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王昌龍，吳尚又坐迴了沙發上，他看了看牆上的鍾表，2點。
“成才，你困不困？”
“不困啊。”
“我也是啊。”
“喝點什麽吧。水，可樂還是果粒橙？”
趙成才想了想。
“可樂。”
吳尚直接走到廚房，從冰箱裏拿了兩瓶，將其中一瓶給了他，然後擰開，喝了起來。
“吳哥，哪年生人？”
“我89年的，19。”
趙成才明顯愣了一下，吳尚注意到了。
“怎麽了？”
“我有點驚訝，你比我才大三歲。”
“哦。我顯老，大家都這麽說，習慣了。”
“那個哥呢？”
“你說我哥啊？他今年22了。”
“哇，他好年輕啊。”
“嗯，是。他跟個小孩子一樣。”
“你怎麽做到的？”
“什麽？”
“我看到王哥他們都很尊敬你，你才那麽年輕......”
吳尚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
“哈。你是我覺得我有混黑的那些老大的範是吧。”
“嗯。”
“你古惑仔影片看多了吧。王哥和常哥是給我麵子，怕得是海哥。海哥不喜歡這種事情，海哥不喜歡咱們這地有人涉黑。咱們這地沒人涉黑，原因特別簡單，第一天涉黑，第二天斷腿，所以沒人敢。”
吳尚放下可樂瓶。
“趙成才，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海哥不是混道的，他是正經的工人，工資不多，但是足夠，他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他這種人為什麽要出頭跟社會上小痞子們打架搏命？得不償失，不明智的。”
吳尚冷笑了一聲。
“可惜，海哥他沒得選。有個妹控把自己妹妹托付給他了，結果那大小姐眼睛裏揉不進沙子，是個路見不平，上去拚命的主。為了讓她好好讀書，海哥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在她看見之前，把礙眼的全消滅，讓不順眼的自動繞行。海哥就是因為這個跟人打架的。趙成才，你今天跟著王哥和常哥打架，因為什麽呢？”
“我......”趙成才結巴了。
“小子，我確實比我的同齡人心智成熟一些。親眼看著身邊的人離世，不是什麽好體驗。人命，跟紙一樣薄，死，容易得很，可能一瞬間，在意識到之前，命就沒了，就這麽快。要惜自己的命，也要愛惜別人的命。”
吳尚指了指桌上。
“我給你講講這把鐵有多重。搞不好，這就是你這生見過的最沉的物件了。這把破鐵，一發子彈沒出，一個人死了，兩個人人生毀了。”
“你抽煙嗎？”吳尚不繼續解釋原委，反而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偶爾。”趙成才猶豫了半天，迴答道。
“我07年開始抽煙，還沒成年，抽得比較猛，以為會解壓，其實根本沒用，而且對身體極其不好。我現在都戒了，我哥管著我，硬是讓我戒了。但是他雙標得不行，自己是個煙鬼，真是夠諷刺的。”
他笑了兩聲，趙成才一臉懵的看著他。
“他現在是個老師，知道抽煙不好，而且自己要有師德，不能當著學生的麵抽煙，我也是他的學生。結果就是家裏和學校，他都不能抽煙。而且錢都在我這，他沒那麽多錢。他還挑剔，一般的不要，他癮又大，肯定難為壞了。哈哈哈。”吳尚開心地笑了幾聲。
“他那個糾結的表情，真是可愛。我們學校有個人跟他情況差不多，就我們學校那個看大門的保安，他是他老婆管的嚴，兩人找機會就湊在一塊，拿私房錢湊起來去買一包貴的，然後在門崗值班室，偷偷摸摸，吞雲吐霧。自作聰明，以為自己那點小動作，我不知道。”
“你怎麽知道的？”
“學校裏的人看見給我打報告，老師，我們班同學，還有校長。”
趙成才心情複雜，這老師怎麽混的不如一個學生。吳尚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釋道。
“大家都喜歡他，不好直接說他，讓我管。”
趙成才恍然大悟。
“不說他了。說那個保安，他原來是個刑警。”吳尚指了指桌上那把槍，“這把配槍就是他的，丟的時候，這把槍他都沒捂熱。”
趙成才大驚。
“這個標號，他一直在念叨。我看見槍上的編號就確定了，就是這把了。販子夠業餘的，編號都不知道抹掉。”
吳尚吐槽完，繼續講述起了來龍去脈。
“人生就是有很多巧合，你永遠不知道劇本是什麽樣的。正常情況，不可能丟槍的，他執行任務，任務完成，兩人一組迴去路上，餓了，搭檔去買吃的，他站著等，看見小偷了，多管了個閑事，被人從後麵一磚頭拍暈過去了，配槍錢包全丟了，搞笑吧。他相當職業，他就是沒想到，大白天就有人敢撿塊轉襲警。”
趙成才頓時傻了。
“特別像在拍電視劇是吧，但是就這麽奇葩。”吳尚笑了一下。
“更巧的還在後麵。配槍丟了是個大事，全市警戒，所有能配槍的警員全出動了，特別緊張，那個保安大哥自己說的，看著自己同事那個表情，寫檢討的筆都握不住了，祈禱千萬別出事。但是墨菲定律，壞事一定會發生。”
