抬手折枝,再向著這?山這?塚,斬下的一劍。


    白虹夜見,白空虹貫。


    氣如白虹,是為?天。


    第57章 又有誰要伏天下?


    有人看地,  覺得仿佛腳下峰動?。


    也有人倏然看天,覺得朗朗晴天,陽光分明已?經盛極,  怎麽方才似是更盛了些。


    恰巧路過迷霧林的人隻覺得心神不寧,方才刮過自己肌膚的劍意竟然濃烈到如同教習演示劍法?時的全力一劍,  又?好似還要更強一些。


    在太清峰後山竹林剛剛收了劍的虞寺睜眼再閉眼,丹田內有金丹飛旋,  他輕輕嗅了嗅空氣中的劍味,眼神微頓,長劍重新出鞘,  再揮劍,  劍意愈濃。


    滿山白鶴亂飛,又?擾起一路鳥鳴,花葉亂顫,  樹枝微抖,樹幹卻仿佛被劍意所壓,  向著某個方向悄然齊倒,再緩緩迴彈。


    有人琴聲亂又?弦斷,  有人下筆寫符入劍意,  也有人一爐丹成霞雲出。


    四峰峰主?豁然起身,  有後山長老從入定?中睜眼,看著滿山滿峰劍意縱橫,再看那一劍如白虹貫空,將?那些劍意盡數斬碎,眼神複雜,  心情更甚,手指卻忍不住遙遙描繪著那劍。


    千崖山上的三人怔然不語,  發絲亂舞,束發的頭冠簪子盡碎。


    橘二?尾巴上的毛胡亂炸開,宛如一個橘黃色的雞毛撣子,如果?有人仔細盯著它看,便會看到橘二?爪子微伸,眼瞳微縮,金色的眼仁中似有薄紅閃爍。


    如此滿山沉默了許久,易醉才仿佛大夢初醒。


    “我練的是劍嗎?是對著空氣亂戳吧?”少?年剛才就滿心悶悶,這會兒見了這樣絕t一劍,這種悶氣竟然仿若要撐開他的胸膛,易醉深吸一口氣,不服氣又?服氣至極,抬手就想抽劍。


    “不好,攔住他!”程洛岑心底,老頭殘魂卻倏然喊了一聲:“他要結丹!”


    程洛岑手比心更快,一把按住了易醉的手:“師兄。”


    易醉的劍意從指縫滲出:“你攔著我做什麽?”


    他境界比程洛岑高,此刻更是劍意銳利,竟然直接割破了程洛岑的手,但程洛岑卻並未因此鬆開:“師兄,入定?自觀。”


    “你放開我。”易醉怒道:“我觀不觀,關?你什麽事?!”


    這邊兩人對峙,堪稱劍拔弩張,另一邊黃梨卻突然扔了鋤頭,大笑三聲:“鋤頭好啊!鋤頭妙啊!我黃梨的這一畝三分地啊!”


    風雲湧動?,靈氣倒轉,霞雲聚再散。


    黃梨笑聲停,已?經築基。


    破境會帶動?破境,易醉心中羨慕又?更怒,劍意便更飽更濃,於是黃梨引來的彩霞還沒散,便倏然轉深。


    無數人看著千崖峰的方向,看到白虹劍光,看到彩雲漫天,又?見黑雲壓頂。


    “這黑雲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怎麽有些眼熟?”雪蠶峰上,高修德撓撓腦袋,低聲喃喃了一聲。


    孟西洲離他太近,到底聽?見了這一句,他思忖半晌,帶了點顫音:“虞大師兄破境……”


    他沒說完,但高修德顯然已?經懂了他的意思,兩人猛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不可置信。


    同樣的對話還分散在整個昆吾山宗的各個峰,所有人都看著那樣的黑雲,怔然不語,卻又?無一例外地想起了虞寺伏天下的那一日。


    難道又?有人要結丹?


    如果?真的是結丹,究竟是千崖峰上的誰要伏天下?


    千崖峰的人……做好準備了嗎?


    ……


    千崖峰的人當然沒做好準備,不僅沒,還很慌張。


    黃梨從自己一朝築基的美妙感覺中迴過神來,抬頭就發現天黑了,再看身側,卻見易醉臉色微白,劍意四溢,而?程洛岑按著他的那隻手,已?經鮮血四溢。


    黑雲中似有雷光探頭,點點閃閃,仿佛在等易醉這劍意出鞘,便轟然砸下。


    “三師兄,你可千萬忍住――!”黃梨大驚失色:“咱們啥也沒準備,這雷要是劈下來,你不死也得殘啊!”


    易醉這會兒再大的怒氣都要被天上蓄勢待發的雷劈沒了,他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胸口的悶悶竟然不是生氣,而?是築基大圓滿得太滿,快要溢出來了。


    然而?此時此刻,他劍意也盛,怒意也足,靈氣也旺,簡直進退兩難騎虎難下,若是硬生生收起這劍意這圓滿,恐怕要一口血吐出來到內傷,但要真的拔劍戰這天,易醉雖然想讓老黃抓緊時間呸呸呸三聲,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大概率是對的。


    進也是半死,退也是半殘,劍修哪能說不行,易醉一咬牙,再看向程洛岑流血的手和眼睛,就準備背水一戰!


    就在此時,他突然覺得腳下有什麽毛茸茸熱乎乎的東西,蹭了蹭他。


    橘二?靠在易醉腿上,蹭得極其不走心。


    別的貓蹭人,都是為了留下獨屬於自己的氣味,一般會用?頭反複用?力蹭蹭,然而?橘二?就隻是靠著,然後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尾巴。


    它的尾巴依然炸毛,但也興許是因為炸毛,所以掉毛更多?,在蹭易醉小?腿的時候,便沾了許多?貓毛在易醉的褲腳。


    易醉喜貓,平時擼貓一事,虞兮枝第一,他就是第二?。然而?橘二?顯然更喜歡虞兮枝一些,他隻能追在橘二?屁股後麵,卑微求摸。


    難得橘二?主?動?一會,卻竟然是在這種時候。


    易醉一聲苦笑,心道都什麽時候了,他哪有心情擼貓,蹭他做甚,這貓真是蹭得不是時候,但凡早一點晚一點,他一定?擼到橘二?臣服於他的擼貓手法?之下不可自拔。


    但隨即他就愣了愣。


    這一劍出,這漫天雷光劍影,萬物皆伏,怎麽這橘咪咪雖然尾巴也炸了,但表情卻依然平靜無聊,蹭完他,還蹲坐在旁邊舔了舔爪。


    念及至此時,卻突然有一縷陽光破開雷雲,倏然灑落在了幾人身上。


    雷雲未散,隻是被陽光衝開,那道口子不大,似是隨時會重新合璧,但渡劫的壓力卻也瞬時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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