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東浩迴來了,在公園的涼亭裏,他拿著李笑顏的通知書,說:“不錯,出來可以到北京上博士,你不願意接著上,就到北京友誼醫院去。”李笑顏看著他一切了如指掌的樣子,說:“你怎麽知道我要學醫?”程東浩說:“我不知道,我叔叔是北京友誼醫院的骨外科主任醫師。”李笑顏說:“我不會跟你在一起。”程東浩擰著眉盯著李笑顏,李笑顏垂著眼睛看著地麵,過了一會兒,程東浩說:“給個理由吧?”李笑顏說:“跟著你太累。”程東浩說:“還有呢?”李笑顏說:“太緊張。”程東浩說:“沒了嗎?”李笑顏說:“性格也不合。”程東浩說:“你不愛我?”李笑顏說:“也不是一點兒都不愛。”


    程東浩點點頭,說:“長的不成。”李笑顏說:“不是。”程東浩說:“性格不好。”李笑顏說:“不是。”程東浩說:“家世?”李笑顏說:“是。”程東浩說:“我不可能為了你離開家,我討厭一窮二白,象孫子一樣從頭打拚。”李笑顏說:“所以。”程東浩說:“不是因為家世,還是我這個人不入你的法眼,我滿足不了你。”李笑顏一抿嘴,看了一眼程東浩,程東浩說:“知道了,你心裏有人,那個人不是我。”長出了一口氣,又說:“既然那個人不能跟你在一起,何不跟我過河呢?我是說到現在他也沒蹦影兒?”


    李笑顏又看了一眼程東浩,程東浩點點頭,說:“我錯了,他就在你身邊,你們還沒有說破,對嗎?”李笑顏不置可否,程東浩說:“我還是錯,你也沒想跟他在一起。”李笑顏不吭聲,隻聽他說,他越來越接近事實。程東浩說:“我想抱你,吻你,可是我並不想讓你在暈了頭的情況下答應我什麽。無論是出於理智,還是出於性本能,還是出於感情,我都希望你是情願跟我在一起。我知道這很貪心,如果是別的女人,也許我要求的不是那麽高,但是你,就一點兒都馬虎不得。”李笑顏迷蒙的看了一眼程東浩,忽然感到心裏沉重,直覺:程東浩並不愛她,隻是欣賞她,她不覺得這種嚴苛的要求是愛,至少不是她希望的那種,她感到失落。程東浩說:“我錯了,另有隱情嗎?”李笑顏說:“我想吃廣式點心。”程東浩一愣,說:“好吧。”


    兩個人來到晴煙雨廣式茶餐廳,李笑顏要了煎蘿卜糕,程東浩也要了一份兒,兩個人吃了,程東浩看李笑顏心情由不安忽然平淡起來,雖然明顯看出來心情不佳,但是那種平淡令程東浩不解,感到了李笑顏前所未有的陌生。程東浩感到:這就是結束。


    兩個人吃完出了門,李笑顏說:“就到這裏吧。”程東浩聽出她的疏離和不可抗拒,說:“好。”


    縱然想的很灑脫,但是明言拒絕了程東浩,李笑顏的心裏卻開始沒著沒落,性的欲反而一下高漲起來,盡量不去想,從早到晚不得閑的幹家務,光地板一天就拖了五遍。玻璃擦的鋥亮,連廁所和廚房的吊頂都擦了,依然按捺不住。沒有渠道發泄,晚上睡覺的時候想程東浩想了半夜,又想秦關想了半夜。早上打球的時候看到秦關直想撲上去,李笑顏感覺自己就象是洪水猛獸。她想了很久,身體的第一次該不該給秦關,已經想他想了四五年,如果他是個已婚的男人,還有孩子,這應該是事實。為了他飛蛾撲火?不,也許可以吻他,隻吻一下,不行,真的不行。


