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了球,一身的汗,李笑顏要迴宿舍洗一洗,然後去吃早飯。出了籃球場,那個男生上前來,說:“你好,李笑顏。”李笑顏把球托在手裏,說:“你是?”男生說:“不認識了?”李笑顏仿佛猛的想起來,說:“不是吧,是你?”男生說:“誰?”李笑顏說:“就是那個誰嘛。”男生不依不饒的說:“誰?”李笑顏說:“你是誰呀?”男生長出了一口氣,說:“真的不認識了。”李笑顏說:“認識,但是忘了你叫什麽。”男生說:“穆雁鳴,你化藝伎妝的那迴。”李笑顏說:“那次?”李笑顏一臉迷蒙,穆雁鳴說:“你對我的印象如此淺薄,往下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李笑顏又一次猛的想起來,說:“這迴對了,鬆尾芭蕉的俳句:比起石山石,秋風色更白。”穆雁鳴說:“對了。”


    李笑顏說:“你今天和那天不一樣。”穆雁鳴說:“我並沒有埋怨你。”李笑顏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穆雁鳴說:“沒關係,我來是因為聽謝峻哥說你在這裏上學,我來鄭州比賽,順道過來,因為那天沒有看到你的真麵目,一直有個謎,今天來解一下。”李笑顏說:“我那天刷成那樣,你竟然認識我?”穆雁鳴說:“不認識,我猜是你,都是聽謝峻哥說的,你的事,我一眼看見你就知道是你了。”


    李笑顏說:“你對我特別的關注,讓我受寵若驚。”穆雁鳴說:“你是說我不該來找你?”李笑顏說:“如果有什麽事的話。”穆雁鳴說:“想交個談的來的朋友。”李笑顏說:“我並不是個多話的人。”穆雁鳴說:“就因為我也是。”李笑顏說:“我有程東浩,你應該知道。”穆雁鳴說:“隻做普通朋友。”李笑顏說:“他會不高興的。”穆雁鳴說:“你拒絕我是因為明顯感覺到我行為不端嗎?”李笑顏說:“我不想卷入到糾纏不清的男女關係中。”穆雁鳴說:“我是誠心交友。”李笑顏說:“這對你不公平。”穆雁鳴說:“我不要公平。”李笑顏說:“不行,我受不了。”穆雁鳴說:“中午我請你吃飯。”李笑顏說:“如果你是謝峻哥,否則不必了。”穆雁鳴說:“我跟東浩也是朋友。”李笑顏說:“不對,你們永遠成不了朋友。”穆雁鳴說:“為什麽?”李笑顏說:“因為你背著他來找我。”穆雁鳴說:“我隻是覺得我找你跟他沒關係,也沒必要特意通知他吧?”李笑顏說:“不是你的問題,是我,我拿捏不好跟你相處的忖量,所以寧願省了。”


    穆雁鳴不喜不怒的看著李笑顏,李笑顏說:“對不起,讓你失望了。”穆雁鳴說:“這恰恰是你沒有讓我失望的地方,可以給我電話號碼嗎?”李笑顏說:“你能來找到我,電話什麽的一定早已經知道了。”穆雁鳴說:“是的,但是未經你允許我也不好給你打電話。”李笑顏說:“我隻是在你的生活裏一晃而過,何必踟躕?”穆雁鳴說:“我認為人的感情是多層麵的,啟窗而望入了眼的人,一定要結識一下,可能的話一世幫持,人是普遍聯係的人,不是孤島。聽說過小世界理論嗎?又叫六度空間理論:你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所間隔的人不會超過六個,也就是說,最多通過六個中間人你就能夠認識任何一個陌生人。何況你我已經不是陌生人,要想建立聯係是多麽簡單,即使你不願意。所以何不坦蕩的接受我這個朋友?刻意躲避隻會說明你我之間確實有點兒什麽,不可告人。”


    李笑顏說:“因為你邁不過程東浩。”穆雁鳴說:“我也沒打算邁,雖然你們在一起,可是你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你不能強求你們有共同的人際關係,不是人好就讓人有接近的欲望。他是他,你是你。感情彼此忠誠這個是對,但是如果彼此象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反而危險了,因為很容易陷入同一困境,一塊兒死。也許你會說這是風雨同舟,同舟共濟,但是真的同舟了,怎麽共濟?風浪來的時候就會一同覆滅。好的兩性關係我以為是彼此唿應,關照,在兩條獨立的船上,一條船翻了,另一條船即時救助。既然在兩條船上,遇到的風光各異,經曆的人和事也不同是必然的。我跟謝峻哥就是物以類聚,和東浩就是同性相斥,雖然我們都是好人,同樣坦蕩和真誠。我們可以有競爭型互助,這可以說是一種良性競爭:各方麵都存在競爭,工作、生活、女人,甚至會比誰刷牙快,嚼東西嚼多少下。但是確實到了生死關頭,還會幫一把。雖然這也是朋友的一種,但是我並不想要這種關係,太緊張也太累,這種關係是不由自主的,由個體生物本能控製,所以我們不宜直接接觸。不知道我這麽說,你能不能理解?”李笑顏說:“理解,王不見王。”


