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南方的寧博容自是不知道劉湛為何要迴京的,但是他原就是皇子,要迴京也很正常,她的煩惱很簡單,那崔琮和李睿修要來了,而她實在是很討厭他們兩個。

    她長大了,他們自然也不再是孩童,而是少年模樣,崔氏收到帖子的第二日,寧博容的舅舅便帶著這兩個自小便“得罪”了她的熊孩子到了翠華山。

    ……很明顯,他們並不打算給崔氏迴絕的機會。

    正因如此,崔氏心中十分不悅,待自家兄長就有些淡淡的。

    她與長兄的關係原是不錯,但自從他娶了李氏,兄妹二人就已經疏遠許多,那李氏也聰明,隻讓他帶著兩個孩子來,不管如何,崔氏對這個親哥哥還是有感情的,自然不好直接推卻,若是李氏來了,指不定還要惹崔氏不高興。

    但即便如此,崔氏仍然心中不怎麽舒服。

    “阿兄,阿琮和睿修既然在麓山書院念書了,那便好好在那邊念,這樣折騰做什麽?”崔氏的口吻已然是相當冷淡了。

    她重視親情,當然反感親哥哥算計自己。

    崔瓊卻笑道:“如今麓山書院哪裏比得上妹夫的萬裏書院,便是國子監,怕是也很快要被比下去了吧?”

    這話中的討好之意讓寧博容都忍不住有些起雞皮疙瘩了。

    她親手將旁邊阿青手中茶盤上的一杯茶放下,“舅舅,請喝茶。”

    不得不說,在常人第一眼看到寧博容的時候,總會被她柔弱纖麗的外表期盼,認為她是一名淑靜文弱的小娘子。

    崔瓊便讚賞道:“還是阿容懂事,若是阿芳有阿容這等好脾氣該多好。”說罷還歎了口氣。

    崔芳早就出嫁了,偏生是那等驕縱脾氣,沒給崔瓊和李氏少添堵,三天兩頭迴娘家哭訴,即便是崔瓊再寵愛她,也被她磨得有些厭倦了。

    寧博容抿唇一笑,輕輕道:“舅舅謬讚了。”

    迴頭坐到崔氏身旁,卻覺得李睿修的目光時不時落到自己身上,雖稱不上猥瑣,但這種自命風流的感覺讓她有些不高興。

    李睿修幼時便是個相當漂亮的孩子,如今自是長成了一名俊美出眾的少年郎,尤其是那劍眉星目的模樣瞧著一臉正氣,是家長們甚為偏愛的那種端正英俊,挺拔瀟灑。

    這崔琮雖然長得也不錯,至少還是個清秀斯文的小郎君,但站在李睿修身邊,無疑立刻淪為了陪襯,偏他還不在意,同李睿修的感情似是相

    當好。

    但寧博容看長得好看的少年已經免疫了好嗎?要說長相,至今沒見能越得過寧博聞的,想起寧博聞,她又想起那天晚上的驚天秘聞,頓時心中愈加複雜,若是她沒想錯,寧博聞當是她那位胡姬祖母與……李家那位盛德侯的兒子,聽說當年她十三四歲就被賞給了足以當她父親的寧立,十六歲生了寧盛,到寧立死,她也不過才二十七八罷了,可即便如此,即便她已經過世了,有這等秘聞仍然讓寧博容感到相當震驚好麽——

    尤其她迴頭就知道了那位祖母曾在洛州那個給她父親的小院子裏住過很多年,那時候劉湛之所以出現在山上,就是因為他在盛德侯的莊子裏暫住,盛德侯的莊子,離她家的那個小院子極近。

    於是,一切就說得通了,而她對寧博聞頓時也有些同情。

    當年,怕是她那位雖生了她爹,卻一輩子隻能是寧家人的胡姬祖母有了孩子,幸好告訴寧盛告訴得早,寧盛與崔氏結縭之後尚未有子,那位又執意要把孩子生下來,隻得想了這麽個法子。

    若是寧博聞一輩子都不知道,原本該是挺幸福的,偏那盛德侯又要作怪,使得寧博聞生生與寧盛、崔氏生分了幾年。

    又有劉湛也是個足以打九點八分的美少年,她連沈七那樣的……極品氣質美少年都拒絕了好嗎?在這倆麵前,李睿修無疑太嫩了,而且要差上不止一個檔次。

    即便是萬裏書院裏,論長得好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便是那群貧家子之中,也有幾個長相可以說是上乘的。

