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徐家人除了太公那一輩吃過苦其他人都過著優越的生活,突然陷入了窮困潦倒的環境,誰也接受不了,尤其是我的父親,那段時間裏麵茶飯不思,甚至連話也沒有說過幾句。


    我知道他心裏很難受,同樣也恨自己的父親,但是生氣又有什麽用,他是一個明事理的人,他知道自己的父親心裏也同樣難受,所以多說無益,無異於給自己的父親心尖上再插上那麽幾刀。


    廠裏的工作從休閑變成了生活的必要,爺爺迴到了碼頭,隻是這一次是幫別人運貨了,奶奶也在雨衣廠裏找了份活幹,母親則被留在家裏打理家務,雖然說還是個未過門的媳婦兒,但是母親的賢惠和善良得到了全家人的認可,結婚隻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有了太婆的照顧,母親的活也沒有那麽重了,整天對母親笑臉相迎的讓母親都覺得不是很習慣。


    其實富裕又能怎樣,貧窮又能怎樣,一家人能開開心心的過日子往往比什麽都重要。


    太公雖然恨鐵不成鋼,但是也心疼自己的兒子自己創下的基業擺在自己手裏,他知道這對於男人來說是多麽的痛苦。


    太公把老院子改成了一間小工坊,用來他編笤帚所用,做好了以後拿到街上賣也能為我們家補貼家用。


    其實往往從富貴變為貧窮才能讓人們更加地去體驗什麽是生活,一個是嗜賭的爺爺,一個是闊綽的父親,還有一個脾氣暴躁的太公,這件事情讓這些人都對自己今後的生活改變了看法,尤其是爺爺,從那以後都變得孤陋寡言了。


    本來熱鬧的徐家大院一下子變得冷清了許多,破產後很多經常來串門的那些鄰居也很少來了,隻有個別閑得無聊的婦女才會來嗑一會兒瓜子。


    全家人下班後不再像以前那樣分開吃飯了,一家人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貧窮反而讓他們變得更像一家人了。


    “張樺啊,你打個電話跟你老家那邊說一下,問一下你父母的意見,如果那邊沒什麽問題的話,你們兩個可以早點把婚事辦了,雖然現在家裏變成這個樣子,但是辦個喜酒的錢還是湊得出來的。”


    爺爺想著萬一母親反悔了那自己現在的家境要找個好媳婦兒就難了,得趕緊把這生米煮成稀飯,這事兒坐實了以後一家人在慢慢出去上班賺錢。


    “之前我打過電話了,我父母那邊沒有什麽意見,但是他們來不了了,讓我姐姐代替娘家人。”


    “那就好,那就好。來吃飯。”


    爺爺把一片青菜葉子放在母親的飯碗上,既然決定要結婚了,那這個喜酒是肯定要辦的,總不能讓人家小姑娘在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一刻裏還一副窮酸樣子吧。


    錢雖然沒了,但是這徐家的臉不能丟。


    清湯寡水在其樂融融的親人關係之間好像變成了山珍海味,比以前那些大魚大肉吃起來更有味道。


    因為家道中落,父親的婚禮在親戚眼中也變得沒有那麽重要了,婚禮日子和過程都是太公和爺爺商量的,父親並不想參與自己的婚禮安排,因為他在書上看到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他不知道這結婚以後未來是怎樣的,自己會不會像父輩那樣靠自己的雙手幹出一番家業讓自己心愛的女人過上好日子。


    爺爺著急著要把婚禮給辦了,所以日子也就近了,找了老黃曆翻了幾遍發現後天就是個好日子。


    那個時候不流行請柬這種東西,要結婚了都是把禮堂送到人家家裏麵告訴他們什麽時候來參加婚禮就行了,所以需要考慮的是婚禮上的菜品和總共花銷。


    奶奶把自己的首飾都當掉了,到金店換了一對金耳環作為他們夫妻的結婚禮物,爺爺翻箱倒櫃的找自己的積蓄,問鄰居又借了一些,這下婚禮算是準備好了,就等婚禮開始了。


    這一天裏,所有人都很忙,父親要去親戚家通知,爺爺要準備菜酒之類的,太公則當了臨時會計在算賬,這場簡單但幾乎把家裏人所有積蓄都花光的婚禮終於如期而至。


    那個時候結婚不流行拜堂,也不流行神父,過程很簡單,隻要讓家長領著兒女像自己的親戚介紹一番,再敬一輪酒,這婚禮就算完了。


    桌子上的菜寥寥無幾,都是太婆和奶奶自己做的,與之相稱的是來賓也並沒有多少人,龐大的徐家親戚網絡就來了那麽幾個,這又怎麽怪人家呢,隻能怪這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母親穿著一身紅色的婚紗,父親一身黑色的西裝,我從衣櫃的抽屜裏看到過他們結婚時候的照片,那時候的父親確實瀟灑,而母親也純真迷人。


