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旦在戲台上唱的楚楚動人,戲台之下的看客臉上表情都是近乎於諂媚的笑容,但是心中小九九就都各有不同了。


    金刀才不在乎這些人心裏到底藏著什麽貓膩,隻要自己一張請帖,他們能老老實實的過來,那就成了。


    到了自家地盤之上,還能容得了幾隻小貓小狗的撒野?


    金刀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水麵上的茶沫,看了看戲台上的那名明豔動人的花旦一眼,笑容玩味。


    在金刀身邊伺候著的老者約莫六十餘歲,頭發已經花白,但是卻是神情矍鑠,站在那裏腰杆也是挺得筆直,這名老者是統帥府裏的老管家,也是看著金刀長大的老人,蒙金刀的父親賜姓金,至於名字,就很少有人知道了,外人喊他一聲金總管,金刀也得在他麵前喊一聲金叔叔。


    金總管看到自家少爺眼神滴溜溜一轉,就知道自家少爺心裏在想些什麽,金總管輕輕咳嗽一聲,把雖然帶著些許皺紋但還是依然白白胖胖的右手朝後麵無聲無息地擺動了兩下,兩名身著青色短打的精幹剽悍青年躬身走了過來,金總管稍微側了側身子,在其中一人耳邊耳語幾句,那名青年沉聲應了一聲諾之後,便帶著伴當告退,轉身往戲園子後台走去。


    金總管彎下腰,在金刀耳邊輕聲說道:“少爺,一切都安排好了,今天晚上,這花旦會洗幹淨了在床上等著您。”


    金刀微微一笑,頷首輕聲說道:“還是金叔叔懂我啊,金叔叔,您也再這站了一天了,現在都是申牌時分了,我看今天也差不多了,金叔叔,您還是盡早迴去休息吧。”


    金總管微笑一聲,壓低嗓音說道:“少爺啊,老奴雖然老了,但是還沒到了不中用的地步,老奴知道您今天是要做大事的,等到這戲台子上的戲唱完了,才輪到真正的好戲粉墨登場,老奴雖然上了年紀了,但是還有兩把子力氣的,等會要是真出了意外,那些小猴子怕是鎮不住場麵,少爺可不要小瞧老奴,老奴年輕的時候,那也是打遍整個河間府的。”


    金刀仰首哈哈大笑,隨後壓低聲音道:“當年一手快刀讓整個河間府群雄震懾,黑白兩道全都懾服的老阿蠻,我又怎麽會忘記?”


    金總管抬手輕輕理了理霜白的鬢角,頗有幾分當年打遍整個河間府無敵手的“老阿蠻”的風采。


    能與金刀平起平坐的,在整個黃鶯城,隻有黃鶯城的城主,也就是大乾親自冊封的三品知府。


    劉驥今年五十七歲,黃鶯城的城主,雖然是一個三品知府,但是身上卻絲毫沒有三品大員的氣度,盡管是與金刀坐在一模一樣的椅子上,但是看那謙卑拘謹的模樣,怎麽看怎麽都不像是一個吃皇家糧食的朝廷大員,而是像一個猥瑣的尋常老人。


    眼看戲台上的戲文已經進入尾聲,金刀放下手裏的茶盞,輕輕向劉驥的方向側了側身子,笑著問道:“劉大人,您看今天的戲文,唱的怎麽樣?可還是夠賣力氣?”


    劉驥馬上身體前傾,甚至到了點頭哈腰的地步,臉上陪著諂媚的笑容低聲說道:“金將軍叫的戲班子,果然是不同凡響,看台上這個小花旦,雖然年紀小一些,但是這嗓音啊,就像黃鸝初啼啊,難得,實在難得,金將軍今日請下官過來,那真是給足了下官麵子,下官受寵若驚,受寵若驚啊。”


    金刀微微搖搖頭,看著戲台子上最後在收尾的那個花旦,輕聲說道:“第一,金某現在僅僅是一名副校,可是擔當不起將軍這個稱號,咱西涼重視法度,叫錯了可是要受到懲戒的,第二,金某論官職,現在隻相當於一名正四品的武官,劉大人是三品知府,在金某麵前,怎麽能撐下官?”


    雖然嘴裏是這麽說著,但是金刀還是大馬闊刀地坐在椅子上,看其神色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情況在裏麵。


    劉驥臉上笑容依然諂媚,點頭哈腰道:“應該的,應該的,金將軍英姿蓋世,拜相封侯,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屆時金將軍那可就是下官實打實的上級了,現在下官先這麽稱唿著,以免日後改口的時候,再不適應。”


    金刀被劉驥這種自甘墮落的模樣逗得哈哈大笑,良久笑畢之後,才朝著戲台子之上的戲班子揮揮手,小花旦巧笑盼兮地看了金刀一把,這才風情萬種地帶著鑼鼓手慢慢地退了下去。


    一時間,眾賓客全都停止言語,正襟危坐地坐在自己座位上,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在城外每一刻都可能大軍壓境的情況下,這個金刀統領不可能是無緣無故地把大家夥請來連看三天三夜的大戲,是捐糧食,還是捐銀子,肯定會在這一刻揭曉了。


    果然,金刀站起身來,轉了一個身麵向在座的所有人,先是朝著四麵八方拱了拱手,然後才微笑說道:“各位同僚,各位鄉紳,首先,金某得感謝各位,感謝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來到這統帥府裏,跟金某一塊,浪費三天時間,來聽這無聊的戲文。”


    金刀話音剛落,院落之中所有人已經是在心底大鼓,慌忙拱手還禮,霎時間,院落內的還禮之聲,恭維之聲響成一片。


    金刀微微笑了笑,抬起右手稍微擺了擺,刹那間,院落內由原本的喧鬧便瞬間變成了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金刀輕輕活動了活動脖頸,繼續微笑說道:“金某知道,各位現在在心底,都有各自的小算盤,在黃鶯城,私下裏有些同僚愛開玩笑,稱唿金某為‘金扒皮’、‘鐵公雞’哈哈哈,這些話金某肯定也聽說過,但是既然是同僚的玩笑之語,金某自然是當不得真,不過各位之前在心底的猜測,其實也是正確的,那就是金某這個人,為人確實小氣,不可能平白無故的花了銀子請各位來統帥府白看三天大戲,畢竟金某小時候窮怕了,恨不得把一文錢掰成兩半花,又怎麽會到了如此鋪張的地步呢。”


    金刀環視四周,微微一笑說道:“不過各位有一點猜錯了,金某不要各位的銀子,也不要各位的糧食,隻要各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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