    是以,寧博容倒還真不覺得他怎樣,尤其他這副見寧博容看過去就勾唇一笑——

    太作了……

    就是沈七那等一舉一動都優雅的少年,都不至於像他這般給人一種不大舒服的感覺,更別提劉湛了。

    咦,今日裏想到劉湛的次數有點多啊,也是,見到旁人,總要拉過他出來比一比,然後一比就覺得……

    勉強有一個沈七不算太遜色,偏偏又是那樣的家庭有著那樣的原因,還有一院子的美貌婢女。

    寧博容便自顧自地憂傷起來,幾乎沒大去聽崔氏同崔瓊話家常。

    寧盛已然躲到書院裏去了,而崔氏說話又極有技巧,拐來拐去就是沒咬崔瓊故意放的鉤。

    崔瓊顯然也有些惱怒了,“阿瓔!這書院既然是妹夫的,自家的子侄卻也不肯收究竟是什麽意思!”

    他總算是忍不下去了。

    寧博容的唇角都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崔氏看向自己這位幼時還算寵她的長兄,“阿兄,我給你的信中已經解釋過,阿琮和睿修已經在麓山書院讀了那麽幾年,到我萬裏書院來,卻是無法跟上教學進度的。”

    教學進度這種詞,同樣出自寧博容口中。

    一旁的李睿修忍不住道:“表姑,我與阿琮已經讀完了《周禮》,怎會跟不上進度?”

    崔氏隻是瞟了他一眼,她不喜歡李氏,自然也不會太喜歡李氏的親戚,於是,隻是平平淡淡道:“抱歉,萬裏書院中與你們同年的學子已經連《儀禮》也已學完。”

    崔琮猛然間看過來,“這這麽可能!”

    崔氏不悅道:“怎麽,這是質疑我的話嗎?要不要我叫個學子來與你們對質?”

    “隨便叫個學子?我自不是那等才能出眾在夫子教授前就學完中經的學子!”崔琮氣憤道:“姑姑既然不願我與表哥入學,何必再找這麽個借口!”

    崔氏勃然大怒,“崔琮,這便是你的教養!”

    “阿琮!”崔瓊也連忙道,卻瞧不出多少真正的訓斥之意,顯然也對崔氏的話將信將疑。

    寧博容卻忽然輕笑一聲。

    此時室內極安靜,她的這一聲笑就顯得格外清晰突兀。

    幾人都往寧博容看去,就見她慢條斯理道:“要不然這樣,我們一塊兒到書院中去,站到與你同年的那一班門口,由表哥你來隨意點一個學生,然後考一考他的《儀禮》可好?”

    這話說得充滿了諷刺意味。

    崔琮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

    李睿修趕緊道:“阿琮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對於與我們同年卻能學完《儀禮》感到有些吃驚而已。”

    既然寧博容都這般說了,崔氏說的自然不是假話。

    寧博容的臉上卻依舊帶著溫柔文靜的笑容,“其實,我還記得第一次去舅舅家的那次。”

    崔氏也有些驚訝地朝著寧博容看來。

    “恐怕表哥和李家表兄已經忘記了吧,那日我與芳表姐走到附近,聽到琮表哥與李家表兄在說話,對了,你們當時說了什麽來著——”

    李睿修的臉色也變了,顯然,他的記性很不錯,反倒是崔琮似乎不大記得當日之事了。

    寧博容繼續道:“琮表哥說:萬裏書院算得上什麽,就算去不得國子監,

    我也要去麓山書院!”

    “那時候我聽到了,年紀太小,便有了兩句怨憤之言,於是,芳表姐毫不猶豫地給了我一巴掌。”

    “哦,我當然要感謝那一巴掌,否則這事兒我還不會記得那麽清楚。”

    從滿諷刺意味的話講完,連崔瓊都是一臉的震驚,他從來不知道這件事。

    而崔琮顯然也想起來了,臉自然是紅透了,覺得自己坐在這廳中如坐針氈,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不過,也要謝謝李家表兄和琮表哥,讓我那時就想,不管如何,我要讓萬裏書院成為天下第一的書院!”

    崔氏的臉上慢慢帶了笑意,卻是輕輕歎了口氣。

    寧博容認真道:“這不是賭一時之氣,我隻是想著,不能讓旁人看不起我阿爹的書院,萬裏書院有什麽不好?便是連自家人——也這般看輕它。”

    這話說得連崔瓊都十二分地不好意思起來,“那個,阿容,阿琮他那時候還小,定然不是那個意思。”

    “嗯,或許吧。”寧博容淡淡笑著,“不過現在,我萬裏書院已經快成為天下第一的書院了,當然,同表哥他們同年的學子已經學完了《儀禮》也是真的,舅舅還要讓他們留下嗎?”

    “那——低一年級不行嗎?”

    寧博容:“……”

    都說成這樣了,還好意思這樣厚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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