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又客氣了。”祝星柔柔弱弱地笑,“若真謝我,大姐姐不如為我繡張帕子。”


    祝清嘉一笑,點頭。


    “大姐姐快用藥吧,我迴去休息會兒。”祝星起身告辭。


    祝清嘉親自送祝星出了小院兒。


    “小姐對嘉姑娘可真好。”青椒不無羨慕地說。


    祝星彎彎眼睛:“對你不好嗎?”


    青椒笑嘻嘻:“當然好,青椒隻是覺得小姐太善良了。”


    祝星輕聲道:“今日去醫館,馬車險些翻了,是大姐姐墊了我下我才沒受傷的。”


    青椒睜大眼睛看著祝星:“小姐!你沒事吧!你都不告訴青椒此事。”


    祝星虛弱地笑:“有大姐姐護著我,我無礙的。”


    “嘉姑娘可真是個好人。”青椒感歎。


    ……


    “主子,諸縣之中隻有廣陽縣縣令姓祝。”黑衣暗衛如影子一般跪在宗豫床前。


    宗豫半倚在繡著白鶴的玄色引枕之上,白衣墨發,翩然出塵。隻是他氣色很不好,眉眼間一股病氣,給人一種易碎感。


    他咳嗽兩聲,露出個溫和的笑:“廣陽縣麽?”


    “正是。”暗衛的聲音不由得放輕了些,怕驚擾了這位病弱的主子。


    “廣陽縣應當離這裏很遠。”宗豫說著看向緊閉的大門,眼神中流露出對外界的向往。


    暗衛埋低了頭道:“約八百餘裏。”


    “八百裏……”宗豫垂眸,顯得有些寂寥,“也不知道我這輩子有沒有幸出這個門。此事先對魏先生保密吧。”


    “是。”暗衛應承。


    “還有。”宗豫玉雕般的手動了動,食指在床沿上敲了敲,“撥四個……不,十個人去廣陽縣,保護她。”


    “是。”


    “她很聰明,你們行事時小心一些,不要讓她察覺到。”


    “是。”


    交代了差不多,宗豫突然覺得自己這麽做很怪。他張了張嘴還想再說些什麽,門外卻傳來一陣動靜。


    暗衛一動,像影子一般消失在房中。


    門被打開。


    少年擁被而坐,垂首看著手上的書卷。開門聲響起時他仿佛被驚到,整個人顫了一下。


    進門的是端著藥碗的小太監:“王爺今兒感覺身子可好些了?”


    宗豫微笑:“是好些了。”


    小太監將藥端到床前:“這是今天的藥,已經煎好了,王爺請用。”


    宗豫有些憂鬱:“陳太醫可說了這藥還要喝多久?”他孩子氣地笑了笑,“這藥,實在難喝。”


    小太監有些含混道:“要喝到您身子好了才行。”


    宗豫接過藥碗,皺了皺眉:“有些燙。”他隨手將碗擱到床沿上,甩了甩手,“涼一會兒再喝。”


    小太監看著宗豫不知該怎麽勸,想到這麽久了也沒什麽意外,於是道:“王爺您記得喝,一會兒喝完了我來收碗。這是陳太醫開的藥,對身體好的,一定要喝。”


    宗豫點點頭,很認同地說:“陳太醫的醫術確實精妙。”能用如此歹毒的方子將他身體慢慢掏空。


    “小的先下去了。”廚房的藥渣還沒處理,他要先將藥渣處理了。


    小太監離開,將門帶上。


    宗豫的房間是不允許開窗的,因為陳太醫說過衝了風對他身體不好,所以他房間,甚至整個人身上都是散不去的藥味兒。


    宗豫趿上鞋子站起來,拿起藥碗走向窗台上的盆栽。


    “一定要喝?”他覆手傾下藥碗,棕色的湯汁嘩啦啦地流入泥土之中,“我偏不喝。”


    “去吧。”他背著身子站在窗前,手中還拿著藥碗,“不要被她發現。”


    他身後暗衛再度出現:“是,主子。”


    第21章 賣身葬父


    四日後的夜晚大雪如約而至。


    “小姐,前幾日你就說今天要下雪,我買了好些過冬的東西。現在再去,許多人都隻能撿剩下的了,誰讓這雪實在是突然。”青椒卷著袖子下了些白菜在滾滾的湯鍋中。


    祝縣令受傷,眾人的晚膳便在各自院中吃。


    祝星送了飯給祝劉氏撥來的下人,自己和青椒在房中涮湯鍋吃。


    鍋子架在爐子上燒得滾燙,燒白的高湯不住地滾著泡泡。


    祝星跪坐在柔軟厚重的墊子上。因屋中燒著炭,穿得並不厚重,隻著了件銀白底繡著海棠暗紋的長衫,膝蓋邊是懶洋洋的黑貓。


    黑貓聽了青椒的話甩了甩尾巴。


    不多不少,正好四日。就算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他又想到雷雨那夜,抬頭看著祝星神色更加凝重。好在貓臉上是很難出現凝重這樣的表情,隻是讓他看起來很呆。