“出了什麽事？”
“一小子搶包，丟包的女的真是生猛，把他堵巷子裏了，好像那個包挺貴的。小子急眼了，手放背後，喊了一句老子有槍，怎麽這麽巧，派出去找槍的警察剛好有一組就在那，立馬戒備，拔槍了。如果是正常情況，他們懷疑沒有真槍，不會那麽緊張，對天開的槍，但是昨天tmd丟了一把，誰能保證，那小子手裏是不是真的有，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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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槍了？”
“對，一老一少的組合，對峙的時候，那小子手動了一下，那個年輕的警員開槍了，閉著眼睛開的，對人開槍不是那麽容易的，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瞄準的是哪裏。他就知道不要瞄頭，不要瞄心髒。”
“擊中了？”
“擊中了，肚子，致命傷，血流不止，拉到醫院，沒搶救迴來。那小子唬人的，他身上連把塑料槍都沒有。切！電視劇情居然發生在現實生活，也是夠狗血的。”
趙成才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我們學校那個保安大哥檢討還沒交上去，就死人了，直接幹不下去了。死那個小子，馬上18的未成年，那個開槍的大哥愧疚的不行，直接辭職了，現在心理醫生還在看。咱們這地方，到現在警察還tm是真槍實彈出勤的，類似的選擇題每天每個人都可能會遇到，一年了。”
吳尚苦笑了一下。
“那個保安大哥特別好認，你去我們學校門口，值班那幾個青年保安，最頹的肯定是他。27的人活得跟六十歲老頭一樣，眼睛都沒光了。那個開槍的人時不時找他。最兩人湊一頓，最常幹的一件事，就是一邊吞雲吐霧，一邊給我哥吹噓自己當警察的時候有tm帥，多tm風光。也是醉了。哈哈哈哈哈。”
趙成才看著吳尚在那哈哈大笑，一臉懵，真不知道這件事好笑在哪。
“我哥這個bt超喜歡警察製服。他覺得這個行業的製服超級帥，那天還在說進局子去偷一套。”
趙成才一臉黑線。
“哈哈哈哈。”吳尚再也止不住笑了，“他一臉認真地計劃那個樣子，你應該見見。哈哈哈。”
“那他為什麽不去當個警察啊？”
“你搞錯了，他隻是喜歡那套衣服。他認為這世界上最不討喜的工作就是警察這個職業了。剛我給你講這個就是他告訴我這個行業有多坑用的例子。他自己說的，人少薪水低，還挨罵。”
吳尚又大笑起來。趙成才一臉懵。
“說起職業這個事了，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我哥他多有意思。他認為這世界上有三職業就是大坑。一個是醫生，一個是教師，一個警察。結果他自己口是心非得厲害。哈哈哈。”
吳尚忍住了笑。
“他特別喜歡醫生，獸醫，法醫，他愛屋及烏，一起喜歡。他自己屁顛屁顛去當了老師，一邊抱怨著學生笨，一邊苦惱怎麽讓他們考出高分。最更tm搞笑的是他天天跟我說警察的製服特別帥，通過這兩退役警察的關係，結識了一幫片警，跟他們稱兄道弟，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他是真的有病。”趙成才連連點頭，“他吃藥吧。”
“哈哈哈，他藥沒停過。”吳尚笑了一陣。
趙成才看著他一臉懵，他感覺這個吳爺也得吃藥。”
笑了良久，吳尚突然說了一句。
“趙成才，有的時候我搞不清楚，到底誰瘋了。”
“啊？”
“剛才那個狗血事件，其實好多事情不應該發生的。那個保安大哥責怪自己丟槍責備得過分了，他管那個閑事沒有錯，圍觀的人不是沒有，但凡有一個愛管閑事的，也許槍丟不了。那個小子不應該喊那句老子有槍，他不應該死。那個開槍的警察懊惱自己開槍了也過了，那不是他的錯。”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喃喃自語。
“這就是一個多米諾，錯的是推倒第一塊的那個人。死的死，頹的頹，為什麽那個有錯的人還好好活著呢？”
“成才，你困不困？”
“不困啊。”
“我也是啊。”
“喝點什麽吧。水，可樂還是果粒橙？”
趙成才想了想。
“可樂。”
吳尚直接走到廚房，從冰箱裏拿了兩瓶，將其中一瓶給了他，然後擰開，喝了起來。
“吳哥，哪年生人？”
“我89年的，19。”
趙成才明顯愣了一下，吳尚注意到了。
“怎麽了？”
“我有點驚訝，你比我才大三歲。”
“哦。我顯老，大家都這麽說，習慣了。”
“那個哥呢？”
“你說我哥啊？他今年22了。”
“哇，他好年輕啊。”
“嗯，是。他跟個小孩子一樣。”
“你怎麽做到的？”
“什麽？”
“我看到王哥他們都很尊敬你，你才那麽年輕......”