    到了早上,李笑顏來到籃球場,沒有看到秦關,她一直打球打到八點,都不見他來。以後接著三天都沒見到他,接著又下雨,這樣存了八天沒見著他,也沒處找尋,李笑顏直想哭。第九天的早上終於見到他,他一如既往。李笑顏看起來也還好,那是個星期天,李笑顏破例一直跟他打到了七點。秦關夾著球出了籃球場,李笑顏跟著出來,秦關看了看她,說:“有事嗎?”李笑顏認真的點點頭。


    秦關帶著她走到公園林子旁邊站住了,平淡的看著李笑顏,李笑顏不說話,他平靜的問:“什麽事呢?”李笑顏走過去一把抱住了他,他沒有躲。按住了她的肩膀,問:“出了什麽事?”他輕輕的推開她,扶著她的肩膀,低下頭看著她的眼睛,說:“總要解決問題吧?”李笑顏一把攬住他的脖子,就要吻他,他直起身,李笑顏就拚命的往他身上爬,執意要吻他。秦關緊緊的抱住了她,把她的頭埋在懷裏,說:“失戀了嗎?”李笑顏停了下來。秦關說:“小事,這時候不要放縱,乖乖的等著、忍著,一切都會過去,生活還要繼續。你要好好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時候把自己糟踐了,將來什麽都得不到。”


    李笑顏說:“我想你很久了,我想要得到你,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做。”秦關說:“不行,明知道不可能,就不要開始。”李笑顏說:“讓我吻一下,求求你。”秦關再次按住她的肩頭,嚴厲淡漠的看著她,李笑顏老實了,垂下了眼睛,他鬆開了她,轉身離去。李笑顏閉上眼睛轉過身,眼淚嘩嘩的流下來,不忍看他離去的身影,他是對的,這是她早已經知道的結果,但是還是感到顫抖柔弱的心止不住的疼。李笑顏討厭理智,但更崇尚理智,尤其是對男人要求絕對的理性,她可以任性。秦關這種做法,在李笑顏心中隻會更沉。


    李笑顏抬起淚眼,望向天空,那裏是一片茫然的未來,一個人的未來:大海裏,她一個人在衝浪,背後席卷而來一個巨大的波浪,她被拍在沙灘上,一個男人默默看著她,那是黃偉良,是的,好人不止秦關,不止程東浩,也不止黃偉良,還有未來。既然無論如何生活都要繼續,不順心的事就當作沒發生吧,雖然什麽也沒有得到,也什麽也沒有失去,依然是個剛下的蛋,沒縫兒的蛋,李笑顏感到破碎的心開始彌合、重整、硬化。


    李笑顏抹了抹眼淚,迴到家,爸媽都上班去了。李笑顏驚異的發現洶湧不可遏製的性的欲止住了,果然還是男人管用,秦關的一個眼神便告破。李笑顏上網查了查菜譜,去市場買了菜,迴來按照菜譜做了四菜一湯:素炒蘿卜、雞蛋炒韭菜、肉炒蘑菇、紅燒帶魚、蔥花豆腐湯,又做了米飯。此為李笑顏人生第一次開勺,嚐了一下很滿意:爸媽不能沒有自己,還指望著自己養老送終呢,雖然人生不易,可是一定要活到底啊。


    鄭大臨床八年製,出來二十六,李笑顏打算最遲二十二歲結婚,既然性是正常的,不必藏著掖著,也沒必要忍,要盡早享受人生,當然也不是誰都可以,如果遇不到可心的,隻好忍了。李笑顏特別討厭忍這個字,但是又不得不忍,畢竟連佛都說:我們所處的這個世界是娑婆世界,充滿了遺憾,是堪忍的世界,所以要修忍辱波羅密,意即忍辱的大智慧。


    秦關是不可能了,李笑顏開始惋惜程東浩,或許該不去理會遲敏生,也不去理會自己那別扭的想法,全身心無憂慮的投入程東浩的懷抱。可是,那也不行,愛與不愛,當事人都很清楚,蒙不住。算了,如果不能放心愛,還不如不愛。


