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遲遲是個酒瘋子,這件事情池天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不管她醉到什麽程度,都會沒完沒了胡言亂語,還要求人配合,折騰得雞飛狗跳的。不過這次估計喝得太多了點,倒不怎麽胡嚷了,隻偶爾沒頭沒腦地蹦出一句半句來。

    “爸爸,我好想你。”

    ……

    “曉媛,你怎麽還是這麽胖啊?”

    ……

    “完了,大家都嫁不出去了……哈哈,以後幹脆我們一起過好了,嘻嘻……”

    ……

    “哈哈,萍萍,你真的找到他了!”

    ……

    “華鍾,我真的不懂愛嗎?啊?”

    池天隨抱著她,聽她冒出這些莫名其妙的人名,咕噥一些他聽不懂的事,好奇又無奈。可是最後一句,疑惑裏帶著八分感傷,卻讓他眉頭緊鎖,心裏也不是滋味起來。華鍾是誰?是她這些年遇到的人嗎?她很喜歡他?又為什麽分開了?一大堆的問題在他腦子裏撲騰,沒個頭緒,待要問個明白,莫遲遲偏又睡過去了。這一刻他無比痛恨自己這些年沒有守在她身邊,可是,那麽多的無可奈何,誰又能怎麽樣?

    傍晚時分,莫遲遲才昏昏沉沉地醒了過來,隻記得池天隨抱著她出了尹府,其它的都想不起來了,頭痛欲裂,還沒直起腰來又直直躺迴去了。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說話,從聲音上判斷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聲音十分陌生。剛開始幾句也沒聽得真切,好像是說“肖家”“根基深厚”什麽的,不過最後一句倒是挺清楚了,他說“那肖小姐知書達理,又貌美如花,娶了她,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啊。”

    莫遲遲本來是半睡半醒的,就這一句,馬上清醒過來了。抬頭一看,房間雅致精美,不是自己跟二叔的住處,便明白過來天池定是把自己帶迴家了,一時間有點羞澀。隻聽池天隨說道:“齊叔,我已經有要娶的人了,不能再娶別的女人。”聲音不大,卻字字堅定,莫遲遲聽著格外窩心。卻聽那被喚作齊叔的人又苦口婆心地勸道:“公子說的可是您今天帶迴來那女人?公子,那女子來路不明,資質粗鄙,實在不能和肖小姐相比啊。你們尚未成親,一切都做不得數,還是聽老朽一言吧。若你實在喜歡,成親之後再迎她進門也是一樣。”

    莫遲遲有點蒙,以前從沒想過會跟比自己好很多的男人交往,來到這個世界後成了千金小姐,這些事情自然不用考慮,所以竟從來沒想過這門當戶對的問題。想起來自己跟池天隨還真是門不當戶不對呢。可是那又怎樣?門當戶對最大的問題就是兩個家庭的融合,現在兩個人都沒什麽親人了,都僅剩一個哥哥,這些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兩個人平日裏也相處得很好,並不存在溝通上的問題,為什麽不能在一起呢?正想著,又聽池天隨迴答道:“齊叔,我知道您是為我著想,這件事我自有打算。我去看看她醒了沒有,您忙自己的事去吧。”不知為什麽,莫遲遲總覺得這聲音聽起來有些遲疑。

    莫遲遲聽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心想是裝睡呢還是……?轉念一想,為什麽裝睡?又沒有什麽尷尬的事情發生,兩個人都坦蕩蕩的啊?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冒出那樣的想法來。再說有些事情去猜不如去求證,很多誤會就是這樣“假裝沒有”產生的,到頭來鬧得慘淡收場多不值得。於是揉揉仍然有些疼痛的額頭,坐起身笑著等著池天隨進來。

    池天隨一進門就看見莫遲遲醒著,愣了一下,與其稍有試探地問道:“遲遲,你醒啦?”

    莫遲遲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由得想笑,他一定是擔心自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怕自己以為在這裏是不受歡迎的。看著他走過來,笑得更厲害了,一臉天真可愛地看著他:“對啊,醒了好久了呢!”

    池天隨看她一臉不合時宜的笑,心裏打了個突,皺了皺眉,才笑道:“那你怎麽不叫我?”

    莫遲遲笑道:“叫你了怎麽聽得到你說什麽啊?”看他有些不知所措,嘻嘻一笑,又沉了臉道:“怎麽,說了什麽不敢讓我聽到?難道你說的並不是你的心裏話,其實還想著要娶那肖姑娘?她可是弱柳扶風,十分惹人疼惜呢?”

    剛剛她一直笑讓池天隨的心裏七上八下的,這一沉臉倒讓他安下心來。看著她一閃而過的調皮,寵溺地不住地搖頭,走近床畔,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有你一個人我都忙不過來了,娶別人迴家不是得雞飛狗跳了!”

    “那你可以隻娶‘別人’呀!”

