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地球


    邊蘇虔誠地擺弄著眼前的坩堝,這裏是一處廢棄的公墓。


    墳地已經遷移得差不多了,隻剩下雜亂的建築廢料和肆意生長的野草。


    邊蘇喜歡這樣的地方。


    往常的時候,是因為在年長者和周邊人口口相傳的故事中,這些地方總是帶著危險與迷信的色彩。


    對於年幼的、渴求不凡的邊蘇而言,這樣的地方帶著某種禁忌般的吸引力。


    “人們總以為自己生下來便是肩負著某種神聖的使命”……


    邊蘇忘了自己在哪裏讀到過這樣的句子。


    他就仿佛是這話裏所描述的“人們”一般,在追溯著那邊界之外的世界。


    鬼怪或是魔法,詛咒或是賜福。


    在那荒誕不羈的雜文背後,究竟是否有真實的、為外人所無法窺視的神秘世界?


    有人將這種年幼時的想法,歸類為“少不經事”的往事。


    偶然在工作片刻的喘息之間,才想起曾經自己也是把拯救世界作為使命的男人。


    而有人,則終生追逐著那被世人視為虛幻之物,卻又恐懼萬分的東西。


    從小到大,邊蘇都在作死的邊緣瘋狂徘徊。


    他去過那些“大名鼎鼎”的鬼屋,也於日暮時分,拜訪過那些無人問津的墳場。


    見過不少手藝卓絕的巫師,碰過三兩人情練達的先生。


    也有山中閑雲野鶴的修士,也有癡貪俱全的大師。


    邊蘇不知道自己在追逐什麽。


    他隻是覺得,那些雲間逍遙的故事,不該是先人們杜撰而出的傳說。


    否則的話,他為何能如此精準地明晰自身的狀態。


    就仿佛,它隻是機器一般。


    邊蘇未曾與人說起過自己的異常:


    他生來就能洞悉自己的身體,那是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觸。


    小的時候,沒有什麽東西參考,他隻記下了自己受傷、患病時的感觸。


    再大些,接觸到了溫度計,便能隨時大概地估出自己的體溫。


    這曾讓邊蘇欣然沉浸在這“超凡”之中。


    他試圖尋覓著世間的奇詭之物,找尋那真正能夠令他強大的力量。


    遺憾的是,他一無所得。


    這讓邊蘇感到恐懼,他恐懼那同樣清晰的死亡。


    比起混沌的世人,他能夠更為清晰地感知到——他的肉體是存在有效期的。


    邊蘇看著眼前沸騰的坩堝。


    說實話,他確實有些不解。


    他接觸過很多,從外表上看起來異常神奇的事件。


    甚至有些直到今天,他也沒有搞清楚其原理。


    可邊蘇知道,它們不是超凡力量。


    阻礙他了解和掌握它們的,隻是知識與視野的偏差。


    簡單來說,一些玩意兒把戲罷了。


    邊蘇沒接觸過真正的超凡力量,但莫名的,就是有一種無形的聲音存在於他的心底。


    告訴他:什麽才是真正的超凡力量。


    邊蘇確信自己找到了答案。


    就在不久前,正坐著火車、刷著b站的他,突然發現了一個美食頻道的推送。


    當邊蘇看到最後,那散發著宛如邪能之力的幽暗藥劑的時候。


    他有種命運般的欽定感觸和難以描述的微妙既視感。


    仿佛觸電一般,邊蘇能夠察覺到自己身體的微微顫抖!


    好像那一刹那,所有的細胞都在嘶吼著同樣的聲音:


    是它!就是它!在旁邊乘客悚然的表情中,邊蘇猛然坐正,臉上散發著前所未有的認真色彩。


    是的,終於,他找到了!


    那個瞬間,邊蘇想要咆哮。


    但考慮到旁邊乘車有唿叫乘警的預備動作,邊蘇壓抑住了心頭的狂喜。


    那是一種無法為外人分享的極致喜悅!


    他們知道什麽?


    他們連自己的體溫都要靠體溫計!


    邊蘇傲然地想道。


    可為什麽要打上美食的標簽?


    邊蘇覺得,他有種微妙的、扭曲的感覺。


    好在,他並不糾結於這些外界的“錯誤”。


    “滋滋……”


    火焰一點點舔舐坩堝的底部。


    邊蘇本來想嚐試視頻的第一種藥劑煉製。


    但那隔著屏幕,都讓邊蘇有些許微微不適的幽綠光芒,讓邊蘇放棄這個想法。


    超凡的力量,必然是比化學要更為危險的、難以把控的力量。


    連對待鋁熱反應的謹慎都沒有,還試圖觸碰更為恐怖的超凡力量?


    那是作死……


    邊蘇之所以能夠在之前表現出常人所認為的“膽大妄為”。


    完全是因為,在開始的時候,他已經差不多找到了答案。


    後半段,隻是為了安慰自己為此所消耗的路費和精力的徒勞掙紮罷了。


    比起超凡的元素,那些過程中更為危險的——是人。


    在荒蕪的、不受監控的區域,人性的惡念總是更容易滋生。


    所以,邊蘇在探險的時候很少會帶什麽驅邪水之類的。


    防狼噴霧就是最好的“驅邪水”,多功能兵工鏟就是最好的“附魔武器”。


    隨著坩堝裏的紅糖,逐漸溶解。


    邊蘇表情肅穆地放在新切好的薑塊,他的手穩定而緩慢,仿佛這是一場無比肅穆的儀式。


    周邊的區域被臨時修整得異常平整。


    甚至,連上麵的碎石都被擺放得井井有條。


    邊蘇能夠感覺到,某種無形的力量正在從自己的體內滋生著。


    那是他在此之前,從未有過的陌生感覺。


    不是肌肉的蜷縮,不是神經的跳動。


    它是一種獨立於那些血肉關聯,也許埋藏在骨髓之下更為深邃的秘密!


    “咕嚕。”


    第一塊薑塊沒入糖水中,邊蘇穩定雙手,閉目凝神。


    隨後是第二塊,第三塊……


    它們的種類、形態、數量,乃至於切割的刀痕,都與視頻上的幾乎一致。


    誰能想象,在看似搞笑的畫麵之下,隱藏著真正的超凡力量呢?


    邊蘇心無雜念,將最後一塊薑塊放入。


    隨著薑塊沒入糖水的聲音,邊蘇渾身一震。


    他再次感覺到那種異常的悸動!


    於是,他猛然睜開眼,看著與視頻中並不怎麽一樣,還夾雜著薑塊的糖水。


    莫名的,邊蘇知道,事成了!


    邊蘇小心地用筷子挑上一滴糖水,然後嗦入口中。


    滾燙的糖水瞬間將他的臉部變得扭曲。


    可邊蘇卻笑了。


    他感覺到了那滾燙、粘稠的液體下,難以形容的東西。


    為了分辨出這一點異常,在此之前,他已經連續飲用了一周的糖水。


    它是如此微弱,卻又如此陌生。


    邊蘇凝視著陰冷墓地之上的落日,恍惚間,他覺得這該是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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