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在院子中坐著的人隻有劉驥身份最高,也隻有劉驥才有可能與金刀說上好,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劉驥後背之上。


    如果目光有重量的話,此時的劉驥身上已經壓上了一座泰山的重量了。


    劉驥在官場之中摸爬滾打這麽長時間,就算再奴顏婢膝,基本的人情世故還是有的,基本的人情往來也是懂得,見狀,隻好陪著笑臉稍微往前欠了欠身子,幹笑道:“金將軍,金將軍不要再開玩笑了,大家夥承蒙金將軍看得起,金將軍請大家夥來這裏吃一頓飯,看一看戲班子聽聽戲文,這是一件多麽愜意的事情,金將軍就不要再開玩笑,逗大家夥了,這次咱們西涼與契戎蠻子雙方對峙已久,接下來的每一刻可能都會爆發戰爭,這戰爭一起,那就是生靈塗炭啊,為了能保住黃鶯城,為了能保住咱們的家,咱們自當齊心協力,同仇敵愾,到底要捐糧食還是要銀子,金將軍一句話的事情,隻要能打退契戎蠻子,咱們在所不惜!”


    金刀朝著劉驥的方向微微笑了笑,然後轉頭朝著後院裏端坐著的所有人說道:“劉知府的話語,是不錯的,劉知府不愧是三品知府,吃皇家糧食的,說話確實深明大義,大道理小事情都懂得,劉知府要說的話,大部分都是金某要說的,咱們西涼與契戎蠻子打了多少年了?這些年裏雙方死傷無數,仇怨早已經結到了骨子裏,要化解是不可能化解的。”


    劉驥微笑著趕忙附和,大聲說道:“金將軍說的再對不過了!契戎蠻子是什麽人?那是一群未開化,不懂禮數的蠻夷之輩!老夫聽傳言,這些人都是吃人肉,喝人血的怪物!咱們怎麽能讓這種人打破咱們的黃鶯城?老夫知道各位心裏到底是什麽的想法,老夫也不與格外談什麽深明大義,就說黃鶯城一破,在座的各位,還有老夫,甚至包括金將軍,各位誰都別想討一個好!”


    劉驥話音剛落,身後緊挨著的一名身著絳紫色長袍的油光滿麵的鄉紳便大聲附和道:“金將軍,劉大人,小民雖然隻是一介白丁,但是也是懂得一些是與非的,咱既然是乾人,是西涼人,那咱就得與契戎蠻子不共戴天,這就是咱的命,就算不說這些,實打實地說,契戎蠻子若是開戰,那咱黃鶯城,百分之八十是第一個被攻擊的目標,契戎蠻子的自古以來的傳統各位都還記得吧?第一戰必死戰,若戰敗,參戰人員全體自殺謝罪;若得勝,一個活口不留,所有俘虜全部殺掉祭旗。”


    這位紫衣鄉紳的話語嗓音不大,但是語氣卻格外低沉,此時院落之中寂靜無聲,鄉紳的話語輕易地便送到了在座各位的耳朵裏,若說方才的金刀與劉驥說話是從宏觀的大方麵著手的話,那這名紫衣鄉紳的話語雖然不多,但是字字從最貼近在座各位的生活所著手的,這名紫衣鄉紳所提起的“祭旗”一事確實是在座中大多數人最關心的,按照以往的傳統慣例來說,契戎蠻子這個祭旗的傳統是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完成的,這不僅僅是他們的一種傳統,更是一種信仰,他們堅信通過祭旗可以使大祭司與逝去的祖先溝通,從而保佑自己接下來的戰役百戰百勝。


    待到紫衣鄉紳把話說完之後,金刀便向其投入讚許的目光,待到紫衣鄉紳落座之後,金刀才開口輕聲說道:“各位,放在這位鄉紳所言不假,黃鶯城不僅僅是金某一個人的城池,守住黃鶯城,也不是金某一個人的職責,咱們在座的所有人,生死都與黃鶯城息息相關,金某這麽說,各位讚同與否?”


    說完,金刀環視四周,當然所有人不管心裏怎麽想,表麵上都因為聽到金刀這句話而大肆點頭稱是。


    金刀對在座的各位迴應很滿意,微微笑了笑之後,繼續說道:“傾巢之下豈有完卵?這個道理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可惜很多人越長大了,就越迴去了,連這個最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了,有些人啊,總以為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妄想著把大家夥的利益由他自己出賣了,就能換來讓自己飛黃騰達的機會,殊不知,這腳下的路要是歪了,別管走得再遠,也別想到達目標了,這個道理,不知道各位是否明白?”


    金刀雖然臉色還是微笑著,但是眼睛深處的陰柔表情已經溢於言表,金刀已經把話說得這個份上了,在座的各位自然能聽明白金刀想要表達的是是什麽,一個個正襟危坐,眼觀鼻,口觀心,一個個老實得如一隻鵪鶉。


    劉驥是最有資格“大驚失色”的人,他身子前傾,詫異問道:“金將軍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在黃鶯城裏還有人吃裏扒外?跟契戎蠻子暗中勾結?”


    金刀挺直身子,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他環視四周,把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他朝身後的金總管點了點頭,金總管微微欠身應是,轉身往外麵打了一個招唿,霎時間,密集如鼓點的腳步聲與兵戈碰撞之聲驟然傳來,還不等在座的人反應過來,一標甲士披堅執銳地就直接闖了進來,這一百名甲士麵容冷峻,行為敏捷,手持長矛,腰間配著西涼刀,一看這副裝扮便是早有準備的樣子。


    這一標甲士來到後院之後,二話沒說,直接自覺地把在座的所有人都包圍起來,弓上弦,刀出鞘,雖然二話沒有說,但是臉上的殺氣卻足以說明他們此時的動作不是開玩笑的。


    金總管命下人搬過來一把椅子,輕輕放到金刀身後。


    金刀就這麽當著所有人的麵,大馬闊刀地坐了下來,看著在場的麵目已經嚴重變化了的某些人,一字一頓地說道:“今天,金某得委屈一下各位,在座的這些人裏,有人有鬼,等到金某把各位裏的鬼挑出來,是人的,金某在醉仙樓擺下最好的席麵,給各位賠情道歉;是鬼的,金某也要與你,好好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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