    “除了你,哪還有別人?”池天隨柔聲道。莫遲遲聽了,安心地靠在他懷裏,輕聲道:“天池,我可能沒跟你說過,我不能接受我的夫君有別的女人。不是一年兩年,而是一生一世都隻能和我相守。你,要考慮清楚。如果你負了我,我是會報複的。”

    池天隨聽她說得認真,忙斂了笑,認真答道:“我都知道。這輩子,隻你一人。”

    莫遲遲甜蜜地閉了眼,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不會讓你後悔的。”池天隨自然是聽得清楚,也一臉甜蜜地抱著她。

    過了一會,莫遲遲又睜開眼睛看著他,撅嘴發難道:“我剛才聽你迴答齊叔的時候底氣不足,嗯?”說完這話,她才發現,自己是真的接受他了,否則,根本不可能問這樣的問題。池天隨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柔聲說道:“我隻是不知道你到底要不要做我的‘隻此一人’。”

    莫遲遲偷笑,是說戀愛中的男人也會變笨嗎?自己難道不是表現得很明顯?卻聽池天隨繼續說道:“華鍾是誰?”

    “哈?”莫遲遲愣了一下,“你怎麽問起這個?”

    池天隨臉色不怎麽好,“你喝醉了,叫了他的名字。”

    莫遲遲想喝醉了果然會誤事,以後還是少喝比較好,可是那酒實在太香了嘛!既然他聽到了,總得解釋清楚,不知道自己都說了些什麽。可是這要解釋起來,實在是太麻煩。若在以前,兩人隻是朋友,在合適的時候她一定會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他,可是現在,竟有些害怕失去了。

    池天隨看他沉默不語,臉色更加難看了,眼裏全是無力的憂傷。他也不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莫遲遲驚覺氣氛壓抑,又看池天隨一臉憂傷,忙拉了池天隨的手柔聲說道:“天池,我喜歡你,而且隻喜歡你。華鍾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池天隨聽她親口說喜歡他,自然是十分激動,隻覺得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臉色也明亮了起來。可是片刻之後,又沉了下去,“可是你喝酒以後還是會想到他。”

    莫遲遲撲哧一笑,“我想我一定不是想到了他,隻是想到了某件事,恰巧他也在其中。因為我平時都不會想到他啊。”

    池天隨有些懷疑地問道:“真的?”

    莫遲遲笑道:“當然是真的,我為什麽要騙你?哈!你不相信我!”

    池天隨無奈一笑:“我當然相信你。就算你說的不是真的,我也相信。”

    莫遲遲也不爭辯。總有一天,自己會讓他看到自己的心,現在解釋也沒用,再怎麽解釋他還是會有陰影。所以隻是甜甜地笑著靠在他懷裏。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相擁,誰也不說話,十分溫馨。突然,莫遲遲嘩地蹦起來,大聲道:“啊,男女授受不清!”

    池天隨先被嚇了一跳,聽完這話不由得失笑,伸手攬著她坐下,在她耳邊揶揄道:“都已經洗不清了,再計較也來不及了不是?”莫遲遲心中一暖。

    當天莫遲遲就在池天隨的地方住下了,好像突然安心了般,睡的十分香甜。前幾天莫連城不在,莫遲遲一個人在家,怕黑又怕鬼的她根本就睡不好。

    第二天早上,莫遲遲早早地醒了過來,把自己收拾好以後,準備出去走走。剛到前麵院子裏,就聽到大門處有人說話。走過去一看,原來是池天知迴來了,雖然麵目有些改變,但那就是池天知,莫遲遲十分肯定。再說了,他易容的那點小本事還是自己教的呢。再見到故人,莫遲遲十分興奮,歡唿著就跑過去了:“池大哥,你迴來了?”叫完才發現自己造次了,萬一他們隱姓埋名並不姓池,那不是給他們找麻煩了?

    池天隨看她一臉愧疚,知她在想什麽,過來牽了她的手道:“無妨,都是故人。”

    池天知看到莫遲遲,又見弟弟一臉滿足,遂取笑道:“這個簡單,以後隻叫大哥就對了。”

    聽了這話,莫遲遲臉一紅,池天隨但笑不語。須臾又道:“來,過來見過燕姑娘。”

    莫遲遲早就發現池天知旁邊站著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子了,那女子劍眉利眼,峭鼻薄唇,英氣十足,莫遲遲十分羨慕,忙上前道:“燕姑娘好。”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莫遲遲一番,簡單答道:“莫姑娘好。”

    莫遲遲一愣,隨即明白,這燕姑娘怕是對池大哥相當重要呢。於是笑道:“我叫莫遲遲,你叫我遲遲就好,你叫什麽?”

    那燕姑娘一時沒迴答,眼神迷茫,不知在想些什麽。池天知輕輕碰了碰她,柔聲道:“商雨。”

    燕商雨這才反應過來,倉促答道:“燕商雨。”

    莫遲遲聽了這名字,愣了一下。片刻之後又沒頭沒腦地問道:“燕姑娘習武?”

    “是。”燕商雨答道,幹脆利落,並無太多表情。莫遲遲也不曾留意,心裏早已打了好多個結,又不知要怎樣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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