    關於婚禮的細節我沒有聽到多少,我隻知道婚禮草草就算是完了,所有的來賓要麽是直係親屬,要麽就是父親的鐵兄弟,還有一個阿姨。這些人對我們家都給予過很大的幫助,我知道父親心底也是很感謝他們的,在自己已經窮困潦倒的時候還有人願意與自己稱兄道弟,這不就是真正的兄弟麽。


    其實所有的婚禮重點都是前麵的過程,真正有趣的是那時候的情侶,真正洞房花燭夜是婚禮當天,不像現在這個世道,未婚先孕屢見不凡。


    父親喝的有點微醺了,家裏人知道今天新婚夫婦需要幹什麽,都出去遛彎了,就連奶奶也出奇的想出去走一走。


    生疏的兩個人對這樣的事情都沒有概念,不知道如何進行。


    赤裸的身體,帶著赤裸的靈魂。兩顆劇烈跳動的心,在不斷的嚐試和探索,失敗並不能阻止他們繼續進行媾和,在一次偉大的突破後,完成心與靈的結合。


    新婚的小兩口真正表達愛意的不是當晚的激情似火,而是早上第一縷陽光帶來的溫存,這是彼此之間此生最幸福最溫暖的時刻,拋開了一切顧慮,跑開了一切煩惱,毫無阻礙地相擁在一起。


    懷中躺著心愛的女人,父親此時的心裏又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他們私奔到蘭州的那段時間,跟著師傅一起學過做漆匠,現在廠裏的工作太低了,都不夠養家糊口的,如果以後有了孩子那這錢就更不夠了,如果跟著當地的工地去當個漆匠,這樣工資可高了不少,有了孩子也可以養的活。


    就這樣,奶奶一早就起床給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兒做早餐,父親讓母親起床後就去吃早飯然後幫著把家裏收拾一下。


    父親去了前麵村的一個包工頭那邊找活幹了,包工頭跟父親的發小很熟,父親的發小也是個漆匠,我管他叫伯伯,也是我發小的父親。


    經過伯伯的引薦和吹捧,包工頭是同意了父親跟著隊伍一起去做漆匠,但是完事兒以後,父親並沒有選擇趕緊迴家告訴家裏人這個好消息,而是被伯伯叫去喝酒去了,說是父親結婚那天在上班,今天這頓伯伯請,算是道歉了,父親隻能恭敬不如從命。


    奶奶在去上班之前把廚房和地麵打掃幹淨了,剩下的就隻有喂豬這一件事了。


    當時我們家豬圈的是在茅坑的附近的,而母親並不知道,這茅坑地下正是當時出土的八口棺材中唯一的女棺。


    她拿了一些豬食就坐在豬圈旁邊開始喂豬了,一個人在家的感覺無非就是無聊和孤獨,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自己喝酒去了,她還以為父親正在求人家留下他去上班。


    突然間,母親的眼前什麽也看不見了,隻有黑暗和黑暗,她聽不到吵鬧的豬叫聲,隻聽見一點點嘶嘶的聲音,很想老鼠的聲音,但是比老鼠的叫聲要更加刺耳許多。


    好像整個世界她隻看見了茅坑,其他什麽也看不見,也走不出這無盡的黑暗,自己明明是在茅坑,但是怎麽就天黑了,現在不是剛過早晨麽,這真是見鬼了。


    一個人人慢慢地從茅坑當中浮了出來!


    血紅色嫁衣,和自己昨天那身婚服是一模一樣的!隻是這頭發蓋住了臉,母親沒法看見她的臉,一陣刺耳又驚悚的笑聲讓母親覺得後背發涼。


    這時候剛舉起酒杯的那一刻,感覺自己胸口一痛,都說結發夫妻有心靈感應,雖然父親不信這些玄乎的東西,但是有些事情是他親眼所見,這毫無征兆讓他意識到自己的女人可能有危險。


    “誒,啊勒,我先迴去了,這酒啊下次再喝吧,不好意思啊!”


    說完父親就走了,伯伯想挽留,但是父親已經騎著自行車迴家去了。


    剛迴到家就聽見母親的哭聲。


    “張樺,張樺!”


    她看見自己的妻子一個人坐在茅坑上低頭哭著。


    突然!


    母親伸出了雙手閃到了父親麵前掐住了他的脖子,而且此時此刻父親的手腳完全不能動彈。


    父親看見母親的眼睛中並不是自己,而是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就知道此時麵前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這地下本來就有的東西!


    雖然說母親已經不是母親了,但肉身終究是個女人,父親一下重擊打暈了母親,還看了一眼茅坑的底下。


    那是一件和新婚當天妻子穿的婚服一模一樣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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