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醒拋出酒壇,一丟幾十丈遠。


    待脫力以後,酒壇從半空跌落,正好落在迷霧的邊緣處。


    戰場也隨之趨於安靜。


    丁醒孤矗車頂,捉刀在手,靜觀酒壇變化。


    車下蛇群感應不到金絲蛇妖的命令,盤踞在車外,暫時停止圍攻。


    青風昏迷不醒,斬入它脖頸的短斧也出奇般陷入沉寂。


    丁醒猜測,短斧主人應該是被酒壇吸引了注意力,臨時中斷了短斧驅使。


    畢竟拋丟酒壇的行為,過於古怪離奇。


    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妖奴為什麽不出來?難道被封禁了?修士但凡遇上這種情況,難免要多瞧幾眼。


    如此持續一會兒。


    “砰!”


    酒壇突然從內部碎裂,金絲蛇妖重現了蛇軀,貼地爬走,沒入迷霧中不見蹤影,應該是去尋找它的主人了。


    丁醒有心追蹤,看看喝了‘安魂曲’的蛇奴,如何與主人打交道,會不會像白蹄一樣,趁著主人不備,突然偷襲反噬。


    可惜雪林裏的迷霧太濃,暗藏殺機,丁醒不敢冒然闖入。


    他正想著,林中隱約響起一陣斥罵:


    “孽畜,竟敢反我!”


    這是一個青年男修的聲音,聽去惱怒異常。


    但罵聲消的很快,隨後就是一連竄‘嗚嗚’、‘啊啊’,類似苦苦掙紮的聲音。


    丁醒一聽就知,這是蛇奴偷襲噬主了。


    他心想,這蛇也是一條妖中硬漢,就像白蹄一樣。


    他準備靠近一些,把局勢打探的更清楚,假如蛇奴有噬主之心,卻無噬主之力,他須得支援蛇奴一場。


    但他正欲跳下車箱,忽見鹿軀上的短斧被隔空一拔而出,唿唿有聲,迴飛雪林,顯然是去營救它的主人。


    周圍的蛇群也在齊齊騷動,大遊行一樣,全部調轉身位,追著短斧,前撲後擁殺奔過去,應該是去給金絲蛇妖助拳。


    上一刻,短斧與蛇群還在精誠合作,一塊圍殺丁醒。


    誰知眨眨眼的功夫,就被一壇‘安魂曲’給‘挑撥離間’,開始自相殘殺。


    丁醒反倒成了局外人。


    世事無常,果真不虛。


    丁醒給青風的傷口止了血,然後動身尾隨。


    到了迷霧邊緣,他停步不前,暗自運轉《定心神遊篇》,嚐試以神念之力前去追探。


    誰知迷霧裏竟然含了某種禁製,能夠削弱神念神通,丁醒法力原本就不深厚,再被削弱,讓他隻能在霧中查探二三十丈遠。


    這點範圍,無法讓他找出強敵方位。


    他旋即又取一個酒壇,這是他所煉造的‘化神散’,能夠短暫壯大神念法力。


    喝了以後,他視線大開。


    縱然探測範圍增幅並不大,卻碰巧把強敵蹤跡籠罩在內。


    但見那雪林中,一個麻衣青年正仰癱在蛇窩裏。


    其人模樣狼狽,雙臂交叉在胸前,被一團絲麻般的金線牢牢纏住,連頭顱也中了招,這些金線微微閃光,似是蘊藏怪力,把青年臉部勒出殷紅血痕。


    他上半身已經不能動彈,甚至連扭頭都做不到,若非他靠法力硬撐,金線有可能直接勒碎他肉身。


    他雙腿原本還可以移動,但蛇群的到來,讓他徹底喪失對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兩條大蛇一左一右咬住他雙腳,短斧懸在腿上空,猛劈蛇軀,一斧下去,蛇軀必然斷為兩截,但是下一刻,又有新蛇撲上來,接力吞咬。


