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學自然也是沒有上成。


    她以身體不舒服為由向新班主任請了假。那老師一聽就是個為學生著想的好老師,勸著她能堅持就堅持,但林晚照還是一口迴絕了,直截了當地說了——不能堅持。


    可能是班主任沒聽過這樣虎了吧唧的迴答,也可能是聽出了說話人嗓子裏的沙啞,語氣裏的沉重,以為她真的病得很嚴重,也就隻告誡了她下次絕不允許隨便請假,便讓人快點去醫院。


    其實,這次林晚照沒有撒謊,她是真得不能堅持了。


    一秒都堅持不下來了。


    明明昨天晚上已經想好了從長計議的打算,已經為沈斜的反常找好了無數個借口,可她現在才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法等著他給交代,真得是一秒鍾都等不下去了啊。


    林晚照走在霧氣沉沉地人行道上,看不清遠處的路,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薄紗一樣。


    這麽小的山城啊,此刻卻隻讓她覺得大,大的無邊無際,甚至不知道從哪裏入手。


    網吧,網吧.......


    那幾個混混嘴裏說的網吧,會是他們之前一起去過的那個嗎?


    不管是不是,都得試一試。


    林晚照撐著傘,在朝霧裏穿梭,循著記憶找到了那家網吧——全來。是叫這個名字。


    仔仔細細地尋了一圈後,還是沒有找到蛛絲馬跡。她泄了氣,低著頭頹廢地往外走,心想:


    “也是,阿斜受傷那麽嚴重,肯定不會在來這種地方,那會在醫院嗎,或者說某個小診所?”


    正耷拉著頭往外麵走,卻不料聞到一股脂粉香,緊接著就撞到了一具柔軟的身子上。


    “啊”


    女人嬌媚地小聲喊了一嗓子,揉著肩頭,眼眸飛斜。


    “對不......“林晚照見自己撞到了人,第一反應就是道歉,但當看到被撞的女人的長相時,那個起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因為,這個眉眼含煙,身著旗袍的女人,自己是見過的,在監控裏。那個挽著林建業手臂的人,那個......間接害死媽媽的人。


    黑白色的人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現實裏,林晚照再能沉穩,再能忍耐,一雙眸子還是浸了火一樣滾燙,恨不得燒得對麵的女人灰飛煙滅。


    但女人看起來著急忙慌地,根本沒把她這個小姑娘放在眼裏,撞著她的肩膀徑直地網吧裏走。


    網管看到她進來,立馬點頭哈腰地迎了出來:“娥姐,那陣風把你給吹來了?“


    這女人也不謙虛,嬌嬌俏俏地斜靠在登記抬上,對著網管嬌嗔:


    “你說我怎麽來了,你們海哥今天沒來這兒?”


    “喲,這我可不知道,海哥一個月能來我們這裏一次都不錯了.......“網管繼續嬉皮笑臉,賊眉鼠眼地瞥著女人光溜溜的小腿。


    聽說這女人玩得可花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嚐嚐大哥的女人到底是個怎樣的味道。


    正意淫著,女人卻屁股一扭,走了出去,走之前還哼了一聲,哼得他簡直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


    這真他麽是騷啊......


    林晚照還沒走出胡同,就聽到身後傳來吧嗒吧嗒得高跟鞋踩地聲,一迴頭,果然是剛剛那個女人,走得那叫一個搔首弄姿。


    她垂著身側的手微微攥成拳,卻在女人經過她時微微側開了頭。


    這個時候,不宜惹是生非。


    不知為何,剛剛著急忙慌的女人卻停了下來,別有深意地看著隻有側臉的小姑娘,甚至向著小姑娘白皙的耳朵吹了一口氣。


    林晚照頓時全身地雞皮疙瘩,不爽地往前跨了一步,忍著惡心離這個風騷的女人遠一點。


    女人見她躲避,以為是害羞了,咯咯咯地笑了起來,自以為風情萬種,其實,若不是林晚照與她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或許自己也會被這樣的女人吸引,凹凸的身材,年輕的麵孔,嬌嫩的皮膚,尤其是這雙眼睛,煙籠寒水月籠沙.......總之哪哪都透著女人味。


    而楊嬅呢,不像女人,像個老媽子......


    可是,她見過媽媽年輕時的照片,比眼前這個女人好看地不止一萬倍啊。


    母親為了這個家從嬌嬌女變成黃臉婆,可父親卻轉眼選擇了更年輕的女人,真是諷刺啊。


    “咯咯咯,小姑娘長得真好看啊,想不想跟著阿.....姐姐賺錢呐”


    女人邊說著話,邊挑了林晚照的下巴。


    一股惡心又內而外,林晚照啪地一聲拍掉了挑著她下巴的手,扭過頭怒目而視。


    女人也不惱,隻是小口對著被拍紅了的手背唿氣,繼續端著矯揉造作的語氣:


    “小妹妹還真是有脾氣啊,這有什麽好生氣的,我想讓你賺錢又不是想害你,這個世上難不成有人和錢過不去,嗯?!”


    林晚照隻覺得心頭被火燒了一樣,活了三十多年了,真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女人。不願再在這裏消磨時光,更不願再看這個讓她做嘔的臉一眼,她垂眸收住情緒,轉身向胡同外走去。


    女人也沒再糾纏。


    目不斜視地走了十幾分鍾,林晚照才倏地想起來,方才那個女人的眼睛,讓她很熟悉,又讓她說不出來哪裏熟悉。


    這樣的思考也就隻存在了小會兒,畢竟,找到沈斜才是重中之重。


    一個人從早找到晚,他們一起去過的地方,沒去過的地方,各個角落裏的小診所,甚至那家醫院,她都找過問過了,可就是沒找到和他有關的任何信息。


    天色漸漸消沉,小城裏恢複了早上被霧氣籠著的樣子,朦朦朧朧地,什麽都看不清。


    林晚照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一身衣服不知道被霧氣還是汗水打濕了,潮潮地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可她還是沒有迴去,走著走著就來到了一片蘆葦蕩。


    因是初秋,蘆葦的細長葉子剛開始發黃,羽毛般的穗須沾上了晚間的霧氣,低著頭,似是在苦惱無法隨風搖曳。


    林晚照悶地喘不上氣,身體比意識更快地做出了決定,她邁開腿,穿過蘆葦蕩間的紅磚小路,這是阿斜一塊一塊鋪好的。


    漆黑一片的木屋便顯現在了眼中。


    風啊,帶著潮氣,打在身上很不舒服,黏黏糊糊地。但讓林晚照更不舒服的,是那間好像再也不會亮起的屋子,爬滿爬山虎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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