吳尚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
“哈。你是我覺得我有混黑的那些老大的範是吧。”
“嗯。”
“你古惑仔影片看多了吧。王哥和常哥是給我麵子，怕得是海哥。海哥不喜歡這種事情，海哥不喜歡咱們這地有人涉黑。咱們這地沒人涉黑，原因特別簡單，第一天涉黑，第二天斷腿，所以沒人敢。”
吳尚放下可樂瓶。
“趙成才，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海哥不是混道的，他是正經的工人，工資不多，但是足夠，他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他這種人為什麽要出頭跟社會上小痞子們打架搏命？得不償失，不明智的。”
吳尚冷笑了一聲。
“可惜，海哥他沒得選。有個妹控把自己妹妹托付給他了，結果那大小姐眼睛裏揉不進沙子，是個路見不平，上去拚命的主。為了讓她好好讀書，海哥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在她看見之前，把礙眼的全消滅，讓不順眼的自動繞行。海哥就是因為這個跟人打架的。趙成才，你今天跟著王哥和常哥打架，因為什麽呢？”
“我......”趙成才結巴了。
“小子，我確實比我的同齡人心智成熟一些。親眼看著身邊的人離世，不是什麽好體驗。人命，跟紙一樣薄，死，容易得很，可能一瞬間，在意識到之前，命就沒了，就這麽快。要惜自己的命，也要愛惜別人的命。”
吳尚指了指桌上。
“我給你講講這把鐵有多重。搞不好，這就是你這生見過的最沉的物件了。這把破鐵，一發子彈沒出，一個人死了，兩個人人生毀了。”
“你抽煙嗎？”吳尚不繼續解釋原委，反而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偶爾。”趙成才猶豫了半天，迴答道。
“我07年開始抽煙，還沒成年，抽得比較猛，以為會解壓，其實根本沒用，而且對身體極其不好。我現在都戒了，我哥管著我，硬是讓我戒了。但是他雙標得不行，自己是個煙鬼，真是夠諷刺的。”
他笑了兩聲，趙成才一臉懵的看著他。
“他現在是個老師，知道抽煙不好，而且自己要有師德，不能當著學生的麵抽煙，我也是他的學生。結果就是家裏和學校，他都不能抽煙。而且錢都在我這，他沒那麽多錢。他還挑剔，一般的不要，他癮又大，肯定難為壞了。哈哈哈。”吳尚開心地笑了幾聲。
“他那個糾結的表情，真是可愛。我們學校有個人跟他情況差不多，就我們學校那個看大門的保安，他是他老婆管的嚴，兩人找機會就湊在一塊，拿私房錢湊起來去買一包貴的，然後在門崗值班室，偷偷摸摸，吞雲吐霧。自作聰明，以為自己那點小動作，我不知道。”
“你怎麽知道的？”
“學校裏的人看見給我打報告，老師，我們班同學，還有校長。”
趙成才心情複雜，這老師怎麽混的不如一個學生。吳尚看出了他的想法，解釋道。
“大家都喜歡他，不好直接說他，讓我管。”
趙成才恍然大悟。
“不說他了。說那個保安，他原來是個刑警。”吳尚指了指桌上那把槍，“這把配槍就是他的，丟的時候，這把槍他都沒捂熱。”
趙成才大驚。
“這個標號，他一直在念叨。我看見槍上的編號就確定了，就是這把了。販子夠業餘的，編號都不知道抹掉。”
吳尚吐槽完，繼續講述起了來龍去脈。
“人生就是有很多巧合，你永遠不知道劇本是什麽樣的。正常情況，不可能丟槍的，他執行任務，任務完成，兩人一組迴去路上，餓了，搭檔去買吃的，他站著等，看見小偷了，多管了個閑事，被人從後麵一磚頭拍暈過去了，配槍錢包全丟了，搞笑吧。他相當職業，他就是沒想到，大白天就有人敢撿塊轉襲警。”
趙成才頓時傻了。
“特別像在拍電視劇是吧，但是就這麽奇葩。”吳尚笑了一下。
“更巧的還在後麵。配槍丟了是個大事，全市警戒，所有能配槍的警員全出動了，特別緊張，那個保安大哥自己說的，看著自己同事那個表情，寫檢討的筆都握不住了，祈禱千萬別出事。但是墨菲定律，壞事一定會發生。”
“出了什麽事？”