    唐玫如願考上了中國傳媒大學,她沒有聯係李笑顏,在她的心裏,李笑顏已經出局,嫉恨雖然仍在,但是已經消退,繼之而起的是蔑視和不屑。李笑顏也沒有聯係唐玫,她是那種被動的人,身邊的人來便來,去便去,不願意主動接近。因此她雖然和人相處時性格隨和,卻懶的維係和別人的關係,一直是個孤獨的人,沒落下什麽朋友。唐玫雖然表麵上跟李笑顏說的熱鬧,但之下的暗中較勁,敏感的李笑顏早有察覺,雖然不說什麽,心裏早已經淡然,更不可能去主動聯係唐玫。


    一班班長紀柯組織了散夥兒會,吃飯的時候,蔡磊坐在李笑顏旁邊,說:“幹嗎?興致不高啊,我以為你被情敵分屍了,沒想到會再遇到你。”李笑顏說:“沒有情,哪兒來的敵?”蔡磊說:“這麽快就失戀了?閃失?”李笑顏說:“不算,還沒開始。”蔡磊說:“這種事不能跟女人說,女人隻會表麵上安慰,背地裏幸災樂禍。跟我說說,我幫你分析分析。為什麽分的手?”李笑顏說:“剛高考完,七班一個女生找到我,說要跟我打個賭,我就問:怎麽個賭法?她說比誰考的進北京,就讓他跟誰。我說:可以。結果那男生上了中央財經大學,那女生更厲害,上了清華。我認賭服輸,隻能退出了。”


    蔡磊說:“一定是找我那個女的,那女的太橫,雖然說長的還算可以,我不喜歡。可有的女人是那樣,對別人很不好,可是在喜歡的人麵前裝小綿羊,唉,這世道。你們這樣擅自賭了,考慮過那男的感受嗎?”李笑顏說:“他沒把事情處理好,讓人家找到我,還好意思談什麽感受,老實接受結果吧。”蔡磊說:“那男的知道嗎?”李笑顏說:“我沒說,分手的時候隻說性格不合。至於他們之間說不說,那沒我的事了。”蔡磊說:“那男的會幸福嗎?”李笑顏說:“會,那女的是真愛他。跟了我他倒未必幸福,我有點不求上勁,得過且過,對生活要求不高。他們是一對,天生一對,我還是承認比較好。”


    蔡磊說:“你是不是不愛他?”李笑顏說:“愛與不愛在其次,重要的是跟他在一起我不能隨心所欲。”蔡磊說:“你不了解那男的吧?”李笑顏說:“了解不了解在其次,重要的是跟他在一起我不能渾然忘我。”蔡磊說:“人常說,談戀愛的時候不能完全失去自我,不是嗎?”李笑顏說:“我是說忘我,就是他不能讓我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身上,這是一種自然的生理反應,不是理智說了算。”


    蔡磊說:“你有過這感覺?”李笑顏說:“有過。”蔡磊說:“他是誰?”李笑顏說:“幹嗎告訴你?”蔡磊說:“哦,一定不是這小子。看你這絕望淒迷的眼神,一定是另有隱情。李笑顏,看不出,你那麽複雜,很有一套嘛。”李笑顏說:“小孩兒,你懂什麽?”蔡磊說:“告誡你一句話,你會受用終生:女人任何時候都不要輕看男人。”李笑顏說:“就輕看了,你能拿我怎麽著?”蔡磊說:“那男的是程東浩吧?”李笑顏說:“你這麽八卦是怎麽考上北航的?”蔡磊說:“天助我也。聽說那小子是豪門,他要是看上我,我為他情願到俄羅斯變性。”李笑顏說:“所以。”蔡磊說:“想翻盤的話告訴我,我在北京給你打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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