    短斧雖利,一時半刻也不能把幾千條蛇獸盡數誅殺。


    麻衣青年砍殺一會兒,見震懾不了蛇群攻擊,就把短斧挪移到雙臂處,對準金絲輕輕劈斬。


    金絲已經紮入肌膚,他可不敢全力施斧,否則會誤傷他肉身。


    丁醒看到這裏,已經明白過來,麻衣青年身上的金絲,應該是金絲蛇妖所化,這蛇神通也是詭奇,竟然可以讓蛇軀化絲,從而禁錮敵手。


    麻衣青年是它的主人,不慎著道,竟然都掙脫不得,它早前攻擊丁醒時,如果讓它粘住丁醒肉身,化絲一纏,那丁醒可要束手待斃,再無還擊之力了。


    丁醒不由心驚的想:幸虧我使用‘安魂曲’冒險,若不兵行險著,此刻怕是已經死在蛇絲下。


    蛇絲威力這麽強,丁醒覺得自己的冰魄飛刀斬不斷,麻衣青年能抵禦蛇絲這麽久,那擋住冰魄飛刀,應該也是小菜一碟。


    這麽一想,丁醒捏著飛刀,遲遲發不出去。


    他隻能繼續等待時機。


    嘣!嘣!嘣!


    那麻衣青年驅使短斧,不停劈斬蛇絲,他雖不敢釋放此斧最強威力,卻知道蛇絲弱點所在,專劈罩門處。


    沒幾下,蛇絲就斷了一根。


    麻衣青年見狀一喜,再接再厲,繼續施斧。


    那金絲蛇妖自知難以抵禦,忽然發狠,在蛇線上附了一層火焰。


    這妖焰一起,麻衣青年似有大驚,連短斧都不再管,任憑斧身從半空跌落。


    他開始劇烈掙紮,嘴裏不可抑製的爆發哀嚎:“滾!從我身上滾出去……”


    其態狀若癲狂。


    蛇絲卻對他置之不理,火線越燒越旺,一舉破開他的護體法術,焚進肉身。


    這火過於猛烈,在蛇群中一經擴散,頓起濃烈的焦糊味,群蛇抵擋不住,就此一哄而散。


    到此時,麻衣青年重新有了行動自由,但他肉身已經變成火人,疼的他一跳三尺高,腦中再無它念,隻想滅火。


    但見他猛揮手臂,慌慌張張從儲寶袖裏挑選滅火之寶。


    嗖!


    丁醒苦等良久的時機終於到來,他當機立斷丟出冰魄飛刀,破空射入火人眉心,未遇一點阻礙,一刀斃命。


    那麻衣青年直挺挺的後仰倒去,他費盡心思埋伏丁醒,如今卻死在丁醒手上,也算報應不爽。


    丁醒發出一刀,仍在全力戒備。


    他以為蛇絲化火是一種妖術,等妖術釋放結束,蛇妖會重變蛇軀。


    但他殊不知,蛇妖剛才是自毀道行,把一身妖力盡數化為妖火,非如此殺不了麻衣青年。


    丁醒等了半晌,直至屍體化為黑態,妖火漸漸熄滅,他發現金絲也被燒的破破爛爛,待到絲上光華徹底消隱,一點點從黑屍上滑落,竟是變成看不出形狀的蛇皮與蛇骨。


    丁醒這才明白,蛇妖發起的妖火,是在拖著主人玉石俱焚。


    他也覺不可思議:“為了殺掉主人,這條蛇妖竟然拚上性命,也太反常了吧!”


    丁醒理解不了蛇妖的做法,既然已經有了自由身,打不過就跑,這才合乎常理啊。


    來到屍體時,丁醒翻了翻,先把黑屍上的飛刀取下,這刀失了寒氣,靈性喪盡,已經報廢了。


    不過麻衣青年的儲寶袖並沒有被焚毀,他把儲寶袖取在手上,往裏邊一探,一下就明白了蛇妖拚命的原因:“咦!這妖卵上也有金線紋絡,難道是蛇妖生的孩子?那就怪不得蛇妖死也不走了!”


    這麽一看,麻衣青年不是死在妖怪手上,而是死在一個母親手上。


    這麻衣青年也不知是哪裏人士,修行極雜,儲寶也極亂,妖卵閃閃發光,被丁醒首先注意。


    其次是一遝薄薄的人皮麵具,丁醒翻到時,後脊有些涼意,等他把麵具取出來,一張張查看,頓覺毛骨悚然了。


    “奇怪!這張麵具,怎麽和我長的有點像?”丁醒本以為這些麵具是從人身上得來,待他看見自己的人皮臉,這才有了不同看法:


    “莫非這些麵具都是畫出來的?這人畫我的臉又是為了什麽?”


    丁醒想了一會兒,不得要領,順手把麵具往臉上貼,想比對一下大小,誰知麵具粘臉就融骨。


    他感覺自己的模樣有了些許改變,嘴裏脫口而出:“易容法術!這人,是想冒充我嗎?”


    但自己身份微寒,有什麽值得冒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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