    祝星低頭就看到自家黑貓發愣的模樣,萌煞她也。


    她將碟子中放涼的羊肉吹了吹後端了下來放到膝蓋旁,空出的手擼了好幾把黑貓:“請稍等,小魚。”


    青椒笑嘻嘻地看著宗豫說:“啊呀,小魚可真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貓了。小姐還讓廚房給你溫了羊奶,好奢侈呢。”


    祝星捧著茶碗抿了口茶解膩,在一片霧氣蒸騰之中難得有些屬於少女的嬌憨。


    她將碟子中的羊肉撕成一條一條的,用手指撚著喂貓。


    宗豫隻能慶幸自己還好不是人形。


    由少女喂食,宗家自上而下任何一位子嗣都不曾有過如此放肆的行徑。


    他貓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相信列祖列宗會體諒他的所作所為。


    祝星很有耐心地撕著羊肉喂貓,腦袋微垂,鬢上的發抿得不緊,散了些在她臉側。


    宗豫趴在那瞧著她,嗅著鍋子散發出來的香氣,耳側是咕嘟咕嘟的冒泡聲。室內暖和,歲月靜好。


    他才不是因為怕魏先生知道他貓身在哪後要將他帶走才不讓暗衛泄密,他隻是……覺得祝星身上秘密太多且和他父皇有些關係,所以才要留下。


    他這麽想著順口又從祝星手指尖上叼過一條羊肉。


    “嘶——小姐,咱們接下來該怎麽做?”青椒蘸了放了辣椒的蘸料的羊肉在口中,不住地嘶著問。


    “世事如流水,順水推舟而行。”祝星有耐心地喂著貓答,“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我身邊隻有你一人可用。眼下無妨,日後卻會捉襟見肘。”


    “夫人不是送了嬤嬤來麽?”


    “此用非彼用。”祝星笑笑,“不過也急不得,能用之人不好找。”


    “小魚,再吃些。”少女清甜的聲音喚迴走神的宗豫。


    宗豫瞧她一眼,見她笑眼如月牙兒一般,賞臉地叼過她手上的羊肉,咀嚼兩下後吞下。


    “小魚真乖。”然後他得到了她如哄小孩兒一般的表揚。


    他驀然想到自己幼時生病不愛喝藥,他母親每次哄他喝了藥後都要說上一句“小豫真乖”。


    可惜他父皇母後死的蹊蹺。


    祝星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黑貓突然怏怏的沒了精神。她將貓咪從地上抱起,舉到麵前親了一親。


    黑貓直接炸毛。


    宗豫神傷了不過半秒便被她攪合了。今時今日,他還是無法習慣祝星動不動就親他的行為。


    要知道他如今雖然是貓身,芯子卻是個沒有任何問題的男人。


    祝星什麽也不知道,但他卻什麽都知道。


    縱著她如此,若有一日他以人身,該如何麵對她。


    是以祝星感到鼻尖一熱,黑貓暖暖的肉墊頂在她的臉上,像是良家少女竭力抵抗地痞流氓的調戲。


    這微妙的感覺。


    祝星心頭一動,促狹地用左手輕輕握住他的爪子,然後在他肉墊上啄了一口。


    她怎麽可以?!


    宗豫不知自己究竟是羞是惱,猛地從她手中掙脫出來,鑽到角落裏怎麽哄也哄不出來。他能感受到自己貓臉上一陣一陣地發熱。


    怎麽可以這樣!


    祝星無辜地眨眨眼:“小魚好像很害羞,我逗他玩一下他就這樣了。”


    青椒傻嗬嗬地笑,什麽也不明白地跟著附和:“是啊是啊。”


    宗豫活了這麽多年頭一次生出來些男子麵對女子時該有的展示欲,他恨不得能立刻以人身站在祝星麵前,看她吃驚的模樣。


    ……


    雪後初晴。


    昨夜的雪下的雖大卻並未下多久,因而地上並未積起雪來,天反倒更冷了。


    “啊嚏——”祝清歡掩著臉打了個噴嚏,眼睛水汪汪的,“好冷的天,我一早出門還以為自己掉冰窟窿裏了。”


    青椒聽了祝清歡這話噗嗤一下笑出聲,端了薑湯給她:“二姑娘,用些薑湯吧,省的染了風寒。”又將剩下兩碗分別交給祝清嘉和祝清縈。


    祝家三姐妹用了薑湯均舒服地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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