“一小子搶包，丟包的女的真是生猛，把他堵巷子裏了，好像那個包挺貴的。小子急眼了，手放背後，喊了一句老子有槍，怎麽這麽巧，派出去找槍的警察剛好有一組就在那，立馬戒備，拔槍了。如果是正常情況，他們懷疑沒有真槍，不會那麽緊張，對天開的槍，但是昨天tmd丟了一把，誰能保證，那小子手裏是不是真的有，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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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老一少的組合，對峙的時候，那小子手動了一下，那個年輕的警員開槍了，閉著眼睛開的，對人開槍不是那麽容易的，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瞄準的是哪裏。他就知道不要瞄頭，不要瞄心髒。”
“擊中了？”
“擊中了，肚子，致命傷，血流不止，拉到醫院，沒搶救迴來。那小子唬人的，他身上連把塑料槍都沒有。切！電視劇情居然發生在現實生活，也是夠狗血的。”
趙成才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我們學校那個保安大哥檢討還沒交上去，就死人了，直接幹不下去了。死那個小子，馬上18的未成年，那個開槍的大哥愧疚的不行，直接辭職了，現在心理醫生還在看。咱們這地方，到現在警察還tm是真槍實彈出勤的，類似的選擇題每天每個人都可能會遇到，一年了。”
吳尚苦笑了一下。
“那個保安大哥特別好認，你去我們學校門口，值班那幾個青年保安，最頹的肯定是他。27的人活得跟六十歲老頭一樣，眼睛都沒光了。那個開槍的人時不時找他。最兩人湊一頓，最常幹的一件事，就是一邊吞雲吐霧，一邊給我哥吹噓自己當警察的時候有tm帥，多tm風光。也是醉了。哈哈哈哈哈。”
趙成才看著吳尚在那哈哈大笑，一臉懵，真不知道這件事好笑在哪。
“我哥這個bt超喜歡警察製服。他覺得這個行業的製服超級帥，那天還在說進局子去偷一套。”
趙成才一臉黑線。
“哈哈哈哈。”吳尚再也止不住笑了，“他一臉認真地計劃那個樣子，你應該見見。哈哈哈。”
“那他為什麽不去當個警察啊？”
“你搞錯了，他隻是喜歡那套衣服。他認為這世界上最不討喜的工作就是警察這個職業了。剛我給你講這個就是他告訴我這個行業有多坑用的例子。他自己說的，人少薪水低，還挨罵。”
吳尚又大笑起來。趙成才一臉懵。
“說起職業這個事了，哈哈哈哈，你不知道我哥他多有意思。他認為這世界上有三職業就是大坑。一個是醫生，一個是教師，一個警察。結果他自己口是心非得厲害。哈哈哈。”
吳尚忍住了笑。
“他特別喜歡醫生，獸醫，法醫，他愛屋及烏，一起喜歡。他自己屁顛屁顛去當了老師，一邊抱怨著學生笨，一邊苦惱怎麽讓他們考出高分。最更tm搞笑的是他天天跟我說警察的製服特別帥，通過這兩退役警察的關係，結識了一幫片警，跟他們稱兄道弟，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他是真的有病。”趙成才連連點頭，“他吃藥吧。”
“哈哈哈，他藥沒停過。”吳尚笑了一陣。
趙成才看著他一臉懵，他感覺這個吳爺也得吃藥。”
笑了良久，吳尚突然說了一句。
“趙成才，有的時候我搞不清楚，到底誰瘋了。”
“啊？”
“剛才那個狗血事件，其實好多事情不應該發生的。那個保安大哥責怪自己丟槍責備得過分了，他管那個閑事沒有錯，圍觀的人不是沒有，但凡有一個愛管閑事的，也許槍丟不了。那個小子不應該喊那句老子有槍，他不應該死。那個開槍的警察懊惱自己開槍了也過了，那不是他的錯。”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喃喃自語。
“這就是一個多米諾，錯的是推倒第一塊的那個人。死的死，頹的頹，為什麽那個有錯的人還好好活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