    穆雁鳴說:“雖然我這第一次見到你的真麵目感覺陌生,但你和我以前接觸的女孩兒有明顯的不同,並沒有讓我失望。”李笑顏說:“因為我來自底層。”穆雁鳴說:“不是。”李笑顏說:“我跟你可以做朋友,但是我想有必要讓你知道,做我的朋友其實並不會比陌生人更親近。”穆雁鳴說:“我有準備,要的是你這句話。”李笑顏看到他眼裏淡淡的酸澀,心裏一片柔軟。


    穆雁鳴轉身走了,李笑顏迴到宿舍,高小晴說:“那個人是誰呀?一團貴氣。”李笑顏說:“不認識,問路的。”高小晴說:“瞎說,給介紹介紹唄。”李笑顏說:“不行。”高小晴說:“就你行。”李笑顏也不理,拿起臉盆去衛生間擦洗。出來的時候,高小晴又湊過來,說:“你給我介紹一個有什麽條件?”李笑顏說:“等我遇到合適的就介紹給你。”高小晴說:“怎麽算合適?”李笑顏說:“性觀念一致。”高小晴說:“我看那個人就跟我挺一致,男人嘛,我比你了解,我缺的就是機會,相信我,隻要你把他介紹給我,我一定搞的定。你都有了程東浩了,不要好的都把在手裏,一個宿舍的姊妹,分一杯嘛。一千塊。”李笑顏拿了書,出了門,高小晴喊道:“英鎊。”看到李笑顏頭也不迴的下樓了,小聲嘀咕道:“見過嗎?護食的土豹子,母的。”


    張和也談了戀愛,一如既往,也沒有很興奮,也沒有很哀愁,就象沒有談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晚上在自習室見不到他了,應該都在青青芷芊西點屋。李笑顏上學期與薑允醍建立的自習室默契也被打破,因此上又成為了獨處的孤家寡人,加上又失了業,因此上每天的調劑就隻有十點鍾前與程東浩的電話了。家教中心一直都沒有打電話來,李笑顏開始在布告欄前逡巡,看有沒有除了家教以外的工作。


    一張剛貼的紙上寫著:招總經理助理兩名(男女不限),薪資一千五百元/月;工作時間:星期二、四、六晚七點至九點,星期天早八點至晚九點(具體麵議);工作內容:總經理交代的所有工作。底下是電話、麵試地點、日期。李笑顏看時間很合適,沒有比這再合適的了,好像是天賜的工作機會。急忙記下,打算去試試。


    星期六上午八點,李笑顏到了帝江大廈,這是座高檔寫字樓,樓裏樓外都是真正的綠植,十三層就是這家公司:中國峻岸水產集團公司鄭州分公司。走廊裏一長溜都是來應聘的人,著裝都非常專業,男子都是西裝革履,女子們一水兒的套裙,李笑顏也買了一身便宜的,按照暑假時程東浩給她買的款式。程東浩在暑假裏給李笑顏買的衣服,都留在北京,李笑顏拿的仍是上學的運動服係列。


    李笑顏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麵孔,都是學校的,平常見麵也不打招唿。應試的人被叫進一間會議室,筆試:各種奇怪的問題,包括圖形、英語、數學及文學,好象美式測試。李笑顏連蒙帶寫的都做完了。眾人交了卷,監考的職員拿走,過了一會兒,沒有被叫到名字的淘汰,剩下了十個人,包括李笑顏,然後一個接一個的被叫去麵試。


    李笑顏走進麵試的辦公室,桌子後麵是三個人,一女兩男。男人說:“課餘時間都做什麽?”李笑顏說:“看書。”男人說:“什麽書?”李笑顏說:“專業書。”男人說:“除了專業的呢?”李笑顏說:“沒有除了。”男人說:“早上幾點起床?”李笑顏說:“五點五十分。”男人說:“早讀嗎?”李笑顏說:“打籃球。”男人說:“打幾年了?”李笑顏說:“八年。”男人說:“來這裏工作主要原因是什麽?”李笑顏說:“糊口。”男人說:“對工作有什麽要求?比如不能陪客戶?不能加班?不能其它?”李笑顏說:“不煙不酒不賣身,加班,晚上不能超過十點。”男人說:“迴去等通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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